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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入君怀-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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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销戈说:“他性情比你讨喜得多。”
  水空锈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说:“当初吾本就属意他,战前早有意传下宗主之位。你也知道。”
  向销戈不屑一顾:“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水空锈说:“当年你曾经为九渊炼出一方魂皿,你应该记得吧?”
  向销戈一愣,他当然知道。这么多年,他肉身几度损毁,为了保存自己的神识,让自己重新锻造肉身,他几度使用魂皿。后来九渊仙宗十分好奇,便出大价钱,让他另炼了一个。
  只是这东西十分玄奇,且炼制不易。这么多年来,九渊仙宗也只有宗主才有资格使用。
  说起来,就相当于备份的一份神识。
  水空锈却突然提到此物,向销戈眉头都皱到了一处:“当然记得。只是你提到它,有何用意?”
  水空锈说:“我知道你并不相信我真的想传位给天衢子,但是不管你怎么想,现在你听我说。当初战事匆忙,我只来得及取他一粒眉心血,种入魂皿。”
  嗯?向家销面色慢慢凝重:“此话当真?”
  水空锈说:“我岂会在这种事情上造假?向销戈,你耗时六百年为他铸成定尘寰,九渊上下一直十分感激。但我对他的器重,并不亚于你!”
  向销戈眉目慢慢舒展,说:“我以为,你还在意往事。走吧,前往融天山一趟。”
  他提到往事,水空锈显然却不愿回想,二人一起,前往融天山。
  融天山下,向盲跟唐恪正在吃饭。这两位少爷有的是银子,特别是向盲,老爹简直就是个移动金矿。其实垂涎他的女孩不在少数,可惜这少爷一向眼高于顶。
  唐恪问:“听说器圣向老爷子上融天山了,没让你跟着?”
  向盲摆手:“我爹看我向来不大顺眼,我离远些他反而不心烦。”
  唐恪讨好地靠近一点:“咱们兄弟一场,什么时候让向老爷子帮我铸把法器呗。实不相瞒,唐家是递了图样过来,但是向老多忙,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你就说句好话,让他稍微提前一点……”
  向盲翻了个白眼,正要说话,突然鼻端甜香扑鼻,有人紧临着他坐了下来。
  连唐恪都闭上了嘴,向盲一转头,就看见顼婳笑意盈盈:“两位少爷好兴趣啊。”
  向盲失声道:“纪……”说话间,一把捂住了嘴,随后左右看看,见无人注意,方才小声说:“傀首,您怎么来了?”
  顼婳说:“融天山法阵严密,本座上不去。但是又很想念木掌院,你们帮我带个话,应该是不成问题吧?”
  向盲和唐恪互相看看,还是唐恪为难地道:“傀首,实不相瞒,如今宗主严厉,不准我们跟画城私下来往。我俩实在是……”
  顼婳说:“原来如此啊。”她声音突然加大,高声道:“那本座只好与两位不醉不归了!”
  唐恪和向盲吓得脸都白了:“傀首!您这要是传到宗主耳朵里,我俩非得被逐出九渊不可。”
  顼婳说:“瞧瞧你俩这点出息,一个外门弟子名额,拿来何用?逐出了就来画城呗,本座一定厚待二位。说不定还能娶个漂亮的魔傀当媳妇儿,何乐不为?”
  唐恪一听,再仔细一想,突然觉得——有道理啊!
  向盲见状,赶紧一拍他脑壳:“你是不是想死!你要投入魔族,唐家不得打死你?!”
  唐恪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咳嗽一声,正襟危坐。向盲说:“我们会向木掌院传话的,但是她来不来,不敢保证。”
  顼婳说:“会来的,你们就替本座转达一句话——听说付醇风闭关了?”
  二人都莫名其妙,付大长老是闭关了啊,这有什么好转达的?大家不都知道嘛。但是顼婳的意思,他二人哪敢违抗,怕她再捣乱,只得先行应下了。
  木狂阳这几天有点心不在焉,试炼场已经三次出手失误,伤及门下弟子了。刀宗三位长老知道她挂心自家师尊,倒也不敢表示不满。更不敢捅将出去让水空锈知道。是以这几日很大程度分担了她试炼导师的工作。
  木狂阳有更多的时间用来发呆。
  付醇风一直在静修室里,情况如何没人知道。木狂阳曾经几次前往探视,最后都不敢打扰,只得无功而返。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就是静不下来。
  这天清晨,她刚从试炼场返回,突然一个弟子跑到她身边,轻声说了句:“木掌院,傀首问您,听说付大长老闭关了?”
