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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已,想是对这个老和尚的出现,感到无比的诧异。
是时,千手神捕秦照也已来到了眼前,也许是他心中充满了仇恨,对于来此意图不轨的任何匪人,都大感恨恶,眼前这个人也不例外。
当下怒叱一声,一抖手上的缅刀,直向这人胸前插来。
刀光乍然一现,只听得老和尚道:“使不得。”大袖卷处,“呛啷”一声,已将他手里的缅刀卷住,力道之猛,几乎使得秦照掌中刀为之脱落。
老和尚虽然出手止住了秦照落下的刀势,一双眸子却是瞬也不瞬地盯在对方那汉子睑上,另一只手上的蛇形拐仍自指点着对方的脸,使得那汉子空有脱逃之心,却无逃脱之胆。
秦照收回了刀,这才看清了对方那汉子的尊容,月色之下,这人有一张瘦削的脸,尖下巴,脸上似有一道弯弯曲曲的凸出疤痕。最明显的是,这人那一双白多黑少的眼珠子,因此,在他正面看人的时候,也像是斜着眼睛似的,却是怪异得很。
想是被老和尚的拐杖逼得进退不得,大不是滋味,这人冷笑着道:“老和尚你这算是干吗?要下手就快,逗着大爷好玩,我可要骂你了。”
出云和尚微微一笑,放下了手上蛇形拐。
那汉子踟躇了一下,仍是不敢离开。
“阿弥陀佛,”出云和尚道,“足下身手不弱,方才那一式‘彩虹在天’,便是中原武林少见的招式,敢莫是来自白山黑水之乡么?”
这几句话,顿时使得尖脸汉子为之一愕。
“咦——老和尚你怎么知道?”嘿嘿冷笑了几声,他连连眨动着那双白果眼,却又摇摇头道,“我们先不谈这个……老和尚,你我素不相识,干什么跟我过不去?你这出家人还要管闲事么?”
原来这汉子正是金鸡太岁过龙江手下跟班祝天斗,因奉命打探灾银之事,前来刺探,不意运气不佳,一上来便露了行藏,又遇见了这个和尚,如此一来,丢人现眼,便为意料中事。
是时众多捕快,早已齐集房下,灯笼火把渲染成为一片,大家伙仰首房上,叫嚣着要把祝天斗给生擒下来。
千手神捕秦照却看向出云和尚,意思是要听候他的发落。
他在想,对方贼人此刻已是瓮中之鳖,插翅难飞,擒住了他,便不难由他嘴里探出一干同党的下落用心,难得他自行送上,无论如何不能让他跑了。
出云和尚在听过祝天斗一番话后,嘿嘿笑道:“你说对了,我这个出家人正是要管闲事,今天你落在了我的手里,活该你倒霉。来来来,且跟我下去说话。”
祝天斗一双吊梢眉斜抛了一下,冷笑道:“你!休想,大爷要走,你们谁又能阻得了?”
话声一顿,身形突拧,有如旱地拔葱般,嗖地拔空直起,直向着这片屋脊楼阁高檐上落去。
祝天斗前此试了多次,未能逃脱,这一次改向高里蹿,在他以为自己轻功一流,和尚身法虽快却未见得就有像自己这般高来高去的本事。
他可是又想错了。
随着他起身的势子,一双脚尖还没落实了,对方和尚竟然较他更要快上一筹,居然抢先一步落在祝天斗预期落足之处。
同时间,随着和尚一只挥出的大袖,噗噜噜,大截袖影,直向着他脸上拂了过去。
祝天斗一惊之下,施了一个凌空筋斗,蓦地向下坠落,这一落,其势如鹰,直向地面坠下来,这一手反进为退,充分表明了祝天斗的灵活机智,只是较诸那个和尚,他仍然是慢了一步。
老和尚依然抢先他一步,落在地面。
同时间,和尚手里的那根蛇形拐,向前微探,噗地一声,已打在了祝天斗肩窝里,后者顿时便动弹不得。
这么一来,祝天斗才算真正知道对方这个和尚确是武功高不可测,自己若不见机行事,只怕眼前在他手里讨不了好来。
“阿弥陀佛,”老和尚眸子里闪烁着精光,直直地逼视着他道,“你叫什么名字?是谁叫你来的?实话实说,我或许网开一面,开脱了你,要不然,哼哼……你自己也看见了,只怕你是众怒难犯。”
秦照在旁边一惊道:“老师父,千万不能放走了他,你老人家把他交给了我,我有法子要他说实话。”
老和尚冷冷一笑,怒声向着祝天斗道:“你可听见了?还不实话实说。”
祝天斗近看对方这个和尚,越觉他菁华内蕴,正气逼人,心知他所说不假,再见秦照手下一干公门中人,一个个如狼似虎,自己真是要落在了他们手中,只怕也是去死不远,当下低头寻思了一下,咬牙切齿地冷笑了起来。
“大和尚,我信过你就是了,在下姓祝名天斗,不过是为人当差,小人物一个而已。至于说是谁叫我来的,在下可不便说,也不敢说,老和尚你自己去琢磨吧。好了,话已说完,杀剐听便,你就看着办吧!”
