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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在震惊的苏长安一愣。
他的震惊与青鸾。他的修为虽然高出青鸾许多,但眼界却远比不上已经活了三百载,甚至曾经登临过星殒之境的青鸾。
自然,他能感觉到男子身上的气息变得又强了许多,但究竟强到何种境界,他却看不真切。
他所感到惊骇的是,这镇西神候竟然真的降服了那尊恶神。
原来人,真的可以战胜神。
他的心,在那时猛烈的跳动起来,就在他几乎忍不住要询问男子他究竟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时候,男子却说出方才那一方话。
苏长安感到疑惑,不知男子所为的誓言究竟所指何言。
似乎是看出了苏长安的不解。
“我得杀了你。”他这般说道。
苏长安再次愣住了,他并不是感到害怕亦或是别的什么。
只是男子的声线太过平静,平静得就好像,他所说的只是一些鸡毛蒜皮无关紧要的小事。以至于,让苏长安一时难以反应过来。
“方才,郁垒告诉了我许多事情。”男子指了指自己眉心的那一枚印记,说道:“他告诉我,你体内的那个东西,似乎和寻常的神血不同,比起他们还要强出数百倍不止。”
似乎是为了弥补自己的食言,男子出奇的很有耐心的开始与苏长安解释。
“而陛下,便差这样一枚神血。我得为他取回去。”
男子话里所透露出的某些信息,让苏长安短时间内几乎忘了,他即将被杀这个事实。
“陛下?”他忍不住问道。
圣皇已经死了。
虽然星海中那颗紫微星依旧在闪烁,可是以男子的修为定然可以分辨出那颗星星已经换了主人。
那么,他口中的陛下,究竟是何人?
苏长安并不认为,那位龟缩在长安城里,受司马诩摆布的新皇会得到眼前这位在棺椁中蛰伏数十年的镇西神候的效忠。
“唔。”男子点了点头,似乎并没有理解到苏长安的疑问。
“哪个陛下?”或许是因为心头的震惊,让苏长安忍不住追问道。
“这天下难道还有两个陛下……”男子的话方才说道一半,便生生止住。他一拍脑门,有些歉意的看向苏长安。“似乎现在是有两个陛下。”
说着,他的手忽的抬起,朝着夜空中轻轻一挥。
那片星海中本就不多的乌云在那时散开,星辰变得清晰可见。
苏长安几乎再同一时间下意识的看向那片星海,看向那颗名为紫薇的星星。
确实只有一颗紫薇星。
苏长安疑惑,但或许是因为体内那只怪鸟的缘故,他的视力好得有些出奇。
他终于捕捉到了某些他以前不曾注意,也无法注意到的细节。
那道被耀眼光芒所包围的星辰中,有两颗光粒在如同阴阳双鱼一般转动。
那是一颗紫微星,却包裹着两位星殒的命线。
一个可怕的猜测在那时浮上苏长安的心头,他几乎惊得说不出话来。
“但是,很快。便会只余下,一位陛下。”
男子的声音亦在那时,带着一股几乎狂热的崇敬,在苏长安的耳畔幽幽响起。
第五十八章 长刀落,凤凰鸣
是啊。
当年大魏五王十三候何其雄载。
一位神候知道假死脱身,逃离送葬者的追捕,那身为大魏的帝王,号称千古一帝的圣皇又怎会甘心死去。
苏长安恍然大悟。
“现在我可以杀你吗?”镇西神候的态度很诚恳,诚恳的就像是在真心询问苏长安的意见。但他手中的剑,却忽的明亮,周身弥漫出浓郁的杀意。
“我不想死。”苏长安这么回答,他眸子里闪着星光,在黑暗的莱云城里异常明亮。
那不是卑躬屈膝,亦不是摇尾乞怜。
那是坚定,是决然,是不妥协。
所以,他拔出了自己背后的刀,周身灵力涌现,领域散开,将男子笼罩其中。
那时,他头顶七星,面色冷峻如千年枯井,双眸含霜如万载坚冰。
他仰着头望着眼前这如同神祇一般的男子,刀鸣剑吟,人去如虹。
镇西神候的眼里漫出古怪的笑意,就像是壮汉看见一只蚂蚁在对他张牙舞爪,他并不因此感到害怕,或是愤怒。只是觉得有趣。
