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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石!”
好吧,他不高兴。
顼婳挣脱他双手的钳制,说:“反正是送给奚掌院的礼物,意在报答大恩。当然还是合你心意最为重要。奚掌院说吧,你意欲如何?”
话里的淡然,令人心寒。天衢子说:“傀首真是生就了一副铁石心肠。面对自己亲生血脉,亦能冷酷至此。”
啧,本是好意回礼,竟然还不高兴了!
明月照了沟渠,傀首十分不悦,说:“本座先前便有言,奚掌院对本座一无所知。但是话既然已经至此,你且自己拿主意便是。”
天衢子沉声说:“此事说到底,千错万错皆在于天衢子一人。还请傀首安心静养,将他……生下来。在此期间,天衢子以人格性命作保,玄门绝不会借机骚扰画城。但也请傀首收起战意,养胎为上。”
生下来?顼婳说:“这可要耽搁本座近一年光景。”
天衢子没有说话,生平第一次他意识到,面前人同他之间确实隔着海天云泥的距离。
顼婳想了一阵,终于下定决心:“好吧,既然答应回赠掌院,本座也自当诚心。待到平安生产之后,本座会派人将他送往融天山。至于所谓玄门,奚掌院倒也不必顾虑,本座既然应允,便绝不会容许有人破坏这份厚礼。”
天衢子转过头,对于她的好意毫不领情:“还请傀首记得今日承诺,万勿伤他分毫。”到了现在,仍然不敢相信,这竟然是他在嘱咐自己孩子的亲生母亲。
顼婳说:“奚掌院放心,本座向来一诺千金。”
天衢子缓缓注视她,说:“既然如此,天衢子告辞。”
顼婳说:“干嘛急着走啊,狂阳她们还等着奚掌院喝酒呢。”天衢子仔细打量她,顼婳回以了温柔笑意。她仍然美,美到盈盈一笑已是脉脉含情,动人于无形。
可他已经触到,这曼妙皮囊之下,掩藏着怎样的坚硬无情。
他眉目低垂,许久无言。顼婳说:“今天是本座生辰,奚掌院身为至交好友,不应来去匆匆。”
天衢子终于红唇微张,吐出一个字:“好。”
他只是她众多爱慕者之一,即便知道她心如铁心,亦无法拒绝她的要求,如尘埃般卑微而多情。天衢子回身走出她的寝殿,本应是欣喜如狂的事,却如同地毯上的宝石,冰冷硌脚,只剩下表面的富丽堂皇。
顼婳抱着他送的人偶,那人偶真是栩栩如生,只是上面衣饰确实太过繁复,抱在手里的时候,既不舒适,也容易刮伤身上衣物。
但顼婳是在意这个的人?地毯上还镶珠宝呢!
她兴冲冲地出去,冲正在拆礼物的木狂阳和奚云清喊:“走走,喝酒去!”
魔傀虽然体质并不强大,但是好歹也是魔族分支,一点酒,对腹中胎儿并无影响。
天衢子便也未曾拒绝,整个席间,他都十分沉默寡言。木狂阳耐不住好奇,只想打听到底出了何事,然他和顼婳都是守口如瓶,未提及一字半句。
□□歌尽,木狂阳就歇在了顼婳的寝殿里,君迁子等人也被安排在客殿住下。唯有天衢子天色未明,已经离开画城而去。
有人猜他如此来去匆匆,是担心傀首醒后强行扣留。
只有君迁子几人若有所思。九盏灯说:“天衢子有点不对劲。”
君迁子正在铺床叠被,说:“他这个人,轻易不动情,然一旦倾心,便是飞蛾扑火的性情。我看是不妙啊。”
付醇风在担心木狂阳,根本没说话。天衢子的化身只好开口道:“不要当我不存在好吗?”
哦,好吧,忘了这里还有半个。君迁子摸摸他的头,一脸慈爱:“说实话,你这样一魂两体,不会别扭吗?”
天衢子不想说话,付醇风明白他不识逗,只得对君迁子说:“君掌院,还是先回药坊照看丹炉吧。”
君迁子一脸无奈:“真是天意弄人,为什么偏偏是你修出化身?明明我才是最需要化身的那一个!”
寝殿里,木狂阳一晚没睡好——这石床硬,她都觉得硬的东西,是真他妈硬!
她推推顼婳:“喂!你每天睡在这里,不会觉得太硬了硌得慌吗?”
