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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欣喜,咧嘴大笑道:「儿子都在我手心里捏着,楚凌仙还敢和老子硬?别磨蹭,快写!」
屈翠枫苦笑道:「写在哪里?我连撕下一块衣襬的力气都没有。」
欧阳修宏「哧啦」扯下一块衣衫下襬,丢在屈翠枫面前,警告道:「你最好老老实实给我写清楚,要是想玩花招──嘿嘿,老子玩死你!」
屈翠枫闷头咬破指尖,心里咬牙切齿道:「老东西,死到临头还在张狂。你尽管得意,屈某不雪此辱誓不为人!」
他故意僵直着手指,字迹画得歪歪扭扭,潦草迤逦,模糊难辨。
欧阳修宏皱眉道:「你写的什么东西,是人都看不懂?」
屈翠枫怒哼一声,回答道:「我写的是率意帖。阁下看不明白无关紧要,只要我娘亲能够认得就行。」食指在书尾龙飞凤舞签上花押,把戏做到十足。
他又看了遍,捧起血书递向欧阳修宏,问道:「要不要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念一遍?」
欧阳修宏「呸」一口浓痰吐出,怒道:「你当老子看不懂率意帖吗?」伸手去接血书。
屈翠枫见浓痰吐落,本能就要躲闪,电光石火里警醒道:「我若一动,老怪物势必会窥破我禁制已解,生出警觉。」当下一横心硬忍着没动,「啪」地浓痰落在眉心,往鼻梁淌下,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他看着欧阳修宏用手接过血书,心情遽然紧张,知道出手的良机已近在眼前。视线越过欧阳修宏的双肩,瞧到欧阳霓亦正向自己微微颔首,示意他立即动手。
欧阳修宏正沉浸在自得之中,丝毫没有意识到杀身之祸转眼即临,眼前的血书也彷佛变成了梦寐以求的化功神诀秘籍,兀自想道:「不晓得姓卫的小子和那漂亮丫头烧死了没有?若也能用他两个跟翠霞派、农百草换回点玩意儿,岂不更好?」
这念头尚未转完,突然察觉身前劲风如锥陡然袭到。屈翠枫在将血书递入他手中的剎那,弹身而起双掌顺势拍出,结结实实击在欧阳修宏的小腹上。
欧阳修宏眼前发黑,丹田真气应运而生。然而真气乍动,他便登时感觉不对。平时雄浑流转的荼阳火罡,此刻竟沉重如铅,滞涩难行,好似黏稠的膏糖,全然不听自己的使唤。
他心念急转道:「不好,老子中毒了!」丹田如有「轰」地一记闷响传出,修炼近百年的魔功溃然涣散,游离纠缠,像碎裂的刀锋割裂经脉。
欧阳修宏一声狂吼,飞起一脚奋力踢出。屈翠枫横臂招架,被震得坐倒在地。欧阳修宏正欲收敛真气压制伤势,不料背后猛又生出剧痛,却是欧阳霓无声无息的一掌按在了他的大椎穴上。
欧阳修宏「哇」地狂喷热血,暴喝道:「贱人,竟敢害我!」
欧阳霓咬牙不答,右手五指一屈,那枚戴在她食指上的黑色玉戒,紧贴住欧阳修宏背脊。她催动真元,轻喝道:「五星聚顶,意镇泰元!」
「嗡──」黑星玉戒赫然亮起,一汪诡异妖艳的乌光如浪波扩展,弹指遍及欧阳修宏周身,更进一步渗入到他体内。
欧阳修宏浑身一抖,只觉得一股可怖的寒流势不可挡奔袭入体,瞬间充盈诸经百脉,而后汹涌澎湃长驱直入奔向丹田。
要在往日,他自可极力催动荼阳火罡抵御抗衡。可惜中了重玄粉,功力已发挥不出正常情况下的三成,全然无法抵挡黑星玉戒洪水猛兽般的侵袭。