  说完就跑了。木狂阳都没顾得上细问。
  及至入了夜,木狂阳翻来覆去睡不着。那一夜的事在脑子里散开,像是糊了一脑海的浆糊。她又想起顼婳转达的这句话。索性也不睡了,一个人出了刀宗。
  在哪里可以找到顼婳,其实不用多想,她上不来融天山,但有个地方她可以去——赤血峰。
  木狂阳带了好酒,一路沿着焦黑的山石往上走,未到峰顶,便看见那个人。寒风凛冽,她虽已然不畏寒冷,却还是应景地披着厚厚的披风。
  木狂阳走到她面前,发现两个人兴致都不高。她说:“这寒风透骨的,干嘛非要约我来这种地方?”
  顼婳升了火,说:“就算不来,你还是睡不着?”
  木狂阳火了:“我为什么睡不着?要不是你多事,我早就一觉到天亮了。”
  两个人互相指责,却还是一齐温了酒,顼婳又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鹿肉。二人就着火堆烤肉。
  木狂阳喝了一口酒,终于暴露了心里的担忧:“顼美人,你说我师尊,究竟能不能突破瓶颈,再上一个境界?”
  顼婳举起坛子,跟她碰了一下,说:“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木狂阳瞪了她一眼,她说:“假话就是付大长老吉人天相,一定能逢凶化吉,你不必担心。”木狂阳慢慢转头看她,顼婳说:“真话就是,如果你俩没发生什么,他可能有机会突破境界。如果已经发生了什么的话,那可能希望不大。毕竟你看,连你都这么焦灼难安,何况是他?”
  木狂阳一颗心沉到了海底,顼婳就坐在从雪中裸|露出来的黑色焦岩上,神态悠然:“其实也没什么,他本就行将就木,早死晚死,还不都是一个死字?来来,喝酒喝酒。”
  这还喝个屁啊!木狂阳飞起一脚,把架上鹿肉踹飞:“难道我就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这么眼睁睁地等下去吗?!这还是老子的画风吗?”
  顼婳无语,还没喝就发酒疯。她说:“本座既然找你来,当然不会是全无原由嘛。你发什么火。”
  木狂阳慢慢转过头,心思沉静下来,耳边只有火焰燃烧。顼婳与她对视,微笑着道:“奚云清当初也死了。”
  许久之后,木狂阳慢慢走过去,把散落的柴火都捡回来,鹿肉落在雪上,倒没怎么脏,她擦干净继续烤。一切恢复原状,这才问:“说吧,你的办法。”
  顼婳说:“很简单啊,不朽神木的果实,再加上纯血魔傀的血脉,是可以成长为肉身的。不过这果子很珍贵,非常珍贵。”当年珍贵了,一年只有三百多颗呢。
  木狂阳把酒坛子一扔,说:“你要我给你跪下?”
  顼婳赶紧伸手阻拦,说:“现在倒是不用。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付醇风不行了,你先别忙着崩溃。”
  木狂阳一脚踢在她屁股上,她笑着跳起来躲开。片刻之后,说:“不过,还是有一点小小的代价的。你要记好了,付醇风虽然修为还算不错,但是神识脱离肉身之后,存在的时间极为有限。你要想办法将他带到画城,并不容易。”
  木狂阳几乎立刻就道:“这个你别管,如果真有需要,我如何联络你?”
  顼婳自袖中摸出一块琥珀丢过去,木狂阳接在手中,发现琥珀中有一片完整的桑叶。她点点头,又举起酒坛,同顼婳一碰:“妈的,喝酒喝酒!”
  两个人一直喝到天色将亮,木狂阳终于拍干净身上浮雪,离开了赤血峰。
  顼婳也下了赤血峰,从玄门回画城,不时有人向她注目。她披风雪白,人如从画中走来。这时候凝眸一笑,如雪中精魅。难免便有人上来搭讪:“这位姑娘,大雪封山,你这是打算往里去?”
