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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酒,酒酿圆子。”
闻言樊灵枢长呼一口气,直接靠着杜若闭上了眼睛。杜若听见他昏睡前在自己耳边呢喃道:“别担心,我只是……不会喝酒。”
这是……醉倒了?杜若愣愣地撑着樊灵枢的身体,心中划过一万个问号。一碗酒酿圆子才多少酒啊?就算是粮食酒掺了融雪酿,可也不至于醉得不省人事吧?温玖玖不是说他千杯不倒吗?
好不容易把人拖到床上,杜若刚想去找人问问情况,却被用力拉住了手。回头,樊灵枢竟然睁着眼睛在看她,眼神清明,没有一点醉酒的样子。
杜若心道神奇,试探地问道:“你……你好了?”
樊灵枢点了点头:“你要去哪?”
“我……”杜若觉得简直莫名其妙,她本来想找人问醉酒的事,可现在……
“别走。”没想到樊灵枢竟直接说出这样的话,他看着杜若的眼睛,一本正经道:“不许走。”
“你……你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杜若有些拿不准了,她干脆在床边坐下,看樊灵枢到底要干什么。
樊灵枢看了她半晌,忽然皱起眉:“杜若,你不是最喜欢我吗?为什么不承认?”
“啊……啊?”杜若忽然被撞破了心思一般,整张脸都瞬间红透了,她不敢直视樊灵枢的眼睛,心里有小鹿在左突右撞。他什么时候知道的?难道想起在駃雨楼那晚的事了?想到那晚自己主动哄来的肌肤相亲,杜若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慌忙摇头否认,抬眼却看到樊灵枢的神情有些委屈。
他仍旧直直地看着她,仿佛在索要一个解释一般:“你明明喜欢的是我,为什么又不承认了,为什么要选别人。我做了什么……让你不喜欢的事了吗?”
“师父……”
“我不是你的师父,叫我灵枢。”
杜若看着反常的樊灵枢,忽然灵光一闪,她不由得怀疑樊灵枢是真的喝多了,而此时他说的都是他隐瞒自己的、从前的事。杜若冷静下来,目光复杂地看着皱着眉头一脸认真的人。
她试探道:“灵枢,我们是不是认识很久了?”
“嗯。”樊灵枢竟乖乖地点了点头。
杜若心头一跳,梦中的种种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那萤火长桥上的初见,石缝中隐秘的追逐……难道都是真的?她继续问道:“我一直很喜欢你对吗?”
听到这个问题,樊灵枢侧了侧头有些犹豫:“我……不知道。”
“为什么不知道?”
樊灵枢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抿了抿嘴,似乎不想说。见他这样的反应,杜若却有些困惑,如果她的梦是真的,她应该是一直暗恋他、仰望他、追逐他才对。可是樊灵枢却说不知道,还一副伤心的样子。难道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杜若决定问一个关键的问题:“你为什么会修为散尽,我又为什么在你家院子里醒来?”
“为什么……因为……”樊灵枢看着杜若的眼神忽然涣散起来,他闭着眼睛摇了摇头,像是终于又找回了理智。只不过比起刚刚,现在的样子倒有些醉眼迷蒙:“我,我喝醉了,我说什么你都不要相信啊。”
“樊灵枢!”关键时刻他居然!杜若简直要被他搞疯了,可樊灵枢根本不理她这套,兀自翻过身去拉上被子:“好困,我要睡一觉,你出去的时候把门关上。”
“我!”
“对了。”樊灵枢忽然回过头一脸认真的叮嘱:“我不喜欢兔子,知道吗?”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杜若彻底跟不上他的思路了,他今天这么反常,大概真的醉得一塌糊涂了!她想再问什么,可耳边已经传来了樊灵枢轻微的鼾声。
“睡得这么快,等你酒醒了,我倒要看看你还想怎么胡说八道!”杜若气哼哼地摔门而去,可是心却悸动个不停。她想着樊灵枢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样子。
那样慌乱的、羞赧的、不敢对视的自己。
这就是……喜欢吗?
