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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子们的脸上终于浮出兴奋的笑意,他们的进攻开始变得猛烈起来。
苏长安的身子上瞬间便被洞开了数道血洞。
泪泪的鲜血不住的往外流淌。
他跌坐在了地上。
他长刀杵地,想要站起,可身子却像是不再属于他了一般,再也使不出半点气力。
他终于仰面倒下,他透过那些已经近在咫尺的刀戟的缝隙望着已入夜色的星空。
今夜,没有星星。
亦没有人会再来救他。
这一次,他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他这般想着,就要缓缓的闭上自己的双眸,等着蛮子们的长枪贯穿他的身体。
可就在这时。
漆黑的夜空中,一颗青色的光点开始闪烁。
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那是一道星光,它自不知道多远的天际而来,不偏不倚的照在苏长安的身上。
“伤他者死。”
一道清冷的声音蓦然响起。
那声音犹如地底的涌泉,天山上的雪莲。
干净清澈,无尘亦无垢。
第一百七十六章 忘情方为太上
苏长安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又看见了那一袭青衣。
她手执长剑,清锋染血,神色冷冽。
他唤她姓名,她却不曾理会。
他向她奔跑,向她张开双臂,她却越走越远,似乎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再追上她,直到她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她彻底消失在无垠的黑暗中。
他终于从噩梦中惊醒,坐起了身子,额头上不知何时弥漫上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青鸾。”他发出一声惊呼。
却发现自己正躺在军营之中。
在才意识那真的就是一梦。
苏长安的心里升起一阵失落,他的脑袋有晕沉,他依稀记得自己倒在了西凉外的血泊之中,那些闪着寒光的长枪分明叫刺破他的胸膛。
按道理来说,他应当是死了。
可现在他却活生生的躺在军营之中,他有些疑惑的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身体,那些伤痕依然存在,只是大都凝出了血痂,已无大碍,只是身子尚还有些虚弱。
这般想着他站起身子。
屋外传来一阵阵嘈杂之音,似乎有人在忙碌这些什么?
“西凉守住了吗?”苏长安疑惑道。
他走出营帐,来到了帐外。
士卒们来往频繁,且脸上大都写着疲惫之色,永宁关的方向,虽然那已屹立数百载的关隘如今看上去颇有几分惨败,且依稀可见到处躺着的无人管理的尸首。但,却不见一位蛮军的身影。
“守住了吗?”苏长安又在心中问道,眉宇中爬上一抹喜色。
他有些踉踉跄跄的走到中军大营前,这一段并不算长的路程,他走得却极为辛苦,额头上的冷汗也因此愈发密集。
终于,他掀开了大营的帘布。
北通玄诸人皆是神色凝重的坐在一起,似乎在商量某些极为重要的事情,且他们中的每一个身上都带着不小的伤势,想来方才那一场大战对于诸人来说都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苏长安却并没有将目光在他们中任何一个人的身上多作停留。他的身子一震,仿若中了什么法术一般,一下子僵住。他的目光死死黏在那道角落中的身影之上。
那是一道青色的身影,高挑婀娜,倾国倾城。
她就是像是一位落入尘世的谪仙,神色傲然与周围诸人满脸疲惫比起,显得格格不入。
“青鸾……?”
苏长安的声音有些颤抖,且小得犹如蚊啼,似乎害怕哪怕只是稍稍大声一点便会将自己吵醒。就算这只是一个梦,他也希望这个梦能够做得更长,更久一些。
营帐中的诸人也在这时看见了走进来的苏长安,似乎是明了他与青鸾之间的关系,诸人亦很有默契的在此刻停下了嘴里的谈话,安静的看着苏长安。
“……”那道青色的身影在那时缓缓的转过了头,看向苏长安。
那的确是那张曾让苏长安魂牵梦萦的脸,她的那双眸子依旧如初见时一般,无尘无垢。
“你醒了。”她这般说道,声线如往日般清冷,却少了一份温柔。
但或许是久日未见,心头的思恋浓郁,苏长安并未意识到这些变化,他向前一步,身子颤抖着走到了她的面前,就要伸出手,如往日一般将她拥入怀中。
可青鸾却在这时向他投出了一道疑惑的目光,似乎在质问他此行何意。
这般与苏长安想象中完全不同的反应,让男孩伸出的手在半空中生生止住。
“青鸾?”他有些疑惑,这时他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个青鸾,似乎与他记忆中的那位青鸾有些不一样。
虽然她们拥有一样的容貌,一样的气质,甚至她也记得他。
可是,她的眸子中却少了些什么。
那究竟是什么呢?
