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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秀秀虚指着黑蛇七寸位置大叫道,“东桥教过我,说要是遇到坏蛇,只管打这里就好了!”
“哦,东桥教的啊!”黑三郎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道,“很好,既然东桥懂,你就带着这条蛇子去找他帮忙吧!他肯定知道怎么处理这条蛇子的。”
说罢他就用树枝将黑蛇挑了起来,然后一把塞到秀秀的泥手里催道:“快去,告诉他看好了这条蛇子,千万别弄死了,回头我们还要用它抓其他蛇子呢!”
青衣闻言又开口道:“其实我一直都有些奇怪,为什么羽衣人的孩子,会是蛇的样子呢?之前鸣雀不就是小鸟儿的样子吗?难道羽衣人的孩子还有两种模样不成?”
“羽衣人原就跟寻常妖怪不同。”黑三郎见青衣疑惑,便使唤秀秀道,“秀秀你试着摸摸蛇子三寸两侧,看能摸到什么东西。”
秀秀诶了一声,就皱着一张脸用手指小心的摸了摸黑蛇的三寸。摸了约莫三四下,她忽然眼睛一亮,紧跟着手指一勾,竟是生生将黑蛇身上的一层黑皮给揭了起来。
“呀!”青衣猝不及防的惊呼一声,差点就准备将秀秀拉回来。
“别怕,这只是蛇子未成形的羽翼而已。”黑三郎笑嘻嘻的拉住青衣的手安慰道,“你仔细瞧瞧,这层皮看起来是不是像翅膀?”
青衣硬着头皮凑近细瞧了一番,就发现被秀秀揭起来的黑皮其实只一片单薄的肉膜。如此之外,她还发现黑蛇身上的鳞片并非是寻常的鳞状,而是像起风儿了似的小羽毛,沙沙的炸了开来,乍一眼瞧上去,倒显得黑蛇足足粗了一大圈。
“瞧它身上的硬鳞已经有散乱的迹象了,估摸着是快要蜕皮了。”黑三郎拍了拍手,复又催着秀秀道,“现在快送去给东桥吧,然后你就不许出来乱跑了,乖乖的跟着素兮帮忙吧。”
秀秀不高兴的嘟囔了几句,但最后还是乖乖的跑回去找东桥去了。
“蛇子蜕皮后,就会变成与原来截然不同的鸟雀的模样。你方才看见的肉翅不过是层薄膜,最多是滑翔用的。待到它蜕变之时,那肉翅便会生出毛羽,彻底化为可以飞行用的翅膀来。”黑三郎四下环顾了一番之后又道,“鸣雀一行分明已经离开三途之地了,不可能这么快就生出快蜕皮的蛇子来。只怕是别的羽衣人在凡间播了种,如今收成归来了。”
“别的羽衣人……”青衣不自觉就想起那与任客卿私奔潜逃的小羽来,她迟疑片刻,虽然觉得荒唐,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三郎,莫非是这条蛇子,是小羽的孩子?我依稀记得,他那时候已是有孕在身了。”
“都说身负羽衣人血脉的凡人产子凶险无比,羽衣人以己身产子虽然闻所未闻,但想来相差无几。我估摸着他已是凶多吉少了。”黑三郎若有所思的低声道,“不过,那个任客卿有那么大能耐养活一窝蛇子吗?蛇子蜕皮所需的灵气,可不是一点半点就能满足的……”
说着说着,他仿佛是想到了什么,面上竟不自觉露出几分凝色来。
“怎么了?”青衣担忧的看着黑三郎道,“可是出了什么变故么?”
“如我猜的不错,只怕那个任客卿不是什么好货!”黑三郎眯着眼轻笑出声道,“青衣,你可有兴趣去瞧瞧那个任客卿的真面目?如他这般隐忍大胆的凡人,我也觉得新鲜呐!”
