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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冥并未出鞘,可却是杀气四溢,那名宫女吓得花容失色,甚至短促地尖叫了一声。
“挡我休息者,死。”
这一句话直接让那宫女吓得跪在了地上,她不断地扣头求饶,哭喊道:“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婢有眼无珠惊扰了将军,是婢的错,婢自请责罚。还望将军饶命啊!”
“好吵。”洛玄皱了皱眉。
公子庭一眼也没看那个跪在地上不断磕头求饶的宫女,转过头对洛玄笑道:“将军醒了便好,至于这没长眼色的,将军帐中的大将可是眼热得紧,不如便送了它去。”
洛玄淡淡地嗯了一声,“也好。”他收回长冥,右手一扬。
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在他身后的白右却像是得到了军令一般,哈喇子呼啦一下就涌了出来,不过这一次,它没有再收回去。
它直接朝着那名宫女扑了过去。
惨叫声不过片刻就戛然而止。
咀嚼声在死寂般的宫殿内响起,有浓重的血腥味蔓了开来。
那些殿下的臣子们一个个俱是眼观鼻鼻观心,有人忍不住干呕了一声,又被旁边的同僚立刻捂住,更多的人则是脸色发白地垂着头,闭口不言。
洛玄半垂着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手中的长冥。
公子庭则是饶有兴致地观看着白衣女子的反应,面上神情很是期待。
待咀嚼声停下后,公子庭挥了挥手,示意后边的太监上前清理,他本人则是悠哉地对那白衣女子笑道:“朕虽然贵为天子,但说到底也是一介凡人,不识得什么宝物灵兽的。仙人不妨看一下朕这天策太尉的帐中下臣,可是什么传说中的灵兽?”
那白衣女子挺直着后背跪在地上,并无动静。
公子庭便沉下了脸色:“不说话?那么仙人是要洛将军把这灵兽带去见见令妹才行?”
白衣女子静默片刻,终于身形一动。
她缓缓地抬起头来。
长发倾斜,柳眉杏眼,肤光胜雪。
虽是一脸的淡漠,但就凭着这一张冷若冰霜却仙姿玉色的脸庞,也让殿中数人不觉感叹出了声。
在她抬起头的那一刹那,公子庭双眼一亮,泛出几分贪婪的光芒来。“普天壤其无俪,旷千载而特生。这句话原本是这天下人赞赏谢居士的,可在朕看来,它更像是为仙人而生。仙人可有名讳?”
女子淡漠的脸上便泛起了一个讥笑:“君姓,言名。”
☆、第32章 深渊·长冥(己)
啊?君言?不是若言吗?
这名不对呀!
我心中纳闷,连忙向前走了几步,想看看她到底是不是洛玄口中的那个游洲仙人,指不定是我弄错人了呢。
我往前走了几步,那自称君言的白衣女子就离我近了不少。即便这是在洛玄的记忆之中,但这个距离也足够我清楚地看见她身上缭绕的那几缕仙气了。虽然这些仙气并不纯正,还夹杂着几分浊气,但是能够在这天下大乱的时期沾染上这些仙气,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办到的。
对于生活在这滚滚红尘之中的凡人来说,她也的确算得上是仙人。
只是这名字怎么会叫君言呢?
对了,方才公子庭似乎用了她的妹妹来做要挟,莫非那个妹妹才是洛玄心心念念的若言姑娘?还是说,是洛玄记错了?
比照了下洛玄在记忆中和深渊里的表现,也许是他真的记错了也说不定。
这么想着,我不觉皱了下眉。
为何我心中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总觉得,事情好像要超出我的预想了。
而就在我心中震惊纳闷的同时,宫殿上的人也没有淡定到哪里去。
或许是白衣女子的话触犯了什么禁忌,又或许是她对公子庭的态度不尊,总之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殿上一阵骚动,原本静寂下来的殿中又响起了窃窃私语之声。
公子庭原本还算温和的脸色一沉,双眼眯起,黑沉沉的眼中眼看着就要聚气一阵风暴,却在转瞬之间压了下去,换上了一脸假惺惺的笑意。
“仙人当真是此名讳?莫不是在戏耍朕吧?”