他睚眦欲裂,吼叫道:「老子要杀了妳!」强喷一口淤血,功聚右臂便想回身收拾欧阳霓。
但屈翠枫缓过气来,晓得生死一发耽搁不得,掣出吟风仙剑喝道:「看剑!」振腕刺向欧阳修宏胸口。
欧阳修宏迫不得已放弃转身的念头,一掌拍出击在吟风仙剑上。他虽然修为大打折扣,可屈翠枫伤势未愈情形也好不到哪里。当下闷哼一声,仙剑脱手身子也飞跌而出,撞到石壁上昏死过去。
但就这一剎的间隙,黑星玉戒发出的寒流已破入欧阳修宏丹田,有如鸠占鹊巢激荡开来。欧阳修宏丹田痛楚欲爆,再也使不出半点力气。
蓦然存贮在丹田内的真元就像着了魔一样,汩汩流出径直涌入黑星玉戒之中,竟似要把他抽空榨干。
欧阳修宏身躯一摇颓然倒地,喘息道:「贱人,原来妳一早就想好要暗算老子!」
欧阳霓胜券在握,却仍不敢有分毫大意,回答道:「可惜,你醒悟得太晚了点。」
欧阳修宏感到自己千辛万苦修炼的真元,不断飞速离体而去,整个人渐渐虚脱委顿,不甘道:「妳是什么时候将重玄粉下在了老子的体内?」
欧阳霓一咬牙,恨道:「就是你方才肆意凌辱我的时候!」
欧阳修宏冷笑道:「好,妳够狠,居然把重玄粉下在了自己的身上!」
欧阳霓道:「我不惜献出清白之躯,为的就是能在你体内施下重玄粉。六叔公,你死的不冤,至少比我大哥欧阳泰坚强多了。他到死,都还是个胡涂虫。」
欧阳修宏嘿道:「好啊,欧阳泰坚竟也是妳用重玄粉毒死的!丫头,老子委实小看了妳。但妳也别高兴得太早!」
「呼──」一蓬恶风从欧阳霓背后袭来,石洞外赤光暴涨,却是荼阳蟒带幻化的五彩巨蟒感应主人召唤,回旋而至。
欧阳霓大吃一惊,她没有料到荼阳蟒带竟然能够仅凭欧阳修宏的意念驱动,便可如臂使指,飞驰来援。幸好投鼠忌器,荼阳蟒带不敢往洞内喷射火雾,只是凝缩身躯风驰电掣般闯入,罩着欧阳霓背心噬落。
欧阳霓懊丧不已,无奈之下,惟有松开按在欧阳修宏身上的右掌,反拍五彩巨蟒。
「叮!」
指间黑星玉戒骤响,迸射出一蓬千丝万缕的火红锐芒迎向五彩巨蟒。五彩巨蟒对黑星玉戒中射放出的光芒似乎颇为畏惧,忙不迭拧身躲闪。
可惜石洞空间有限,仍旧有部分火红锐芒击中五彩毒蟒。欧阳修宏感同身受,「哼」地唇角溢血,双手掣杖起身扑向欧阳霓。
他虽然身负重伤,真元也被黑星玉戒吸去大半,但余威犹存。兼之对欧阳霓恨之入骨,青铜双杖雷哮隆隆倾力击出。
欧阳霓自不愿和欧阳修宏硬撼,侧身闪避驭动黑星玉戒的神力抵挡。
孰知欧阳修宏迫开欧阳霓后更不恋战,乘机冲出石洞,恶狠狠道:「妳等着,老子绝饶不了妳!」
欧阳霓一凛,明白纵虎归山后患无穷,飘身往洞外追去。不防荼阳蟒带回掠,生生挡住她的去路。
欧阳霓面罩寒霜,眸中闪烁过一抹凄厉,低喝道:「找死!」黑星玉戒红光再闪「砰」地击中五彩巨蟒,竟将牠一下打回原形,「当啷」坠地。
欧阳霓跃出石洞,再看欧阳修宏已然驭动青铜双杖,化作一点红光在夜色里去远,欲追已是不及。她在洞口伫立许久,徐徐抬手凝视食指上佩戴的黑星玉戒。黑夜里,这枚象征着权力与威严的戒指,熠熠盈动着光芒。
刚吸食过欧阳修宏真元的玉戒,色泽更深更浓,犹如一颗黑色的眼瞳,亦在冷漠地对视着欧阳霓。
虽然成功地暗算欧阳修宏,并攫取到他大半的真元,可为何自己的心底会悄然涌起一抹苦涩和惆怅,孤身独立,欧阳霓的眸子里渐渐漾动起隐约的水光。
她感受到黑星玉戒内流动着充沛的力量。也许仅需两三年的时间,她就可以把得自欧阳修宏的真元,凝炼转化为己有,而修罗熔池更能进一步增强她的修为。到那时,她还会是仰人鼻息的欧阳世家弱女子么?
