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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师傅把你的脑袋给教坏了。”
端木蓉眼看实在没辙,不禁深深叹了口气:“唉~”没想到高月也在旁边跟着大叹一口气:“唉~”“你唉什么唉?”
端木蓉凤眼一瞪说道:“你的肚子又不饿。”
“我心里头难过。”
高月说道:“从前老捡些人家不要的破烂衣衫穿,虽然穿久了倒也挺舒服的,但是瞧见别人都穿得漂漂亮亮,心里头多少还是觉得羡慕,不过那些都没关系,反正我本来就是小乞丐,小乞丐就该穿得像个小乞丐;前些日子人倒霉,生了场大病,嘿,居然因祸得福,碰到个好心姑姑;这姑姑人漂亮,穿得漂亮,本事更漂亮,她非但把我的病给治好了,还把自己的漂亮衣服改小了分给我穿,从那时候开始,我就不再是个小乞丐啦。谁知道……谁知道……唉~”“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端木蓉明知高月接下来准没好话,还是忍不住好奇催促:“谁知道什么?”
高月慢条斯理,假意难过地回答:“谁知道,这漂亮姑姑虽然穿得漂漂亮亮,其实比我还像乞丐。唉~”高月叹了口气还要再往下说却忽然被端木蓉给拍了一记,只见她一张嘴巴明明还张着,却硬是没法继续动了,高月眨眨眼皮,两颗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来转去,话虽不能说,却显得既是开心又是得意。
荆天明一旁看了好笑,伸手替高月解开穴道,对端木蓉劝道:“蓉姑姑,你忍耐点吧?只要咱们一到下个村落,我一定立刻帮您找吃的。”
端木蓉眼看实在没有办法,只好闭上嘴巴,实在憋不住了,愁眉苦脸地又“唉~”了一声,再“唉~”了一声,众人一片安静,就听她一个人拼命唉声叹气,弄到最后盖聂终于受不了了,总算翻出最后一点干粮。
眼看包子剩下九个,人有八个,盖聂便一人分了一个,唯独让端木蓉拿两个包子吃。端木蓉感激涕零的捧着包子,珍惜地一小口一小口咬着,露出无比幸福的表情,这下子,众人的耳根子才真正清净了下来。
盖兰不禁抿嘴偷笑,心想:“爹就是对端木姑娘没辙,偏偏最后能治得住这位姑娘的,没有别人,就是爹。”
荆天明趁端木蓉吃得正开心,偷偷掰了一半的包子塞给高月,高月塞回去,又掰了自己一半的包子塞给荆天明,两人就这么一面留神着别让端木蓉发现,一面默默地把那包子你来我往地塞过来又塞过去。项羽在旁看见了,索性背着端木蓉偷偷爬过来,伸手把两人各自的半个包子都给一把抓过来,再掰了自己的半个包子,全都偷偷塞去给刘毕。刘毕莫名其妙地睁大了眼睛,其他三人连忙示意他别声张,接着又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三人摆手催促刘毕快吃,还一起并肩坐着挡在刘毕前面,好叫他多吃包子别让端木蓉给发现。
端木蓉一面咬着自己的包子,一面暗骂:“臭小鬼,凡是跟吃有关的事情,能逃得过我端木蓉的眼睛吗?哼,这次就暂且放你们一马。”
四个年轻人当中就属刘毕年纪最小,荆天明三人当然不是因为觉得刘毕饭量最大,这才分包子给他,不过是因为不知该怎么安慰刘毕的心情,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刘毕坐在三人背后,看他们彼此挤眉弄眼的德行,捧着两个半包子,一面掉泪一面吃,一面吃却又一面笑了。
填饱肚子以后,一行人继续赶路,入夜不久,终于发现前有村落,正觉得开心,走进去却赫然发现这村落内屋舍颓废圮,已然荒废,众人四处查探一番,眼看街上院内皆只有些许落叶,显然村子里的人尚未离去太久。
盖聂捡了间落拓矮房走进去,四下张望一番,暗忖道:“此房间舍门户狭窄,方便御敌,屋子后头又有一条隐蔽小径,若有任何风吹草动,众人也有个逃处。”
心下计量已定,唤来众人说道:“秦军攻楚的消息传到这儿来,村民都逃命去了,既然如此,大伙儿今晚就在这儿歇脚吧。”
盖兰听了便立刻动手,将屋内四下简单打扫了一番,准备让众人下榻,端木蓉站在一旁看了半天,露出不解的神情问道:“怎么?这就要睡啦?不吃点东西吗?”
盖聂惊讶回道:“端木姑娘又饿了吗?晚餐不是才在路上吃过了?”