“君言何敢?”白衣女子冷笑一声,讥嘲道,“陛下既然派遣了大批人手出海寻找我们,自然也知道我们受制于天道,其他事情尚可诓人,可若是天子询问,我等是万万不敢撒谎的。”
她这话说得刺人,殿上有不少人都脸色大变,有些坐不住了。公子庭却是面上闪过一丝得意之色,只是他尚未开口,下方就有一位臣子忽然站了起来,行礼道:“陛下,臣认为这仙人之事有古怪。”
公子庭立刻来了兴趣:“哦?什么古怪?秦爱卿不妨说来听听。李用可是和朕信誓旦旦地担保过了,说是这游洲本就为常年先雾缭绕的仙岛,若不是当时天有异象,还不见得能登上仙岛,给朕带回这一批仙人来。”
那人复又行了一礼,恭敬道:“臣以为,自古以来入神成仙者,皆为抛弃*,浴火重生而得。凡人若要成神成仙,则须斩七情灭六欲,更遑论成仙之后脱胎换骨,*凡胎都已不在,父母之缘自然也不在。如此一来,又怎会有姓?臣听闻李大人带回来了一批仙人,而这些仙人都是拖家带口,亲眷无数,若真的是仙人,那理当超脱世外才是,又怎会如宗族一般代代繁衍呢?”
“所以臣以为,这位君言姑娘并非仙人,而是李大人用来蒙骗陛下的。请陛下明鉴。”
“臣万万不敢!”靠近公子庭下首的一人满面惶恐地朝公子庭下跪,颤声道,“这些仙人的确是臣从仙岛上带回来的,他们也的确是会一些术法,且岛上人都拥有数百年的寿命。若非仙人,又能为何物?秦大人句句空穴来风,飘渺无据,还望陛下明鉴啊!”
“他们若非仙人,还有可能是妖孽!”秦大人反唇相讥,也面朝着公子庭跪了下来。“陛下,这世上精怪无数,精怪皆会一些术法,也都能活上好几百年,不能仅仅凭这些就断定他们是仙人。再者,不提那些精怪,就是洛将军,单凭一人之力就可统领数万阴兵,十年来容貌未变。这些都不是凡人之力,可洛将军是仙人吗?”
“你简直是信口雌黄!”李用破口大骂转向公子庭,抱拳道,“陛下——”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公子庭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二人在殿上你来我往地过招,手指在案几上轻敲几下,道,“这话倒是新鲜。洛玄,”他唤道,“秦大人此番言语可否属实?”
“……”
洛玄低着头,没有答话。
殿上又陷入了寂静之中,在场众臣面面相觑,不敢多言。
公子庭额头青筋一跳,“洛——”
“陛下不用麻烦这位厉害的天策太尉了,还是让我来告诉你吧。”君言忽然打断了公子庭的话,她高昂着头,带着一股执拗的倔强道,“这位秦大人说得对,神仙无姓,只有凡人才会看重血统,遵循父姓。我们游洲族人自古以来都遵君姓,代代繁衍生息,当然算不得是什么仙人。”
她直直地看向公子庭,毫无畏惧地道:“我从一开始就告诉过陛下和李大人,说你们抓错人了,可你们就是不听,现在又逼着我们炼什么长生不老的丹药,我们当然做不到,也无法去做。”
话应刚落,上首就传来一声巨响。
公子庭一掌拍在案几之上,脸色黑如锅底。
这一掌惊得案几上的酒爵倒地酒水乱流,惊得他身边的宫女太监们跪了一地,惊得大臣们噤若寒蝉,跪在地上的两位臣子俯首口头,也惊得洛玄身体一震,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
公子庭黑着一张脸,双目危险地眯起:“哦?你这是在说是朕做错了?”
君言讥笑一声:“民女不敢。”
这一声民女,让公子庭的脸色又黑了一黑。
他怒极反笑道:“好,很好!既然你自认民女,那就怪不得朕冷酷无情了。”
“来人!此女触犯天威,是对朕的大不敬,把她拉下去,押入天牢!施以重型,务必要问出丹药秘方!”