“嗯。”青衣自然是有兴趣的,毕竟敢于妖怪相恋,且那还是同为男子的妖怪相恋的凡人并不多见。更何况,她也想知道,小羽背弃鸣雀换取的归宿,是不是真的值得。
黑三郎搂着青衣的腰飞快的自空中掠过。他凭借着蛇子微弱的气息,硬是在短短的片刻钟内,就找到了它们藏身的所在。
林子里此时团团围坐了一群侍卫,瞧着他们的衣着打扮,就可知他们是正正经经的练家子。
噼啪作响的篝火边上是一顶精致的帐篷,四角和棚顶都仔细的挂上了气味芬芳的香囊和香草,便是隔了大老远的青衣也能清楚的闻到香味。
黑三郎自不必说,他几乎是有些不舒服的转头凑近了青衣,好借青衣身上的清香抵挡那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熏妖的味道。
但那些围坐在帐篷外的侍卫们仿佛是已经习惯了如此浓郁的香气,他们甚至还会取香饼丢进篝火里,好制造出更多的香气来。
青衣紧挨着黑三郎站在树梢之上。透过稀疏的枝叶,她瞧见树下盘踞着无数的黑蛇。它们就呆在距离侍卫们的不远的地方,如同嬉戏般的彼此交缠在一起,肆意的蜿蜒游走在砂石草木之上。其中有几条黑蛇仿佛才出生不久,看起来明显比其他黑蛇小上那么一大截。
“蛇子自幼就有着关照兄弟手足的天性。”黑三郎示意青衣看那几条被众蛇顶在头顶身躯之上的幼蛇道,“这是羽衣人自血脉中流传而下的秉性,就算不是一胎而生的蛇子,彼此间也会互相关照。像小羽那样为了一己之私而背弃手足的羽衣人我倒是第一次见。不过,这里的蛇子未免有些太多了些。瞧着幼蛇鳞片未硬的样子,应当是近日才出生的才对啊——”
“小羽再怎么说,也生不出这么多孩子来。”青衣想来想去,还是止不住往坏处想了,“别是他又忍不住对其他凡人出手了吧?”
说着她扫了那群侍卫一眼,心中暗道,瞧着他们对蛇子们不冷不淡的样子,那些蛇子该不会就是他们的同伴们生下的吧?
“不对,就算他忍不住对其他凡人动了手,蛇子也该差不多时间出生的。”黑三郎不甚赞同的摇了摇头,他闭眼抽了抽鼻子,很是细致的分辨起所有蛇子身上的气味,末了脸色大变的睁眼道,“这些蛇子分明是一母同胞,且还都是小羽所生!”
“小羽还活着啊……”青衣感慨之余,又忍不住蹙眉道,“不过他还是个孩子吧?这么多蛇子,未免——太过了!”
“那里有血气。”黑三郎揽紧了青衣身形一转,却是轻盈的踏着树梢悄无声息的转换了方位,接着不等青衣反应过来,他俯身一跃,竟是旁若无人的带着青衣跳进了树林之中。
那些侍卫仿佛看不见她和黑三郎一般,一如既往的坐在那里烤火。
青衣明眸一转,复又去看那顶挂满了香囊的帐篷了。
黑三郎特意掀起一阵微风,将那低垂的帘门吹开了一条小缝。只一眼,他便已经洞悉了帐篷里的一切。
“我猜的果然不错,那个任客卿,果然不是寻常人。”黑三郎嗤笑一声,然后指着那条细缝对着青衣道,“你尽可瞧个够了,任客卿和小羽就在里头。”
青衣疑惑不解的探头望帐篷里瞧去。微微摇摆不定的门帘内,一个身形高挑的男子正背对着她站在那里。
他肩头披着一件缀满了宝石和嫩黄色羽毛的羽衣,鲜艳的长翎如同染了血色一般,在昏暗的帐篷里散发出朦胧的朱红色的亮光来。
“我们的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身披羽衣的男子温柔的对着前方道,“真是辛苦你了,小羽。”
那是,任客卿。
青衣下意识眯了眯,看着任客卿微微俯下身去,显露出了遮挡在他前面的小羽来。
“不辛苦。”面色苍白的小羽颤巍巍的抬起他那双纤细到几乎一折就断的胳膊,紧紧的搂住了任客卿的脖子。他两颊凹陷,两个眼眶因为消瘦而变得格外突兀,但是就算是如此憔悴的一张脸上,却有着一双明亮欢愉的眼睛。
“为了你,我一点都不辛苦。”小羽闭着眼睛如此道。
“那么——”任客卿放开小羽,然后在青衣震惊的注视中,他后退一步,并拔出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口中温柔缱绻的说道,“现在我们就开始吧。”
☆、200|蛇子
小羽顺从的点了点头,然后当着任客卿的面缓缓揭开了自己的衣襟。
他看起来那样的瘦,一身的肌肤苍白的几乎都能透出青色的经脉来。但就是那样一具消瘦无比的身躯,却顶着个大如西瓜的肚子。
他肚里装着他的孩子,小小的一条蛇子,自扎根之日起,就在无时不刻的汲取着他的灵气。随着它的长大,作为母体的他便日渐虚弱起来。不过是短短的几月功夫,他已然快要被榨干了。
任客卿单膝跪地,在小羽既紧张又克制的目光中,将匕首贴在了他的肚皮之上。
他的腹内仿佛有着好几个活物,正在那里轻轻的动弹着。当冰冷的刀刃隔着肚皮贴近它们的时候,它们还会回应般此起彼伏的探头顶一下。
不过是一点点胎动而已,就已经让小羽疼的满头是汗。他微微后仰,以手攥紧了床铺上的被褥,半响才挤出一句话来:“客卿,动手吧,我忍得住!”