顼婳摸摸身下星光璀璨的石床:“会啊。”
木狂阳简直了,满脸不可置信:“你难道不知道世上有被褥这玩意儿吗?”
顼婳说:“知道啊,这不今天你来吗,铺上被褥你还能看到这么漂亮的床吗?”
木狂阳浑身上下,连骨头都痛,闻言简直是目瞪口呆:“我他妈谢谢你啊!”
顼婳忙道:“不客气,我这石床怎么样?不是本座吹嘘,整个三界,寻不出第二块了。”
木狂阳说:“顼婳,你听过一个词,叫华而不实吗?”说完,穿上衣服就走了。
顼婳在后面问:“今晚也过来啊!”
还来!木狂阳怒:“免了,我更喜欢药坊的木板床!”
融天山。
天衢子前往画城为顼婳贺寿的事,很快传遍。顿时整个玄门不安,说什么的都有。
载霜归气得脸都白了,拦住披着一身风露归来的大弟子,怒斥:“天衢子,你是不是疯了?这个时候,正值玄门与画城势同水火,你去为她贺什么寿?!”
天衢子不以为意,淡淡道:“至交好友,又正逢生辰,无论如何,吾当尽一份心。”
载霜归气极反笑:“好,那如今这些闲言碎语,你打算如何澄清?!世人都在传,你和画城傀首早已暗通款曲,玄门连连败于画城,都是因为你!还有更难听的,有人说你是魔族派入玄门的奸细!天衢子,你这一身修为与一世清名,是否来得太容易?!”
天衢子面色不变,只是道:“我与傀首私交,并不影响天衢子立场。”
载霜归说:“那你去向他们解释!!看有谁会信!”
天衢子说:“他人看法,无关紧要。”
载霜归简直是想昏倒:“你可真是看得开!”但事情累及弟子声誉,他实在不能坐视,气完了,也只好想办法:“我会向他们解释,称你只是前往画城探听虚实,顺便看看其他三位掌院是否安好。近日,九渊仙宗必须再攻画城,救回君迁子等人。”
不料他话音刚刚落地,天衢子却立刻道:“不。”
载霜归愣住:“不什么?你还有什么意见?!”
天衢子抬头看他,轻声道:“玄门暂时不能对画城动手。”
载霜归肺都要气炸:“不能?原因呢?!你若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我……”
话刚说了一半,天衢子淡淡道:“她怀孕了。”
载霜归整个人都卡壳了,双唇张合了老半天,最后问了一句:“什么?”谁怀孕了?
天衢子轻声说:“顼婳怀孕了,是我的骨肉。”
载霜归愣了半天,随后便是狂喜:“当真?!”他一拍天衢子肩膀,“甚好,甚好!”他并无子嗣,一向把天衢子视如己出,如今竟有了一种当爷爷的快慰。
想了半天,他说:“可是天河圣剑的事,就此搁下不成?她既然已经怀了你的孩子,是否愿意交出圣剑?如今大家也算是一家人,只要可以交出圣剑,过往之事,为师可以尝试从中调停。九渊仙宗也好尽早转变口风。”
天衢子苦笑:“师尊,待她产子之后,再攻画城,夺取圣剑。”
载霜归渐渐明白他的意思,半晌,说:“玄舟。”
自天衢子担任阴阳院掌院以来,他便极少这般称呼。天衢子转头看他,他说:“天河圣剑关乎三界,九渊非要夺回不可。如果她执意不肯,那么只有在她怀孕虚弱之时,才是抢夺的最好时机。”
天衢子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他直视载霜归,面目沉静,话却掷地有声:“在她产子之前,玄舟会守护整个画城平静安宁。任何入侵外力,皆吾之敌。”
他这个人,一旦作了决定,便不易更改。载霜归怒道:“你难道想为了她,与整个玄门为敌?!”
天衢子说:“男儿担当与血性,该当如此。纵然血染画城,不能移吾之志。”
☆、第64章 神装在手晚更通知
第六十四章:神装在手
十万大山; 万法|轮回塔下; 万法神镜似乎睡着了; 转动缓慢。镜中法咒也慢悠悠地; 散步似地移动。
然而天衢子一到; 它立刻就苏醒了,转速加快了些许。天衢子半跪在镜前; 水空锈似乎是注视了他一阵,才问:“缘何下跪?”
天衢子低声道:“圣剑现身画城; 多次相助于魔傀,不知与魔傀是何关联。如今魔傀傀首掳走了向家堡向堡主; 木狂阳、君迁子、九盏灯和付醇风大长老,被画城所俘。”
水空锈的声音穿过十万大山的落雪,清寒空灵:“魔傀傀首……色无非吗?”
