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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屋?”
阿月心想,这房子是真的很漂亮,相较之下,我住的地方还比较像鬼屋呢,不过这话既是项羽讲的,阿月也就不附和。
刘毕说道:“你们不要嘴硬,现在是大白天的当然没有鬼啦,要是等到晚上……哇呀呀—”
刘毕突然大声尖叫起来,项羽、荆天明怕人发现,连忙捂住他的嘴,刘毕挣扎道:“骨头!骨头!被鬼吃剩的死人骨头。”
刘毕吓得尿了一裤子,不过这时他也毫不在意,只是指着窗内一副骸骨要其他人看。
随着刘毕的手看去,阿月,项羽也是脸色苍白,就连原来根本不怕的荆天明都吓了一跳,竹屋内墙上正悬着夏侯央那副缺了右手的人骨架。“我就说不要过来的嘛,”
刘毕边哭边说,“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可是孔夫子还说过要敬鬼神而远之,你们想孔夫子都说要敬鬼神而远之了,这世界上当然真的有鬼啦,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项羽把刘毕架起,阿月也是怕得双脚发抖,三人连忙跟着荆天明跑回家。阿月问荆天明道:“你看,我们是不是就不赌了?”
岂料荆天明直直面对项羽说道:“赌呀!为什么不赌?”
阿月一听开心地说道:“对对!好包子,跟他赌。”
项羽说道:“好!今天晚上我们夜探鬼屋,谁要先偷到那副白骨,谁就赢了。”
第五章 奇经八脉
午夜甫过,荆天明、阿月、项羽、刘毕四个孩子聚集在端木蓉家门前,准备夜闯鬼屋。这晚无星五月,夜色如墨,更衬得街上悄无人声,十分诡异,即便是荆天明,都觉得今晚这自家门外见惯了的街景,此刻看来确实令人有些发毛。
刘毕苦着一张脸,一副随时都会哭出来的模样,撇着嘴巴颤声说道:“为……为……为什么我也要跟着再来一次……”
阿月抖着嘴唇,回道:“大……大家都是……好……好朋友……有……有福同享有难同……同……同……”
最后一个当字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完全。
项羽脸色亦没好看到哪去,但偷瞧荆天明一副艺高人胆大的模样,心里不愿服输,便也颇为逞强地拍了拍刘毕肩膀,安慰道:“别怕,大哥保护你。”
刘毕点点头,当下躲到项羽身后。
荆天明乍看之下似乎在四人当中最为镇定,倒也并非他的胆子真比其他人大过许多,实则一来这间“琴韵别院”毕竟就在自家门旁,虽不明就里,倒也相伴多时,自然于那鬼屋之说不免仍心存怀疑;一来则是在荆天明的内心深处,总觉得无论女鬼再怎么可怕,也绝不比他的噩梦吓人。
虽然已事隔三年,荆天明偶尔还是会做着一模一样的噩梦,梦中总有浑身是血带着自己奔跑的韩申、一面哭喊一面将自己硬生生推走的母亲,以及默默转过头不肯再看自己一眼的父王。最近一两年来,梦中更多了一个面目模糊却被乱刀砍死的男人。
荆天明已不再乱说梦话,不再于梦中啜泣。偶尔夜深人静睁眼吓醒,只剩下满身大汗与无法言说的深深恐惧。盖聂和盖兰只道,时日已久孩子终于渐渐遗忘,却不知荆天明只是藏的更深,藏的更好。
一想到就要进鬼屋了,阿月瞪大眼睛忍不住抓着荆天明的手壮胆。荆天明握紧了阿月,对大家低声说道:“走吧。”
说罢伸手试着推门,岂料那门竟是无声无息一推即开,唬得四人皆是心脏砰砰乱跳,刘毕哀声说道:“定是……鬼屋……哪有人住……不锁门的?”
腿一软,就不想再往前走。
竹林间小径黝黑蜿蜒,荆天明略微调整呼吸,他也不是不怕鬼,只是比其他三人稍微更挺得住罢了,加上隐藏自己的情绪逐渐变成一种习惯,是以此刻显得较为镇定。荆天明扯着早就僵硬一旁的阿月对项羽道:“就从这儿,我们分开走,不然怎么比得出谁先偷着白骨?”
