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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甘棠关火捞面时,她动作一顿,突然扔下碗跑到房间。
窄小的单人床上,此刻塞着一名人高马大的男人,甘棠蹲在椅子上,双手抱腿,下巴放在膝盖上,就那么直愣愣盯着男人的眼睛。
于是当霍侯醒过来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双平静毫无情绪的眼睛,纯黑如墨,透似琉璃。然后他听到少女用平板没有起伏的声音问道:
“你有钱吗?”
霍侯愣了愣,一时之间没弄明白目下的处境,于是下意识回答:“有。”
甘棠眼睛微微一亮,连声音也稍稍提高了些,“一百万?”
霍侯暂时没弄明白甘棠的用意,并且对甘棠诡异的身手有些忌惮,顿了下,点头谨慎道:“一百万我能拿的出来,但不是现在。”
“要多久?”甘棠眉头轻皱,此时看向他的眼神带着明显嫌弃,似乎如果他不能给出一个满意答案,就会把人给扔出去。
霍侯想了想,给出个比较保险的时间,“五天之内。”
甘棠在心里估算了下,时间刚好来的及,于是点了点头,径直转身走出房间。
等到甘棠出去后,霍侯仔细地打量了下房间,看得出只是普通住宅,且不大像住人的样子。正准备起身,忽然动作一顿,视线下移,待看到腹部的伤口时,不由倒吸一口气。
——贯穿于身体的伤口竟然已经愈合,再检查身上其他伤处,都有愈合痕迹。
霍侯眸光变得深沉,他很确信自己昏迷不过一天,以现今的医疗水平,不可能在如此短时间里恢复到如此程度。
再想起昨晚女孩说能救他,是在发现杀手之前,也就是说,她所谓的救,并不是从杀手手里救下自己,而是指医好他身上的伤。
诡异的身手,神鬼莫测的医治手段,这个看起来高中生一样的女孩,身上处处透着迷团,偏偏又表现的不怕人知道。
是过于天真单纯吗?
这个推测一出,霍侯便又立马否定,女孩的身上,有着跟他很相似的东西,那是只有常年游走于生死边缘,见惯血腥与杀戮甚至死亡才会有的东西。
可明明她身上又不像沾染血腥的样子。
霍侯当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重生这么一回事。
等到霍侯走出房间来到客厅时,甘棠一碗面已经吃得差不多,见他出来,只抬了下眼皮,然后依旧保持先前进食的速度吃面,直到把面吃完连汤都喝得不剩时才放下筷子,慢吞吞走进厨房,端了另一碗面出来。
霍侯看着放在自己眼前的面,顿了顿,没有马上拿起筷子。
甘棠奇怪地看他一眼,又将碗往他面前推了推,同时说了句:“你吃。”
她救了这个人,这人给他一百万,这是一场交易,那么在交易达成前,她自然不能让这个人死掉,包括饿死。
在甘棠看来,末世前的人太容易死掉了,包括现在的她自己,如果不是有精神力改善身体各方面机能,随便饿个几天都会死掉。
霍侯看了甘棠一眼,然后默默地拿起筷子开始吃面。
唔,不仅看起来卖相不好,果然味道也好不到哪里去,之前看甘棠那么认真仔细地吃着糊掉的面时,还想着是不是“面不可貌相”,结果,应该夸赞果然表里如一吗?
甘棠在霍侯吃面时,自己则摸出一个苹果窝在沙发上啃着。
“我叫霍侯,霍乱的霍,公侯的侯。”吃完面后,霍侯大马金刀在甘棠面前一坐,向她介绍道。甘棠啃苹果的频率没有变,也没有其他反应。
“你自己一个人住吗?你父母呢?”霍侯尽量使表情温柔,虽然以他面瘫惯的一张脸有些为难。
甘棠终于抬眼看了他一下,说了两个字,“死了。”
霍侯一滞,不知是为这个消息本身,还是女孩在说出那两个字时的平淡漠然。
顿了顿,霍侯一边组织语言,一边观察甘棠表情,“你救了我,我很感激,我不会问你是怎么救的我,但你自己明白,拥有那样的能力意味着什么吗?”
