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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小皇帝-第1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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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不发话,这边就不敢妄动。时间一长,跪在地上朱常洛就有点吃不住劲了,膝盖处似有无数小针不停的扎来扎去,额头上的汗一滴滴的落在青砖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明知是万历恼了自已,尽管很难受,朱常洛依旧咬住牙,下决心决不出声示弱。

黄锦心痛的了不得,一咬牙就冲了上去,“哎呀,太子殿下可是身子不好?你这脸上怎么都是汗哪……”

一直装看不到的万历终于动色,抬起头看了一眼,发现朱常洛果然脸色泛红,一双眼却越发璀璨夺目,不由心中一软“……你可知罪?”

朱常洛抬起脸:“儿臣逆了父皇的意思,没有听您的旨意,反将李三才贬谪,儿臣知罪。”

黄锦悄悄看了皇上一眼,依他的经验,若是皇上两眉竖起那就是要暴怒的前兆,不安的眨了眨眼,拚了命在心里想折,看怎么样能帮太子渡过这次难关。

果然万历眉头渐竖渐高,眸中若有若无的燃起两团火苗,审视着这个儿子的脸,观他眼底眉梢却还是带着自已熟悉的那种不知所谓的倔强,万历的心里又是气又是恼,混合在一块变成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忽然一笑:“起来吧。”

松了口气的不止是朱常洛,还有黄锦,二人不约而同的都擦了把汗。

朱常洛倒在地上,一时间竟然爬不起来,情知是跪久了膝盖发麻血於不通之故,一连挣了几次没能起来,恨恨的用手捶了几下膝盖,黄锦的手已经伸出半截了,忽然眼光一扫,如触电般连忙收了回来,眼观鼻鼻观心再次化做影子。

一只手伸来,朱常洛连忙伸手握住,借力使力这才站起身来,一边揉着膝盖一边抱怨道:“黄公公,你怎么现在才来扶我……”

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住,讶异的目光落在正握着自已的那只手上……这只手五指修长,传来尽是咯手坚硬的感觉,黄锦白白胖胖的怎么也不会有这样的手,朱常洛怔然抬头一望,对上正是万历目光炯炯,二人大眼瞪小眼,半晌之后忽然都笑了起来。

好象有些尴尬,万历哼了一声,用力甩开他的手,指着边上一个锦墩道:“坐着说话罢,朕发现你现在越发胆大,居然敢无视朕意,是不是觉得朕着你监国理政,便可以目无君上,为所欲为了么?”

这段话前半截保含温情,后半截却是染了火气,带上了几分肃杀。

本来放下的一颗心又有提起来的趋势,黄锦正在提心吊胆的时候,却听太子声音清朗:“父皇因为李三才的事情在生气?儿臣有话要讲。”

“明知故问!朕倒想听听你能说出什么来。”万历冷哼一声,脸上阴云四起。他九岁登基,十九岁亲政,从万历初年到万历十年,首辅张居正一直牢牢的把握着这个大明朝的所有权力,自已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事无大小都要受到这位首辅大人的强烈管制,这让万历明白一个道理,只有将权力紧紧的握在手心,自已才是真正的高高在上,手握生杀的君王。

如今自已刚将权力放给太子,他居然就敢逆了圣意,这让心情本来就极度复杂的万历大光其火,斜了这个儿子一眼,“朕要你放过李三才,你小惩大戒也就是了,为何要杵逆朕意,将他贬为东昌推官?”忽然话音一转,脸色再度阴戾,“难不成你觉得朕让你监国,便是将这大位传给了你,可以让你肆意胡行了么?”

这个罪名可是不老小,黄锦在一边惊得汗都下来了!同时油然生出无尽纳闷,刚刚还好好的两父子,怎么就好象冰炭不能同炉一样,只要呆在一块,用不了几句话十次有八次非得呛呛起来不可。眼看场面要僵,只得硬着头皮上来打圆场:“太子爷这次确实做错了,您看皇上龙体刚有点起色,可别招陛下生气,快些认个错吧。”

万历冷声直喝:“老货,下去!”