是的,苏长安在他的眼里,便是一只有趣的蝼蚁。
但无论有趣或是无趣,蝼蚁就是蝼蚁。
虽然心里难免觉得有些遗憾,但他的剑还是在那时举了起来。
那是看上去很慢,但实则却比起苏长安的身影快出千倍万倍的一剑。
他直直的去向苏长安的眉心。
没有任何虚招遮掩,亦没有任何灵力加持。
不急不缓,却又不偏不倚。
有道是大道至简。这一剑,便是汇集了镇西神候大道的一剑。
无需招式,亦无需灵力。
只需一剑出,则万法相随。
苏长安很快便意识到了这一剑所蕴含的巨大威能,他想要避开,但周身的气机却在那时被冥冥之中的某种力量所锁定。他避无可避。
转眼,男子的剑已离他的眉心只有半寸不到的距离。
按理说,这时,苏长安的刀也应当到了男子的身前。
但,实际上,男子虽然立在那里,但他的身影却宛若在万里之遥的星海,苏长安的刀却根本触及不到哪怕是男子的衣角。
星殒的命,在星辰。
成不了星殒,变斩不到星殒的命。
这便是道理,亦是规矩。
苏长安在这时,终于懂了。为什么,凡人永远不可能杀死星殒。
男子的剑离他更近了,他甚至能够很清楚的感觉到那剑锋上的寒意,以及那股随之而来的,令人绝望的死亡气息。
他感到一阵不甘。
他不愿死去,不想死去。
但即使突破到了天听境,比起眼前这位吸纳了神血的男子,他与他之间依然有着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
所以,他似乎只能死去。
那把剑,终于抵达了他的眉心。
或许是因为这剑太过锋利的缘故,他几乎感觉不到疼痛,但他却很清晰的知道,那把剑已经刺入了他的眉心。
我要死了。
苏长安,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死亡的味道。
出乎意料的,他莫名的觉得一阵轻松,就像是终于卸下了自己身上的担子。
什么天岚院传承,什么苍生社稷。
在这时终于不再与他有关。
他毕竟只是一个还未到十八岁的少年。
在一年多前,他几乎不谙世事,脑子里最重要的事情,不过如何吸引沫沫的注意,与如何逃过书院里繁重的功课。
而现在,他却不得不背负起沉重得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的东西。
就好像他背上的刀剑。
每多上一把,责任便重上一分,他稚嫩的脊梁早已不堪重负。
说不上幸运还是不幸,现在,他似乎终于可以放下这一切了。
他在那时,仰起头,看向夜空中的星辰。
那片星海里,有他日夜所思恋的英魂。
“师傅、师祖。长安真的尽力了。”
他用几近不可闻的声音呢喃道,嘴角忽的勾起一抹笑意。
哐当一声脆响。
他手上的刀,终于落在了地上。
他的身子也在那时,向后缓缓倒下。
这是一个说来很长,实则却很短的过程。
以至于青鸾方才看真切眼前的一切,她还来不及惊呼,苏长安的眉心便开始渗出泪泪的鲜血。
然后,在她不可置信的眼神中,苏长安的身子缓缓倒下。
周遭的一切似乎在那时安静了下来。
天地忽的失色,这世间除了那少年倒下的身影,在青鸾的眼里再无他物。
咚!
那是一声不算大的响动,但落在青鸾的耳中却是黄钟大吕,震耳欲聋。
她的心里,也有什么东西,在那时轰然倒地。
“嘤!”
一道不似人声的长啼忽的在那时响起。
那是声嘶力竭的一声鸣叫。
仿佛唱尽这世上所有的悲恸与绝望。
裹狭着,无边的愤恨与怒火。
在莱云城里来回涤荡,久久不息。
然后,在镇西神候与那些士卒诧异的眼神中。
青鸾的身体开始不断的膨胀,青色的衣衫寸寸碎裂,一枝枝青色的、晶莹剔透的羽毛在那时自她的体内伸出,只是数息不到的时间便将她的身子尽数覆盖。
她的玉足化为了锋利的长爪,双臂张开,化作数丈开外的羽翼,脸上的神情渐渐扭曲,进而狰狞,最后竟伸出一只长长的鸟喙。
“嘤!”