秦照在一旁看得火起,怒声道:“死在眼前,还敢逞强,看我不宰了你。”
倏地怒从中来,起手一掌,捆在了对方脸上。
祝天斗为老和尚手中铁拐点住了穴道,转动不得,这一掌只打得他满嘴鲜血,他却厉害得很,斜着一双白眼珠,怒视着秦照连声狞笑不已。
“这又算什么英雄好汉?有种放开了老子,跟你一对一地好好玩玩。”
秦照越发有气,忍不住又掴了他一掌,却为老和尚伸手阻住道:“算了。”
出云和尚接着轻宣了一声佛号,向着祝天斗微微点头道:“我知道了,临淮关麦家那件勾当,便是你主仆所干的了,可是?”
祝天斗哼了一声,斜看了他一眼,未置一言。
老和尚心里越加有数,浩叹一声道:“无量寿佛,这么说,老衲已知道你家主人是谁了。”
祝天斗冷冷一笑道:“既然如此,大师父你还要管这件闲事么?我劝你还是回山去吃斋念佛的好,要不然……”
出云和尚哼了一声,眼睛里精气逼人,“要不然,又待如何?”
祝天斗耸了一下肩头,满脸不屑地道:“大师父既然知道临淮关发生在麦家的那件事,当然也应该知道有一个叫万里黄河追风客黄通的人,他又落得了什么下场?”
出云和尚忽然仰首大笑了一声。
祝天斗吓了一跳,嘴上却不服输地道:“老和尚你是明白人……姓祝的是一番好意才告诉你这些……你应该知道,任何人若是开罪了我家主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我劝你还是……少管这件闲事的好。”
出云和尚微微点了一下头,宣了一声“无量寿佛”,道:“你说的倒也是两句实话,老衲也知道了。”
说罢,蓦地垂下了指点在对方肩窝处的那根蛇形拐,并将蛇形拐交还道:“你走吧!”
祝天斗似乎没有想到老和尚竟然这么容易地便放过了自己,一时还有点不敢置信。
接过了蛇形杖,祝天斗试着动了一下身子,觉得一切如常,并无不妥之处,他就更奇怪了。
“大和尚……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可以走了……”出云和尚挥了挥袖子,面若寒霜地说道,“告诉你家主人,就说出云寺的出云和尚,在这里问候他了……”
祝天斗愕了一愕,出云和尚这四个字,他仿佛曾经听说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料必这个和尚大有来头,且转回去禀报主人再说。
当下冷冷一笑,向着和尚抱了一下拳道:“这么说,祝某人告辞了。”
一双眸子转过来,又在一旁的秦照身上看了一眼,哼了一声,反过手来,把先时插中在后胯上的那支瓦面透风镖一下子拔在手中,低头看了一眼,连连咬着牙道:“好朋友,你报个万儿吧……姓祝的忘不了。”
秦照对于出云和尚放他离开的这番措施,颇不以为然,只是人是对方擒下来的,自不便硬加拦阻,况且老和尚这么做,说不定含有深意,也就没有多说。
听了祝天斗的话,他嘿嘿冷笑了两声道:“我看你是明知故问吧,我姓秦,这趟子买卖,就是由我姓秦的押送的,你总该明白了吧!”
祝天斗狞笑着点了点头道:“哦!原来你就是秦照,我知道你,今夜你赏了我一镖,姓祝的老死也忘不了,我们后会有期。”
说完,向着老和尚拱了一下手,蓦地腾身而起,直向着墙外纵去。
秦照见他明明是败军之将,偏偏还要故作姿态,心里实在气不过,忍不住循着他纵出的背影,霍地又发出了一镖,叱了声:“打!”