甘棠啃苹果的动作慢了下来,她抬头,直直看向霍侯,眼神不再是之前的平静甚至呆板,而透着深深的冷意,拉长语调,缓缓地问了一句。
“所以?”黑暗的记忆骤然袭来,当知道她拥有治愈之能后,几乎全世界的幸存者都变成她的敌人,不管是她救过的人,还是正在救的人,可以毫不犹豫地在背后捅上一刀。虽然现在还不是末世,但如果眼前这个人也起了贪婪之心的话,她不介意让他提前体会,何为末世。
这一刻,霍侯甚至觉得背后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用了很大的自制力才没有做出防备攻击的举动。
女孩在这一刻,像是一头沉睡的狮子自睡梦中醒来,对侵犯到领地的外来者,露出尖利的獠牙。霍侯也终于确定,女孩并不是没有防备之心,相反,她对整个世界都有着一种戒备心理,之所以平时表现得不在意,不过是威胁不到她而已。
霍侯叹了口气,对甘棠说道:“你明白就好,以后不要再随便透露这一点。”
甘棠一愣,而霍侯已经站起身,走了出去。
第5章 还清
霍侯离开了甘棠的家,直到今晚时分再次出现,走进客厅霍侯脚步一顿,一种异样的感觉的升起。
只见甘棠窝在沙发上,抱着膝盖视线没有焦距地呆呆望着前方,即便是他从窗口跳进来也没引起她的任何反应。
——而这个姿势,正是他早上离开时甘棠的姿势。
难道说,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女孩竟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吗?
霍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不知为何,却又觉得事情应该就是这样。
霍侯没说什么,顿了顿,转身走进厨房,很快又出来推门走了出去,不大一会儿,提着一个大袋子进了厨房,再次出来时,手里端着两盘色香味俱全的菜。
从霍侯第一次回来时到他离开再进厨房,甘棠一直呆坐在沙发上没发应,直到霍侯将菜端出来,浓烈的香味溢满整个客厅,她终于有所反应,转动眼珠,慢慢朝霍侯看去。
“我需要借住两天,两天后,答应你的钱我会对现,你是需要现金还是转账?”霍侯一边说一边把馒头和筷子塞进甘棠手里,自己则抓着一个馒头开始吃起来。
甘棠看了看手里的馒头,又看了看桌上的菜,眨了眨眼睛,也慢吞吞地开始吃起来。当她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时,眼睛微微睁大,动作顿住了。
察觉到甘棠的异样,霍侯看向她,面带不解,甘棠的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只呆呆地把菜含在嘴里,不咀嚼也不咽下去。
霍侯眉头微皱,自己尝了一口甘棠方才夹的菜。
味道正常啊。
能把糊掉的面也能面不改色吃光的人,怎么吃一口他做的菜会是这种反应?
霍侯当然不知道,这样家常的、刚出炉新鲜而又美味的食物,甘棠有多长时间没吃到了。末世之时,只要是高热量能填饱肚子就行,谁还有闲心和余力管味道如何。
直到含在嘴里那口菜的味道弥满整个口腔,甘棠才慢慢咀嚼起来,她吃的很慢,而她咀嚼的频率则一直是匀速不变的。
等到咽下嘴里的食物,甘棠似乎才反应过来刚才霍侯问自己的问题,于是趁着进食间隙答了两个字,“现金。”
霍侯点头,也不多问什么。
吃过饭后,霍侯打了个电话,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他只是很简短地回了句:“先不要去。”
最后在挂断电话前,本就冷酷的表情更似淬了层冰,声音也透着无尽冷意,“总要有合适的祭品,才足以祭奠亡魂。”
甘棠看到他的举动,似乎想起什么,从沙发爬起来开始翻的包,然后拿出自己的手机。
屏幕一片漆黑,不知何时已没电关机了。
怪不得总觉忘了什么,周淼送站时千叮咛万嘱咐,让到家后给她打电话,现在两天已经过去,不知那头的周淼此时是何心情。
见女孩盯着手机又开始发起呆来,霍侯走过去看了一眼,发现原来是手机没电了。
不会是不知道怎么充电吧?