黄锦顿时偃旗息鼓,连忙应了一声,运腿如风瞬间飞奔出门……动作快如电光石火,朱常洛这边眼皮还没有眨完,那边门已经关得严丝合缝。

这情景又诡异又招笑,明知不该可朱常洛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万历瞪着眼看着他,见淡淡光线笼罩在他身上,将他整个轮廓勾勒的秀气柔和,一双眼更是闪亮有如天上之星,看着他温暖干净的笑容,想起深藏在记忆中那个人,万历刚硬起来的一颗心莫名就软了下来。

“父皇可还记得儿臣曾和您说过党争之势?”没等万历再催促,朱常洛再度开口,脸上笑容不失。

万历皱起了眉:“沈一贯和沈鲤不是都依着你的意罢免回乡了么?李三才这人颇有才具,是朕这些年着意提拔培养的人。你的擅做主张,让朕的一番苦心尽付流水!”忽然想起什么,眼神变得锋利尖锐,字字如刀如枪:“更何况李三才着实冤枉,你不要以为叶向高的事朕不知道,你敢说你没捣鬼?”

从始至终,直到此刻朱常洛脸有些变色,心里有些发惊……自已派魏朝去找吴龙的事,就连王安都不知道。可在这短短半天时间,可以断定万历对自已所做所为确实是了如指掌,不得不再次感叹这位原来历史上几十年不上朝的皇上,却能将朝权紧紧握在手中,若是没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厉害手段,如何能够压制着那些龙精虎猛的大臣在他的手中战战战兢兢不敢有一丝异动。

但对于万历的喝问,朱常洛丝毫不惧,顾不得还在发麻的膝盖,站起身来跪下:“父皇只知李三才颇为才干,可知他家财万贯,富可敌国?”

万历的脸颜色已变:“你是说……漕运?”

朱常洛淡淡道:“父皇猜对了,漕运是一国之命脉,能与之堪与匹敌者,唯有盐政。万历十九年咱们大明国库共进银二百三十六万两,可不知是不是传闻,李三才府中之银是此数之数倍,儿臣想问父皇,他若是不贪……钱从何来?”

朱常洛看了那么多明朝先祖皇帝的各种实录,因为这个还被叶赫狠狠讥笑过,可是书总归是没有白读的,从所有先祖实录总结出一个道理,既便是天子富有四海,也不会容许自已手下出现一个蛀虫,这点从开国皇朱元璋为了整治贪官,亲手设立的那些至今听着还会让人毛骨悚然的诸般严刑崚法就可以看得出来。

见万历赫然变色,朱常洛越发冷静:“不止如此,父皇只知沈一贯与沈鲤结帮做对,可知李三才、顾宪成等人也是别立一门,在朝中暗中经营,其势之大之广丝毫不亚于沈一贯。”

万历不禁拍案而起,怒道:“他居然胆敢如此?”

做为皇上,最怕的就是文臣揽权自专,武将拥兵自重,这些人一旦团结起来,皇权便危如累卵。朱常洛一句话便击中了万历皇帝的内心深处,由此联想到看着一个个服贴之极臣子,背着自已蔓生枝节,简直视自已为婴儿木偶,万历心底怒火已被彻底点燃。

“父皇若不是不信,可以派人一察便知。若是证明所言是虚,儿臣可任由父皇处置。”

看着万历渐渐变得铁青的脸,朱常洛轻轻一笑道:“父皇不必动怒,可效仿扁鹊见蔡恒公之理。”

“这种事不是一天两天形成,自然也不可能指望在一日两日内拔除干净。幸亏苗头初显,先除去首恶,再慢慢将他们的党羽一一剪除,若是急下虎狼之药,难免逼狗跳墙。”听他声音有如金声玉振,说话不疾不徐条理清楚,显然是深思熟虑后所做。

万历侧转过头,脸上怒意渐渐隐去,神色变得宁静,忽然放声大笑:“好,果然不愧是朕的儿子,这帝王之术让你用得出神入化。”

朱常洛狡黠一笑:“儿臣和父皇比起来,自知天差地远,象今天这事,儿臣自以为做的隐秘,却不料父皇神不知鬼不觉的知道的一清二楚,还好儿臣没有做坏事,否则父王这雷霆万钧怒火之下,儿臣只能粉身碎骨啦。”

明明是笑嘻嘻的脸,却硬生生装出一副惊恐可怜相,看在万历眼里本来想笑,忽然莫名一股心酸,笑意敛去后声音带上几丝歉意,放低声音:“你放心,以后就算你犯了滔天死罪,朕也会饶你一次。”

这一句话听着象戏言,于无心中饱含无限真挚,却让朱常洛的心忽然一阵砰砰乱跳,感动如同潮水上涨迅速蔓延开来,眼睛顿时有些涨,慌忙低下头:“……父皇是金口玉牙,出口便是圣旨,这句话儿臣记下了,若是有那一天,可不准食言自肥。”声音带着戏谑,难以掩饰其中哽咽之意。

