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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瑶本能地挣脱陆黎的手,跑去拾油纸伞。那风却似乎和熙瑶开玩笑,一直鼓吹着那伞朝一旁的小径跑去。熙瑶运仙术飞奔过去,准备拦住那伞,不料那伞却当先自己停住了。
入眼是一袭绣着同色花纹的月白长袍,微微闪着蓝光。熙瑶顺着白袍朝上看,方能看出原是件白披风,随后,她便看到了,看到了那张不该看的脸。
那种绝望的凄美;微睁的凤眼带着怨怒;眉目间似是烟遮雾笼,他就那么站着,也不说话,背景是茫茫一片纯白,他亦是及地的月白披风,只有那张微红的脸,在白雪中证实着他的存在。片片雪花飘落在他肩头,随着那雪花落下,熙瑶这才发现,他肩上和身上的雪花已经堆了数寸厚。
“风美人,你方才……一直都站在这里吗?”熙瑶抬眼问。
风俊微微颔首,头上有雪花陆续掉落。
熙瑶琢磨着,之前也有好几次,不论在人界或是风之国、麒麟等国,只要陆黎想与她有肌肤接触,便总会发生些什么意外,不是遇上小贼,就是无端端天降阵雨,要么就是脚下没水。
如此想着,熙瑶便问风俊:“你不会总是这么跟着我吧?”
“偶尔。”风俊回答。
事已至此,熙瑶也不得不实言相告了:“风俊,你的父君不满意我;你的族人侮辱我;而我父王母后与兄长也不祝福我;我跟着你终究很苦,你还是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
“瑶儿,你真的如此狠心,要弃我而去吗?”风俊满眼忧伤道。
熙瑶决然道:“我们在一起是不会快乐的。”
似是下了好大的决心,风俊道:“那好吧,只要你开心,我便成全你!”
说罢,风俊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圆瓶,交到熙瑶的手上,道:“这是我为鲛王炼的丹药,可以促进他元神恢复,瑶儿,你千万要保管好啊。”
熙瑶接过小圆瓶,道:“那就多谢你了,风美人!”
风俊还没有回答,身后便传来了陆黎的声音和他愈来愈近的脚步声:“熙瑶;熙瑶。”
熙瑶正想着如何与陆黎谈论风俊,可定睛一看,不知何时,风俊已经失去了踪迹,雪上连一个脚印也没有留。只是他方才站着的地方,那儿的积雪比四周较薄。
拿着那个装着丹药的小圆瓶,熙瑶反复触摸着那上头残留着的风俊的丝丝体温,眼神呆滞地望着远处的雪地,心里久久无法平静。
“熙瑶,你怎么啦!”身侧陆黎的声音铿锵有力地传来。
熙瑶如梦初醒,将小圆瓶甚小心揣入怀中,弯腰拾起油纸伞,对陆黎道:“陆黎,我心里难受,可不可以带我去酒楼,我想喝酒。”
“喝酒可以,只是熙瑶,喝醉了可不好……”
陆黎话未说完,熙瑶发了火:“我的事不要你管!你只须带我去酒楼就好了,记住,要大些的酒楼!”
略略思量了一下最近的街市所在,陆黎便携着熙瑶化作一阵旋风而去。
由于下雪,街上行人相当少,两人绕街头街尾快速晃了一圈半,最后,熙瑶挑了一个牌匾最大的酒楼——江南红酒楼,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下雪天,客人本就少,跑堂的小二见客至,还是两个衣着不凡的贵客,于是兴高采烈地奔过来,笑问道:“客官,您二位想来点儿什么?”
“给我来两壶酒,越醉人的越好!”熙瑶道。
陆黎马上接着道:“小二,我要些吃食和鲜果,再来点醒酒的!”
“好咧——”小二答应一声,奔往内堂不见了。
四下里无人,熙瑶白了一眼陆黎,道:“醒什么酒啊,还怕本小仙喝醉了占你便宜不成?”
陆黎呵呵一笑,凑上前来,压低了声音道:“我倒不怕你占我便宜,就怕你占了便宜不认帐。”
熙瑶眉头微蹙,将陆黎好生打量了一番,啧啧道:“陆黎你这闷骚男,藏得还挺深嘛!”
陆黎挠了挠头,道:“我俩什么关系啊,是吧?”
“陆黎,你少忽悠我,我可还没醉。”熙瑶话音未落,店小二就端着个托盘来了,上头搁着两壶酒。
听方才陆黎这么暧昧地一说,熙瑶倒是有了些警觉,也不敢胡乱喝酒了只是倒了小半杯,慢慢儿品尝着。
未几,店小二又将陆黎先前点的那些吃食和醒酒茶端了来,熙瑶顺势道:“再来些春卷吧!”