祝天斗显然已经防到了有此一着,一只脚方自踏上了墙头,身子倏地一个疾转,蛇形拐向外一封,“当”地一声脆响,火星一闪,已经把秦照发出的镖,磕飞半天,自此冷笑一声,头也不回地一径走了。
千手神捕秦照狠狠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重重地跺了一下脚,叹道:“真不该放了他,这下再想抓住可就难了。”
出云和尚自从侧知对方的出身来路之后,神态之间一直显得很是沉重,聆听之下,只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让他去吧!”
几个公门捕快,这时灯笼火把的齐偎了过来。
出云和尚看见如此的阵仗,便什么也不想多说,叹了一口气,竟自动地转回到所居住的柴房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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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奇怪八太爷 激战过龙江
一竿在手,独钓着长潭寒霜。
金鸡太岁过龙江似乎有着重重的心事。
这一次中原之行,似乎并未能使他得到预期的成功,散布在他身侧四周的强敌,或明或暗,都在窥伺着他,使他感觉到前途布满了荆棘,不能不小心加以防范。
落日西坠。
西天布满了红霞,橘红色的彤云像是散满山坡的羊群,而那高高的天台山,便恰似屹立空际的牧羊人——如此幻想着,这番景象便显得壮观而有趣多了。
每一次,当他看着这些火红色的云块儿时,内心都会有一种奇异的压迫之感,下意识地总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事就要发生似的。
这种奇异的感觉,并非毫无原因,事实上在过去的时日里,不乏证例,因此,潜意识里,他便提高了警觉。
一阵仓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对他来说,这脚步声实在是再熟悉不过,虽然距离尚远,他亦能清晰地有所辨别。
“奴才又受伤了。”
静寂的丛林里,忽然有耸动声响。
一只褐灰色的兔子窜出来,接着便现出了祝天斗快速身形,一径向眼前驰来。
在双方距离约莫有三丈前后,祝天斗停下了脚步,紧接着伏向地面,对他主子行了例行的跪拜大礼。
过龙江的脸色竟是那么的阴沉。
“你受伤了?”
“这……”祝天斗声音颤抖地应了声,“是……”
“你过来。”
“是……”他几乎是爬着过去的——一直走到了他主人跟前,叩了一个头:“只是胯上中了一镖,不要紧的……”
过龙江鼻子里哼了一声,脸色益见阴沉。
他的一双眼睛并不多看地上祝天斗一眼,却注意向盘绕着附近的一片丛林,也许那丛林亦非他留目之所,倒是那泛起自丛林的乌鸦,才是他所注意的。
他的脸色更为阴沉了。
“说下去。”
“是!”祝天斗讷讷道,“爷所料不差……小人遵照爷的嘱咐。果然在那附近的驿馆里,找到了姓秦的一行下落……”
过龙江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像是听见了祝天斗所说的一切,又像是别有会心。他的一双眼睛似乎一直留意着附近翱翔当空的那一天乌鸦。经过了一度盘旋之后,这些乌鸦缓缓地又落下来,仍然是先前盘踞的地方。
过龙江微微一笑,然而这番微笑却使得一旁的祝天斗打心眼里生出了寒意。
“大爷,小人还有下情禀告……”
“不必再多说了,你站起来吧。”
“这……是是是……”
跟了他这么久,当然把主子的习性探得一清二楚,主子叫他不要多说。那意思便真的是不要多说,连一个字也不许多说,贸然出口,便有不测之灾。
“祝天斗。”过龙江提名道姓地唤着他,“你跟了我有多久了?”
“哦——”
他被主人这句毫无来由的话,弄得几乎不知所措,却不能不回答。
“总有十七八……年了吧?”
“我想着也只有这么个年头了。”
“大爷……你老忽然问这个,又为了什么?”
过龙江脸上显出一片寒霜,轻轻叹息了一声,一双眼睛却注意着另几只翱翔天际的白鹭,这几只白鹭也像是才由林子里飞起来的。
这些似乎都无关重要,而过龙江看在眼中,却别有所悟,脸色黯然。
“大……爷……”
祝天斗意识里已觉出了不妙,声音里一片颤抖:“大爷……饶命……”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