万历心里酸酸的挺不是滋味,强笑道:“朕是天子,怎么会失信于你一个狡童,收了你的猫尿,滚起来罢。”嘴里连笑带骂,趁朱常洛不注意,先伸手在自个眼角处拭了几下。

忽然想起一件事,朱常洛不但没有爬起反而郑重对万历行了一礼:“父皇,儿臣还有一件事,想向您求个恩典。”

万历瞪着眼看着他,下意识的就提起了几丝警觉和小心。

而后者仰起的脸上,露出的全是清澈明净毫无阴霾的笑容。

第237章宏

看着朱常洛从袖子取出两张纸,然后捧过来放在面前案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自已,不得不说,这个儿子自从引起他注意的那一天开始,已经带给他太多的惊喜,以至于现在万历只要跟他说一会话,就有一种快要掉坑的感觉,所以万历没急着看,警觉道:“……这是什么?”

朱常洛也不说话,先将其中一幅拿了出来静静展开,抬起的脸上一派开朗阳光:“父皇,一看就知。”

万历眼尖,只看了一眼已禁不住叫声来:“大明混一图。”

大明混一图,取统一天下,混而为一之意,以大明王朝版图为中心,东起日本,西达欧洲,南括爪哇,北至蒙古,全图没有明显的疆域界限,仅以地名条块的不同颜色,来区别内外所属。图中除了着重描绘明朝各级治所、山脉、河流的相对位置外,更将海外一些地方描汇的相当清楚。

当朱常洛看到这幅大明混一图的时候,可想而知他的心情是非常震惊的,这幅大明混一图作者和年代不详,但是依据图上两个关键地名“广元县”和“龙洲”,由此推定此图绘于明洪武二十二年。这幅图对于大明任何一个人看来估计都没有朱常洛这种感觉,毕竟那时的人还在觉得天是方的地是圆的,自个是天朝,别人都是蛮夷,自个家地图画好就成了,海外那些没开化的野人之地,与我等天朝上邦有半毛钱的关系。

这是大多数人的看法,从市井百姓到至尊皇上不外如是,可是做为唯一的另类者朱常洛知道,地图代表着一个时代的文明,在明朝初期能绘制出这样的地图,足见当时的文明程度已非同一般,而图中记录的沿海地形准确程度,更加说明了昔日大明王朝在航海上的探索与成就。

昔日强盛辉煌已极的大明,似乎只有这张图可以证明往昔的风光显赫,但朱常洛今天来显然不是缅古怀今,眼下的大明能不能恢复元气,朱常洛还想用这张图来打开一个突破口。

明显万历皇帝对大明混一图的兴趣缺缺,但对于朱常洛拿这图来的意思却是极为好奇,打量他一眼,沉声道:“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眼看着万历的眼眉又有竖起之势,朱常洛不敢再卖关子,连忙伸出纤长手指,在混一图几个位置上了点了下:“儿臣听说,皇爷隆庆六年的时候,曾经下旨开了漳州、广州、莱州三处海禁,准许商人凭文引出海贸易。”

听他提起先皇旧事,万历凝着的眉头略有放松,神情舒缓:“嗯,你说是隆庆开海,月港开关么?不过也有细分,象莱州、漳州两地开禁,准许商人出海贸易,却不准外国商船入口;外国商人如果也想来咱们大明来贸易,只能通过广州一地。”说到这里不免想起被佛朗机人强行占领的濠境,脸色便有些难看。

抬起眼,忽然发现对面朱常洛正带着一脸明晃晃的惊讶之色盯着自已看,万历先是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心里瞬间有气上涌,抬起手照着他的头就给了一下,笑骂道:“朕是一国之君,你当朕当真什么都不知道么?”

头上传来的力道比之搔痒尚且不及,而眼神则更见柔和温情,知道万历并没有真心恼了自已,朱常洛眉舒目展的笑了笑,由心而外的奉承:“是儿臣见识浅,被父皇浩如烟海学问所惊,这才走了神。”

万历横了他一眼,毫不客气打断了他满口胡喷:“小小年纪,跟谁学不好偏要跟黄锦学,有什么话快点说罢。”

守在门外的黄锦耳朵根一阵发热,半闭着的眼睁了开来,警觉的四下打量一番,开声道:“两个小兔崽子,听到什么动静没有?”王安和魏朝一边一个正在给他捶腿,闻言一齐大力摇头表示没听到,黄锦这才放下心来,唉了一声:“好好捶,不许偷懒。”

乾清宫内,凝视着眼前那幅大明混一图,万历转头问朱常洛:“你拿这幅图来,是想和朕商量要重开海禁么?”

这句话说完,朱常洛一时之间没有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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