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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章王玉润
“神君息怒，神君息怒……”那女子哀声求饶：“王家请到了一位天师道的都功，而且还请出了西山许家的神将……”
“你手中拿着我的烈火珠。天师道还有哪位都功能够抵挡？请出的还是西山许家的神将？”
“是叫做刘胜之……我等追上去，刚刚准备把人带走。结果那人就出手，请出了许家神将，打伤了我等……”那女子瑟瑟发抖，一边说道。
“刘胜之？刘胜之？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钟山君喃喃自语。
立刻从其背后走出了一个佝偻身子的神吏来，问道：“神君，我等还要不要再次派人……”
这刻钟山君听了，伸手一摄。将那头狐狸捧在手中，轻轻抚摸这皮毛，一身怒火却就全消，再看不出喜怒来。方才刚刚的发火，不过只是错觉。
良久，方才开口，淡淡的说道：“暂时先别动手，天师道势力太大。弄清楚情况再说……我看天师道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那神吏微微一呆，接着若有所思：“神君是说那孙恩……”
“这孙恩，哼哼。算起来根本就是黄巾教教徒，混入了天师道之中。此人心志高远，信奉当年黄巾张角那黄天再临的一套，想要建立地上道国……
这些年来，又在海外诸岛打造战舰，积蓄实力。我看，迟早有一天，此人就要惹下天大祸事。我等暂时先不要招惹他们……”
“是！”这文吏听了，猛然点头。道：“还是神君目光高远，管那孙恩日后作乱不做乱。我等却是先坐山观虎斗再说……只是会稽王那里……”
“不急！”钟山君淡淡一笑，却道：“不过那什么元祐公，不过区区一个鬼将级数的灵鬼，却也敢和我作对！莫要以为离着建康远了，我便拿他没办法……”
说着，冷笑一声，淡淡的道：“给我传一封信与袁侯神，就告诉他，他手下那只白虎被元祐公杀了。让他派兵灭了元祐公……”
“是！”
听到这命令，立刻有着鬼神答应了下来，隐没入黑暗之中，报信去了。
钟山君这才微微一笑，并不把这事情太放在眼中。对于他来说，王家的事情，不过只是无足轻重的小事罢了。
他向着远处黑暗看去，心中知道。这人道变革，最是凶险，参与其中，却是胜败难料……
等到刘胜之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几天之后。
他就发现自己，浑身上下无所不痛。浑身上下包扎的像是木乃伊一般。
刘胜之这才想起，当初发生了什么。心中剩下的只是一股庆幸。自己的命还真不小啊！
遇到那等危险，居然都让自己活了下来。张口想笑，动作稍微大一点，牵动肌肉，顿时痛的龇牙咧嘴。
却在这个时候，听到有人在耳边柔声说道：“郎君醒来了么？”
说着，刘胜之就看到了一个柔柔的瘦弱少女。
刘胜之一下子就认了出来，这好像就是王家的女郎玉润？
这么快就从床上爬起来了？
又见两个侍女站在王玉润身边，见到刘胜之醒来，都是十分欢喜，赶紧端着羹汤，前来服侍刘胜之吃下。
王家是标准的钟鸣鼎食之家，底蕴深不可测。
便是侍女，一个个也都是这般熏陶而出。不仅美貌，更是一言一行，身姿气质，都是训练而出。非常优雅动人。
但是，和那这个瘦的脱形的王玉润站在一起，却无论如何也比不过。
说起来王玉润看起来似乎只有十五六岁，彷佛发育不全，头发还有些稀疏发黄。
但是王玉润有着一对明亮动人都极点的眼睛，看起来似乎不含半点杂质，黑白分明，十分有神，比婴儿的眼睛还要纯真。
而且，似乎常年卧病，一直挣扎在死亡线上。那目光之中，更是单纯而浓烈。
感激的看着刘胜之一眼，几乎就如同太阳，差点把刘胜之给融化。
刘胜之强弱心头的悸动，微微闭上眼睛。心道，这般目光比催魂术还要厉害！
这般的女孩子，如此单纯浓烈纯粹的灵魂。也就只有王家这种家族，才能生出。
