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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羽毛乌黑发亮。
他傲然展开双翅,穿过于他来说无可阻挡的墙壁,直直地飞出了皇宫。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
深夜里寒凉的秋风,掺杂了水汽,变得更加冷冽。
可这风雨全然落不到太渊的身上。
他的羽毛浓密而光滑,风吹不透,雨淋不进。
他迅疾而有力地向书院处飞去,如同一只真正的喜爱翱翔天际的飞鸟。
——和人心多变想比,这变化之术,真是何其容易。
属于九天书院的那个小点,越来越大。
太渊也越变越小,直到化为一只和邢列缺一样的,白羽蓝尾红嘴,头顶羽冠的小鸟。
他终于看到了屋中的邢列缺。
于是,小鸟便轻快地落在了老虎的头上。
邢列缺高兴道:“你终于回来啦。”
太渊轻轻地用喙啄了他一下,低低地应了一声。
邢列缺使劲抬眼,想看清头顶上的小鸟——可惜这是无用功,他道:“太渊,你会变化之术了?你下来,让我看看啊。”
小鸟站在老虎的头上,翅膀欲要展开,却又合住。太渊问道:“你说,是什么让一对母子认为,一个他们的嫡系亲人,一个……在世人看来,颇为厉害的亲人,一个一心护着他们的亲人,会是他们的绊脚石呢?”
邢列缺想了半天这复杂描述,说:“大概……是因为他们比一般人傻吧。”
小鸟顿时飞起,化为人形。
太渊大笑着,亲了亲邢列缺毛茸茸的虎吻。
邢列缺不由抬起爪子,略带羞意地挠了挠脑门,过一时又后悔道:“等我化为人形的时候,你再这样亲我呀。”现在这样,可真是亏啊。
太渊伸长双臂,从他肚皮下穿过,抱起这头老虎,一面往床边走去,一面笑道:“这些以后再说,现在可是深夜了,我们先去休息。”
邢列缺抬起一只前爪,搂住太渊的脖子,心里美道:“这也算怀抱美人了吧。”
宫中。
寝殿中那层看不见的牢笼,随着飞鸟的离去,似乎忽然破碎开来。接踵而来的虫鸣声,侍卫宫人的呼吸声,甚至是小雨落地、秋风吹过门窗的声音,都在一瞬间涌进皇帝的耳中。
过了好一会儿,皇帝才适应了这声音。
外面的值夜太监似乎听到了皇帝的动静,赶忙站到了珠帘旁,用极轻的声音问道:“陛下?”
皇帝看着完好无损的墙壁,心知乐重深应该是用了穿墙术之类的手段。他抬手招进来小太监,问道:“刚才有什么事情吗?”
小太监连忙跪下,道:“奴婢除了听到陛下起来的声音,别的什么都没听到。”
皇帝让他起来,道:“你有没有看见一只鸟飞过?”
小太监爬起来,摇了摇头,道:“奴婢没有看到。”
皇帝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小太监害怕皇帝会觉得他有偷懒,便说道:“刚才奴婢确实什么事也没发现。奴婢只发现了一只蚊子,它已经被奴婢给弄掉了。再来真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皇帝不由摆摆手,让他下去了。
他一时有些意兴阑珊。
——想来也是,凭乐重深的本事,如何会让这些凡夫俗子看到他呢。
☆、第五十三章 琼州蒋家
陈安这样的大太监,是不需要值夜的。等他接到圣命,急匆匆赶来时,已经过去了好一会儿。他利索地跪下道:“陛下。”
皇帝道:“无事,你起来。”
陈安小心看了一眼皇帝略带阴森的脸色,问道:“可是夜里寒凉,陛下睡不安稳?”
皇帝道:“你亲自去,将丹室的人好好审问一番。至于那个姓郑的,朕已经另有安排。”
陈安见了皇帝面色,心里便知道这些丹室里的人,应该有个什么样的“审问”法了。但皇帝要审问的,都有什么,他可不敢确定。他便保证道:“陛下放心,奴婢定会问出这丹药的真假。”
果然,皇帝道:“不,朕要你问出,那‘郑先生’的秘密。”
陈安虽然还不确定,皇帝到底是要什么样的“秘密”,但显然,他已经不好再去试探了——很可能,陛下都不知道这“秘密”是什么。他利落地应诺,恭敬退出了寝宫。
至于那郑先生的下落,皇帝不说,他可不敢再问。
哪怕这会影响是否能审问出结果。
寝殿里,又剩下皇帝一人。
他推开一扇窗,秋风瞬间挟裹着冷雨的寒气扑面而来。皇帝赶忙关好窗。
果然岁月不饶人,曾经,在他还是太子的时候,有许多这样睡不着的夜晚,都会打开窗,看一看外面的夜色。
如同画中,武安帝所做的那样。
那时,他无数次想过,乐重深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会是一身正气凛然,还是周身冷厉无情?