端木蓉一听睁大双眼,显然比盖聂还要惊讶:“什么?你说那两个凉掉的包子呀?那不是点心吗?”
“端木姑娘,”
盖聂像是再解释又像是在提醒般地回道:“这里每个人都只吃了一颗包子,就你一人吃了两颗。”
“我知道、我知道,”
端木蓉的一双丹凤眼,瞬间变得非常温柔,她抱着最后一丝期望问盖聂:“我只是以为,到了村子里,你会下厨做宵夜。”
一旁众人眼见这两人的对话分明荒唐,但问的人无比认真,答的人也一板一眼,不禁皆各自暗暗好笑。
盖聂眼见端木蓉还张大了一双巧目,睁睁地望着自己,盼望着自己做宵夜给她吃,只得耐着性子回道:“没有宵夜,端木姑娘还是赶紧睡下吧,明日一早还得赶路。”
端木蓉听了绝望地叹口气,四下张望,无奈说道:“这怎么睡?七八个人挤在这么小的破房子里头,晚上睡觉连脚都伸不直。”
殊不知端木蓉天性孤僻,一向独来独往惯了,如今时势所逼,不得不和这么一大群人日夜相处,早已弄得她浑身别扭不耐,只是不好说出口。盖聂不知,还当这女子是娇生惯养,不识得人间疾苦,心中顿生反感,也就不愿多费口舌去解释这小屋方便御敌,又利逃逸,当下脸色难看地说道:“今非昔比,这小小破屋当然不能和您的琴韵别院相比,难为端木姑娘委屈些了。”
“干嘛委屈?既然这村子里头每间房子都没人住,你就不能挑间大一点的吗?”
端木蓉对盖聂的难看脸色恍若不见,轻描淡写地说道:“你们睡吧,我要走了,明早起来,我自会和你们会合。”
盖聂听了更加不悦,两手一背不再拦阻,冷冷说道:“悉听尊便。万一碰上麻烦,请不吝高声呼救。”
他这会儿终于是身心俱疲了,既然端木蓉不领情,干脆放了她去。
端木蓉点点头,临走前还转身对荆天明吩咐:“天明,要是你师父半夜肚子饿了,起来做宵夜,别忘了叫我一声,我一定会听见的。明儿个见。”
说完便潇洒自若,头也不回地踏出门。
其他人收拾妥当,便在这矮房内各自找了角落,或坐或躺地下榻休憩,毛球、项羽、刘毕和高月,几乎一闭上眼便沉沉睡去。
淡淡月光将屋内墨黑染上一层静静的蓝,荆天明斜倚墙角望着窗外,却是半晌无法入睡,料想盖聂定然也还醒着,开口轻声问道:“师父,我们今后何去何从?”
“我们去邯郸。”
盖聂低声回答:“楚国这一失守,秦国的下一个目标就很明确了。我们必须在齐国惨遭毒手之前,将各路人马号召起来。”
荆天明没想到盖聂这一路上看似失魂落魄,原来心中早有打算。听到盖聂说要号召墨家子弟共同抗秦,他原本消失殆尽的力气,瞬间又恢复了不少,想了想,坐起身子低声说道:“师父,我去附近找找看有没有井,打点水来,再瞧瞧有没有村民留下的食物,也许明早出发前可以开伙,大家吃点东西比较有力气。”
盖聂虽觉不妥,却也觉得荆天明说得有理,自己又不能放下这许多人走开,当下沉吟一阵,点头说道:“那好吧,你小心点,也别走太远,一有事别逞强,赶紧大声招呼。”
“知道了。”
荆天明应声而起,在角落找了个水桶,拎着青霜剑走出矮房,沿着村里的大路行进,不知不觉离他们落脚的小屋已有一段距离,又过一阵子,终于在两条岔道的交汇处找到水井。
他将水桶放下井里,忽觉身后有人,回头看去,手里的水桶立刻哗啦一声落到井里,荆天明口中大喝:“谁?”
只见眼前一个蒙面人浑身劲装打扮,并不回应荆天明,一等荆天明发现自己,转身便跑。荆天明唯恐对方是秦国士兵,将要回去通风报信,不假思索地连忙跟着提剑追上。
蒙面人始终刻意维持在荆天明前方不远处,两人一前一后地在黑暗中奔了好些时刻,蒙面人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缓缓伸手扯去面罩,对荆天明沉声说道:“久违了,小兄弟。”
站在荆天明前面的,不是别人,竟然就是他的师叔——卫庄。
多年的记忆瞬间乓当打上眼前,那是韩申抱着年仅六岁的他,在卫庄的追击下亡命奔逃,韩申的惨死,荆天明至今历历在目,当年若非盖聂及时赶到,只怕荆天明也早已死在卫庄手下。
此刻,荆天明震惊之余,也同时大感疑惑。他明明亲眼所见,这位师叔当年在不敌盖聂之后,便已当场自尽身亡了。如今站在面前的,究竟是人是鬼?