无他，在别的地方。这般纯粹的东西。不是早已经污浊，便就是已经陨落。
这红尘浊世，容不下如此干净的东西！
喝了两碗羹汤，也不知道是什么煮成。入了肚子之中，却就是化为一团热融融的暖气，缓缓散发全身。
原本因为伤势，昏迷。而有些迟滞的气血，就开始缓缓运行，散发。
刘胜之闭目缓缓行着周天功夫，炼精化气，游走全身。
就发现自己这次伤势真的不小，虽然身体气运耗散，心光都弱了大半。便是体内五气，降服的白虎朱雀青龙，也都弱了起码十倍。
心中不由微微感叹，不过这次幸亏保住了一条小命。
说起来还要感谢许然，若非起送来三张保命符箓，刘胜之却当真要小命不保了。
正在这个时候，听到人人都在叫做家主。便是王献之走了进来，一脸歉意。
“这次多亏刘先生搭救，否则……唉……”
刘胜之淡淡一笑，看到王献之背后的王辰之。
王辰之立刻心虚，肩膀都不由自主的缩了缩。
刘胜之当然没有心情和他这个时候算账。莫说他现在浑身还受了重伤，便是没有重伤，既然已经在王献之父女面前当了好人。自然不能泄底。
更何况，自从刘胜之在新安打伤那个妖物的时候，就已经骑虎难下了。
便不为了王家的事情，刘胜之也不相信钟山君会放过自己。
他只是皱眉，说道：“中书，现在我等身在何处？”
王献之就有些尴尬，道：“我等又回到了新安……”
刘胜之原本，还以为自己昏迷了几天，船行数百里，起码离着会稽不远。
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居然还是在新安。不由微微皱起眉头。
不过刘胜之却也能够理解，这一只船队都是老弱妇孺。没有自家保护，再遇到危险，可就难说了。
第013章新安陈氏
因此，只能退了回来。起码却有着那元祐公的保护。
想着，不由得轻轻叹口气！幸好，这几天自己昏迷的时候，那钟山君再没有派人来追杀……
这个时候，陈家的坞堡之中。却是一片肃穆。
五六个陈家的家主和长老，各自端正跪坐。
这是一间几乎全部用原木建造的屋子，看起来粗犷古朴，保留了汉魏以来的那种端庄大气。
只是飞檐挑出的太多，让屋子之中的采光却就不怎么好。
即使是白日，屋子之中，也都点燃着火把。
地上都是打磨光滑的原木地板，每个人身下却都是草席，一切遵从古制。
陈家家主陈不识端起身边的漆碗喝了一口，外黑内红，古朴大方。却正是古代漆器的形制。
然而，他说起话来，却更是凝重了：“……今日，我去祭祀。元祐公的神主居然落了下来……”
四周无比寂静，良久方才有着一个脸上皱纹多的如同丘壑一般的老者，缓缓说道：“这是大劫降临……其实，这王子敬来，我们不是早就已经料到有这么一天了么？”
四周人都不说话，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早在当初，陈家做出接纳王献之躲到这新安山的时候。就有着觉悟了！
“我王家从来以忠义传家，王子敬在吾家避难，我等自当一力护持。只是现在……唉……”
新安陈家世代和王家关系密切，可以说是王家故吏。
虽然现在王家这些年走下坡路，已经护持不到陈家多少。
但是让依旧还以儒学传家的陈家，抛弃忠义，做出背叛之事，却也做不出来。
“元祐公怎么说？”终于有人问道。
“义之所在，百死无悔……”王家家主喃喃说着，却不知道是自己的话，还是那元祐公的话。
这时候，就有着一阵风吹入这房子之中，火光摇曳，把这许多人的影子拉长缩短，竟然就有着一种风雨飘摇的问道。
“既然如此，那就尽起族中丁壮！”陈家家主下了命令！
“是！”
家主发话，这刻不管有再多心思，却不能在反驳。
陈不识就微微叹口气，起风了，带着水意。看起来，今夜定然有雨。
却不知道今夜过去，又有多少陈家儿郎再见不到明日太阳？
又有多少陈家忠义之魂，却要消散！
刘胜之却也感觉到了空气之中的湿润，微微张开了手心，感受着。却就有些神思不定。
王献之负手站在刘胜之的身边，对刘胜之道：“多谢刘先生了，原本这般变天的日子。玉润的咳嗽都会加重，十分痛苦。
我这个做父亲的，却是毫无办法。心里难受的很……”
