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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非是我故作谦逊,”苏晋道,“实在是这蛊毒乃我平生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我得知此事时当真是惊讶无比,以至于将玄女的每一句话都记在了心里。当然,我也不敢不记,要是万一记错了,或是忘了哪一个忌讳,没有驱使成,反被它反噬了,可就坏了。”
他顿了顿,轻飘飘瞥了我一眼,轻笑着继续道:“且……此蛊性情不定,有时发作,有时不发作。中了它的人,便会时时刻刻沉浸在恐惧之中,因为他不知道它何时会发作,何时会让他感受到那生不如死的痛苦,而且他不会死,他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油尽灯枯。”
油尽灯枯?!
“我不信。”我立刻回头看向沉新,“他说的都不是真的,是不是?”我紧紧盯着他,强撑着扯出一个笑容来,“这世间哪有那么霸道的蛊毒,若真有,早全部拿出去对付魔族了,何必费尽心力造一条天路出来?”
沉新看着我,没说话。
他眼中含了太多东西,我看不清,也不想看清。
“他说的不是真的,是不是?”我心中那股不好之感愈来愈烈,到最后几乎是在软着声音恳求他了,“沉新,你告诉我……”
沉新沉默地看了我半晌,终于嘴角一牵,似认命般闭了闭眼:“是真的。”
我的一颗心顿时猛地沉了下去,像被浸了满满的一盆冰水一样,冰得我透彻心扉。
苏晋在我身后徐徐而笑:“公主这下可是信了?”
我木然回头,只见他立在皓月之下,笑得翩然:“天阴蛊毒,轮回不灭,死生亦不灭,它无药可解,唯麒麟血可化解其一二毒性,却也是杯水车薪,独木难支。中了此蛊之人,除非祈求上天怜悯,别的,再无它法。”
说着,他又装模作样地蹙起了眉:“这世上竟有如此霸道难解的蛊毒,若非玄女亲口告知,我也是不敢相信,看来,这世上果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寒夜清冷,他逆向月辉而立,月辉洒了他一身,使他整个人都泛起了一层朦胧的光晕,他笑容可掬,面庞白净,言笑晏晏,若非他整个右肩都几乎被血浸染了,这样光景下的他几乎飘然若仙。
我看着他黑发飞扬,听着他自右手处不断落下血珠的滴滴答答声,非但一颗心从头冰到尾,就连五脏六腑都被一同冰住了。
我现在相信他说的话了,他的确不是天宫太子怀逐,但凡为神为仙,都不会有这种令人胆寒的摄人心魄之力,也不会用如此阴毒的法子来对付他人。
他是妖怪,亦或是魔,但绝不会是神仙。
“对了,还有一事。”见我冷冷地盯着他,像是要把他盯出一个洞来,苏晋恍若未见般继续笑着道,“公主可否好奇神君为何要避开你,不让你靠近?毕竟公主体内可没有魂追,就算中了天阴蛊,也不会发作,按理说……是不需要回避的。”
我没有出声。
他的笑容就更深了点,看来是早就料到了我的反应:“只因这天阴蛊与神女哨同出一脉,俱是瑶台玄女炼化而成。天阴蛊、魂追、神女哨之间三者相辅相成,这三者中的任何一样东西单独拎出来都不会致命,但若是碰到一块……”他笑了笑,许是见我脸色不好,很是从善如流地隐去了接下来的一句话,“天阴蛊于人无害,但它却有一个特性,那就是一旦它入了新宿主的体内,在一炷香之内就会非常活跃,只要有人在这期间触碰宿主,它就会飞快地转移到那人身上,直到一炷香后无人触碰,再度睡去。方才,我就是将这蛊种在了洛将军身上,才顺利使它进入了神君体内,让神君着了我的道。公主这下可明白神君的良苦用心了?”
他说什么?
一炷香?碰触?转移?
在我反应过来苏晋说了什么后,我立刻目光灼灼地看向沉新:“他说的是真的?”
他闷哼了一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若信我,就听我的话,你若敢信他……”
“可是为什么!”我急急道,“我身上又没有魂追,让它在我体内总好过让你承受锥心之痛吧!”
他低笑一声,支了手撩起额前碎发,带着几分无奈地笑看着我:“你也经历过神女哨的痛苦,你觉得能炼化出神女哨的人,会炼制这么一个如同鸡肋的东西吗?”