他被封入弱水河口时; 魔傀傀首还是色无非。天衢子道:“并不是,如今魔傀傀首姓顼; 名婳。今年五百余岁。”
“顼婳?”水空锈念着这个名字; 却实在想不起任何信息。他说:“画城几时有过这号人物?”
天衢子说:“从前; 因为画城极少参战; 九渊对其了解并不充足。顼婳确实无人知其来历。但是如今魔傀在她的统领下; 已经不再如之前般积弱不振。”
万法神镜转圈变得慢而稳,隔着神镜,天衢子当然看不见水空锈的神情; 但却能想象他目中冷漠傲然之色。片刻之后; 水空锈说:“此人甚为可疑。五百余岁……似乎正是玄门与魔族交战之后; 吾被困于这弱水河口的岁月。”
天衢子道:“弟子想过此事,确有凑巧之处。难道当时圣剑择主了吗?”
“择主?!”水空锈冷笑一声,“以它之高傲狂妄,岂会择主?”
天衢子眉心微皱,听起来,宗主似乎对天河圣剑非常了解。他说:“如今圣剑应该还在画城。但是以九渊战力,不能与之相抗。”
水空锈倒是并不意外——那是为了镇压弱水天河所铸的圣剑,其力之强大,岂是人力所能相抗?
他说:“天衢子,天河圣剑,是活的。”
天衢子蓦然抬头,水空锈声音愈发凝重:“说起来,此事乃我与向销戈种下的因果。如今有此一劫,吾不算无辜。”
天衢子问:“到底发生了何事?”
水空锈似乎陷入了陈年往事之中:“当初,我与向销戈虽然算是同辈翘楚,但是玄门之中,要压过那些活了几千年的前辈,是很难的。”
这一点,天衢子倒是深有体会——他寿命一千一百多年,修为于九脉掌院之中可算是数一数二。但是一旦提及升任宗主,仍然有许多人心存不服。
何况是当时,仅仅只能算作玄门新秀的两个少年?
水空锈说:“但是,功成名就的机会却就这么来了。弱水河口危急,而向销戈无意间得到了一块天外陨铁。”
天衢子对玄门往事,自然十分了解,他说:“向老千年铸剑,宗主冒死将其插,入弱水河口,镇压了无数年月困扰玄门的天河水患。功在千秋,何来因果?”
谈及往事,水空锈声音含笑,说:“什么功在千秋。说到底,不过一个贪字,贪名贪利,贪图功德积威罢了。当初吾在将天河圣剑插,入弱水河口法阵中心的时候,差点为弱水所噬。”
天衢子一怔,这件事,水空锈从来没有对人提及过。他自然也无从得知。
水空锈声音无奈,说:“然而此刻却助了我一臂之力。就在这时候,我发现它有知觉。彼时我以为是剑生出器灵,对于这种神剑圣器来说,这并不奇怪。但是后来,我发现她不是。”
天衢子心中一惊,水空锈叹了一口气,十万大山雪大如席:“它结了四重法阵保护我与它,令我成功到达阵心。它不是器灵,它是在圣剑还未冶炼之前,就已开启神识,意图参透天道秘密。”
天衢子说:“这怎么可能?若真是活物,经千年冶炼锤锻,也一声不吭吗?”
水空锈声音里终于透露了一丝惧色,他长叹一声:“如果在铸剑之前,它有任何异兆,我们都尚来得及反应。那时候要抹去神识,让它恢复成一块顽铁,并不太难。可是偏偏它就是没有反应,连任何一丝灵力波动也无。剑庐千锤百炼,熔岩淬皮销骨,它忍受了千年,毫无所动,硬生生瞒过了一心想要被尊为器圣的向销戈。”
天衢子只是想上一想,便觉冷汗加身。
水空锈说:“当时我便知道,这把剑将来一定会成为三界祸患。于是我命人加固法阵,也与向销戈筹备再铸圣剑,以备不测。可是机缘如何强求?后来两千余年,我们再也没有找到这般完美的材料。我只好无数次加固法阵,将它牢牢困在弱水。”
天衢子问:“宗主可知,它于何时脱出弱水?”
水空锈沉吟片刻,万法神镜的法咒轻轻圈转:“大约是五百年前神魔之战,我被困弱水之时。我等被吸入法阵时,我还曾见过它。但随后,我失去意识,便也不知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