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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这万万不可!”谢老将军忙摆手,“我这孩儿生性粗狂,又粗心大意,永安公主乃陛下的掌上明珠、金枝玉叶,嫁给我儿那是万万不能的。”
“谢爱卿这是什么意思?”燕景帝眼睛一瞪,“你这话莫非是说朕的令儿配不上醉之了?”
“陛下,谢老将军并非此意。”一旁的谢后低笑着轻推了他一把,“再说了,这不过是令儿的胡言乱语,陛下怎的就当真了?令儿,你也是,”她敛眉唤了司徒令一声,“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怎可如此口出狂言,太傅往日教你的东西你都忘了吗。”
“母后,我——”
“这有什么不好的!”燕景帝打断了意图辩解的司徒令,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我大燕民风开放,大燕子民更是素来性情豪爽,令儿的性子就是随了朕的,朕就喜欢她这么个不拖泥带水的性子。”他朗笑一声,又看向坐在下方的谢醉之,“醉之,你还没回答朕的话呢,朕把朕的永安公主许给你,你意下如何啊?”
谢醉之一怔,下意识地偏头看向坐在谢后身侧的司徒令。
司徒令从燕景帝方才开口后就一直注视着谢醉之,见他望来,眼睛一亮,又立刻落落大方地一笑:“久闻神武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方知何为少年才俊,司徒令见过谢将军。”她微微颔了颔首,在谢醉之有些慌乱地还礼时又道,“谢将军为我大燕收复失地,驱逐鞑虏,乃我燕之功臣,宝刀配英雄,自古有之。若是谢将军想要那一把洛家宝刀,不需要做什么,司徒令自当双手奉上。”
燕景帝“唔?”了一声:“听令儿此言,似乎是不需要醉之娶你?”
“那是自然。”司徒令神色坦然,“谢将军一朝得到宝刀,必会用此刀杀退西寇,重振我大燕雄风,我身为大燕公主,应为众人表率,又岂敢有所图谋呢?”
“好!”燕景帝抚掌而笑,“我司徒家的儿女就该这样深明大义!只是这样一来,你可就得不到那把百年难见的洛家宝刀了,令儿当真愿意割爱?”
司徒令看向谢醉之,微微一笑:“宝刀难得,神将却更难得。”
谢醉之一怔,红晕渐渐蔓上耳根:“公主,这……”
见此情景,燕景帝的笑容里便带上了几分确定。
“何青啊,”他喜气洋洋地笑道,“看来你谢家和我司徒家要亲上加亲了。”
筵席仍在继续,接下来的戏码就跟司命所说的一样,由谢后提议,燕景帝下旨赐婚于谢醉之和司徒令,司徒令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谢醉之,眼中波光流转,没有一丝半毫的扭捏与害羞;谢醉之则并无任何表示,神情从容镇定地跪拜谢恩,却在起身时不期然地与司徒令对上视线,二者视线相交,司徒令立即又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他则是在一愣之后低咳一声,低着头退回了原来的桌案之后。
这个举动自然没有逃过燕景帝的眼睛,燕景帝大笑起来,与谢老将军互称亲家,席上众人也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恭贺道喜,仿佛今晚本就是谢醉之的赐婚宴,而不是什么庆功宴。
……
我缓缓吐出了口气。
无论凡间神界,宫中的喜宴都一个样,都是可着张灯结彩的来,璀璨光华好不撩人。我原本是最喜欢看这种热闹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当我看见谢醉之顶着一张沉新的脸在那耳红害羞出神愣怔时,我的心里就像有一只猫爪子在四下乱挠一样,挠得我是又烦又躁,堆积了满腔莫名其妙的怒气又无处发泄,都快憋死了。
他看就看司徒令呗,脸红什么呀,愣怔什么啊,都长这么大了,我就不信这谢醉之还没见过女人!再说了,那司徒令就算长得再怎么好看,笑得再怎么甜美,她也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笄都没及呢,他呆呆地盯着她看干什么!
就算他谢醉之对司徒令是一见钟情好了,但为什么偏偏要顶着沉新的脸?那个流初是不是脑子有病!真是——真是——
“听碧,你看得可开心?”我心里正烦着呢,偏偏沉新这家伙又好死不死地在这时笑着开了口,“你刚刚不还很兴致勃勃地想看好戏的嘛,怎么,现在好戏上演了,你却一副一脸烦闷的样子,莫非是这戏不好看,让你白白期待了一番?”