小二答应一声,大步流星走了。
陆黎见熙瑶并未喝什么酒,就又问道:“熙瑶,你不是想喝醉吗?赶紧喝啊,不够我再给你点两壶,我今儿带的银子挺多。”
说罢,陆黎自袖内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包袱来。
熙瑶心道:可不要上了陆黎的当,我还是少喝些的好。于是熙瑶拼命吃点心糕点,却鲜少喝酒。
别看熙瑶身材纤瘦,倒也挺能吃。先前的吃食和鲜果此时已差不多扫荡完毕,将将上来的春卷也给吃了一半。
陆黎见状,禁不住咋舌道:“熙瑶,你这么个饕餮之徒,也只有嫁到我火宫,方能勉强伺候得起你吧?”
“谁说我要嫁到火宫啦?陆黎你居然嫌弃我吃多了?”熙瑶说罢,一打响指,招来店小二,又道,“你们这儿还有什么好吃的,都统统给我弄些来!咱不缺银子!”
店小二见逮着笔大买卖,拼命颔首罢,乐颠乐颠又朝后堂跑去了。
春卷吃完没多久,三个店小二并排从后堂出来了,一人手中的托盘上摆了三盘菜,五颜六色一时也瞧不出是些啥。想来似乎有荤有素,有地里长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还有天上飞的。
待得那九道菜摆好,熙瑶一边吃,一边又道:“小二,你家这菜品味道不错,为了促消化,再给我弄些荆桃鲜果来!”
陆黎闻言,笑得前俯后仰。
一边小二这回却有些为难:“小姐,这是冬天,没得荆桃鲜果啊!”
“那有什么?”熙瑶老大不高兴,当即搁下竹筷,秀目圆瞋问道。
“回小姐,有柑橘,青枣和水栗。”小二道。
熙瑶望了一眼桌上,柑橘已有了,于是道:“行!去弄些青枣和水栗来。”
“水栗要剥皮的吗?”小二又问。
熙瑶也不知水栗是个什么东西,为方便下肚,连连道:“剥皮的剥皮的。”
目送小二那颤颠颠的身影消失在后堂处,熙瑶又自顾自地吃将起来,这才明白,原来自己的食量竟然也有如此之大!而实际上,这所谓的食量都是由悲痛无形转化而来,只是熙瑶不愿意不承认也不想去想。
一边陆黎已然吃够了,就剥了几个柑橘,递了些给熙瑶,剩下些自己慢慢享用着。
熙瑶将那些吃食一样样消耗掉,最后仅剩下那一壶半的酒,终于喝不下了。此时,陆黎笑道:“我这迂回曲折计,用得还不错吧?”
“迂回曲折计?”熙瑶一惊,这才想起先前本是来喝酒的,却不知怎么的,给陆黎这么一扰,竟然没喝好,当即脸上一阴,道,“小二,这两壶酒,给我装好了,带走!”
陆黎当即趴在了桌子上,半晌又半晌,才缓过气,起来把帐结了。
熙瑶兴致勃勃提着两瓶酒,同陆黎并肩走出那酒楼,这才想起,风俊给他父王那丹药还得赶紧送回北海之北,于是不再耽搁,两人隐了身腾云朝北海之北赶去。
第063章 狼族叛乱
清晨; 朝阳自冰海上斜斜升起,照耀在万丈寒冰的北海之北,闪烁着慑人的光芒; 那一道道冰柱披着霞光直指苍穹; 好不壮丽!
熙瑶简单将自己梳洗打扮了一番,用了早膳; 便找来陆黎,道:“陆黎; 好久没去方丈山紫霞洞了; 咱今儿去看望看望师尊吧!”
“熙瑶这回和我想到一块去了。”陆黎说着; 便招来朵祥云,二人飞身跃上,腾着朝方丈山驰去。
二人将欲落到半山腰; 便见薄雪地里有两个晃动的身影,一为素色,一为七彩霓虹色。
“是华裳!”熙瑶赶忙隐了身,又交代陆黎不要出声。此时靠得更近; 熙瑶认出另一素色身影是云萍师姐。
两人刚着地,熙瑶一边朝华裳哪方奔,一边扭头对陆黎道:“陆黎; 你先去找师尊,我待会儿再来。”
说罢,熙瑶隐着身,悄然接近了华裳和云萍师姐立身的地方; 躲到一棵歪斜着的枝繁叶茂的大松树后头,竖起耳朵听面前这两人在交谈什么。
只听云萍道:“华裳姐姐,我已经遵照您的吩咐,给陆黎和熙瑶下了药了,况且陆黎本就喜欢我那师妹熙瑶,他俩应该会凑成一对儿。”
“云萍,这次你做得挺好,我见风俊这段时间都没同那熙瑶交往了,姐姐当初答应你的事,也便给你兑了现吧!”说罢,华裳递给云萍一个小瓷瓶。
云萍接过瓷瓶,甚焦急打开来,将里头包着的两颗红色物事放入嘴中咽了下去,这才开口道:“多谢华裳姐姐赐药!”
