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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魅道:“因为是朋友啊,你能看着你朋友想要去死无动于衷吗?”
黄益在暑假的时候时隔多年回了老家,他上了山。山魅原本很高兴,直到她亲眼见着已经看不见她的幼年玩伴拿了根绳子想要吊死自己,却因为缺乏勇气,而在树下抱头痛哭。
山魅道:“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想死,但我不能眼看着对吧?我本来是要劝他的,可他走得太快了。我没办法,只能先跟着他了。”
陈寒道:“跟了两个月?”
山魅道:“我答应过他,会帮他的。所以他需要我帮忙的时候,无论多难我都要去帮他的。”
这句话山魅说的理所当然,可陈寒听得却有些唏嘘。
说是人类重诺,可有时候,人类甚至不如精魅守诺。
陈寒想着,便不免松开了手,她一松开手,那山魅便即刻退进了雾里,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陈寒问着雾:“你帮了他吗?”
山魅很高兴,陈寒似乎又在风中听见了她的笑声:“我帮到啦,他虽然看不见了我,可还记得我。”
“我和他说,明年春天的时候,我请他喝花蕊酿成的蜜,就搁在以前树洞里。”
“他说好!”
雾气中飘着花香。
太阳完全升了起来,雾气也渐渐的散去了。草叶上凝着霜露,赵明醒了过来,打着哈欠出门找陈寒。
他出了帐篷,正好也碰见了出帐篷的黄益。
黄益架着眼镜,瞧见了赵明,犹豫了一瞬后,竟然向他点了点头致意。
赵明下意识和他说了句“早上好”,待黄益拿着洗漱用品走远,方才对陈寒道:“他怎么了?”
陈寒道:“不想死了。”
虽然不知道山魅用的是什么办法,又说了什么。但黄益周身的死志确实消散了。陈寒一开始还觉得奇怪,黄益这种性格的人为什么会喜欢爬山——但若是他因为他潜意识里仍然记得山魅,那就没什么好奇怪了。
太阳完全升起的时候,社长和孙平也醒了。
社长看起来神色平静,像是没做什么梦。孙平打了个大大哈欠,像是在梦里爬完了华山。
倒是陈瑜和许芃,约莫到了雾完全散去,两人才从梦魇中解放。
许芃的脸色难看,陈瑜更难看。
孙平瞧见了两人脸色,张大了嘴,忍不住道:“你们俩怎么回事,眼睛青的能吓死人。”
陈瑜被折磨了一个晚上,对孙平哪里来的好脾气,当下道:“闭嘴!”
孙平:“……”
许芃则闷不出声,她看着佘山,对社长突然道:“我要退社。”
社长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
许芃歇斯底里道:“我要退社!我受不了,我不想摔死!”
说罢,她连帐篷也不要了,便闹着要下山。陈瑜也非常想离开这见鬼的地方,他昨天梦见的东西足以使他这辈子都不想要再登山,所以他也道:“我要退社。”
社长:“……”
社长道:“你们俩怎么回事。”
陈瑜怒道:“听不懂吗?佘山这地方邪门,反正我不爬山了!要爬你爬!”
说罢,他便跟着许芃,什么也不要了,跌跌撞撞就要下山。
陈寒看着这场景,脑中忽然灵光一现。她对赵明道:“如果我们俩再退社,登山社就要解散了吧。”
赵明算了算人数:“对哦。”
陈寒缓缓道:“其实我也不喜欢登山……”
社长还有什么听不出来的,他看了陈寒一眼,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迫于压力道:“……活动可以不参加。”
陈寒立刻诚挚道:“社长,我会好好为社团出力的!”
社长:“……”我只觉得自己倒霉。
第33章 师父
许芃和陈瑜下了山就立刻办了退社手续; 速度快到差点让赵明以为他们早就想退社了; 只是现在寻了个由头。
赵明看着这两人头也不回; 忍不住问陈寒:“他们到底在山上遇上了什么?”
陈寒问:“你梦见了什么?”
赵明觉得这没有什么好瞒的,便和陈寒道:“吃了一晚的桂花糕,还有桂花冰粉。”
陈寒忍不住噗的笑出声,赵明被她笑得莫名其妙,有些恼火:“怎么啦,闻到桂花香做这种梦很奇怪吗?”
“不奇怪。”陈寒慢慢回答,“他们应该做了噩梦。”
“一个噩梦而已,有必要吓到退社?”
