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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沉默了。
黑山怪忽然叹了口气,将披风的大黑袖子用力一挥,两篷粉末随内力推送,落在兔子堆上。原本已经躁动的兔子闻到了粉末的味道,忽然开始安静下来。盏茶时分,成千上万只兔子都已经安安静静的伏在原地。黑山怪又将大袖一挥。
兔子像听到了指令一般,从最外围开始,用力蹬着后腿,安静的有秩序的以最快的速度洪水一般向四面八方退散。
瞬间,成千上万只兔子走得干干净净。
就像做了场梦。
石宣擦了擦头上的汗。
沧海蹙起眉心,因为不能帮上忙而觉得十分内疚。
黑山怪侧身站到了道旁,说道:“现在没有阻挡你们的东西了,你们走吧。”
原来他不是妖怪。
他只是一个犯了错,生了病,而又十分善良的人。
沧海没有动。
黑山怪又道:“你一定要从这里过去吗?”
沧海点了点头,微蹙着眉心等待他的后话。脚下没有动。
黑山怪忽然动了。披风高扬,又一篷粉末兜头而下。
众人根本来不及出手!
粉末已全部落在沧海一个人身上。
“你干什么?!”众人大喝,纷纷下马,围上。看见沧海瞬间苍白的脸色,都展开袖子欲为他扫清粉末。
黑山怪道:“你们最好不要出手。也不要掸落他身上的东西。”
“为什么?!那是什么东西?!”众人不敢妄动。
黑山怪看着沧海,对众人道:“我是为了他好。”
“你胡说什么?!他会怎么样?!”
沧海抬了抬手,脸色更加苍白,却颤声道:“他的话不错。他在帮我。”
黑山怪道:“你已经知道我撒在你身上的是什么了?”
沧海缓缓点了点头。
黑山怪又道:“你也已经知道前方会发生什么了?”
沧海更加缓慢的点了点头。
黑山怪叹了口气。“那么你还是要过去?”
沧海第三次点了点头。
“好。”黑山怪只说了一个字,便转身,打算离去。
“等等。”石宣叫住了他。“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黑山怪停步,披风的底摆随身形回转而飘荡。“你先问,我再决定回不回答。”
石宣指着沧海道:“你真觉得他长得像兔子?”
黑山怪的嘴角非常不易察觉的向上弯了弯,但石宣察觉了并且十分在意。黑山怪道:“不是。而是我觉得他不仅长得像兔子,就连说话、行动、表情甚至神态都像,像极了。”说着,眉头轻轻动了一动。
这时小壳他们都发觉了。沧海只好苍白着脸忍下斥责。
轻松的心情使他的病情瞬间有了好转。
石宣又道:“你知道,他平时虽然无聊,但其实他这个人本身就是个笑话。”
黑山怪整条眉毛都拧了起来。但他自己不觉。
沧海隐忍低声道:“石宣,你不要太过分。”
“你看看,”石宣挑眉道:“我说了这么过分的话,他只是这样一句就完了。”
黑山怪舒开眉毛一笑。他真的笑了,虽然只是短短的一下,但这已经说明他的面皮正开始放松变软。“‘本身就是笑话’那句话,神医也说过。”
石宣接下去道:“哪怕再生气,他都没有对别人说过狠话。就算敌人也是一样。他曾经为了一个杀手的罪有应得而心怀恻隐,茶饭不思,心软得就像豆腐一样。”
沧海用脚尖碰了石宣的脚跟一下,拧眉道:“喂,你够了啊。”
“哈哈,”黑山怪竟然发出了笑声,“我终于知道神医为什么要养这么多兔子了。不错,他善良的就像一只兔子。还有,其实他害怕的样子也像一只兔子。”
沧海咬紧牙关。
石宣忽然大声道:“何止呀!他都已经快二十一岁了竟然还从来没长过胡子!”
众人皆惊。他竟敢大庭广众之下说公子爷最见不得人的恶疾?!
谁知黑山怪愣了一下,突然放声大笑。
所有人都傻了。
黑山怪笑得扯着自己的衣服。
沧海摆了个左眼角向下左嘴角向上右半面偏瘫的表情。
黑山怪笑得使劲向后仰起了头。
小壳难以置信到痴呆。
黑山怪笑得扯住自己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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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山怪笑得撕开自己胸前的衣物。
瑛洛扬着半边嘴角哼笑。
黑山怪笑得蹲在地上。
洪老爷子跟着他一起大笑。
黑山怪笑得捶着地面。
紫幽还没反应过来。
黑山怪笑得躺在地上。
沧海冷眼。
黑山怪笑得在地上打滚。
碧怜微笑看向他处。
黎歌捂着嘴笑弯了腰。
紫菂喃喃道:“不长胡子有这么可笑么?”