苏长安一愣,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她眸子太干净了。
干净得就像那天山上的血莲,地底的涌泉,无尘亦无垢。
这青鸾,不是那陪他出生入死的青鸾,更像是北地那位曾经送走莫听雨送葬者。
“你要找的青鸾已经死了。”似乎是看出苏长安此刻心头的不郁,青鸾这般说道,声线不咸不淡,所言之事好像只是寻常一般。
“可你分明……”苏长安立马反驳道,但话未说完便生生的止住了。
忘情方为太上,世上已无青鸾。
他终于记起了这句话,他的身子开始剧烈的颤抖,他不信,他不信一个人分明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可却已经死了。他觉得这很荒谬,他不相信,亦不愿承认这样的事情。
似乎是能看穿苏长安的心思,青鸾继续说道:“可她真的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她的声线一如之前一般清冷,似乎这世上已无任何事情能对她的心造成半点波动。
苏长安又是一愣,他记起了在沙场之上,在那些长枪就要洞穿他的胸膛之时,是她一袭青衣落下,将他救起。
他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他望着她,神情极为激动地问道:“可你救了我,只有青鸾才会救我!”
他觉得她就是青鸾,不然她为何回来救他。
“因为在她成为太上那一刻,在我的心底留下了一份执念,那份执念让我不得不救你。”青鸾极为淡漠的解释道。
“……”苏长安的头低了下来,他陷入了一段良久的沉默。
他的脑海中不住的回响起青鸾的话,她在她的心底留下了一份执念。
不用问,他也大抵能猜到那份执念究竟为何物,他感到一阵心塞,就好似有千钧重的大石摆在他的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一般。
“她真的不能再回来了吗?”他低着头这般问道,声音小了许多,却又冷静了许多。
他的手伸出胸口,那里有一个玩偶,那是当年他与青鸾在长安时,那个女孩为了让他开心起来送给他的东西。
他一直将它带着身边。
青鸾的眸子中似乎有些东西在流转,但转瞬便被她又压了下去。
“或许能,又或许不能,我不知道。”她这般回答道,声线依旧清冷。
苏长安闻言苦笑,他觉得这或许是她在安慰他,但他却愿意相信,不管希望多么渺茫,他一定会试一试,这是他对她的承诺,他将它当做誓言,足以他用生命去捍卫。
他会去找她。
上穷碧落下黄泉,直到找到她,或者他死去那一天为止。
他终于在此刻收起了心底的思绪,他再次望向已不是青鸾的青鸾。
“你来这里做什么?”他这般问道,他不相信青鸾会如此巧合出现在他将死之时,她来这儿一定有什么目的。
青鸾的身子一转,目光在北通玄、天玑、梧桐、徐让诸人身上流转,最后方才缓缓说道。
“送葬者,自然是为了送人而来。”
第一百七十七章 恭送将军
“送葬者,自然是为送人而来。”
苏长安自然懂这一句话的意思,也懂得她话中所指。
但他却不愿意懂。
他目光落在了北通玄诸人身上,说道:“蛮军不是退了吗?”
虽然他不知道西凉是如何被守下的,但蛮军确实退了,他们应该是成功了。
他这么想着,可声音却不知为何有些苦涩。
“你们出去吧,我有话想单独与长安说。”北通玄看了看眼前这个男孩,在一段沉默之后,终于开口说道,但即使他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显得足够的平稳,可依然掩不住其中深深的疲惫。
诸人闻言,脸上的神色皆有些复杂,但最后都还是沉默着站起了身子,转身离去。
最后,偌大的营帐中便只余下北通玄、苏长安二人。
“我已经安排好了。”北通玄站起了身子,知道这时苏长安才发现,他的腰侧有一道巨大的血痕,像是被某种利器所伤,似乎那利器带着某种魔力,以至于到了此刻,依旧向下躺着鲜血。
“等下你与他们一起动身,回中原吧。”北通玄这般说道,脸上依旧是那如一潭死水般的寂静。
“回中原?”苏长安一愣,“为什么?”