亦或,他也如普通的人一样,是多变而多疑的?
但今日的乐重深,让皇帝觉得,他其实是什么都不在乎的。
是啊,在享有过人间极致的权利后,又成为了这样不死不灭的存在,他还会在乎什么呢?
太渊?
他当真会在乎这个过于柔和的年青人吗?
他还记得,小时候先帝是非常珍视那副画像的,可是后来,先帝慢慢不再常常看它。再后来,鹿召王要走了它,皇帝便没再见过画中的人。直到现在,皇帝才终于将它拿到了手中。
皇帝想,他可能有些明白先帝的心思了——当你变得一天比一天年老,一天比一天腐朽,而画中人,却依旧风姿如昔。他的存在,越发衬托出了他们的老迈。
这世间,有什么能比得上仙人长久不衰的时光呢。
然而,有些事情,终不可得。
——武安帝,以武可安天下。
——在他百年后,他的后人又会给他拟定什么样的谥号呢?
这夜,皇帝已经再无睡意。
他拿起桌上的奏折,随意翻看起来。
外面的小太监见状,忙来为他披衣。
而后,又有宫娥端来热茶和柔软的点心。
看到那点心,皇帝不由又想到了呆在山上的乐翯。
继而是小时候和乐翯一样乖巧的太渊。
可是时光早已回不到从前。
太渊实在过于仁弱。一个君主,绝不能仁慈太过。而他的长子,偏偏对二三子的挑衅从来忍让,这如何能行。
他的二儿子鲁莽,三子又过于工于心计。
如今,他唯有选一个合适的人选,由他亲自带在身边言传身教,这样,他所有的儿子也都能得以保全。
乐翯,正是这个合适的人选。
皇帝一夜未睡。
天还未亮。
陈安终于在上朝前,赶到皇帝寝宫。他看到皇帝略微憔悴的样子,心里不由“咯噔”一下——陛下定是特别在意这件事,然而他却没有顺利问出。他冷汗津津地跪下,道:“回禀陛下,奴婢拷问一夜,那一干人均称,并不知‘郑先生’的底细,更不知他的秘密。奴婢发现,他们都是被‘郑先生’骗来的信徒。只是,如今他们还坚信‘郑先生’是仙师,说了他的诸多‘神迹’。这些人天南海北,大多是贫民百姓,在此之前,均无交集。奴婢已经派人去他们的故里详加探寻。未能审出实情,是奴婢无用,还请陛下降罪。”
皇帝摆摆手,道:“你年纪不小了,起来吧。这事,你先查问着,能问出,自然更好,问不出,朕也不会怪你。只此事万务保密,不要让别人知道了。”
陈安站起身,擦擦眼角的泪,道:“多谢陛下。陛下不降罪已是天恩,奴婢如何受得陛下如此关切。陛下放心,奴婢定当全力以赴探查此事。其他的人想知道内情,除非老奴没了,否则绝无可能。”
皇帝点点头,缓缓道:“你先下去吧,让他们进来,服侍朕更衣,该上朝了。”
陈安心知,这是皇帝让他先休息一二,心里不由一热,险些流出泪来。
过了这许多年,他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不得不说,皇帝对他,确实已经足够宽松了。如此,他还又什么理由不忠心呢?
下朝后,皇帝立刻派兵,把守住了公主府和忠勇侯府。
皇帝自认,他已经仁至义尽,这二人献上妖人,若按罪,理当责罚。可他已经不想再为此事大动干戈,便让这二人在府中自思己过吧。
至于他们的毒瘾。
他们出不来,别人进不去。等那药没了,过段时间,自然会好。
皇帝唯一所忧虑的,便是蒋兴易将说未说的事。
——他究竟想说些什么呢?
