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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得了……”
顿了一顿,她才又接下去道:“如果你祖父燕七也传授了你父亲,那么你父亲如今功力,当必不会在陆青桐之下,很可能还超过了他。”
关雪羽颇似意外地道:“这么说陆前辈并没有学会……”
卢幽冷冷一笑道:“我没有教他,他一辈子也学不会,也可能是他为什么不得不还养着我的道理,如果我已传授了他,只怕早已活不到如今……”
关雪羽暗中打了个冷颤,没有搭腔。
“你不识青桐的为人,认识他不够深……”卢幽喃喃地道,“他是一个极具心机,心胸险诈的人……他太要强好胜,见不得这个天底下任何人的武功高过于他,且又心狠手辣,作事只问目的,不择手段,再加上他武功高强,聪明多智,因此,便成了一个极厉害的人物,我只怕你会着了他的道儿。”
关雪羽冷冷一笑道:“我无求于他,又怎么会着了他的道儿?只是他好生生地把我带来这里,却令我大是不解,究竟又为了什么?”
卢幽“哼”了一声道:“你用不着急,就快会知道了,你也用不着懊丧,若没有这个机会,你不会认识我,也就错过了你毕生难逢的机遇。”
关雪羽为之一怔,道:“老前辈的意思是……”
“我要收你为徒,传授你几种武功,你可愿意?”
关雪羽微微一惊,由不得喜形于色。
卢幽微微点了一下头道:“且看你的造化吧,你且先莫高兴,十天之内,你可能尽得我传,也可能一无所获,其中奥妙,端在你的灵悟之力……”
说到这里,她竟长叹了一声,道:“这你就知道了,要造就一个非常身手的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仅仅只凭毅力有时候仍是不够的。”
关雪羽道:“老前辈要传授在下武功,自是难能可贵,只是若要列在下为门墙之内,收为弟子却是与我燕家门规有碍,这就恕难从命……”
卢幽说道:“这个我也就不强你所难了。”
她随即又叹息一声道:“看来我这一辈子是命中注定了的孤独到底,到老也没有传人的了。”说到这里,她站起来道,“你跟我进来。”转身向里面走进。
关雪羽应了一声,跟着她进入内室。
他这里方自一脚踏入,顿时只觉得四下里一黑,有如掉进了染满了墨汁的巨缸,耳听得身后房门关闭之声,简直不知道置身何境,此时此刻,非但看不见前行的卢幽,简直伸手不辨五指,这个卢幽把自己带来这里,却又是闹的什么玄虚?
“你觉得黑么?”
黑暗中传过来卢幽的声音。
“太黑了。”关雪羽莫名其妙地道,“老前辈还是请亮着了灯,才好说话。”
“那倒不必。”卢幽冷冷道,“数十年以来,自我双眼失明以后,一直就是过着这种日子……这样你便可与我处于相等地位,有着同样的感觉,我所要传授你的功夫,正是非此不可。”
关雪羽暗忖着,原来如此,却是不迭地叫苦。
卢幽道:“这是一间十分宽敞的屋子,里面各物不缺,慢慢的,你便会有所适应。”
话声微顿,关雪羽只听得一丝极为细微的破空之声,自右侧方,向着自己脸上袭来,如非关雪羽昔年在暗器听风术上下过一番苦功,像耳边上这一丝异音简直无能听见。
然而此一霎,他却不能掉以轻心,惊惶之中,眼睛既不能有所见,便只有凭诸感觉,慌不迭地把头一偏,“丝”一声,一件比蚊子还要小的细小物什,由耳边上滑了过去。
紧接着另一丝异音,较诸比前一次更为细小的,直循着他颜面正中直飞了过来,简直细小到若有似无。
关雪羽却宁可信其有,慌不迭地向后一个倒仰,像是恰恰躲闪而开。
耳边上即听得卢幽微笑道:“很好,你总算没有让我失望,通过了入门第一关,有资格登堂入室,接受我的‘神宝无相定心止观’功力了,可喜可贺。”
关雪羽既惊且慰地道:“方才是什么暗器,这么细小?”
卢幽道:“哪里是什么暗器,只是两根细小的发丝而已,寻常人是无论如何也听不出来的,这证明了,你曾练习过燕家的‘暗器听风之术’有了这样的根底,对你现在参习我太乙门的功力,大有裨益。”
“太乙门?”
