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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小花闻言不禁有些吃惊:“这么黑?连工资都克扣?为什么不到劳动局投诉?”
顾小塘像看弱智一样地瞅了程小花一眼,说:
“你来上班给你签劳动合同吗?你上班的考勤信息,你能调得出来吗?你上了一个月班,他们却只说你上了10天班,你有什么办法?没有证据,就算劳动局介入又能怎么样?之前就是有些人从这里离开后被扣了工资,气不过,就到工商部投诉。可人家不照样没事?”
程小花被他的话给噎住了。说起来,她真的算是幸运的,第一次进城务工就进了万年名企地府司。虽然级别低了点,一开始也有很多坑人的地方。但至少工资从不拖延。每次做完任务后,说好的灵力也是一分不少。
大约也是舒适地环境呆惯了,一时间居然忘了,社会的底层还存在不少黑心的单位和黑心的老板。
比如这家公司,招的员工很多是刚从农村里出来的十几岁的少男、少女,没有什么社会阅历,工作也不好找。
进到这家公司后,要么被洗脑,扭曲了是非观,留在这里成为诈骗集团的一份子。
要么发现不对劲,早早辞职,却在最后还被扣一大笔工资。而这些钱,很有可能是这些少年们第二天的饭钱。
两人还未交谈完,刘主管走过来,很不客气地敲了敲程小花的桌子:“工作时间不许闲聊!”
又问顾小塘:“你怎么回事?以前虽然业务不算很好,但至少外呼量足足的。今天下午怎么才打了几个电话?”
员工们没有配电脑,可是他们坐位上的每台拨号器都和领导办公室的电脑连接上,能清晰地看到每台拨号器上的电话量。谁打的多,谁打得少,一目了然。并且每通电话都有相应的录音,员工是不敢在电话里乱说什么的。
当下,两人便都不再多说话,低着头开始打电话。当然,程小花也只是象征性的打,按照话术单上的话去念。一下午过去了,粗略统计下,她打出去的电话,接通、未接通算在一起,也有上百个。虽然没出什么业绩,但她是新人,这也说得过去。
下班的时候,刘主管还鼓厉了她两句:“好好加油,争取明天早点出单,你也有高额的提成好拿了。”
程小花嗯嗯地应着,并未露出一点不对劲来。
晚上阿房一见程小花回到馄饨铺,拎着煮馄饨的大勺子就迎了出来:“怎么样怎么样?我下午给你发消息你为什么一条都不回?”
景殊掌风一挥,就把阿房拂到一边,略些不悦地说:“花花连我的消息都没回,凭什么回你的?花花你也是,怎么你男朋友我的消息也不回?”
孙名扬说:“就是。殿下一下午没收到你的回复,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要不是我跟山猫又劝又拦的,殿下肯定要冲去骗子公司找你去了。”
程小花没好气地白了他们一眼:“还说呢!昨天就和你们说了,那公司有规定,上班不许私带手机。你们还老给我发消息干嘛?害得我私藏手机的事,差点被发现了。”
估计是觉得程小花刚开始和顾小塘闲聊的时间有点长。刘主管就对她格外的关注了,下午巡场总在她这一块晃悠。而她兜里藏的手机就时不时地震动几下,提示有新消息。弄得程小花一下午都有些紧张。要不是为了掩饰,她也不会连着就打了一百多个电话。手指头不停地按号码,都隐隐发酸了。
等到下班的时候,把手机掏出来一看,好家伙,足足上百条信息,大部分是来自于景殊和阿房的,中间还夹杂着几条孙名扬和山猫的。
简单地和大家说了一下情况,程小花又说:“那家公司很谨慎,仓库不知道是藏在哪里,找不到具体的位置就没办法举证。我今天只偷拍到他们的话术单,顾小塘也答应,可以做为人证和我一起举报。但仅凭这些远远不够。”
阿房说:“小花,你这么快就说服顾小塘给你当人证了?厉害!”
程小花说:“顾小塘人不错,阿房你的眼光还是很好的。”
“小花你瞎说什么呢?” 阿房脸色略略一红,放下勺子、解下围裙就先走了。
孙名扬倒是没再尾随而去,只是目光一直目光着阿房远去的身影,脸色很不好看。
程小花拍了拍他的肩,劝道:“老孙呀,你和阿房真的是没有缘份。要不你还是放弃吧,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不属于你的那枝花呢?”