碧怜道:“大概是吧。”
黎歌道:“我不知道。”
黑山怪笑得爬不起来。
石宣眯着眼眸,笑道:“原来他喜欢别人丢脸啊。”
“不……不是,”黑山怪躺在地上喘着气,不停笑道:“只、只有他……哈哈哈……”嗓子都哑了,“我已经好久……没、没有……这么……开心……哈……”
沧海臭着脸,眼眸一眨,睁开时已看向别处。
石宣看了眼沧海,对黑山怪道:“黑兄,既然我医好了你的病,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好……只要我、可以……”
石宣道:“很简单,你只要答应我以后善待这些兔子,不要再给它们闻什么迷魂香之类的东西就行了。”
沧海立刻望向石宣。眼神复杂。
黑山怪一直笑,点头道:“我……我答应……噗哈哈哈哈……太好笑了!哈……”
“好,我们后会有期。”石宣对还蜷在地上笑的黑山怪抱了抱拳。
第二十五章其实有腰带(上)
黑山怪笑得岔气,根本没办法还礼。
沧海不甘心的被笑嘻嘻的石宣拉上马车,脸色依旧苍白,修眉长颦,心中似有说不出的痛楚。
马车又继续前行了。
石宣淡淡的笑着,也轻轻蹙起眉心。他知道沧海是不会说的,于是他只好道:“你为什么不谢谢我?”
沧海没有心情搭话。
石宣也不介意,自顾说下去道:“明明那么担心那些兔子,还害羞的不肯说出来,如今哥哥帮了你了,你不报答我,一句‘谢谢’总该对我说吧?”
沧海又沉默了一阵,才别扭道:“谁叫你帮我了,再说,你知道我想什么?”
石宣道:“兔子一定不想被那么对待的,我猜你的想法应该跟它们差不多。”
沧海竟然没有回嘴。
石宣伸手搭在沧海手背上,发现他的手冰凉发抖。“小白你……你在怕什么?”他发紫的嘴唇微启,牙关磕碰的声音,在车中都清晰可闻。石宣猛然将沧海拉入怀中,紧紧抱紧。
“小白,我们回去吧。”
“不好,”沧海立刻道:“我一定要他医好你……”脸色越白,越是显得棕色的眼珠深明,那里面明明已经一片空洞。
石宣闭了闭眼睛,轻轻道:“算了……”
“不行……”沧海缓了半晌,才又磕碰着牙齿颤声道:“小、石头,我……不能、失去你……”他的心中只剩意志在支撑。
断续的话语湮没在石宣心里。水深火热。石宣只能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抱着他,声音低哑,“小白,其实我真的想快点好起来,这样就可以让你不用为我担心,我就可以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伤害……可是有时候我又真的不想伤好,我怕我伤好以后你就不会再这样对我……又离得我远远的,像个圣洁的冰块,我又要用多大的热情才能从新融化你,小白……”头枕在他颈后,熟悉的冰凉香味忽然化作一堵无形的墙,就要让石宣感觉不到他的存在。石宣只有更加用力的拥紧他。
沧海已什么都听不进去。他已几乎失去自控的能力,就像他那次重逢鬼医一样,不能自已的哭泣。这次他已知道将要面对的是什么,记忆就像洪水猛兽,他又极力的习惯的在遗忘,在逃避,在对抗,他目前还没有失去意识已经是天大的奇迹。他虽然没有听见石宣的肺腑,但他能感受到这个拥抱的分量。
那是石宣的生命。
两个人在狭小暗仄的车厢里,这样各自挣扎的拥坐,神思忽然空白,却比发呆出神来得悲哀。只愿这样永远相对。将身体与心中的重量完全交给对方承担,而又承担着对方的一切,相倾,相抵,相互依偎,相互依存。
车轮单调暗哑的碾动声,忽然平静得一如日落。就像天擦黑时在苍穹星斗下荒山野坳中忽抬眼远远望见的一缕淡蓝色的炊烟。或者远行时来到一处陌生的村落风起时却忽然闻到家乡老宅前那一股相同的栀子花香。
让疲惫的心灵在瞬间重获慰藉。
还有温暖的拥抱。
虽然沧海自己冷得全身发抖,但对于石宣来说,可以挨近他的心口就是世上最最温暖的安慰。
车外的人们永远不能明白他们此时的心情。
此时无声胜有声。
一切尽在不言中。
就算只有一板之隔拥有丰富人生阅历的洪老爷子,也不能理解。因为每个人的人生,都是独一无二的,在今生能与你生命交集的人们,你将是多么的荣幸。
所以,认识你,我三生有幸。
马车在深林中又行了有五里,车外的人们已由全神戒备转为烦躁不耐,道旁杂草,草前黑树,乏味相同的景象,令这条死寂的道路远比实际长了不知几倍。
车内人浑然不觉。
马车又停了。
石宣叹了口气。而怀中的沧海本已镇定许多,感觉马车停了忽又脸色发青,手足麻软,几欲虚脱。
石宣扶住他两肩,蹙眉问道:“要下去吗?”