  来人作书生打扮,倒是十分斯文。顼婳于是十分应景地含羞带怯道:“家中父母亡故,前来投亲,怎料积雪厚重,竟无法前行。”
  那书生赶紧道:“这样的天气,姑娘怎能孤身行走。不如先去小生家里避避风雪,喝碗热汤,暖暖身子吧。”
  是啊,入目皆霜冻,三界寒彻骨。能够一路前行,去认识一些新的人,经历一些新的事,或许心中会不那么烦闷。她微笑着道:“那就有劳公子了。”
  书生大喜,半扶着她,一路回到自己家中。他家境显然并不宽裕,一共也不过两间泥土竹篾糊就的草房。顼婳跟着他进了门,解下披风,抖落一身碎雪。
  书生看得眼都直了,顼婳回过头,正赶上他直愣愣的目光,顿时又是微微一笑。书生这才回过神来,赶紧道:“姑娘稍候,小生这就为姑娘烧水沐浴。”
  嗯?不是喝碗热汤吗?怎么的又烧水沐浴了?
  顼婳一脸莫名其妙,他却真的去烧了水,许久之后,才提到房里,殷勤地道:“姑娘肯定已经冻僵了吧?还请先行沐浴,驱驱寒意。”
  顼婳点头,转到屏风之后。一扇屏风挡不住她的视线,只见屏风之前,那书风直不愣登地紧盯着,一副饿狼扑食的模样。
  唉,不行。
  比天衢子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顼婳一边解衣,一边想。当初她被天衢子复活在仙茶镇的时候,曾经对自己的母亲攀琼枝说过一句话——“只要你还敢往前走,就会遇到更新鲜的事,更优秀的人。不必回头。”
  她入世也已经很多很多年,一直敢于往走,也确实遇到了许多千奇百怪的风景。
  可现在,她却忍不住突然想,会不会从此以后,我再也遇不到一个那样的人?
  这世间万物林林总总,或美好或丑陋,她也曾喜爱,却从不深情。于是哪怕是错过了、失去了,也从未惋惜。
  可最近,她总是想起他。喝酒时想起,走路时想起。看见一棵树想起,看见一个人也想起。
  于是所见所闻,皆不能令自己欢喜。
  她有些走神,那书生却慢慢靠近了屏风,一把抓住了她:“姑娘,这天寒地冻的,水也冷得快,还是让小生来为你取暖吧!”
  他声音急切,顼婳索性慢慢张开手,轻声说:“好啊。”
  书生急切地解开她华美的衣裙,呼吸越来越沉重。他一只手沿着衣裙摸进去,突然愣住,似乎有点奇怪。然后上下摸了一下——这是……什么东西?!
  他伸手握住,一拉,只听嘎吧一声响,他将那被扯断的东西拿到眼前,发现手中所握的,赫然是一根肋骨!!
  面前伊人仍然微微含笑,如同红桃带露,然而那被扯开的领口,原本应该香肩微露,现在却是几根枯骨!!书生张大的嘴无论如何合不上。
  顼婳慢慢地靠近他,声音甜蜜:“郎君不是要为我驱寒吗?还不快些?”她慢慢解衣,衣下白骨森森,偏偏一颗美人头却完好如生。
  书生眼睛越睁越大,最后白眼一翻,昏死过去。
  顼婳踢了他一脚——这就昏了?没意思。
  她穿上衣裙,突然想,如果是天衢子遇到这样的事,不知会是什么反应?啊哈,一定很好玩。
  咦,我又想起了他。
  她意识到这一点,脸上笑容终于全数敛尽。

  ☆、第80章 掌院苏醒

  第八十章:掌院苏醒
  融天山; 苦竹林。
  天衢子睁开眼睛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思绪空白。身体有些僵硬; 四肢似乎太久没有活动; 不太灵便。他强撑着站起来,周围环境都是自己最熟悉的; 却充斥着一种怪异感。
  记得魔族与玄门大战一触即发; 自己怎么会在这种关键时刻睡着?不应该!
  而且以他的修为; 就算是睡着醒来; 身体也不会这般僵硬。
  他走出去,赫然发现院子里,有几个人正在饮茶。人他都还认识——水空锈、向销戈、载霜归。载霜归辈份最低; 此时末座相陪。
  天衢子撩衣拜倒:“宗主、向老,师尊。”
  水空锈嗯了一声:“既然醒来; 就好生修养。你修为折损许多,总不好以这般实力忝居阴阳院掌院。”
  天衢子应了一声是; 虽然心中茫然不解,但也知道水空锈并不希望他多问。
  水空锈对他的表现还算是满意,于是又说:“旧事载霜归会向你解释; 眼下玄门和魔族一战; 已过去五百余。暂时两界和平,不赶时间。”
  天衢子显然心中吃惊,然后他几乎是立刻就想起来——在记忆中; 正是宗主为自己种下魂皿之后。难道是自己在神魔一战之中阵亡了?
  不对; 那肉身是怎么回事?
  魂皿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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