樊灵枢很久没有喝醉过了,他也好像很久没有做过梦了。
梦中,他展开洁白纤长的羽翼,飞回了九重天上。三足金乌环绕,白色孔雀引颈高啼,叫声嘹唳,拖于身后的尾羽骤然张开,白色羽毛纷扬而起,片刻后,纷乱飘落的羽毛中出现了一个身形挺拔的人。
那是他的登仙之日。樊灵枢将覆了满背的长发拨到一侧,寸缕不着的脊背上赫然是九根金色雀翎的图样,那便是蕴藏了他九百年修为的金光雀翎,他的仙根。
天宫的生活美则美矣,却着实平淡了些。樊灵枢不知道自己是何时注意到那个总是出没在自己左右的女孩的。她像个小尾巴,也像是躲在暗处、不见天日的影子。她总是会不远不近地缀在他的身后,跟着他去赏花赏月,跟着他去下棋喝酒。她像杂草追逐阳光一般仰望着樊灵枢。那样炽热又畏缩的眼神,那样向往又胆怯的样子,不时会出现在樊灵枢的余光里。
他知道,那是一颗在天庭长大的仙草,没经历过渡劫的历练,没体会过人间妖界的繁杂。说好听一点是有着没见过市面的单纯懵懂,说难听一点……可不就是傻么。樊灵枢回忆着两人第一次在萤火长桥上的见面,那八成是这孩子第一次化形。一睁眼便看见了他,可别是什么奇怪的雏鸟情结。
作为一只活了九百年的鸟,樊灵枢自诩十分了解这种感情。平日里便也随她去,爱跟着就跟着,阻止不了他东逛西逛地风流潇洒。可是天庭实在太冷清了,这可憋坏了在下界时动辄开屏招蜂引蝶的樊灵枢,他渐渐被身后的小尾巴吸引,不经意间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也多了起来。
他会开始注意自己在她面前的形象,也会忍不住在出门前对着铜镜捯饬一番。等反应过来又连忙收手,暗自唾弃自己的无聊。可是,感情这个东西,怕是一动不动地参悟上百年也难以由人掌控,樊灵枢也无法跳脱到三界外去。
明明正与人好好地闲聊瞎逛,一旦意识到那小尾巴的存在,他就忽然恨不得抖落开所有的羽毛,精神抖擞地表演一番,喝酒的姿势要风雅豁达、吟诗作对要手到擒来、就连下棋也要杀伐决断必须要赢。然后,他再极力克制自己回头去看那小跟班的神情,心里却忍不住开始洋洋得意了。
樊灵枢也觉得自己魔怔了,一棵傻不拉几的小草而已,他辛辛苦苦修炼渡劫,难道是为了一朝飞升栽在这么个花痴笨蛋的手里?
可是他还是没能忍住,在一次去赴宴的路上故意“发现”了小跟班。他佯作惊讶地看着她,九百年修炼的演技在这一刻展现得浑然天成。看着女孩惊慌失措的脸,樊灵枢露出了自己最亲切、最帅气、最彰显人格魅力的笑容。结果小姑娘当场脸涨得通红,给羞得落荒而逃。
看着她的背影,樊灵枢差点笑出眼泪,这小孩太不经逗了,又花痴又怂,说她胆小吧,她偏偏胆大包天地到处跟着他刷存在感,说她胆大呢,偏偏她又不敢主动,樊灵枢进一步她倒要退十步了。
樊灵枢笑着笑着好像想到了什么,渐渐收敛了神情,望着空无一人的地方,他忽然觉得有些失落。他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玩弄人心,吊着人家的感情找乐子,还是堂堂孔雀上仙为了一棵若即若离的小草牵动神经。
平淡的日子仿佛一潭死水,谁也没有更近一步。樊灵枢依旧是骄矜的孔雀,不时“展露羽毛”,而杜若也还是那个小心翼翼追逐他的、卑微的小草。樊灵枢有时会想,她这样心甘情愿地追随着自己,一定是十分喜欢自己的,可有时候,他又会觉得她喜欢的只是这样隐秘暧昧的过程而已,并不是针对某一个人。
患得患失令人感到烦躁,从前的樊灵枢从没想过他会因为这种小事心神不宁。于是,他想要效仿凡间的人类借酒浇愁,也是那一次,他第一次知道了自己根本不会喝酒。
是嫦娥的月宫,嫦娥喜好清净,他便一个人来到桂树下,执一壶寒酒自斟自饮。三米外的石阶后,那棵小草果然又跟了过来,她的目光似乎有些担忧,可樊灵枢知道,她不会从阴影里走出来,也不会……走到自己的面前。
樊灵枢转动着手中的酒杯,冷玉映着清酒,显得愈发寒凉。从前他都是浅尝辄止,今天他就想要大醉一场。两杯酒下肚,樊灵枢的思维已经开始迟缓,他看着一个伶俐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朝他走过来,自来熟地夺下酒壶,二话不说自己先海饮了小半。