我一噎,登时有些无话可说,但还是绷着张脸地盯着他。
碎发从沉新手中枝棱滑下,盖住了他一大半的手背,伤口处缠绕的布条花纹在其中若隐若现,不待我想出什么话来反驳他,他就抢先道:“总之,这绝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别随意乱来。”
“可她这是要把你给逼死!”我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声音,原本被冰封住的心开始融化,一股对于那瑶台玄女的仇恨之火在我心底蔓延开来,“你会死的!”
到底是什么样的娘亲,竟恨自己的孩子恨到了这个地步?给了两个致命东西还不算,还要再给一个,她这是要把沉新给逼死啊!
“我不会死的。”沉新阖目,语气沉稳,“她想我死想了几万年了,我都没死成,这次我也一样不会死。”
我怒极反笑:“我拿什么相信你?好,你有你的想法,但我有我的坚持,你可以继续不让我碰,我也可以继续坚持要碰你。我又不是什么多病多灾的娇小姐,你让我碰一下怎么了?”
我说着就伸手要去抓他的手腕,想着不管他怎么抵抗都绝不放手,可还没等我碰到他一片衣角,我的手却被他紧紧抓住了。
“你……”我呆呆地看着他,一时被这发展弄得愣住了。
半天,我才干巴巴地憋出一句话来:“你想通了?”
“想通你个头。”他握着我的手,懒洋洋地笑了,“苏公子,多谢你的多嘴多舌。”
他高声道,嘴角挂着轻快的笑意:“一炷香已过。”
☆、第146章 夜谈
我被他气得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一炷香已过,那就代表天阴蛊在他体内种下了,无法转移也无法压制,更没办法解开!他居然还这么高兴?还对苏晋一脸挑衅?!
他是脑子坏了还是疯了?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是这么个不知法!
“沉新!你——”
“好了,”沉新做了一个停下的手势,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笑着挑眉看我,“反正现在一炷香的时间已经过了,你要骂我还是要打我都没用,还不如省点力气。”
他说着就猛地拉了一下我,我猝不及防,登时就被他拉着跪坐到了地上,还没等我又惊又怒地问他想干什么,他就一手按住我的肩,借力站了起来,一派松快模样地甩了甩袖。
“沉新!”
他像是没见到我惊怒的目光一样,笑着俯身将手递给我:“地上凉,别跪坐着了,起来吧。”
我跪坐在地上难道不是拜你所赐的吗?!
我瞪着他,打开他的手自己站了起来,气笑道:“我是魂魄之身,不会感到寒意,有劳你挂心。”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刚才的那一番话被他打断,我现在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气焰了,是说不得也骂不得,一番话如鲠在喉,没说成他,反倒差点没把自己给气死。
我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喜欢这种家伙的?他又不能给我解闷又不会逗我笑的,还成天把我气个半死,我怎么就喜欢他了?!
老天真是瞎了眼,偏偏让我喜欢上这个不省心的家伙!
沉新就无奈地笑了,他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摸了摸鼻尖:“我说你急什么,我这个中了天阴蛊的人还没说什么呢,你倒替我着急起来了?”
“因为我蠢!”我冷笑,“反正命是你自己的,你要死就死,我要是再劝你一句话,我听碧两个字就倒过来写!”
真是不识好人心!
他的笑容就有些尴尬地顿了顿,片刻后,他拉过我的手,安抚地轻轻拍了几下,笑着哄道:“好了,别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反正我活的好好的,又不是我命在旦夕,也不是我要承受万蚁蚀心之痛,我着什么急?”
我被他双手握着,心中一暖,可是想到苏晋所说的那锥心之痛,又心下一痛,对沉新颇有些怒其不争的愤怒,便用力抽出了手,故意拿话刺他。
只是意料之中,沉新听了只是笑笑,并无分辩:“好,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你现在是魂魄之身,最忌情绪不稳,要是为我气坏了身子可就得不偿失了。”
逗我呢?我又不是那些娇滴滴的凡间小姐公主,情绪不稳就能魂魄不稳,那我早就被你气得魂飞魄散了,不过是怕被我念,所以口不择言之下随便说几句话来敷衍罢了。
我抿唇就要开口,沉新却像是知道我要说他一样赶忙偏过头,对着苏晋毫无惧色地一笑,仿佛苏晋才是中了暗算的那个人,而不是他:“苏晋,你看你这声势浩大的,又是神女哨,又是天阴蛊,只是对付我一人就让你如此忌惮了,要是来的是神霄殿众人,你可怎么办啊?”