想到这里,欧阳霓娇巧的唇角,终于依稀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然后听到洞中屈翠枫苏醒后发出的轻微呻吟。
她从地上拾起元气大伤、宛若死物的荼阳蟒带,收入了袖中。略一收拾思绪,转身入洞道:「屈公子,你的伤不要紧吧?」
屈翠枫呛出一口淤血,疏通胸口淤塞,脸色有些苍白,回答道:「我还好。」环顾洞内,问道:「老怪物呢?」
欧阳霓摇摇头道:「他逃了。对不起,屈公子。他终究是我的六叔公,事到临头我着实不忍下手,只好任由他逃脱。」
第三章 石洞藏棺
第三章石洞藏棺
屈翠枫撑着石壁站起身,略感失望,道:「欧阳姑娘顾念亲情自然不错。但那老怪物性情残忍乖僻,势必怀恨之心,将来还会找妳的麻烦。」
欧阳霓道:「那也只能由得他了。屈公子,你写的血书还在我六叔公手上,我没来得及帮你夺回,不知会不会有事?」
屈翠枫得意道:「我就怕他不去!」
他见欧阳霓眼神里有困惑之色,傲然一笑,解释道:「我算准欧阳老怪浅薄粗陋,所以故意用率意帖来写血书。其实上面的内容是我随意临摹的一段古文,凭家父和家母的睿智,会看不出里头的蹊跷?」
欧阳霓莞尔含笑,说道:「屈公子博学机智,令人由衷佩服。今日之事,全赖你仗义襄助,才能大功告成。」
屈翠枫谦逊道:「哪里,我还没谢过欧阳姑娘解救之恩呢。不过那老怪物的修为确实了得,当年为何被逐出明驼堡,独自蛰伏在此?」
欧阳霓将欧阳修宏昔年的遭遇说了,又道:「只因家门不幸,阴差阳错由我继任了家主之位,深知会有许多长辈心怀不满。左思右想,只有设法制服六叔公,替欧阳世家了结去这段旧怨,或许能够博得长辈们的认可。
「因此我才冒险前来独尊谷,假意投靠六叔公。但若非得屈公子助力,只怕也是弄巧成拙。」
屈翠枫见欧阳霓笑语晏晏,又一味曲意奉承自己,不禁暗道:「此女当真才貌双全,实属难得。可惜出身明驼堡,未免稍有瑕疵。比起羽杉来,终是差了一筹。」
欧阳霓忽然蹙眉,道:「奇怪,我已收了荼阳蟒带,你那两位受困在对面石洞中的同伴,为何还不见出来,难道真的已遭遇不测?」
屈翠枫霍然一醒,道:「该死,我只顾着高兴了,竟忘记卫大哥和农姑姑尚未脱险。咱们赶紧过去看看,但愿他们没事。」
两人匆匆出洞,还没行几步,就听谷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卫大哥,屈大哥,农仙子,你们在哪里?」
紧跟着一声苍老雄劲的嗓音说道:「欧阳谷主,老夫凌云霄携古大先生与漠北各位朋友前来拜访,请露面一会!」
屈翠枫大喜,扬声道:「凌老宫主,古大先生,我在这里!」
面前人影晃动,凌云霄、古灿和小蛋等人齐齐掠至。
小蛋见着欧阳霓和屈翠枫,欣慰说道:「你们都没事,真是太好了。欧阳谷主和卫大哥、农仙子他们呢?」
屈翠枫回答道:「欧阳修宏已被我和欧阳姑娘打跑,卫大哥他们被困在对面石洞中,生死未卜,我们正要赶去解救。」
古灿眉宇一跳,望见对面浓烟滚滚的石洞,低喝道:「走!」率先御风飞起,风驰电掣朝着石洞疾掠而去。
众人纷纷跟上,飘落到洞口。
洞内余火未灭,呛鼻的浓烟迫面袭来。凌云霄大袖飞荡,拂出一蓬白茫茫的寒雾,「哧哧」连声火光齐黯,正是冰宫绝学「大风袖」。
古灿讶异道:「咦,怎么里面看不到人?是不是惊蛰和农姑娘都已脱险离开了?」
屈翠枫摇头道:「不会!要是卫大哥果真脱险,必定会和农仙子一起来找我。」
小蛋没说话,身上的乌犀怒甲,隐隐感应到从石洞深处溢出的奇异热量,发出微微震颤,却只有他自己才能察觉得到。
他举步往洞内行去,尽管火势已灭,但黑烟依旧浓烈,不得不屏住呼吸。四周的石壁早被烈火烧得酥软融化,靴子踩在地面上宛如行走在泥浆里。
行出一段,石洞变得越来越狭窄,一股股热风从里面席卷跌宕而出。小蛋索性放下面罩,运气喊道:「卫大哥,农姑姑,你们在里面吗?」
石洞里嗡嗡回响,却不见卫惊蛰和农冰衣的回音。突听「喀喇喇」脆响,脚下的地面如同春天解冻的湖面薄冰,硬生生地裂开陷落出一个大坑。
小蛋猝不及防坠了下去,在空中略作提气稳住身形,头顶却捱了几块接连砸落的滚烫碎石。
尤怨在上方关切问道:「小蛋,你有没有事?」
小蛋应道:「我没什么。」他定睛打量四周,惊讶道:「这下面像是有人住过。」
屈翠枫轻笑道:「你不是摔花眼了吧,小蛋。有谁会住在──咦?」他的笑声半途停断,飘身在小蛋左侧,环顾下方一座有着明显人为痕迹的石府,愕然无语。
众人纷纷从上头的石洞里飘落,就见这座奇异的石府方圆约有十丈,陈设简单,多数是就地取材以岩石打造而成。
其中最显眼的,莫过于在一排石雕屏风后摆放的一尊巨大石棺,高过两尺,宽逾五尺,通身彤红熠熠流光,简直和一张大床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