“你当然不会听过这个门派。”卢幽道,“因为这个门派早已不存在武林,而我是仅有的一个而已。”
话声一顿,关雪羽立刻觉出面前疾风袭近,猛可里一股劲风直向他脸上袭来。
关雪羽“啊”一惊,仰面翻身,躲过了对方无形的一拳。只是躲过了上面,却躲不过下面,紧接着腰上一紧,却似中了对方一掌。
这一掌卢幽当然留了分寸,虽然这样,关雪羽不禁被打了一个踉跄,脚下一闪,扑通一下栽倒地上。
他身子方倒,耳听得卢幽声音道:“小心。”
紧接着“叭!叭!”两声,关雪羽左右双颊上已自各着了一掌。
这两巴掌可是打得不轻,等到关雪羽起手阻拦时,对方早已退回了身子,一来一往,真是快若飘风。
关雪羽被打得两边脸直是发热。
耳听得暗影中卢幽冷冰冰的声音道:“一错再错。哼哼,你要记住,受创之后最要保持镇定,因为最厉害的杀手常常是待机而出,如果你能镇定,这两巴掌你应该是躲得过的。”
挨了打还要听训,心里的确不是滋味,但是对方说的确是实话,却令他好生惭愧。
他暗自思忖,果然如此,以自己官感听觉,真要是能沉着镇定,对方这两掌一定是伤害不到自己,虽然说起来人人省得,可是做起来却又是一回事,倘能深记,也不在白白挨了两掌。
心里思忖着,随即站起,方自道了声:“老前辈——”
话方出口,只觉得右肩上一沉,“啪”的一声,又着了一掌。
这一掌不重,关雪羽方自愧窘,耳边上“呼——呼——”的两声疾风扫过,直向他左右双颊上掴来。
“原来那肩上一拍只是一个引子,旨在声东击西,接下来的左右开弓,才是原来打算。”
有了方才的前车之鉴,关雪羽总算学乖了,急切间慌不迭身子向下一矮,同时双手一插,虽然看不见对方,却用假想方式,猝然分开双手,向对方两腕上抓去。
他虽然招式施展得极快,却仍然扑了个空。
只是有一样,却没有再冤枉地挨上两掌。
“这一次好多了。”
声音发自身后颇远处,显示着卢幽的来去自如以及奇快身法。
同样在暗室之内,关雪羽总算还比对方多了两只眼,只是比较之下,卢幽倒像是好人一个,而关雪羽反倒像是一个瞎子了。
但其中微妙何在?
关雪羽一经思忖,突生出无限向往,陡然间有所彻悟,感觉出此番造化大非寻常,万不可失之交臂。
卢幽说道:“这十天之内,我所要传授你的功课,均将于这间黑室之内完成,你如具有灵性又能细心体会,将是受用无穷。”
说话之间,关雪羽已隐约可以看见身侧黑暗之中,忽然间现出了两点极为细小的火星。
在遍室极黑,伸手不辨五指的情况里,这小小两点火星,不啻是惟一能见之物,虽然细小到较诸针尖大不了多少,到底还能看见。
他身形连闪,即向其中之一快步走了过去。
勿听见卢幽道:“小心脚下。”
话声才住,叮当两声,已被他踢倒了一只瓶子。
“噢——这是什么?”
一面说随即弯下身来,伸手就往地上摸索。
费了老半天的劲儿,才被他摸着了,果然是一只空了的瓶子。
卢幽道:“你找到了?”
关雪羽道:“还好没有打破。”随即摆好原处。
“好,你继续走吧!”