“西凉,守不住了。”北通玄给出了他的答案。
“蛮军不是已经退了吗?怎会守不住?”不知是真的不解,还是不愿去了解,苏长安这般说道,声音亦不知为何大了几分。
“怎么守得住?”北通玄却反问道。
蛮军百万铁骑,如狼似虎,西凉残兵败卒,二者之战,从一开始便是以卵击石。
即使请到了江东刀客,取到了十方神剑,烧掉了蛮军粮草,可是,二者之间绝对战力差异已远非人力可敌。这一点苏长安很清楚,只是却不愿意承认。
“……”苏长安闻言沉默,半晌之后方才愣愣地说道:“蛮军,明明已经退了。”
他就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孩童,死咬着他明知道无济于事,却暗怀一丝希望的理由,否定着事实。
“拓跋元武收兵并不是因为蛮军攻不下永宁关,相反,若是他再坚持一刻钟,西凉必破。”北通玄似乎很清楚苏长安心头所想,但他并不愿意让苏长安沉浸自己的幻想中。
“退兵,是因为他算到我们会逃,追杀永远比对抗所造成的伤亡要小得多。”
“那他就这么看着我们逃回中原?”苏长安依旧不解,他觉得这其中有些道理讲不通。
“他自然不会,可他更知道我们不糊放着西凉的百万百姓不管,大军裹挟着难民,速度自然会漫上许多,他有手上尚有一万龙隼,这些畜生速度快得匪夷所思,他有足够自信在我们逃入西岭之前将我们尽数截杀。”北通玄缓缓说道,将苏长安心头的疑惑一一解开。
“那你怎么办,你一个人根本拦不住百万大军,和我们一起走吧,活着,才有希望。”苏长安心头最后一丝希冀猛然破灭,他心烦意乱的看着北通玄,说道。
“不,我得留下。”北通玄摇头说道。
“你拦不住的!”苏长安心头大骇,他几乎是用嘶吼一般将自己的话从喉咙中挤出。
“不试一试,又怎知道拦不下呢?”北通玄冰冷的脸上在那时浮出一抹笑意。
“你会死的!”苏长安讨厌他的笑容,一个不会笑的人笑起来会显得极为怪异,极为难看。
“是人都会死,何况我早就该死了。”北通玄摇头说道,嘴角的笑意却愈发浓郁。
苏长安觉得现在的北通玄有些不可理喻,他还要再说些什么,但这时城墙之上响起警报号角声。
蛮军又开始了进攻,即使相隔数里苏长安也能依稀听到,那蛮军铁蹄踏破尘埃时巨大的声响。
帐外之人涌了进来,但青鸾已经不见了身影。
“走吧……若是有心,记得每年替我去给她扫一次墓,烧些钱财,算是但我给她的赔礼吧。”北通玄这般说道,冰冷的声线中却多了几分颤抖。
诸人都沉默了下来,似乎在苏长安昏迷之时,他们已然达成了共识。
……
诸人的反应让苏长安的心沉到了谷底,他莫名有些愤怒,却不知这愤怒究竟因何而起。
他说:“我不走,我陪你!”
“长安……不要辜负了北……北通玄的一片苦心。”浑身是血,模样极为狼狈的穆归云走了出来。少见的,这一次,他站在了北通玄一边。
最信任的朋友提出了与他相左的观点,这无疑让苏长安心中不满更甚。
“我说了,我不……”他双目几近充血,变得有些绯红。
但话还未说完,便觉自己的后颈一疼,眼前一黑,身子便直直的倒了下去。
北通玄在这时收回自己的手刀,他看着已经倒地不省人事的苏长安,默默的从怀中掏出一样事物,那是一本书页已经泛黄的书。
他将他放到苏长安的怀中,不无遗憾地说道:“这当真是一个很好的故事,可惜,我终究却做不成南苑。”
言罢,他看了看周围神色复杂的诸人,说道:“带他走吧,没时间了。”
“保重!”诸人在一阵沉默之后,纷纷想着北通玄抱拳说道,北通玄同样一一回礼。
做完这些,诸人与北通玄一道走出了帐外。
那里仅余的两万残兵早已在跪候在帐外。
一道身着红色甲胄的身影在那时飞奔上来,直勾勾扑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