雨一直在下,天似乎越来越冷。
太渊道:“你那册子已经到了父皇手里。虽然时间拖得长了些,但想必父皇过些天,便会找个理派人去审问蒋家。”毕竟,蒋兴易炼丹是毒丹这事,皇帝是不好大张旗鼓地处理。那些先前碍于皇帝多年积威,不敢硬抗的御史,必定会趁此机会大加进谏。
孙声丽浅笑道:“我知道。若没有蒋兴易回宫“报仇”这事,陛下怕是不会去管天边一座小城里的事。如今局面,已是最好的了。”当年,若那蒋畜生背后,没有蒋家撑腰,她母女三人,如何会落得那么凄惨的下场。如今,恶形累累的蒋家终于要倒了,她心里只有高兴的。也不枉她这些年一趟趟地回琼州,去搜寻蒋家的罪证。
她看了看外面的天气,道:“这雨可真是寒气逼人。声丽去取些酒来,殿下好与邢先生慢饮两杯,去去寒气。”
邢列缺紧紧挨在太渊身边,尾巴拐了个弯,圈住了太渊的腰。此时见孙声丽出去了,便悄声问道:“你说,那蒋兴易想说的究竟是什么?竟能引得天道将他灭了魂魄。”
太渊一手摸了摸他的耳朵,一手捏着他的尾巴尖,应道:“不管是什么,终会发生。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第五十四章 三口
孙声丽今日送来的酒,绵软香甜,邢列缺甚是喜欢,便喝了不少。他正微醺地趴在太渊腿上时,乐翯打着一把小伞,过来寻太渊。邢列缺慢吞吞腾开了这块“宝地”。
果然,乐翯立刻爬上太渊的膝盖,道:“爹爹,今天的大字翯儿已经写完了。”
太渊赞道:“翯儿好乖。”又给他圈出写得好的字。
乐翯道:“爹爹,你给翯儿画一幅画好不好。”
太渊笑道:“当然好。翯儿想要什么样的画?”
乐翯开心道:“画上要有爹爹,有翯儿,还有大老虎。”
太渊微微点头,将他放到椅子上,起身铺开纸张,又亲手调好颜料。
过了一时,太渊收笔,道:“爹爹画好了。翯儿看,可还喜欢?”
乐翯和邢列缺都趴在桌边仔细看这画。
画中之景,正是这阴雨绵绵的屋内——乐翯坐在太渊膝上,正伸出小手,悄悄和邢列缺毛乎乎的爪子够在一起,这一人一老虎,竟都可看出在偷偷傻乐。而画中的太渊,正一手揽住乐翯,一手提笔,审阅他写好的大字。画中世界,是一派静谧温暖的,屋外的冷风细雨,似乎让这小屋更加喜人。
邢列缺忍不住赞叹道:“太渊,你画得真好看啊。”
乐翯点头道:“是啊是啊,爹爹,翯儿好喜欢的!”
这一人一老虎,美滋滋地看着画,只一个劲地赞叹好看,半点不懂夸奖什么画技笔法。不过,太渊画来,也只是为了他们开心,见到乐翯和邢列缺喜欢,便已心满意足。
正在这时,乐灵道也撑着伞过来。
太渊心知他的来意,便领他进到隔间,道:“早晨父皇派人寻你进宫,你为何不回?”
乐灵道眉间煞气一闪而过,道:“我的目的唯有救治外公而已,如今既然找到办法,还回去做什么?那里什么都没有。”
太渊道:“灵道,你若这次按照父皇的意思,去办好琼州的这趟差事,我们便立刻去神门之中。”
乐灵道当然听出太渊话中的意思——他若办不好,那太渊去不去神门就有待商榷了,便奇道:“你倒当真孝顺。”
太渊笑道:“不,我是为了声丽。蒋家算是声丽的仇家,更何况他家一直横行乡里,鱼肉百姓。这事,我若不知,那还罢了。既然我已经知道,便没有不管的道理。可这事是凡尘之事,我已经……灵道,如今,我只信你能顺利办好此事。”
乐灵道不由被间接夸奖地有些别扭,便道:“我堂堂神门门主,当然不会去在乎蒋家能拿出的那点贿赂。这事,你来找我,才算是找对了人。换了别个,因着当年查抄蒋家的那人是太后亲族,也不见得会真下力去查。说不得,又是糊里糊涂结案。”
太渊赞同道:“灵道本就是非分明,所以我才信你定会办好这事。”
乐灵道飘飘然道:“那是自然。”他又想起一事,问道,“皇帝说是让我去查问当年的抄家贪腐之事,但又在信中交代我,要我仔细探查蒋家知不知道蒋兴易的下落,还说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