刘胜之就笑：“所谓贵重之人，自有气运。中书现在虽然辞官不做，身上却也有着青紫之气……”
又看了看王玉润，微微叹气。王玉润的福禄寿三火，都是不显。若是普通人家，怕早就已经夭折。
不过她本身气运再差，毕竟是王家之女。多少能够分得一丝家族气运庇护。
那钟山君又何必没完没了的纠缠其不放？
“我家和钟山君可谓是世仇了。当年始兴郡公……”
说了两句，刘胜之忽然想起。顿时大悟。
始兴郡公就是王导，也就是王家最为著名的人物之一。帮忙晋元帝司马睿创建东晋，维持政局的一代名相。
可以说，王导谢安两个，就是王谢两家的代表人物。
刘胜之想起了，自己在后世时候听说过的一个小故事。
王导子悦为中书郎，是王导最为心爱的儿子。有一次夜间，王导梦人以百万钱买王悦。
梦醒之后，王导就觉着此为不祥之兆。暗中为儿子祈祷。
后来一次掘地，挖出百万钱。王导就想起那个梦，意甚恶之，一一皆藏闭。再后来王悦就真的病了，王导忧心儿子，积日不食。忽见一人，形状甚伟，被甲持刀。问是何人，曰：‘仆，蒋侯也。公儿不佳，欲为请命，故来尔。公勿复忧。’
王导因与之食，遂至数升。食毕，那人勃然谓导曰：‘中书命尽，非可救也。’言讫不见。悦亦陨绝。
这故事之中的那位异人蒋侯，便是所谓的钟山君。
想王导为一朝之宰相，都被这钟山君耍的团团转。最后还是取了其爱子性命。
如今又缠上了王玉润，看起来，这钟山君和王家果然有着深仇大恨啊！
这事情，起码已经过去了六七十年了吧？
刘胜之心中微微叹气，如果自己早就想到这茬儿，无论如何也不会搅入这浑水之中去。
不过，现在说什么也都晚了。也只能一条路走到黑，死命巴结住王家了。
只是可惜了，王献之同样命不长久。而且还没有儿子。
这一支就算巴结上了，似乎也没有多少用处。
从本质上来说，刘胜之此人显然不是什么道德多么高尚之辈。是个利己主义者。在此前提之下，才会愿意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好事！
他心中这般想着，抬头又看到一个少女纯净的目光。
心中那些复杂念头，顿时如同阳光下的冰雪一般融化。
却听王献之缓缓叹息：“我王家自从当年始兴郡公去世之后，就开始走下坡路了。
我父子兄弟等人，虽然并有高名。但是却都不是当官的材料。却都再没有掌控过朝廷大权，更是没有建立过多大功业。
现在和陈郡谢氏比起来，也都大大不如……”
说着叹气。
东晋这个时候的门阀，虽然重视门第，却也重事功。
每一代家族之中，有什么人掌握大权，震慑天下。那一家的门第就高！
王羲之父子等人，差不多都有着艺术家的性格。却哪里搞的来政治？
在朝廷之中，虽然位列高位。但是却再没有出过独当一面，建功立业的人才了。
这一点，连王献之自己，都知道的十分清楚。都要叹息。
而现在掌权的王国宝兄弟，却是太原王氏。却非是琅邪王氏，两者并不是一个家族。
亏刘胜之当年看某黄大神，写的小说，还真把王国宝兄弟也当成了琅邪王氏的子弟了。
第014章大道清虚，清约治民
刘胜之不知道王献之和自己说这些做什么，也许只是有感而发。
但是，刘胜之却不打算和王献之一起感叹。
一来，这事情和他一毛钱的干系也都没有。更重要的是，刘胜之却没有那种艺术家多愁善感的性格。
他现在关注的是另外问题，道：“我看陈家调动有异，见到许多陈家男丁带着武器，十分紧张。说不定就会有什么大变……”
刘胜之想来，就算上次在江上把那高手打跑。但是钟山君和王家既然冤仇颇深，想来，也不会放过王氏父女。
“唉……我活在这世间。不仅没有光耀门楣，反而，尽给他人带来麻烦。想来这次王家也要被我连累了……”王献之早有发现，却担心的并不是被陈家出卖。
这让刘胜之有些讪讪然，摸摸鼻子，很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意思。
“陈家儒学传家，最讲忠义。此事你放心吧，我怕的只是连累了陈家！”王献之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