“我明白,强扭的瓜不甜。”孙名扬眼神忧伤地点了点头。
正当程小花以为他终于想通的时候,又听他补了一句:“可惜我实力不如她,想扭也扭不过……”
程小花惊道:“就算你实力比人家强又怎么样?你还能强要了阿房不成?老孙呀老孙,真想不到你居然是这样无耻的人!”
孙名扬:“我是这个意思吗?”
程小花不搭理他了,景殊更是看到他就烦,就连山猫都对他嗤之以鼻:“我们猫科动物也不会硬逼着雌性交配,你真的是太无耻了!”
于是失恋的老孙,非但没有引人同情,还被冠上了“无耻”的名头。
今天是程小花到诈骗公司上班的第五天。
刚到八点半,经理和主管就召集大家开会。会议的内容有两个,一个是强调员工要对公司的产品有信心。第二个是宣布今天下午2点,公司有一款减肥仪要上电视广告,全体员工都要上线接听广告来电。
他们指的电视广告,在某些地方台很常见。都是事先录好的广告片,在特定的时段内投播在电视台。
一般的广告也就是几秒时间,而这种广告通常都是好几分钟,严重地夸大产品功效,再打个超低价、甚至0元赠送的标签,吸引买家。
比如这家公司下午要投放的减肥仪,广告片里宣传的是0元购买减肥仪。实际上减肥仪确实是免费的,但配套使用的中药插片却是收费的,一个疗程399元,买2个疗程送1个疗程。
也是因为广告中带有误导的内容,很多看广告的人贪小便宜就打电话想不要钱白拿。在得知还有另外的费用后,第一反应就是拒买。
这个时候,电话销售员就要想方设法的诱导消费。成功率大概有2成。而这2成,就足够可以达到营利。余下的八成也不是完全没用的,只要你打进了电话,号码就会被系统记录。在往后的很长时间内,这些客户会不断地接到推销电话。频繁的时候,甚至一天十几通。才没有人会管这是不是扰民的行为。
因为人手不够,连程小花这些新员工也被赶鸭子上架。中午的时候,甚至午休的半小时都被压缩的仅有15分钟,然后被要求按时回来,接受培训。
这个培圳,程小花已经经历过好几次了。公司投放的广告片她也看过。从广上看,那个减肥仪真的很吸引人。
广告里,一个水桶腰的女人将减肥仪贴在肚子上,按动开关,就能产生震动,震碎皮下脂肪,再配合插片里的某种被夸大的中药贴将震碎的脂肪吸出体外。不过短短的半个月时间,水桶腰女人就变成了水蛇腰美女。效果杠杠的。而且使用方便,你可以在工作、休闲时用,就连在做羞羞的事时也能使用。简直就是懒人福音,21世界最伟大的发明!
程小花看完,似乎觉得有些眼熟,广告里的情景,好像她以前就在电视上看到过。当时还笑说:这东西一看就有问题,谁傻了吧唧的买?
孙名扬接了句话:“反正不要钱,要不小花你买一个玩玩呗。”
程小花一来用不上,二来对这种夸张的广告没什么好感,便没上心。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会坐在电视广告的热线后面,等着接听热线。想想,世界真神奇。
下午,两点刚过没多久,偌大个话务房里,来电声音响彻一片。所有话务员忙着接听热线,然后卖力地推销。刘主管在周围来回巡视,经理则站在一旁,双手抱胸,冷冷地审视着周围的情况。
整个话务房里充盈着忙碌而压抑的氛围。就连对这份工作不太上班,只硬付于表面的程小花也不由得陷入高压的工作中。
好不容易熬到五点种,本来应该下班了。结果经理黑着个脸走来,站在话务房中间,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今天的广告转化很不好,远远低于预期!公司投了这么多的钱上的广告,也给你们带来了这么优质的资源,你们应该好好珍惜。”
她手里举着厚厚一叠刚刚打印出来的电话单:“这些是今天所有来电的号码,你们再都回拨一遍,进行二次推销。优先推销减肥仪,原价399元一疗程可以降为299元。也可以搭着卖卖手机、枕头、文胸。反正不管你们怎么卖,最后我要看到业绩!业绩!业绩!”