很不幸的是他这次猜对了。当霍侯给甘棠的手机充好电后,手机一开机,短信的提示音便响个不停,好一会儿才结束,甘棠只瞄了瞄最新的一条:棠棠!你再不开机给我回电话!我马上买票杀到你家去!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一连串感叹号足以表达发短信者的心情,甘棠动作停顿了下,然后点了下周淼的名字,电话几乎是在响铃的第一声便被接起。
“棠棠你现在在哪里?你到家了吗还是走丢了没有回到家?我给你打电话一直没人接后来还关机了我担心死了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开始的时候不接电话?后来关机是手机丢了还是没电?这么久没有联系到你你有没有吃东西?给你买的东西吃完了吗?你不要只吃那些东西自己要去买饭知不知道?身上的钱还够不够用?不够的话我给你打一些过来。”
“其实我觉得你就不应该回去,你爸妈和弟弟去旅游把你叫回家看家算什么事。你上大学的钱和生活费都是自己赚的,你根本就不欠他们。”
“棠棠,棠棠,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你一个人我实在不放心,我明天就买票过来找你。”
“别来,不要离开家。”一直安静听着的甘棠终于开口,语速略快,因而显得略为严厉,
自己一个人说了一大通,突然听到甘棠的声音周淼有些被吓到,“棠、棠棠?”
“我很好,不要离家,不要来找我。”一连两个不用,虽然语气没多大变化,但依然能让人感觉到她的认真。
甘棠说完后便不管电话那头还要再说什么,直接挂断电话。
霍侯在旁听完整个过程,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甘棠,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当第二天霍侯再次从外面回来时,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包,他将包放在放在桌上,拉开拉链,露出里面粉红的钞票。
“这里是一百万。”他盯着甘棠说道。
甘棠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随意点了下头,也没有任何要清点的意思。
霍侯看了看她,欲言又止,最终说了一句:
“我要走了。”
不出意外甘棠没有任何反应。
在霍侯离开后,甘棠一直呆在家里,所有时间几乎全部用来发呆,而只有要感觉饿了的时候,才会想起要吃东西。
这样过了两天,出去旅游的一家三口终于回来。
提着大包小包的一家子推开门,嘴里还在兴奋地讨论这次出游的见闻,对于坐在沙发的甘棠,竟全都视而不见,当不存在般。直到胖胖的妇人来到阳台,一看之下发出杀鸡般的尖叫。
“天呐,你是怎么照看的!菜怎么都枯死了呀,还有这些鸡,你是不是故意想饿死它们!小小年纪心肠怎么这么狠毒,从小我就看透了你,一肚子歪心思,真是白养了你这么多年,还送你上学。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把你领回来,让你饿死才好。”一边骂一边用狠厉的目光怒视甘棠,而当视线转向自己养的一群鸡时,顿时变得满脸心疼,仿佛是在看自己受苦受难的亲生儿一般,
甘棠面无表情地看着妇人,听到她一声声咒骂时,仿佛脱离了自己的身体,回到了另一个时空。
她飘在空中,像一个陌生人一样,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从每天清晨起来便一直忙碌着,似乎有做不完的活,一刻也不得歇息。而那一对中年男女,围着一个小小婴儿,逗弄着,脸上挂着灿烂笑容。就在他们不到两米的地方,却像另一个世界,小女孩儿趴在地板上,一点点擦试干净,小小年纪,脸上已是一片麻木的漠然。
她看到那个小女孩儿一点一点长大,每天最轻松最快乐的事情便是上学,不管回家需要做多粗重的活,在学校里她是自由的,快乐的。
那个小婴儿也慢慢长大,像每一个被父母溺爱的孩子般长成无法无天的个性,然而他每次闯祸,受过的却是女孩儿。
她看到小男孩将不爱吃的菜倒在女孩身上,一边哭闹不休,孩子的父母在旁哄着,骂骂咧咧让女孩再去重新做一顿。
女孩慢慢上完高中,考上大学,回家的时候越来越少,每次接到家里的电话,不是一通骂就是索要各种东西。
最后,她也是一通电话被叫回这个家,她老老实实地按照女人的吩咐伺候着那些鸡和菜,自己饿得要命也不敢在阳台上摘一片叶子。
再之后呢,女人回来了,而她,从此失去自由,落入一次比一次悲惨的境地。
甘棠慢慢回神,看着那个嘴巴不停嚅动的女人,看着缩在女人身边懦弱瘦小的男人,看着一身肥胖小小年纪便学会恶毒咒骂的男孩。
——这些,便是她一同生活了十年的“家人”。
“闭嘴。”甘棠启唇轻轻说了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