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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一位身着黑衣,背负猩红色长枪的男子从远处走了过来,他的速度极快,百丈之遥,瞬息便至。
他在主人的身前的站定,微微有些气喘,看样子来去颇为匆忙,他用了约莫两息的光景平复自己的气息,而后方才对着那一位同样背负长枪的中年男子说道:“爹,孩儿已经去前方探查过情况了,似乎是真的有一只军队与钟安奕阳州的守军打了起来。朝廷方面损失惨重,看模样应当不是司马诩的引蛇出洞之计。”
“嗯。”那男子闻言微微点了点头,但脸上的神色依然极为凝重。“那会是谁呢?”
临沙城地处偏僻,除了与江东交界,并无任何特别之处,显然不会是蜀军或是蛮军,那唯一的可能……
“会不会是长安他……?”那黑衣男子有些迟疑的问道。
中年男子闻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确实是想不真切。
因为在他看来,此刻中原的局势,苏长安应该抓紧群雄乱做一团休养生息,巩固自己实力,若是这般早参与进了中原的战乱,并非明智之举。虽然如今看来,江东出手的几率似乎更大一些,但他依然不能肯定。
“太尉大人,莫要多想,此时机会难得,若是再拖下去,等到司马诩的援军到来,我们想要脱身便是难上加难了。”他们身后那个孱弱的少年在那时忽的发声说道。
诸人一愣,皆在那时侧目看向身旁的少年。
这少年自从出了长安,一路颠沛流离,又受到朝廷的各种追杀,很是沉默,沉默到诸人都已经渐渐忽略了他的存在。
此刻忽然发声,自然让他们极为诧异。
而观这少年脸上的神色,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直到这时诸人才记起这少年是大魏的皇帝啊。
那股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比起他那位窝囊的父亲却是不知要强出多少倍。
中年男子愣了愣,他亦想明白了这个道理,无论此刻是谁再与朝廷的守军大战,但对于他们来说确实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否者若是拖下去,司马诩的援军已然在来的路上,到时候想要离开更是难上加难。
想通了这一点,中年男子沉着脸色说道:“陛下言之有理,那我们现在便冲关吧!”说罢,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转头看向身旁的那我老者,神色恭敬地说道:“还劳烦太白真人,为我们遮掩天机。”
他身旁的老者闻言点了点头,脸色却苍白了几分。
他虽为观星台道人,但论起因果命理之道却远不及司马诩,多次前行遮掩天机,已经让他的身体渐渐入不敷出。
但此刻到了事情的最后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就是拼着这条老命不要,他也要坚持下来。
这般想着,老者的脸色愈发苍白,但磅礴却又隐晦的灵力却在那时自他体内涌出,将诸人笼罩其中。
“走吧。”他这般说道,脸上涌出一抹潮红,试图掩盖自己的疲态。
这样的行为瞒得过那些同行的年轻人,却瞒不过同为星殒的中年男子。他深深的看了老者一眼,却并不点破,而后他朝着诸人微微示意,便领着他们随着人流快步的朝着城门方向走去。
而谁也未有注意到,那时,人群中的那个少年,他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远方。
那是极远极远的远方。
远到他的视线根本抵达不到。
但他还是看了,至少他觉得他能感觉到。
感觉到远方那一座巨大的城池,那座本该属于他的城池。
“司马诩,终有一天,我会回来的。”
他在心底这般对自己说道,然后决然的转过了头随着众人步伐,朝着远方走去。
第三十章 黑暗中的行者
临沙城头的厮杀还在继续。