“山魅的梦可比噩梦要可怕——尤其是她在对你心怀恶意的时候。”陈寒瞧着将自己打理得精神许多; 甚至连眼镜都换了副看起来更干净的黄益,心想,如果山魅真的跟了黄益一路; 那么许芃和陈瑜两人对于黄益的态度和嘲讽; 她一定都看进了眼睛里。
山魅心性善良,不会与人作恶; 但若说捉弄起人; 绝对是个中好手。陈寒几乎可以肯定,山魅在两人的梦境中做了手脚,所以才让陈瑜和许芃害怕到这个程度,甚至陈瑜看起来是真的有些恐高了。
不过他们的退社倒是给陈寒带来了好处,所以陈寒对于此持保留意见。
可以拿学分又不用参加社团活动——试问,这天下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吗?
陈寒告诉你:没有了!
眼看着日子又要回到正轨,陈寒在一个周末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陈寒去读书; 陈母就报了旅游社出门饱览河山,所以在接到母亲的电话时,陈寒还有些惊讶。
尤其是陈母的电话还不是为了自己的事。
陈母对陈寒道:“寒寒,你师父最近还好吗?”
陈寒愣了一瞬,说:“很久没见他,不过应该还好吧……怎么了吗?”
陈母在另一个省市,瞧着当地频道欲言又止,好半晌才对陈寒道:“我看新闻,这里出了起凶杀案,死掉的人……有点像秦师父啊。”
陈寒:“???”
陈寒第一反应是不相信,疯道士虽然不是神仙,但他的修为陈寒可是清楚的,即使陈寒登了天,也不认为自己就比她这位师父强了多少。
疯道士此人,在陈寒五岁的时候,就能抱着她走过坟地,指着一个个不能投胎的凶灵教她认亡气,陈寒很难相信,这世道上还有人能杀了他。
陈寒对陈母道:“应该不会吧……师父很厉害的。”
陈母犹豫道:“我觉得也是,但是我记得秦师父不是有件青色的袍子嘛,袍子的角上还绣了只鸟,我当时觉得奇怪还问了你一句是不是什么法阵……你说只是他个人兴趣的,你记得不啦?”
陈寒:“记得。”
陈母道:“这个死掉的道士……他的衣服上也有青鸟哎。”
陈寒陷入了沉默。
陈母道:“寒寒,你要不要联系一下秦师父呀,他教了你那么久,肯定有感情的呀,这么久不联系,也不太好……”
陈母到了这时候,已经完全忘了当初是谁要求女儿和这个疯道人划清界限。她小心翼翼的说着,生怕说错了话,让女儿心情郁结:“我也觉得秦师父是个高人,不太会出事。不过寒寒,你还是和秦师父联络一下啊?”
陈寒回了母亲一句“好”,又宽慰了她两句,最后问了新闻的出现的地址在哪儿,方才挂了电话。
赵明见陈寒的脸色不太好,多问了句:“怎么啦?”
陈寒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一方面她有点担心疯道人,另一方面她又想相信疯道人不会出事。所以她对赵明道:“我之前一直和你说,下来之后让你拜一拜师父,算正式入门对吧。”
赵明点头:“但后来不是说他云游,很难找吗?”
陈寒道:“是难找,但也不能不找。我们去找他吧。”
赵明被陈寒完全弄懵了:“等等,什么意思啊?”
陈寒有话直说:“我妈妈在X市看新闻,说是有查不到来历的道士死了,她觉得像我师父。”
赵明闻言大骇:“不,不是吧!修仙的人也那么容易死的吗?”
陈寒:“我觉得不会,但保险起见,我们还是去找他。”
赵明问:“那要怎么找?”
陈寒道:“我知道他姘头在哪儿,我们去找他。”
赵明:“……”
赵明顿了会儿,抬起头道:“师姐……你这么说师父的朋友不好吧?”
陈寒抬头看向赵明,语气冷漠:“一个和尚,要不你选个更好的词?”