苏晋微微一笑:“神君法力高强,又聪颖心慧,我不得不防。这世间比神君厉害的,约莫有十位,比神君聪慧的,也有三人,可比神君厉害、又比神君聪慧的,我却找不出一人,如此看来,我对付神君,难道不该慎之又慎吗?”
“嗯,说得不错,”沉新听得连连点头,“这话我喜欢听。”
我给了他一肘子。
“至于神霄殿……”苏晋似乎没看到我和沉新的互动一样,继续说了下去,“苏晋一介小小凡人,神霄殿怕是没工夫理会的,既无功夫,我也就不必为此担忧了。自然,只需对付神君一人足矣。”
“凡人?”苏晋今晚的神色不同寻常,比我前些日子见到的都要危险,我原本想避其锋芒,但沉新现在既然已经着了他的道,我也没什么好避的了,况且我心中也的确有火,遂迎着他的目光讥讽笑道,“天宫太子要是也能自称凡人,那这三清就没有几个神仙了。”
“公主说笑了,”苏晋笑容不变,“苏晋真的只是一介凡人,不是神仙,自然更不是什么天宫太子。”
“这可奇了怪了,”沉新交叉起双臂,一手摩挲着下巴,故意蹙眉道,“瑶台玄女素来自诩身份高贵,非神位以上者不得见,你要真是一介凡人,是怎么越过这九重天见到她的?”
“玄女身份高贵,我自是高攀不起。”他道,“只是现在想来,玄女的身份再高,也高不过对神君的那满腔恨意。我只不过略略提了神君两句,忧心神君如此厉害,该怎么在你手下走过十招,玄女便给了我这两样东西,我也是深感惊讶……”
夜风下,苏晋衣袍轻摆,他背对着月辉而立,缓缓而笑:“世人常言,母子连心,至亲之仇不隔夜,不知……神君当年到底犯了何事,竟让玄女长恨至此?”
我心中一紧。
虽然沉新不说,但我也知道被自己的生身娘亲如此对付,他心里肯定不好受,他们当年发生过什么事我不知道,但沉新绝不会释然到听见苏晋这么直白的话也心无波澜,刚想开口把这话揭过去,就听沉新在一旁道:“我也不知道,不过那女人脾气一向执拗,她爱一个人能够爱上千年万年,恨一个人,自然也能恨上千年万年了。”
他说这话时语气平淡,没有恨意,当然也没有爱意,他就像是在谈及一个陌生人一样,说两句茶余饭后的闲话,轻描淡写,云淡风轻。
或许是没有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苏晋薄唇轻抿,勾起一个浅笑,眼看着就要再度开口,原本一直隐在暗处的谭蓁却开口了。
“苏公子,”她看向苏晋,笑着道,“我虽是莽荒人,但这几万年间云游九洲各地,于九洲一些风俗也有些了解。世人虽然说过母子连心,至亲之间没有隔夜仇,可我也听人说过,说是这清官难断家务事,别人的家事,外人还是不要轻易插手的好。苏公子你说,这话说得对也不对?”
她从苏晋破门而入时就及时避走到了一边,先前情况紧急,我一颗心全扑在沉新身上,自然无暇顾及她,而后又是和苏晋对峙,几乎都忘记了还有她这么个存在,此刻听她忽然开口,惊讶之余又心生感激。
谭蓁和沉新之间隔着血海深仇,虽然我偏向当年司幽修罗一族是自取灭亡,但到底也是灭族之仇,谭蓁对沉新的恨意也是入目可见的,没想到她却在这个关头站了出来,怪不得那一位阿离公子到死也念着她、求沉新放她一马了。
我对她心生感激,又怕她这话激怒苏晋,就有些紧张地看向她,没想到苏晋听了这话却是一笑,颔首道:“谭姑娘此言甚是,方才是我僭越了,还望神君不要见怪。对了,”他看向谭蓁,“方才我来得急,怠慢了姑娘,都忘了相谢姑娘的援手之恩,苏晋在这里谢过姑娘了。”
我眉头一凝。
援手之恩?谭蓁她还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