无论如何,荆天明知道卫庄是秦王的手下,是专门来杀他的杀手。他如今已非当年的稚龄幼童,明知不敌,荆天明还是刷得拔出青霜剑。
卫庄微微一笑,站着不动,说道:“小兄弟果然胆识过人,既然你连剑都拔了,我也无需多费唇舌。”
话才说完,瞬间便是三四道剑光朝荆天明而去,正是百步飞剑的“草长莺飞”剑光去得又快又狠,但每一剑都只是轻轻掠过荆天明身旁寸许。黑暗中剑光尚未消失,卫庄一晃已经逼到荆天明面前,不知为何,身形却瞬间停顿了一下。
荆天明来不及多想,抓住机会使出了百步飞剑第一式“一以贯之”挺剑直刺,卫庄轻轻避过,翻转手腕,手中长剑飞快地在青霜剑的剑锋上点下掠,接着猛退一步,瞬间和荆天明拉开一丈之遥。
荆天明偷得空隙下盘微沉,使出“百步飞剑”第二式“一了百了”然而剑招尚未使完,卫庄已陡然变招,转守为攻,一记“雨打梨花”使将出来,霎时剑光翻飞,将青霜剑团团围绕,荆天明但觉一股巨大震荡袭来,手腕瞬间一阵酸麻,紧接着,那股震荡仿佛海潮褪去一般的急速向后滚去,荆天明的身体不禁跟着往前倾斜,青霜剑脱手而出,锵当一声脆响,宝剑落地,卫庄的剑尖也已经抵上了荆天明的脖子。
荆天明虽然惊恐万分,却也更加感到疑惑不解,他看出卫庄早有机会取他性命,不知为何却迟迟没有下手,反将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你究竟想怎么样?”
荆天明冷冷问道。
卫庄回道:“盖聂曾说,师父晚年将百步飞剑去繁化简,精炼成三式,我虽无缘习得,但盖聂三式尚未全部使完,便已经将我击败,我若想败他,这三式我就算练不成,至少也得看个端倪,晓得其中奥妙。”
听到这里荆天明恍然大悟,卫庄方才是在套他剑招。只听卫庄又继续说道:“可惜呀,盖聂收了个没慧根的徒弟,方才一试,你的飞剑三式有形无髓,百步飞剑在你手中沦为凡间寻常剑招,可惜可惜。”
荆天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但觉羞愧难当,心想一定是自己不得要领,才将这剑法越练越笨,眼看再这么下去有辱师门,忿忿地说:“你要杀便杀,不必多说!”
卫庄牵牵嘴角,点头说:“好。”
长剑高举正要一剑斩落,忽听一声清脆娇叱:“剑下留人!”
话才方落,便见一双铁筷子夹住了卫庄手中长剑,看得荆天明大吃一惊,他认得这双铁筷,来人正是端木蓉。
“蓉姑姑虽然医术高明,武艺却向来平平,没想到一出招,竟然能克制卫庄。”
荆天明心下狐疑,却哪里知道,卫庄一听是端木蓉的声音便已瞬间停招,他当然更没看见,在这黑暗的夜色中,原本冷静俐落的卫庄,此刻却忽然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端木姑娘。”
卫庄喃喃唤道,转头看去,只见端木蓉伫立在月光下,一袭青衣随风款款摆荡,正笑嘻嘻地收回铁筷子,转头对荆天明说道:“来愣在那边干什么?晒月亮啊?快过来。”
接着又对卫庄说道:“卫大侠,这小子的死活本来是跟我没什么关系,但你要是在我面前杀了他,盖聂如果知道了,铁定怪我没有阻拦,他若是跟我翻脸,谁来做热腾腾的包子给我吃呢?”
卫庄没听出端木蓉是在说真话,反倒觉得她用了个不成理由的理由,只为了保住盖聂徒弟的性命,心中不禁一阵酸楚又一阵激昂,紧紧握着手中长剑,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喊着:“盖聂、盖聂,又是盖聂!”
眼看端木蓉右手很自然地护在荆天明身前,卫庄苦涩一笑,说道:“端木姑娘,我卫庄侍于秦王左右,在秦宫内地位不低,端木姑娘只要开口,要我捧来什么样的山珍海味,都是易如反掌之事。更何况,秦王要杀这小子,绝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