沧海苍白着唇色点了点头,“你扶我……”声音已是有气无力。
石宣道:“还是我抱你吧。”沧海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
女孩子们也已下了马车。
众人见石宣抱了沧海下来,俱都一惊。不过五里路程,他已虚弱成这样!小壳抢上前,急道:“果然是那药粉有害?!”
沧海摇了摇头,说不出话。用尽全身力气,只将环在石宣颈上的右手食指动了一动。石宣便将他放在地下,靠坐在车辕,倚在自己身上。
拦路的是一个赤着上身的彪形大汉,他的左手缺了食、中两个指头,下身穿着一条黑色的裤子。
没有腰带。
但其实是有腰带的。
只不过,那条腰带是一条蛇。活生生的蛇。
碧绿的颜色,令人一眼就能看到。
青竹蛇。
盘踞在大汉的腰间。
焦红色的尾,昂起的头,细窄的颈,冷漠红色的眼。
沧海也一眼就看到了。他就像被一掌击中了脑门。又像被一双手扼住了咽喉。石宣一直密切注意着他,见他支持不住,连忙掐住他的人中。
大汉铜铃眼,狮虎鼻,钟馗口,生得甚是雄壮,面目却不能称得上是凶恶。大汉叉着腰在路中间站了一会儿,便向着马车靠近。
石宣瞬间感到沧海的畏惧,忙喊道:“站住!别走过来!”
大汉便在离马车一丈处停了下来,拧起眉毛,同情的说道:“唉,怎么病成这样,就算你们去找了神医,也不一定医得好他。”伸手指了指沧海。
众人一愣。
石宣道:“你错了,找神医看病的人是我,不是他。”
“你?”大汉怀疑的盯了他一会儿,又看了看沧海,用左手还剩的无名指挠了挠头,说道:“怎么看他都比你严重啊。”
小壳道:“少废话!怎么才能让我们过去?”
大汉有点不高兴了,“喂,我知道你们医病心切,可是也不能对我这么没有礼貌吧?”说着又往前走了两步,赫然看见沧海冷汗直冒毛骨悚然的紧盯着他的腰间。
第二十五章其实有腰带(中)
大汉低了低头,乐了,“哦,我知道了,你怕蛇啊!”又两手一摊,道:“那也没有办法,这是规矩。啊,它们就快到了。”
沧海没有任何表情。但是脸色发青,嘴唇发紫,浑身发抖,却比任何惊恐的表情还要惊恐几千万倍。
草丛里又是悉悉索索的声音。但是是那种从干草上平平碾擦过去发出的声音。众人已经隐约猜到将来的是什么,不禁全都汗湿重衫。
石宣抱紧沧海,沉声道:“你说,怎样才能过关?”
大汉举起了左手,上面只有拇指,无名指和小指。“我上山捉蛇的时候不小心被剧毒的银环咬到,多亏神医才保住了性命,所以我替他在这里守路。不过规矩是我定的,只要我满意了就可以放你们过去。”
又打量了众人一眼,说道:“嗯不错,除了那个坐着的家伙,你们多少还都是有点武功的,尤其是那个老伯,”指了指缩在车角的洪老爷子,“他的武功是最高的,最少也能保你们周全。那我就可以放手一玩了!”
大汉脸色忽然一沉,郑重道:“最后问你们一遍,是不是当真要过去?”他问话的时候,竟然望着沧海,这么短的时间这么混乱的状况,他竟然一眼就看出了这些人里武功最高的和说话算数的。
于是沧海就轻轻眨了下眼。他连点头的力气都已失去。
“好。”大汉开怀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