程小花被分配到了上百个电话号码,叹息了一声:“全部打完,两个小时。”
顾小塘说:“你多喝点水,多跑几次厕所。按照以往的习惯,到7点左右就能下班了。打不完真的不会强逼着你打的,他们就是找个借口让员工加班。”
程小花呵呵一笑:“那我直接钻厕所里算了——那个减肥仪,之前卖过吗?坑人得厉害吗?”
这里的每样产品都是很坑的,唯一的区别大约也就是坑得狠,或者是坑得一般。
顾小塘说:“半个月前上过一次广告,卖了不少出去。刚开始两天,这里的号码还没得来及改,有些客房电话能打进来。东西不是一般的坑。首先质量很差,用不了几天,就坏了不能震动了。还有些人说,绑了那东西肚子上的皮肤过敏的很厉害,好多客户要求退。”
程小花问:“那给退吗?”
顾小塘说:“当然不给退呀,找各种理由推卸责任。产品坏了,就说是使用不当造成的。皮肤过敏,那理由就更多了,谁知道你是不是自己吃了不该的东西引起的过敏?又或者你穿的衣服有问题?反正就是和公司的产品无关。要觉得效果不好,那就再买其他的减肥产品,比如减肥咖啡,299元,买一送一,你要吗?不要?不要拜拜。要了,那就再敲一笔。我们的话务员最大的特点就是口才一流,死的都能说成活的,黑白颠倒,就更算不了什么了。”
程小花讶然,好一会儿才又问:“那电视台呢?公然放这样的广告,就没人投诉吗?”
顾小塘冷笑一声:“反正给钱就能上广告,谁告诉当中有什么内幕呢。倒是有个别客房比较能缠的,天天给电视台打电话。电视台受不了了,就联系了公司,公司为了省麻烦就给客房退钱了。但这种客户毕竟是少数。大部分人吃了亏,打了几次电话,发现解决不了,骂一通后就自认倒霉了。这也是为什么公司里的话务员都喜欢给自己取化名的原因,就觉得这样骂的就是不自己了。”
程小花听罢,心情颇有些复杂。
一直到晚上7点半,程小花才和其他员工一起被获准下班。
今天一天,高强度的工作,让程小花觉得自己把一年的话都说完了。虽然中间也偷了不少的懒,嗓子还是不出意外的嘶哑了。
听说,有的员工因为太卖力,生生地把嗓子都毁了的。还有些员工,因为长时间戴耳机,听力都受到了损伤。为了一点提成,其实细算起来,还是很不划算的。
出了公司的大门往前走一段路就是园区的大门。
远远地,程小花看到景殊、孙名扬、山猫、阿房几位站在大门口。显然是因为她今天下班太晚,又不回信息,不放心便集体跑出来了。好在天已经完全黑了,园区里的路灯又少,要不然以他们这么张扬的外表和气质,肯定引来不少的围观。
此时程小花是和顾小塘并肩出走来的,阿房一看到顾小塘脸上露出一抹不可言说的神色,然后一言不发,转身就走了。
顾小塘远远地看到阿房从一片昏暗的路灯灯光中,快速地步入树影底下,然后消失不见。
程小花见他神色有些呆愣,故意打趣:“怎么了?看到美女就走不动了?”
顾小塘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刚才那个女人的身影有些眼熟。”
程小花暗吃一惊。什么意思?难道他认出了阿房?可防房不是说自己是不能和顾小塘有接触,否则就会影响到他这一世的命数吗?
却听顾小塘忽然问:“你相信这世上有狐仙吗?”
“信。我相信很多传说都不会是空穴来风。”程小花停下了脚步,也不顾景殊在不远处一个劲地冲她使眼色。
顾小塘说:“我小的时候体弱多病,经常发烧,家里条件又不好。每次生病的时候,奶奶只会用土办法替我退烧,效果时灵时不灵的。有一次,我发烧的很厉害,迷迷糊糊中,看到一只浑身像雪一样白的白狐踏着一道白光从窗口跳了进来。它的眼睛很漂亮,像深山幽泉一样清澈,像天上明星一样耀眼。”
那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