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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满镇数千口人就这么暴尸于镇中,数日下来,那股浓密的血腥味依然久久的散不开。即使在数里外,杜纬也闻得到。
他已经到了蓝灵镇旁山坳处,再往前便是蓝灵镇。因为时节已经到了深秋的缘故,山坳上原本一片绿油油的草地此刻已经枯败泛黄。在不时吹起的秋风中打颤,像是没有了血肉的腐朽干尸,稍稍吃力它便会应声断成两截。
杜纬又用刀被拍了拍马,然后回头看了看,入目除了枯黄的山坳,再无他物,他的嘴角不由浮出一丝轻蔑的笑容。
此时才刚刚到辰时,深秋的雾气还未散尽,前方的景色依旧处在一片雾蒙蒙之中,但他的眼前已经渐渐出现了蓝灵镇的轮廓。
他正要再次催促胯下已有些力竭的马匹,但他忽的发现不远处不知何时正立着一道人影。他人影背对着他,似乎正在眺望蓝灵镇方向。但因为雾气的缘故,他看不真切那道身影的模样。
杜纬的本能的拉了拉马缰,放慢了自己前进的速度。
深秋的早晨,一个人,在远处望着一座被屠了满镇的孤城。
多年驰骋沙场的经验告诉他,眼前的情景并不正常。
他握紧了手上那把与他征战沙场多年的大刀,身下的战马像是领会到了他的意思,一步又一步的踩在已经满是枯草的土壤上,轻轻地,又慢慢地向着那处身影靠近。
大约半刻钟的时间过去了,他离那道身影的距离已经不足十米,而那道身影却依然背对着他。
按理说这是一件好事,这样的距离,以他大魏神将的修为,若是想要偷袭定然是绝佳的机会。
但杜纬却高兴不起来,他身在沙场多年,屡屡遇险,许多修为比他强出数倍的人都死了,但他却活了下来,原因只有一个——他足够谨慎。
这一刻他的脑子里想了很多东西,譬如这道身影若是与这场屠杀有关,那贼曹与古家小侯爷的失踪也定然和他有关。
贼曹郭三云虽是一个儒生,但修为已至地灵境,又带着古家小侯爷与诸多修为在繁晨甚至以上的武者。若真是打起来,但凡这些武者能为郭三云争取到十息时间,以这个老儒生的修为,定然可以爆发出下天听境的破坏力。
所以眼前这个男子的真实实力定然是在天听以上,而有这样实力的人,不可能当有人近身到他十米范围内还是未有所察觉。
可这道身影却自始至终没有转过头的意思,如果不是他杜纬高估了他的实力,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眼前这个人,他有足够的自信——即使在这么短的距离里,杜纬突然发难他依然可以接下。
这个猜测让杜纬的额头上浮现出阵阵冷汗,他又向前小心的移动了一段距离,很快他与那道身影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足五米。这次他隐约看见这道身影的背上似乎背着一把刀,而且模样有些眼熟,像是在何处见过,但一时又记不清楚。
他压下心头的疑问,他知道高手过招,胜负往往在一瞬之间,所以他强行放空自己脑袋里多余的念头,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好。
这时他与那道身影只有两米不到的距离,他手上的刀已经高高举起,胯下的战马也喘着粗气。
时间在这一刻好似慢了下来。画面也好似定格在了这一瞬间。
这时一道秋风袭来,他们脚下那些枯败的杂草在风中一阵摇曳,杜纬心头一横,知道此刻已是绝佳的时机。
他一声闷喝,手上的大刀作势便要砍了下去。
“杜神将好生慢啊,让楚某一阵好等。”这时那道身影忽然转过了头,一道冰冷的声音也随之传入他的耳中。
第十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
杜纬举着的手赫然停住,待他看清这道人影模样的一瞬间,他脸上的表情因此变得格外精彩。
因为这张脸,在一时辰前,他曾见过。
“杜神将举着刀是何意?难道楚某可有什么地方得罪过杜大人?”那人又问道。他脸上的神情很冷漠,说话的语气也是如出一辙的平淡。但不知是否是错觉,杜纬隐隐约约感觉到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这个男子的嘴角有一抹笑意闪过。
而杜纬此时也从一开始的讶异中回过神来,然后他的心中便生出一股让他感到无地自容的愧疚感。