……这不是他的小姑娘。樊灵枢怔怔地看着她,来人呵呵一笑,坐在他的身侧:“嫦娥姐姐怕你一个人无聊,特意叫我来陪你。”
樊灵枢反应了一会儿,缓缓点了点头,原来是玉兔姑娘。他没有说话,只是把酒杯端到玉兔眼前,示意她倒酒。玉兔却转了转那一双灵动的眼睛,忽然凑近过去,冷不防地亲了樊灵枢的侧脸。她撒娇一般抱住樊灵枢的胳膊,抱怨道:“你怎么这么久才来一次月宫?我都开始想你了。”
樊灵枢愣了一下,忽然慌忙回身看去,月影萧萧,他只看到她离开的背影。心里如同一脚踏空般地慌张起来,他连忙起身,似乎冲动得想要立马追上去给她一个解释!可是……他有什么立场去解释这个意外呢……酒后的眩晕感铺天盖地地袭来,樊灵枢到底没能迈出一步。他摔倒在冰冷的石阶上,分不清是身上难过还是心里难过,他只记得自己满腹委屈,却又说不得。
后来,据说玉兔十分生气,并且再也不理樊灵枢了,因为樊灵枢喝醉之后一直念叨着一句话,他说:“我不喜欢兔子。”
梦里的时光像踏入胶质的河流,短短一瞬都被拉得无限长,浑浑噩噩间便仿若度过了一辈子。樊灵枢抱着被子笑了笑,好像这会儿做了个好梦。
梦中是铺天盖地的桃花雨,杜若一身青衣站在树下,双手背在身后,垂着头似乎在紧张的等人。风裳羽推了推樊灵枢,示意他快点过去。樊灵枢眼中明明都藏不住的笑意了,却偏要轻咳一声,装作无所谓似的。
见到他,杜若雀跃地扬起脸,直接把身后的剑推到了樊灵枢的怀里。“送给你的。”她十分不好意思似的,连眼睛都不敢抬一下,谁知道她走出这一步用了多大的勇气呢。
樊灵枢接过宝剑,银光闪烁,长剑坠着红剑穗。杜若双手绞在一起,磕磕绊绊地说道:“这个……这个是我花了好久打造的剑,希……希望你喜欢。”
“谢谢你。”樊灵枢将剑出鞘一寸,剑刃锋利,看得出其中的用心。他微笑道:“这剑有名字吗?”
“叫忘情剑。”
“忘情?”樊灵枢惊讶地重复一句,不可理喻道:“怎么取这种名字?”……多不吉利。
杜若挠挠头,有些尴尬道:“因为是用穹海的忘情水淬炼的呀,我听说用忘情水淬炼之后剑身会更坚韧,更好用。”
樊灵枢:“……”他勉强压下一言难尽的表情,忽然笑了出来,说她傻她还真不谦虚,哪有人会给定情信物取这种名字的?话说这是定情信物吧?樊灵枢忽然想到问题关键,便问道:“你为什么要给我送一把剑啊?”
“啊?”杜若再次挠头,似乎绞尽脑汁似的:“因为我觉得你舞剑的话一定会很好看!”她大声说着,脸却红了。
“……就这样?”
“嗯。”
……真是傻啊……樊灵枢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喜欢就说啊,他……他说不定会同意吧。
尽管杜若不承认这是定情信物,樊灵枢却自顾自地当做是了。从那以后好多个夜晚,因为她的一句“觉得你舞剑会好看”,樊灵枢找遍了无人的角落,苦练帅气的剑招。
如果可以选择,人们或许会选择永远沉浸的美梦里。可是,即使虚幻如梦境也不会是一如既往的美满。
如同漫上了浓稠的夜色,梦里的落英缤纷竟渐渐变作漫天的血雨,眼花缭乱的刀光、伸手不见五指的天牢、背叛、嘲笑,以及剔除仙根那锥心蚀骨的痛……而梦中一片模糊的黑暗里,忘情的剑穗摇晃着,剑身映出明晃晃的寒光,仿佛命运的一个冷笑。
樊灵枢猝然睁开眼,粗重的呼吸声中,那冗长的过去好像前尘往事,浪潮一般翻滚着,似要将他淹没。樊灵枢怔怔地看着别院的顶梁,好半天才平复下来。他眼底划过一丝冷光,心道:这些过去决不能让杜若想起来。
“樊灵枢!”随着一声大喊,温玖玖推开了房门,一同进来的还有风裳羽。樊灵枢坐在床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俩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动作迟缓地捂住耳朵。
温玖玖打量着他,奇怪道:“你捂耳朵干嘛啊?”
“你嗓门太大,吵得脑仁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