又是一声绵长的啼鸣。
那个冷若冰霜的青鸾,在这时终于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浑身裹着青色羽毛,身高数丈开外的青色凤凰。
方才还在为苏长安的死而感到震惊的顾牙朗诸人,在这时陷入了更为深刻的惶恐。
“妖……妖……!”一些修为稍弱的士卒,在这只青色大鸟巨大的威压下开始颤抖,嘴里不住的发出无意识的惊呼。
相对于蛮族,更为神秘,也更为强大的妖族,对于寻常人来说是更为可怖的存在。
“有趣,有趣。”你竟然是一只凤凰。
男子对于眼前的变化丝毫不感到惊骇。
他甚至拍了拍手掌,就像是台下的看客,正对着台上戏子们精湛的演技而喝彩。
但下一刻,他脸上的笑意便忽的凝固。
因为,那只凤凰猛然振翅,翔于天际,她再次发出一声悲恸的长鸣。
然后,她的眸子忽的燃起了青色的火焰,而很快,那青色火焰便将她整个身体尽数覆盖。
“凤凰真身?”
在那时,男子向来云淡风轻的脸上终于第一次浮现出一抹难以遏制的震惊。
第五十九章 世上再无青鸾
《太上忘情录》是这星辰阁的至宝。
讲究修炼者割去尘缘,了断因果,自身自成一片天地。从此无我无物,超脱万象,登临太上之境。
而世间因果皆由情起。
这情是爱,也可能是恨。
是嗔,也可能是痴。
了断因果,便是断绝七情六欲。
故曰,《太上忘情录》。
而忘情。是一个很宽泛的概念。
有人枯坐数十载,大彻大悟,看破红尘。
有人偿还因果,了却身前身后事,自此再无挂碍。
亦有人,生而无情,心若寒冰。
但说到底。
情,是两个人的事。
就像是一条线,人便是这条线的两个端点。
一个端点没了,那线便没了,情自然也没了。
青鸾曾经是星辰阁最杰出的送葬者。她的太上忘情录已经修炼到了极高的境界,如果不是,当年那个雪夜,莫听雨以身犯险,救下梧桐,让她欠下了苏长安一段因果,那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天下间便会多出一位太上境的大能。
但这世上之事向来没有如果。
她终于还是机缘巧合的去到了长安,认识了那个男孩,开始了一段她在以往漫长的生命中都从未想过的纠葛。
她的那位星辰阁师傅曾不止一次的告诉过她,情爱,是这世上最可怕的东西。
表面上雕栏玉砌、繁花似锦,实则却是空中楼阁、镜花水月,这过往岁月之中,为情所困而不得善终之人比比皆是。
青鸾对此曾深信不疑。
但当她真正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
才知,情爱的可怕,并非师傅所说的那些所谓的凶险。
而是,明知是饮鸩止渴,却依然让人甘之如饴。
她为他以命易命,险些魂归星海。跟着他从长安逃到西凉,一路颠沛流离。
可她从不感到后悔,她只想要一直陪着他,去面对这世上所有的风雨。
她这漫长的一生。
前三百载,不知为谁而活。
现在,却是确确实实的为他而活。
但现在,他死了。
就死在她的面前。
那条她在这世上唯一一条线,也是最坚定的一条线,断了。
曾经,她如何也堪不破的《太上忘情录》的最后一道屏障,就在那时迎刃而解。
原来,开阳那一剑只是斩断了她的命星。
《太上忘情录》却一直藏在她的心底,却因为她对他浓郁到几乎掩盖所有的情而隐没。
她青色的眸子在那时滴下了她在这世上第一滴,也是最后一滴眼泪。
然后,夜空中一颗无比明亮的星光照了下来。
那是一颗从未有人点亮过的星星,没人曾在浩瀚的星海中见过他,更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但这些都不重要,因为自现在起,他有了自己的名字——青鸾。
镇西神候的眉头越皱越紧。
太上。
在那个他跟随圣皇征战天下的年代,当时人族百星齐明,除了那位坐镇中庭的玉衡大人,几乎从未有人能够真正触摸到那道门槛。
他虽未星殒,但却只是其中中庸之辈,太上之境,莫说是他,即使圣皇陛下,也未必能在有生之年到达那种境界。
现在,他从数十载的假寐中苏醒,彻底吸收了神血之力,方才有了太上之力。
但,这也只是力,而不是境。却不想,因为随手杀死了某只蝼蚁,竟然就引来了一位真正的太上大能。
他不由觉得有些荒谬,荒谬到几乎不可思议。
“阁下。”他抬头望着那只浑身浴火的凤凰,说道。声音却有些干涩。“区区一个小辈……不止于此……”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