他胯下的战马乃是大魏出名的异兽,也是他早年立了大功圣皇赏赐下来的,名曰翻羽,乃是八骏之一。以这马的脚力,在杜纬想来,定可以将楚惜风远远的甩在身后。所以当他看见那道人影的时候,下意识的便将此人是楚惜风的可能性抛之脑后。所以他也就有了刚刚那一连串好似惊弓之鸟的滑稽举动。
这当然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无论是骑马的跑不赢用脚的,还是草木皆兵,差点砍了自己人。这两件事中的任何一件传到了自己那些同僚耳中,想必都是可以足够他们畅聊许久的事情。
杜纬是个很谨慎,但也是一个很爱面子的人。
所以他强作镇定的呵呵一笑,装作刚刚的事情似乎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但他却不自觉的收起了一开始的轻视。
杜纬坐上大魏神将的位置已有数十载,若真只是狂妄自大之辈,那他可能早就死在了西域或者北地的某一处战场上。但他没有死,他活了下来,无论是北地的风雪,还是西域的黄沙,都未曾埋葬他。即使在暗潮涌动的长安城中,他依然可以混得如鱼得水。这一切的一切都足以说明,他并不是一个他表面看起来这般粗犷的人。
而今次被派遣到蓝灵调查屠镇一事,这并不是一件好差事。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能想明白,敢在大魏圣皇的眼皮底下干出这种事情来的人定然不会是什么良善之辈。早先失踪的贼曹郭三云与古家小侯爷便是最好的证明。
但他尽管谨慎,可好歹也是大魏的神将,对于所谓的楚惜风,这种比他小上一辈的后生心中难免有些轻视。但同时他也是足够理智的,在见识到楚惜风的实力后,他心里的轻视自然也就尽数散尽。
他将楚惜风摆在了平等的位置,这一点从他跳下马,不再俯视着楚惜风就可以看出来。
当然这种平等只是双方交流对话时的一种态度,并不代表他们就能自此精诚合作。或者说,双方在某种意义上来讲是几乎不可能合作的。
因为这看是简单的一次调查中,其实关系到某些极其复杂的事情,比如大魏未来的主人,又比如人族百年后的荣辱兴衰。
圣皇在早年便立了大皇子为太子,这是很正常不过的事情。立长不立幼是自前朝传下来的规矩,而文武百官中,上至三公九卿,下至太守县令,对此亦没有任何异议,因为在他们看来这是一件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近些年来,圣皇的年岁渐渐变大,即使他看起来还是一位中年男子的模样,但但凡有点眼界的人都看得出,他已经越来越老,即使他极力掩饰,但他的命星上一日比一日晦暗的光芒早已将他出卖。
圣皇太过强大,也太过苍老。他已经在那个位置上坐了近百年,而大皇子也因此在太子这个位置上等了近五十年。
这五十年他可谓兢兢业业,也恭恭敬敬。令天下人满意,同时也令圣皇满意。可现在,他梦寐以求的时刻终于快到了,他反而变得急躁,变得迫不及待。他开始对着一些国事评头论足,开始与圣皇发出些不一样的声音,而最让圣皇不能容忍是他与丞相司马诩走得太近。
太子与大魏的权臣走在一起,这其中的很多事情就变得不言而喻了。圣皇的眼睛里怎么揉得进沙子,所以他动了废长立贤的心思。
而因为圣皇的一个念头,那些不与太子亲近的人就开始寻找对他们有利的人选。在长达数年的尔虑我诈、明争暗斗之后,终于所有竞争者中,只剩下两方势力——太子与五皇子。
而很不巧,今天的楚惜风与杜纬,分别便是来自这两方的推荐。
太子一系的司马诩推荐了杜纬,五皇子一系的长公主推荐了楚惜风。
这个差事与其说是奉命调查蓝灵镇被屠镇的时间,倒不如说是太子与五皇子一脉相互博弈的一个筹码。
圣皇的日子已经不多了,在这不多的日子里发生的每一件事情,无论大小,但都可能成为压倒他心中天平的最后一根稻草。
杜纬不知道楚惜风到底清不清楚这件事情的背后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是他清楚。所以即使楚惜风再怎么优秀,他也不可能与之合作。
就在杜纬脑中不断闪现这些奇怪的念头时,那三百黑甲士兵的身影已经渐渐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那些士兵依旧不急不缓的踏步而来,他们的气息沉稳,每一步,每一次摆手,甚至每一次呼吸似乎地都是在同一时间开始,又在同一时间结束。他们虽有百人之众,却又好似一人般令行禁止。