相遇虽然不愿,也只好答道:“好罢,一言为定,谁输了都不能赖。”
当下四人分开两组,一左一右摸黑往竹屋前进。虫鸣蛙叫,此时听起来都令人毛骨悚然,但谁也不愿输了赌赛,四人只得硬着头皮上。
荆天明带着阿月摸到竹屋正门,正打算进去一探究竟,阿月忽听得倥倥之声大作,尖叫起来:“听!鬼在哭鬼在哭。”
说什么也不肯进屋去,坚持在屋外等荆天明盗骨出来。
竹屋后头,项羽、刘毕听见一声尖锐的惨叫,吓得全身瘫软,刘毕本欲不走,项羽却说什么也不答应。三人一前一后摸黑溜进屋内,同时来到正厅,刘毕见到在昏暗中闪动的身影忍不住颤声确认:“荆天明?你是荆天明吧?”
荆天明方要回应,便听项羽“啊!”
的一声,他和刘毕倏地转头看去,不禁同时倒抽一口凉气。方桌上只燃着一根蜡烛,烛影幢幢更添鬼魅,一副白骨端坐在桌旁,好整以暇地用左手倚着骷髅头宛若回身而望,三人见状打了个寒颤,项羽、荆天明一个对视,害怕归害怕,两人还是纵身而上去抢白骨。荆天明在暗中触及项羽,不假思索便翻转右腕使了个擒拿抓手住,左手继续向前要抢,项羽连忙在抬起脚够到荆天明,谁知道荆天明下盘颇稳身形灵动,脚步只稍微踉跄就朝他挥出一拳项羽胸口砰地一下中招。荆天明这一掌的力气虽比项羽家中的武师小得多,却另有一股劲道,搅得项羽胸腔内一阵气烦闷恶,眼见荆天明将要得手,当下不及换气,索性两手一张,全身向荆天明扑了过去。
正当两个十岁出头的男孩在一具白骨前扭打得不可开交,忽地一阵冷风袭来灭了烛火,屋内登时伸手不见五指,项羽一愣之余手下略松,荆天明抢到缝隙,立刻在暗中倚着心中所记方位滚向前去,一把夺下白骨,抱着就往外跑,项羽拉着刘毕也追了出来。此时夜空乌云已散,月光迤逦景物清晰,三人一跑出房子便又同时停住脚步,被眼前的景象惊骇的张口结舌。
月光下,阿月全身僵硬及其不自然,双手双脚张开,像一个大字形侧立着,见到三人出来,动也不动惊恐万分说道:“后……后面……鬼……鬼摸了我,我不能……动啦。”
三人往阿月身后看去,果然有个女鬼身着青衣,长发覆面,瞧不清楚她的脸,对着抱住白骨得荆天明,那女鬼凄声哀叹:“你……你要把我老公带到哪去?”
“哇!”
刘毕吓得尿了一裤子淋淋沥沥,只感觉那女鬼瞬间轻飘过来往自个儿胸口上一摸,“我……我……我也不能动啦,项羽……救我!”
项羽吞吞口水,看着女鬼正往自己越逼越近,不禁说道:“荆天明,你……你还是把她……老公,还她吧?”
话没说完,也被那女鬼轻轻一拂,顿时动弹不得。
三人中只剩下荆天明,他本想拔足就逃,却又觉得丢下阿月三人,也太没有义气,荆天明咬咬牙,望了望那宛若泥塑似的阿月、刘毕跟项羽,心想:“既然不逃,那只有打了,打不过顶多就是死而已。”
不消说,这女鬼便是这鬼屋的屋主端木蓉。她本在房中听得屋外小孩七嘴八舌说什么有鬼,出来一瞧四个小孩原来是夜探鬼屋来了。当下童心大起,摆好白骨置于桌旁,披散了长发出来吓吓众孩。
此时见到荆天明非但不害怕,还放下白骨、摆出架势要和自己对打,端木蓉惊讶之余,兴味更盛,益发想试试这小孩的胆量到底有多大。她轻甩长发,伸手做倾听貌对那白骨说道:“老公,你说什么?要我别跟小孩儿为难?”
阿月一听忙不迭地喊:“对对对,别跟我们一般见识,你们大鬼有大量,”
他本想说大人有大量,一想对方是鬼并不适用,改成了大鬼有大量。
果见端木蓉说道:“我老公说啦,不跟你们计较。”
“对对对,”
刘毕也连忙附和,“我从来没见过你们这么好的鬼,我回家一定要我父亲多烧点纸钱,烧一牛车……不,烧三牛车好啦。”
端木蓉听得直想笑,忍了半天方才忍住,捡起白骨搂在怀中,对荆天明言道:“我老公说啦,只有你打扰了他睡觉,要你明晚子时再来,他亲自教训你,你敢不敢来?”
荆天明听得一惊,但此时只求其余三人无事,便说道:“号!我来。你先放了我三个朋友。”
端木蓉点点头,伸手在三人身上拍了几下,三人登时手脚灵便,阿月赶紧拉住荆天明说道:“你白痴啊?干嘛答应她?”