任客卿一脸心疼的摸了一把小羽的肚皮,当小羽对着他露出甜蜜的微笑之时,他一动胳膊,却是当着小羽的面活生生的划开了他的肚子。
“呃——”小羽身躯一抖,如同一道弯弓猛然向后弹去,他隐忍的痛呼声听起来既可怜又可怕,厚重的被褥几乎是在同时被他抓出了两个大洞。
殷红的血水如激流直喷而出,窥探的青衣险些以为那些血水会溅到他们这里来。她下意识的抬袖掩脸,如同逃跑一般的直直扑进了黑三郎的怀里去了。
“吓着你了?”黑三郎回抱住青衣,柔声安慰道,“要不我们不看了?”
“看——”青衣竭力压下害怕的感觉,坚持道,“既然来了,总要看清楚明白了才好,不然不明不白的回去了,夜里只怕还要做噩梦。”
说着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扭头复又细看起帐篷里的情形来。
被剖开了肚子的小羽如同祭品一般,将鲜血淋漓的内在毫无保留的展露在任客卿的面前。
任客卿松开手里的匕首,在匕首落地的冰冷金器声中,他挽起袖子,动作熟稔的将手探入了小羽的肚子里。
他认真的在小羽的五脏六腑里翻找着,柔软又温热的血肉在他的手下发出粘腻而又清晰的声音。这种声音就像是一曲夺命的咒歌,每个音调,都在削减小羽的生命。
小羽的脸色开始由白专青,最后又透出几分灰暗来。但饶是他疼的将自己的唇咬出血来,他也没有再吭一声。
“找到了。”摸索许久的任客卿总算露出了点笑意,他收拢手指,将两条小小的黑蛇从小羽的肚子里拉了出来。
“真是——顽皮的孩子——”小羽原本灰暗的脸上忽然迸出一点红光来,他对着任客卿手里的蛇子虚弱的抬手嗔道,“来——让娘娘抱一下——”
他的肚子还是一团血肉模糊的破开着,他的血还在淅淅沥沥的往下滴,连带着他的灵气和生气,但是他却对着任客卿和蛇子露出幸福的微笑。
如此可怜——又可悲的一个妖怪。青衣当真是为他感到哀伤。
“在这里。”任客卿小心的将蛇子放进了小羽无力的手掌中,然后他俯身开始处理小羽肚腹上的伤口。
先是清理血块,然后是缝合伤口,用上最好的上药,最后再用细腻的绢布将它仔细的包扎起来。他神情柔和的为面前这位才为他诞下蛇子的羽衣人擦洗身体,他温柔的亲吻着对方还带着血迹的双唇,用自己的怀抱给对方温暖。
他待他,就像是待世间唯一的珍宝一般。
“他是真心的吗?”青衣喃喃低语道,“他是真心的吧……”
“看起来像是真心。”黑三郎却平静道,“但真心却不是全部。再者,对一个即将死亡的妖怪来说,他这点真心并没有多少用处。”
青衣默然的看着相拥在一起的任客卿和小羽,他们才出生的蛇子紧紧的攀附在小羽的心口上,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长大了。
“它们这是在吸取小羽的灵气。”黑三郎贴近青衣的脸低声道,“你瞧,小羽的脸色看起来是不是更差了?”
“弑母而生……羽衣人真是种可悲的生灵啊!”青衣叹息道,“怪不得小羽不肯让任客卿做生子的母体,凡人若遭此事,哪里还有命可活。只是不知这次小羽是否还撑得住。瞧着外头那些蛇子的数量……这样的产子也不知经历了几回了。”
正当青衣感慨之时,里面的小羽情况越发恶劣起来。
他的呼吸逐渐微弱下去,面上更是显出了鹅黄色的毛羽来。他本能的挺直了脖子,并发出了细碎的叫声。
任客卿用担忧的眼神看了眼尚在吸取灵气的蛇子,才出生的蛇子虽然已经长大了一大圈,却仍未生出象征翅膀的肉翅来。但小羽的瞳孔已经在开始涣散,若再让它们吸食下去,只怕是撑不住。
他略犹豫了一番,最后还是伸手将初生的蛇子从小羽心口上挪开了。
“他这是要干什么?”青衣纳闷的看着任客卿随手就将蛇子们丢到了地上,就好像那两条黑蛇不过是普通的蛇一样。
蛇子们懵懂无知的在小羽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