苏长安以一己之力破开城门,西凉军如虎狼般长驱直入,还未回过神来的临沙城守军在西凉军凌冽的攻势下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十万大军因为缺乏有效的调度,加之袭击来得太过突兀,只是这短兵相接的一刻钟的光景,便有近万人死于西凉军的刀戟之下。而反观西凉军,因为某种难以理解的秘法护佑——任何死去的守军尸首都会在短时间内化为干尸,溢出的血气被西凉军吸收,他们的伤势会在吸收了这些血气之后尽数恢复,而周身的气势也会因此强悍几分。
因此,直到现在为止,西凉军方面的伤亡几乎是等于零。
奕阳州与钟安的十万大军,也算得上是朝廷精锐,历经过无数大小战役。
其实他们并不缺乏所谓的勇气。
但是,但当西凉军表现出这般几乎是不可战胜的力量之时,这些朝廷的士卒们,终于心生绝望。
似乎无论他们怎么英勇作战,怎么悍不畏死,最后都不过是做了西凉军的养料,却伤不了他们分毫。
这样的悲观情绪一旦蔓延便一发不可收拾,他们开始后退,在对战不过一刻钟的光景之后,这支大军开始了望风而逃。
“杀,一个不留。”立于半空之中的苏长安自然看出了朝廷大军的退意,他眉宇间闪过一道冰冷的杀意,漫天剑雨在那时呼啸而下,轰在那些大军的退路之上。
大魏士卒的脸色在那时变得极为难看,苏长安一己之力自然无法完全将他们拦住,但是从那剑雨的密集程度,以及其中所包裹的可怕力量,诸人想要从那剑雨之中生还显然也是九死一生之事。
而那时,身后的西凉军如恶狼一般扑杀过来。
大魏的士卒们到底还是有那么几分血性,在一些将领的指挥下,开始朝着西凉军发动了猛烈的反扑。
两军在那时再一次战到了一起。
钟安与奕阳州看着自己一手带出的大军如同草芥一般被西凉军收割掉性命。
他们的心头在滴血。
他们当然想要去帮助自己的步卒,可是苏长安的已然将他们的气机锁定,他们知道一旦稍有异动,苏长安定然会出手。
而从苏长安之前所表现出来的战力,他们亦很清楚的知道,他们决计不会是这个少年的对手。
在这样的挣扎于纠结之中又度过数十息的光景。
大魏士卒的反扑给西凉军除了在最初时造成了百来人的伤亡之后,西凉军便稳住了阵脚。
他们通过杀人来恢复伤势,甚至增强自己的力量,如同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在大魏士卒的人海中缓步前行,所过之处,尸横片野。
那些大魏士卒们的防线被越压越窄,很快便已然龟缩到了一个极为狭小的角落,虽然还有人在极力组织起反抗,但在西凉军的大势之下,却已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如今,二者对抗虽然还不足两刻钟的时间,但西凉军已然是胜券在握。
死于他们手中的大魏士卒已经超过两万余人,而这个数字尚还在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不断的上升。
钟安与奕阳州终于是再也受不了心头的恐惧与士卒不断被屠杀的愧疚感。
几乎在同一时间,二人跪下的身子,朝着半空之中的苏长安说道:“苏将军,请收手吧,我等愿降!我等愿降!”
他们的声音很大,带着颤音与哭腔。
死并不可怕。
身为将领,若是没有马革裹尸的觉悟,大抵也都活不到最后。
可是,他们若是现在死了,后世当如何评说他们?
乱臣贼子?勾结妖相?谋害天子?被苏长安斩获?
恐怕除了骂名,便只剩下骂名了。
他们自然不愿意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
苏长安闻言,侧目看向那两位跪拜在地上的大魏神将。
微微沉默。
然后他张开了嘴,说道:“对不起。”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股发自内心的歉意。
二人一愣,随后一股恐惧与绝望蔓延开来,席卷了他们全身。
“为……为什……”他们张开嘴想要询问。
他们想不明白,江东如此孱弱,他们与十万大军的加入无疑会给江东的力量带来质的变化,只要他们愿降,在他们看来,苏长安没有拒绝他们的理由。
但是这样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数把闪着锋芒的长剑在那时自苏长安的体内奔涌而出。
还在愣神之中的钟安与奕阳州根本未有回过神来,便被苏长安的利剑刺穿的心脏,彻彻底底的死了过去。
主将的战死,让大魏方面本就低迷的气势几乎溃散,他们终于放弃了最后的抵抗,开始逃跑。