他说这话时笑的那叫一个云淡风轻说的那叫一个轻描淡写,仿佛只是随口一问而已,但我知道他一定是故意的,他肯定是在心里偷着乐,笑我偷鸡不成蚀把米呢!
我回头瞪了他一眼,咬了咬牙,又咬了咬牙,硬是挤出一个笑来:“好看,怎么不好看了,看见那姓谢的顶着你的一张脸对他人做出一脸神魂颠倒的模样,真是好看得不能再好看了。”
“哦……好看啊?”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还以为你会气得不行呢,看来是我多想了。”
哼!
“自作多情。”我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四个字,但心里却是一惊,悚然明白了我为什么会那么生气的原因。
——我气的不是那个谢醉之,也不是那个司徒令,仅仅是那一张沉新的面孔罢了。
我虽然心里清楚那个谢醉之是流初的转世,但只要一看见那张脸,我就不能冷静下来,偏偏那司徒令长得一点都不像问露,言谈举止更是和问露差了十万八千里,简直就像是一个陌生人,那谢醉之的性子也是更像沉新而不是流初,他二人刚才在筵席上的一番互动根本就不像是流初跟问露的什么前世今生,倒更像是沉新跟一个陌生女子的前世今生一样!
“行啊,是我自作多情,那你继续看下去吧。”沉新一笑,故意蹙眉摆出一副疑惑的神情来,“哎对了,我听闻这九洲皇室有些很是保守,有些则民风开放,你说这大燕的民风是保守还是开放?这谢醉之跟司徒令成亲前,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啊?”
“他们爱见不见,管我什么事。”
“哟呵,你之前不还一口一个谢将军地叫着,很是关心他的生平动向嘛,怎么现在就改口了?”
“你诚心找茬是不是!”
“我又没说什么,你急什么啊。”
这混蛋!
“你——!”
“哎行了行了,你们两个别吵了,”就在我气得不行时,司命走到了我们两个中间,隔开了我和沉新,“再吵下去这幻境都要被你们吵塌了,还要不要继续看我二哥跟二嫂的转世了?”
沉新满不在乎地耸肩:“我当然是没意见,就怕有的人心里憋闷得要死,”他瞥了我一眼,“再看下去就要把自己给憋死了。”
“你说什么呢!谁憋闷了!谁憋闷了!”
“我又没说你,你急着反驳干什么?”
“沉新你存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
“哎哎哎,好了好了,”司命连忙拉住想要上去狠踹沉新一脚的我,无奈至极地叹了口气,“我今天真不该带你们两个来,不是劝架就是看你们两个打情骂俏——我说你们两个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说笑就笑说吵就吵的,你们不嫌烦,我都嫌烦!”
“你还好意思在这里唉声叹气,”沉新冷笑一声,“要不是你那好二哥,会有这破事吗?”
“喂,别说的我好像从犯一样,我又不是没劝过!”
“劝动了吗。”
“……我二哥的性子你也知道,素来只有他目中无人的份,我的话能听进去三分就很不错了,他铁了心要做的事更是任何人都劝不住,所以——”
“所以你就让他顶着我的脸去轮回转世,然后和一位凡间公主来一场惊心动魄的旷世之恋?”
司命一噎:“我们能别提这事了吗。”
沉新好整以暇地一笑:“被顶着那张面皮的人不是你,你当然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了。”
啊——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这家伙也气着呢!
怪不得我从刚才开始就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他对司命说话那么冲,肯定是因为憋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所以才对司命那么不留情面!
哈,还嘲笑我心里憋闷,他自己不也快被气得内伤了?
我就说呢,怎么可能我都看得快气死了他还没有半点表示的,要是有人顶着我的脸去对一个陌生人发愣脸红害羞,我非痛揍那人一顿不可,根本不可能还有这个闲情逸致优哉游哉地看戏。
“你口气这么冲干什么呀,”想通了这茬,我自觉抓到了沉新的把柄,笑得那叫一个灿灿若花开,“你刚才不是很悠闲的吗,怎么,说话这么冲?是不是看到那个谢醉之很来气呀?”