“陛下不可!”闻听此言,李用大惊失色,忙扣头道。“陛下,此女乃游洲圣女,法力无边。现下我们将她挟制,游洲人不敢对我们怎么样。若我们对此女用刑,一个不好,他们狗急跳墙还是其次,破了臣给此女设的禁制就不好了。陛下,还是让洛将军看管此女,其余游洲人尽数打入天牢的好。洛将军有陛下的御赐神刀与阴兵相助,阴阳相合,必定能够压制得住此女。”
公子庭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就按你说的办。”
“洛玄。”他叫住一旁正迷迷糊糊要再睡过去的洛玄,冷哼道,“你给朕好好地看着她,直到炼出使朕满意的丹药为止。必要时可以采取一些手段,朕可没有那么多耐心等着。不过,要留她一口气。”
洛玄迷迷瞪瞪地点了点头,似乎还未完全清醒。他看也没看到:“是……”
公子庭脸色一黑,“你给朕好好听着!此女身有法力,此刻被朕用极阴玄铁和迷药压制着才没有发作,到了天策府你给我好好看着她,千万不能让她恢复法力。听清了没有?”
洛玄点了点头,不过那更像是困意所致的点头。“我……”他打了个哈欠,“我可以现在就废了……废了她的法力。”
“那倒不必,她没了法力就无法炼丹,暂且封着,朕还要等着她的长生不老药。”
“好……”
“至于此女亲人,”公子庭脸色一沉,疾言厉色道,“全数打入天牢,交予洛将军帐中大臣看管!”
他在君言猛然变得惨白的俏脸中厉声道:“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君言姑娘既然自认凡人,那便是朕的子民。朕惩罚一个对朕不尊的小小草民,想必就连上天也是没意见的吧?”
“陛下!”
一声呼喊,让公子庭把目光移到了那一位秦大人身上,他面色不虞地沉声喝道:“秦留!你还有什么事!”
秦留身子一抖,强自镇定着给公子庭磕了一个头,行礼道:“陛下,此女既然并非仙人,又犯下不敬之罪,那么此女姓名便犯了忌讳。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人敬仰陛下,遵陛下为君,那么任何人皆不得用君姓。臣以为,此女名讳需更改一二。”
君言闻言,冷笑一声:“无知愚钝。”
“住口!”公子庭双眼眯起,“大胆民妇,竟然胆敢冒犯天威。秦大人说得对,你既为一乡野粗妇,自然用不得此姓。既然如此,那……”他想了想,大手一挥道,“传令下去,从今晚开始,李用带回来的所有游洲仙人一律无姓,该叫什么名就叫什么。朕就来凑一凑这个神仙无姓!”
“至于你,一样无姓。但是,”公子庭顿了顿,冷笑道。“这名字朕看着不顺眼,干脆再添一个若字。言若为诺,若言姑娘,朕可以给你一个承诺。他日你炼出长生不老丹药之时,就是朕归还你族人之时,只是到时朕的耐心还剩多少,你的族人还剩几个,那就不是朕所能控制的了。”
“若言姑娘,还希望你,不要忘记朕今天的承诺。”
☆、第33章 深渊·长冥(庚)
公子庭的一声令下,使得原本冷清的天策府里多了一道素净的身影。
也不知洛玄在那天把话听清楚了没有,他在那晚的宫宴上就没有一次是清醒着正眼抬起过头的,公子庭吩咐时他也一副迷迷瞪瞪没睡醒的样子。比起应下公子庭的吩咐,他点着头的模样更像是睡意朦胧时才会做的动作。
不过这也没有妨碍到洛玄,他很从容地接受了那一位君姑娘,并且按照公子庭的意思,把空着的一座别院给了她。
只不过在君言被押进天策府的第一天,他就冷着一张脸把长冥横在了她的脖子上,带着杀意地警告她。
“我奉陛下命令看管于你,并且要留你一口气。但是你要记清楚,”他冷冷道,“虽然陛下暂且需要你的帮助,不许我杀了你,但这里是我的府邸,我的地方,我才是这里的主人。所以你不仅要听陛下的,还要听我的。”
他眼中可及之处是一片看不见光亮的漆黑,面对被囚禁了多日、显得弱不禁风甚至有些楚楚可怜的君言,没有一丁点的怜悯与不忍。
“陛下要你专心炼丹,你就给我炼丹,不许想着逃走,也不许自我了断。如果你违背了陛下的意思,我不会杀了你,但会让你生不如死。我的部下都很喜欢你身上的气味,若我将你扔进它们之中,我想它们一定会很高兴的。这是其一。”
“其二,除了陛下赐给你的凝丹居,这天策府的任何一处地方,你都不可以踏足。”
说到此处,他脸上杀气愈重:“我讨厌你身上的味道,所以,你要是敢出现在我眼前,我就会杀了你。”
君言没什么情绪地瞧着他,半晌,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无甚感情的笑意:“按照天策太尉的意思,若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