“你身上的毒还没有完全解尽,那是一种毒粉蝶之粉发出的寒毒,除了下毒之人,也就我能够帮你解毒了。”华裳不无自信道。
“我当时也不知自己中了这毒,后来有了反应,每逢月圆之夜便心冷如冰,这才得知是在万蝶谷中的毒,可惜我再去那儿时,下毒之人已经离开了。”云萍忆完往事,又跪拜在华裳面前,“只要姐姐肯帮云萍解了这毒,云萍愿听姐姐差遣。”
华裳似笑非笑道“云萍说这些客套话就大可不必了,你我本沾亲带故,你娘先前还教会我大姐书法技艺,只要你此番帮我成全了我与风俊的婚事,我便答应彻底将你的寒毒解了。”
听到这里,熙瑶终于明白,当初她和月茹师姐被莫名抓到蛇国去,本来一个要被祭鼎;一个则充盈后宫,结果是云萍让她娘救了她们俩。
“华裳姐姐的话,云萍牢记在心,也会竭尽所能帮姐姐达成心愿的。”云萍道。
“嗯,云萍知道就好,”华裳说着,声音变得愈发飘渺,“我对风俊的情意,还不止于他这一世,他上世在天宫任职之时,我便钟情于他,虽说他这世模样有了些变化,但我依然可以肯定,他就是我当初钟情的那个人……算了,不说这个了,事情到如今总算有了转机,我们也好事将近了。”
偷听了这么些话,熙瑶这才明白云萍师姐同华裳的关系,也清楚了云萍因何要连同华裳三番两次害自己,只是云萍所中的毒粉蝶寒毒,熙瑶倒是能找到这个解毒之人,这人不就是先前那万蝶谷的惜源么?
熙瑶还清晰地记得,那日风俊诛杀了女鬼之后,惜源说他在江北跑马坞等待风俊收徒的好消息。如此,只要去一趟人界的江北跑马坞,也便能替云萍师姐解了毒。如此,云萍大概也就不会再帮着华裳干违心事儿了。
只是,还有件最重要的事,华裳方才说什么来着?说她与风俊好事将近了?熙瑶也不管那两人还要说些啥,只是失魂落魄地转了身,朝紫霞洞的方向走去,两条腿似乎是灌了铅,她走得甚艰难。
“我就这样失去风俊了么?”熙瑶一面走,一面在心里问自己,“华裳说,风俊上世在天宫任职时,她便钟情于他,可我呢?我与风俊,又是怎样一种情缘?我们今生就是这样擦肩而过了吗?
心猿意马地走着,不经意间,熙瑶结结实实撞到了紫霞洞前厅门口的一个人身上。略略抬眼瞧了一下,是师尊晤真。陆黎正站在他身后,两人像是交谈得正融洽。
熙瑶埋怨道:“师尊,您怎么就不躲一下呢?”
“我瞧你正梦游,不撞一下又怎能醒?再说呢,你若是撞到柱子什么的,伤着了不是更难办了。”晤真振振有词说罢,又嘴一撇,眼一瞪,不悦道,“这么久不来看一下师尊,来了却是人在心不在,熙瑶你到底还当我这个师尊存在不?”
熙瑶曲膝拜了一拜,微微挤出一丝笑意,拉了晤真坐在一边的石凳上,道:“师尊,您这苍黄大帝的尊身可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啊,徒儿怎能亵渎于您呢?”
晤真不说话,只等着熙瑶继续往下溜须拍马。不曾想,熙瑶突然话锋一转:“师尊,您明日可不可以去一下人界江北跑马坞,找一个叫惜源的人来,云萍师姐中了寒毒,此人有办法驱毒,师尊记住,千万别说这是我让您去的。”
“为什么啊?”晤真凑过来,压低了声音又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嘘——”熙瑶小声道,“我偷听了某两人说话,那都是些重大机密,师尊您别说今夜我来过这儿,我这就要回去了。”
说罢,也不等晤真开口,熙瑶便转身欲走。走出两步,那青黄青黄的毛球儿又好事般出现了:“主人,主……”
毛球儿一张尖尖嘴话未说完,就给熙瑶自身旁松树上摘下的一颗大松果丢过去卡住嘴,顿时没了声音。
趁这家伙还在扑腾着左右为难时,熙瑶问一边待命的陆黎:“陆黎你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