“哦?难道是我眼睛出了毛病,”沉新从容一笑,“气得要死的人不是你吗。”
“你!——”冷静冷静,冷静听碧,他这是在激怒你,你可千万不能着了他的道。
我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心情,又继续笑了下去:“谁生气了?我才不气呢。好吧,你既然死鸭子嘴硬,那你就继续看下去吧,看这位顶着你的脸的谢大将军是如何跟司徒令亲亲我我的,希望你到时候别把这幻境给拆了。”
“哪里的话,”他看了一眼筵席上首,抚着下颔笑得无比迷人,“这永安公主长得如此可人,我看他二人就像是在看我跟一倾城佳人相亲相爱一样,我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么会生气呢。”
“沉新你——你——”
“我,我怎么了?”
你去死吧!
我气得不行,差点就想拿剑往他身上砍,周围忽然冷不丁传来一声响彻天的铜锣脆响,震得我耳朵差点聋了。
怎怎怎么回事?!
我看着眼前一片大红满目的喜庆之色和锣鼓喧天,呆滞了片刻。
身边传来司命有些尴尬的解释:“……呃,这个是谢醉之跟司徒令成亲当日的情景,你们……还要看吗?”
☆、第104章 同魂(乙丑)
成亲?!
“这么快?燕景帝给他们定的婚期不是在大半年后吗?”
“是啊,这就是大半年之后的建景元年春。”司命抬眼看了一下红绸高挂的将军府,看向我和沉新,“我看你们两个吵得太厉害,所以就把场景换到了这里,反正那场筵席的重头戏已经过去了。呃,”他顿了顿,眼神在我们身上来回打了一个转,“他们成亲,你们想看吗?”
他话音刚落,一阵鞭炮声就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将军府附近围满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都挤在大门前看热闹,因着这突如其来的鞭炮声而发出一阵惊叹和骚动。
随着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起,将军府大门大开,两列小厮鱼贯而出,在附近围成一个圈,拎着花篮的丫鬟们一个个登场,开始向四周大撒铜钱糕点。周围人一哄而上,都挤着上去争抢那些喜饼糕点,我看着这一大片哗啦啦的人群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直到他们毫无知觉地穿过我的身体,我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在三生镜的幻境之中,不需要避让。
一串开门炮放完,立刻有小厮上前,一同点燃了另外十几串鞭炮,末端的小鞭炮一节节飞速攀升,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周围人来人往,马车林立,众人互道恭喜,每个人脸上都是一脸笑意,烟花也开始嗖嗖地蹿上天空,好不热闹。
谢醉之于建景元年迎娶永安公主司徒令,这一句话我曾在不下三本史书中看到过,燕成祖本纪中说过这是一场异常盛大的亲事,十里红妆绵延不绝,流水宴摆了三天三夜,京中当晚更是放了足足有一年份的烟火,据说是盛大无比璀璨无比。这么热闹的场面,若是放在往常,我就算不能亲临也肯定要亲眼看一看的,但只要我一想到今晚的新郎官是顶着沉新面容的谢醉之,我就一点兴致也提不起来了。
那个流初简直是有病!好好的转世轮回就转世轮回,变成沉新的样子干什么,他又不是下凡来享受的,本来就是戴罪之身,神霄殿都不管管的吗!
“谁要看他们成亲了,”我低哼了一声,硬邦邦道,“又不是没看过,无论神界凡间,但凡喜宴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有什么好看的。”
“是吗?”沉新就挑眉笑了,“可是我听说这一场亲事办的特别盛大,百年难得一见,你真不要看?”
“百年一见而已,有什么好吹嘘的!”看见他这个笑容,我心里就没来由的火大,“说了不看就是不看!你要看自己看好了!”
“我不过随口说一句,你反应那么大干什么。”他微微一笑,在我爆发前转头看向司命,“司命,我有个问题。”
司命看向他。“你说。”
“我问你,这谢醉之跟司徒令成亲当晚有无任何异象?”
司命一愣,摇了摇头:“并无任何异常。”
“那你带我们看他们成亲干什么,莫非是你在天宫参加你二哥的喜宴还不够,在这幻境里还想再参加一遍?”
他这话说得丝毫不留情面,司命有些尴尬地干咳了一声:“你不看就不看,说这些干什么。”
沉新弯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