苏长安召出了剑雨试图封住这些士卒的退路,但毕竟他的实力还不到那般强悍的地步,虽然有效的组织了大军后退的速度,给西凉军的屠杀增加机会,但仍有近半数的大军逃逸,西凉军在苏长安的授意下,也未有追击,而是在原地停留了下来。
苏长安的身子在那时落到了西凉军的跟前。
身为首领的顾牙朗、温子玉以及苗永山走上前来,向着苏长安汇报此战的得失。
斩敌四万,自损五百。
这样的战果,用匪夷所思来形容也并不为过。
但是苏长安在听闻之后,却皱了皱眉头,显然并不太满意。
他沉着眉头看向那些西凉的士卒,此刻他们周身邪气弥漫,双目血红,虽然极力压制,苏长安依然从其中读到了这些士卒们对于血肉的渴望。
是的,他将冥书血纪传于了西凉军。
但与北通玄不同的是,他授予他们的是完整版的冥书血纪。
不再只是吸收血气恢复自身伤势,更可以连亡魂都彻底吸纳,增强自身的修为。
当然,这样付出的代价自然是这三万西凉军随时都有可能压制不住体内暴走的邪力,化为只知血肉的恶魔。
此刻这些西凉军的表现自然便印证了这一点。
苏长安在看清这样的情形之后,猛地伸出了自己的手,一股磅礴的灵力自他手中涌出,将那些西凉军笼罩其中。
三万西凉军的身子一震,而后磅礴的血光自他们体内涌出,透过苏长安的手掌涌入了他的体内。
西凉军诸人眸子中的红光退去,恢复了清明,而苏长安的眸子却在那时血光大盛,他的身子皱了皱眉头,脸上泛过一丝怒意,而后那血色就这样被他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他将那些西凉军体内的杀意尽数吸走,独自一人将之承受了下来,免除了他们受那杀意折磨化为恶魔的可能。
而后他看了看满地狼藉的尸首,沉默了一小会后,说道:“走吧,回江东。”
那时月光似乎也被这漫天的血气所侵染变得有些猩红。
苏长安依稀白衣,漫步在漫天尸骸之中。
他挺直了脊梁,低沉着眉头,身着黑色甲胄的西凉军如潮水一般跟在他的身后。
他抬头又看了看天空,除了那枚弦月,再无半点星光。
曾经的英魂们都已归去。
他仍在黑暗之中爬行。
试图,独自对抗整个世界。
远方似乎有一双眼睛远远的看着他的身影,嘴里发出这样意义不明的呢喃。
第三十一章 见过陛下
漓江之上的江水依旧滔滔不绝的东去。
哗啦啦的江水声将此刻的船面映衬得愈发静谧。
苏长安立于船头,望着远处那已经若隐若现的虎头滩,目光低沉。
他们的前方是密密麻麻的渡船。
那些渡船是来时他们从各处征调而来的船只,紧随他们其后靠在了岸边。
此刻这些渡船之上坐满了那些想要渡江而去的难民。
“将军,我们此行就为了带着这些难民回到江东?”一旁的苗永山犹豫了良久,终于还是压不住自己心底的好奇,朝着苏长安发问道。
苗永山的人就和他五大三粗的模样一般,素来藏不住什么事情。
在他看来,此行虽然痛击朝廷的军,西凉军爷因为吸收了磅礴的血气之力而修为大涨,但是却与朝廷交恶,对于现在的江东来说并非好事。
还不待苏长安回应他的话,一旁的温子玉便生出了手敲了敲了苗永山的脑袋。
这壮汉吃痛,转头便要对着温子玉发怒,但温子玉却慢悠悠地说道:“你这榆木脑袋,想不通的事情太多,就不要再想了。”
苗永山大抵也知道温子玉此言没有说错,可是人终归还是得要些面子,他不满的嘟哝道:“就你聪明,那你告诉我,将军这么做是为什么?”
温子玉白了苗永山一眼,轻咳两声之后,便徐徐道来:“你观今日之战,钟安与奕阳州怎么说也是朝廷数一数二的神将,但在面对我们的袭击之时,可曾有过半分准备?”
苗永山闻言,歪着脑袋想了想,便用自己憨厚的声音说道:“没有。”
“那你又想,朝廷派两位神将十万大军,屯兵临沙城,却对于我们的袭杀毫无准备,也就是说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我们会向临沙城进军,那么司马雪如此大费周章的封锁江面,不为防范江东,那所为何事?”温子玉循循善诱道。
一旁的苏长安也被这二人的谈话吸引,收回了眺望远方的目光,看向二人。
苗永山自然也感受到了苏长安的目光,他倒是想要好好的在自己的顶头上司面前好好的表现一下自己,于是又歪着脑袋好生的想了一想温子玉的话。
可是以他的榆木脑袋,此事着实难为他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