边说边拉着荆天明跟在项羽、刘毕身后猛跑,四个小孩一溜烟就消失在弯弯曲曲的竹林小径中。
隔夜子时,端木蓉坐在家中正细细品尝今早稍早于酒楼买回的上汤浇山鸡,正自啃得出神,身后一个童音响起:“我来啦。”
来者正是荆天明。端木蓉昨日开了玩笑,想那孩子必然食言畏鬼不敢前来,哪知他十分守信,果然一人于子夜赴约,不禁暗自赞赏这孩子勇气可嘉。
荆天明不解地对端木蓉问道:“女鬼呢?”
端木蓉忍俊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哪来的女鬼?我叫端木蓉,你呢?”
“我叫荆天明。”
荆天明左顾右盼又道,“真的没有女鬼?那男鬼呢?”
“也没有男鬼,好小子,你胆子好大呀。”
端木蓉深深觉得这孩子果真与众不同,一乐之下几乎想把鸡腿分给他吃了,不过想想还是不舍,问道:“小子,要不要喝口汤?姑姑我分你一口。”
荆天明摇摇头,不信邪地说:“你别骗我,一定有鬼,昨天那女鬼使妖法一拍,我们之中有三个人就连动都不能动了。”
“你是说这个吗?”
端木蓉话还没说完,已瞬间在荆天明腰下一点,荆天明顿觉两腿酸麻趴趴地便要倒下,端木蓉又在荆天明腰下一拍,两腿便即刻恢复了力气。荆天明正想开口大喊“妖法”端木蓉已经又笑嘻嘻的拍住了他,说道:“我便是那女鬼,怎么样?”
一只手还拿着吃到一半的鸡腿,另一只手继续在荆天明身上拍来点去。
荆天明瞬间全身动弹不得又忽地周身灵活,一下子两手无力又瞬间活血舒畅,诸般变化仅在转瞬之间,只见端木蓉又没事人地继续啃起手中的鸡腿。
荆天明呆站原地惊佩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愣愣瞪着端木蓉。半晌,端木蓉才终于将那跟鸡腿啃得一干二净,连手指上的汤汁也吮得涓滴不剩,这才依依不舍地放下鸡骨,像是在跟情人告别似的轻轻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荆天明。
“这不是妖法,而是我的一门功夫,叫做饥火烧肠打穴法。”
端木蓉得意的说道。“饥火烧肠打穴法?”
荆天明不敢置信又重复问道:“不是妖法,是武功?”
端木蓉答道:“对,这是一门厉害至极的武功。”
穴道之学乃是中华民族独特发展出的一门学问,医学籍其行针置灸疗疾祛病,武者倚之打通经脉增养内劲,然穴道一学在春秋战国时方才兴起,其中诀窍多是“秘而不传”的宝贝,一般医生于学武之人也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实要等到将近五百年后三国时代皇甫谧穷其一生撰述了《针灸甲乙经》之*道一学才成为众所周知的显学,端木蓉医道、武学兼而有之,打穴之法可说是由她开创。
荆天明两眼发光盯了端木蓉一阵子,忽然说道:“教我。”
端木蓉虽然颇为欣赏眼前这个孩子,但可还没有欣赏到愿意做牛做马教人武功的程度,更何况要学习这套武功必先理清所有学道分布,这更是秘中之秘,那肯轻易示人?于是摇头说道:“我不能教你,你还是死心吧。”
荆天明听到端木蓉不肯教,甚是失望。端木蓉陡然想到,自己所着医书《骨空论》篇中尚有许多疑问,虽则自己以身试法,但总有许多不便,这孩子身强体壮,两次来到自己家中也算有缘,端木蓉想了想问荆天明道:“这样吧,若是你肯每晚吃过饭后,来到我这儿让我在你身上扎上几针,说不定哪天我一高兴就把这功夫传给你,如何?”
荆天明露出难得出现的笑容,回道:“好,一言为定。”
此后两年之间,荆天明清晨即起随盖聂练武,无间自学堂归来,匆匆用过饭便去破庙权充阿月的师傅,荆天明往往现学现卖,早上盖聂教他练些什么,下午他便教阿月练些什么,阿月不懂他便示范,阿月练他也陪着一块儿练,实是将盖聂所教反复学习,也小有所成。
到得晚间,便去与端木蓉相会,学习经脉穴道之学,端木蓉虽暗自窃喜机缘巧合,竟骗得一孩童乖乖上门助其研究,料定这孩子不出个把月便会叫苦连天逃之夭夭,岂料荆天明能撑能忍,每日任其又扎又刺全无怨言。她生来喜怒无常,不易与人亲近,荆天明则防人之心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