杜纬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楚惜风的实力虽强,但他带有三百大魏精锐虎贲军。反观楚惜风带着的却是堪堪聚灵的苏长安。虽然相传他在数个月前便可以以一己之力,打败七位九星境。但以杜纬的阅历自然不会去相信那些道听途说的东西,就算说这些的是自己的儿子杜虹长。
今日一见他不过体内堪堪凝聚出一枚星灵,如果之前传言是真的。那么只能说明这位将星会星王半年来修为寸步未进,而当初在将星会上能有那般惊艳的表现,也不过是依靠莫听雨的馈赠而已。本来他还有些担心苏长安会成为自己儿子武道上的魔怔,但今日一见心头疑虑尽消。因为他比谁都清楚一个无法进步的对手,无论再强,都不值得让人害怕。
杜纬有意的往那些黑甲虎贲军的身后看了看,然后转头看向楚惜风,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他这般说道:“好像苏公子不见了,莫不是在来的路上迷了路。”
他并不是小肚鸡肠之人,更没有无聊到想要通过贬低苏长安而找回自己的面子。
只是多年的沙场领兵经验让他学会了一个道理,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刚刚他与楚惜风的一场交锋中落了下层,虽然身体未有受到任何实际的伤害,但其气势却不自觉得落了几分。所以他需要通过打击苏长安来扳回一城。
这一次他有十足的自信。苏长安的境界他看得清清楚楚,就算他身怀莫听雨的传承星灵,但这三百虎贲军每一个都有繁辰境的修为,有身怀大魏秘法,虽看似普通的行走,但其速度,就是比上一般的太一境修士也不遑多让。
所以,他坚信,这一次,他不会输。
但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他的变化永远比你想象中更多。
比如说现在的杜纬便很清晰直观的领悟到什么叫计划赶不上变化。
当他的话刚刚落下的一瞬间,一只手就忽的从那三百黑甲虎贲中伸出。
然后那整整齐齐的三百黑甲虎贲中,忽然发生了骚动,似乎有个什么东西强行从他们之中穿越过去。终于,在数十息时间之后,最前面的一排的两个相邻的虎贲间忽的探出一个脑袋,那个脑袋的主人有些吃力的拔出自己夹在这些士兵间的身体,然后他整理了一下因此而变得有些褶皱的衣衫。最后终于站直了身子,在杜纬诧异的眼神中,冲着他露齿一笑,说道:“谢谢杜大人关心,长安幸不辱命。”
第十一章 分道
或许苏长安说这话时的态度太过于认真,杜纬的脸上的神色一下子变垮了下来,他有些闷闷不乐的摆了摆手,终于是不再说话。沉默的再次跨上马,带着他那三百黑甲虎贲,朝着山脚下的蓝灵镇走去。
苏长安有些奇怪的看着脸色阴沉的杜纬,想不通一个刚刚似乎还很关心自己行踪的人,怎么会在自己出现后突然又变了脸一样对自己爱理不理。但自从来了长安之后,他遇到太多不明白事,看不懂的人。他已经习惯了不去深究这些他无法理解的东西。况且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走吧。”楚惜风走过来拍了拍苏长安的肩膀,然后便跟着那些黑甲虎贲不急不缓的朝着蓝灵镇走去。
苏长安应了一声是,正要跟上,却不知为何丹田处忽的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悸动,他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丝不对。他停下了脚步,想要细细感悟刚刚那一切究竟是因何而起,但当他沉下心来的时候,刚刚那股异样却消失得无隐无踪。他不禁有些怀疑刚刚那转瞬即逝的悸动是否是自己的错觉。
这时他抬头看了一下,却见楚惜风与那杜纬已经走出了数百米远的样子。他摇了摇头,甩开脑袋里奇怪的念头,小跑着跟上了楚惜风。
此刻,一道阴风在苏长安刚刚待过的位置卷起,那满地的枯草碎屑中忽的缓缓伸出一道黑色身影。
那身影浑身裹着宽大的黑袍,只露出一双没有眼白的赤色眼睛。既辨不出男女,亦看不清容貌。他盯着正一步步走向蓝灵镇的诸人,身子一上一下的抽动着,像是在发出无声的笑容。而刚刚已经开始散去的晨雾也在这时忽的变得厚重了几分。
正走到楚惜风身边的苏长安若有所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