关雪羽暗忖着地上既有东西,还是小心的好,不敢像先前这般冒失,聆听之下,缓缓地向前又自迈出了一步。
不想慢尽管是慢,仍然不免触及了脚前的物什,叮当声中,又是一只瓶子倒下了。
卢幽的声音一笑道:“不必管它,你只小心前进就是了。”
关雪羽应了一声,自忖着防不胜防,便自小心着继续前进,他虽然尽量的小心谨慎,亦不免再三失足,只听得连续叮当声响中,也不知踢倒了多少,最后才自走到了那点亮有小火星之处。
试着用手轻轻一触,才知道是一枚小到不能再小的细细线香,被一根长线垂吊在空中。
那点火星,充其量只不过是点火星,仅仅只能供明眼人用以识别而已,若想以之照明未免过于天真,心里实在不明白卢幽何以如此布置,用心何在?身边却听见卢幽微笑之声。
“你一共踢倒了十八只瓶子,比我所设想的二十一只,竟是少了三只,倒也难得。”
她接着道:“这屋子里,一共有一百○八只瓶子,是按照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混合陈列,你不要小看了这个阵仗,认为无足轻重,有一天你忽然开了窍,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便已是另一番造就。”
关雪羽心中纳闷,问道:“老前辈的意思……”
卢幽道:“物与物之间,均应有所感应,这些瓶子摆在地上虽然只是一个静物,但人是活的,在你举手跨足之间,如不能借助气机的折射有所感应,你的身手便只能达到一个一定的境界,反之突破了这个关口,便海阔天空,无上无境,任你遨游自在了。”
关雪羽心头一明,点头道:“我明白了。”
“只是明白还不够。”卢幽接着道:“我现在所要传授你的,是你以前闻所未闻的,每一样都必须灵智结合,妙用巧思,一经突破,便左右逢源了。”
卢幽接着说道:“就像眼前这间暗室,对我来说,可以说是丝毫不受影响,我虽然双目失明,却比你们有眼的人更为灵活,这其中道理,便是如今你所要领会的了。”
话声一顿,只听得“呼”的一声,由近身的风声感应里,可以猜知对方已来到了面前。
关雪羽慌不迭向后退了一步,“当”一声,又踢倒了一只瓶子,俟到站定之后,才知道对方并没有向自己出手,好不惭愧。
卢幽冷冷地道:“你的时间十分紧迫,十天之内如不能有所体会,只怕便一无所获。”
这几句话还未说完,身形已飘然远扬,她身法必定巧妙十分,随着身形的连转,话声也变得高低抑扬,须臾而远,待到尾声时,又复来到了近前。
关雪羽一惊之下,好生钦佩,立刻明白了对方是借助声音的高低回转,指示身法的运用——既然如此,又何必不干脆点亮了灯,要自己看个清楚?噢!他紧接着就明白了。
因为那么一来,自己便只用眼睛而忽略了听觉于诸般感应,卢幽确实是用心良苦。
一霎间,他提高了警觉,聚精会神地向对方留神注意。卢幽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满乾坤——”
每说一句,字音抑扬分出高低,显示着她身法转动的疾缓,其流动灵活,一如蝴蝶穿花,四句话带领着她转动的身子,走遍了暗室每一个角落,却不会碰倒地上任何一只瓶子。
关雪羽暗自叫了声苦,他虽百般仔细,却仍然听辨不出一些门道来。
卢幽也不再与他答话,尽自说道:“虚无者空空也,含一气者即不为空,虚而生有,是逆运先天真一之气也——”
关雪羽心里一动,由不住屏住真息,凝神以注。
“此先天真一之气,为人性命之根,造化之源,生死之本……”
话声未已,已是数度来回。
这一次关雪羽终于抓着了窍门,注意到对方话声中一丝连续的气机,将断未断,丝丝相连。
“这先天真一之气,形迹未露,其理已具,一出乍收,收即复出,可以游行四方——触人之未触,识人之未识,其形象俨然太极一气也。”
话声一如前状,身法之巧快曲折,恰如出穴之蛇,形未至,气音先使,关雪羽已不似先前之朦胧,似悟不悟,已是呼之欲出。
卢幽又将前说之言再说一遍,关雪羽已深深为对方形态所吸引,试着将本身真力逼出体外。
卢幽道:“人为万物之灵,能感通诸事之应——”
一面说,卢幽已旋身来到雪羽正面。
关雪羽几乎可以肯定,她来到了那个方向。
卢幽接下去道:“是以心在内,而理周乎物。物在外,而理具于心。”
关雪羽不觉转动了一下身子,感觉到卢幽的身子,又到了另一个方向。
“意者,心之所发也,是故心意诚于中,而万物形于外,内外总是一气之流行也。”
话声一顿,身形已戛然而止。
“燕雪,你可记住了?”
关雪羽不知不觉里,已是大汗淋漓,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