赵明想了想,诚恳道:“那还是姘头吧。”
疯道士的姘头和疯道士不一样,他不云游,他是个住持的和尚。
秉持大隐隐于市的原则,这位和尚的寺庙就在S市颇有有名的景点寺庙里。陈寒和赵明买了票,在大雄宝殿前进了香,而后和寺里的管理人员说明了来历,便被引去了后院。
与开放游览的前院不同,后院幽森宁静,上百年的榕树枝繁叶茂,笼着上了年份的石墙青瓦。落下的树叶刮过墙角的青苔,掩映着前院嘈杂,一派十足的和光同尘。
赵明有些惊讶,他完全没想到这样的景点背后还有这样的地方。
直到他们到了禅院,看见有个坐在蒲团上的老和尚敲着木鱼念着经,直到他们来了,方才停下了诵经声,以着威严十足的声音问:“施主所来何事?”
赵明见这大师背影威严,不免下意识鞠了一躬,正要说明来意。陈寒开了口。
陈寒道:“了尘大师,您最近见过我师父吗?”
了尘闻言转过了头,一脸不太高兴。赵明一见他的脸,差点喷出来。因为这了尘大师,发须皆白,年纪也颇大了,但却皮白肉嫩,甚至生者一副娃娃脸,与他端持的佛门庄重实在相去甚远——违和感重的赵明差点就要以为是谁家保养得当的小白脸来这儿充大师了。
了尘见到了陈寒身边赵明那副见了鬼的表情,正要出生斥责,却在下一秒察觉到了他身上的祥瑞之气,顿时从蒲团上跳了起来,差点要躲到佛像后头去。
他紧紧攥着木鱼,冲陈寒叫道:“陈寒,我也能算你师叔!你居然带个神仙来见我,你居然带个神仙来!你师叔混饭吃不容易!你不能和你师父一个坏样!!”
了尘大师说这句话的时候急的眼角都红了,原本脸上虚白的胡子眉毛,也跟着抖抖索索,像是动物的毛。赵明瞧着他,不知为便生出三分的爱怜七分的同情来,他总觉得对方的情态很眼熟。
……他好像也经常这样被陈寒欺负。
这么想到,赵明对眼前的这位老和尚便笑得更和善了。
可他笑得越和善,那和尚便怕得更厉害。
赵明摸不着头脑——就算不是一道,和尚怕他做什么。
陈寒道:“了尘师父,你再看看我,我师父难道什么都没和你说吗?”
了尘闻言又看了看陈寒,他惊讶极了:“陈寒,你,你修成了!?”
陈寒颔首:“对,我前几个月便登天了,不过没有职务,是个散仙。他是我师弟,叫赵明。不是来收你的,也不是你的天劫。”
了尘闻言还是有些狐疑,但他见陈寒身边的赵明确实没有动手的迹象,便强按下了自己控制不住的恐慌,整理了僧袍,慢慢吞吞的又走了出来,坐回了蒲团上,端着一副得道高人的表情问陈寒道:“你来找我干什么。”
说着他还有些嫉妒:“你们昆嵛山也太命好了吧,你才几岁就飞升。”
陈寒一早就习惯了,她问了尘:“了尘师父,这段时间您见过我师父吗?”
了尘道:“你师父?秦青?”
陈寒点头。
了尘冷笑了声:“我最后一次见他是半年前,他说你快不用他操心了,他得去忙别的。”
陈寒闻言皱眉:“您之后再也没见过他吗?”
了尘想了想,对陈寒道:“也不是,一个月前我收到过他的信。”
陈寒算了算时间,一月前是她飞升后不久,她便问:“内容方便告诉我吗?”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尘道,“就是他说西边有点不安稳,他要去一趟,托我卜一卦。”
陈寒敏锐的问:“西边,哪个西边,X市吗?”
了尘颔首:“差不多是个方向。”他从陈寒的语气中察觉到了压迫,“怎么了吗?秦青出事了?”
“不会吧……那只老鸟——”说到一半他猛地闭嘴。
陈寒问:“他托您卜卦,卜的是什么?”
了尘:“此去吉凶。”
陈寒:“您卜出的结果呢?”
了尘花白的眉毛皱了起来:“是凶。所以当时我劝他不要去,也不要管。”
陈寒:“您知道他是做什么事了?”
了尘意有所指:“他和我不同。他有后人。”
回去的路上,赵明忍不住问陈寒:“那个了尘大师……也是修仙者吗?”
陈寒挂心着自己师父的事,随口回答道:“是也不是。”
赵明:“???”
赵明:“什么意思?”
陈寒回答:“他是只有四百岁的兔子精。”
赵明:“哈!?”
他吓得后跳了一步:“兔、兔子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