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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钦低头笑笑,牵起桑瑜的手攥住,脸颊贴贴她的头发,一脸幸福。
早上没人排队,X光片出来的速度比白天快上不少,桑瑜早早守在取片机前,双手举起对着灯光细看,确定骨头完好,终于松了口气。
医生给开了喷涂的药,详细叮嘱,“是筋和软组织挫伤,药每天喷两遍,记得表皮的擦伤最近都不能碰水,日常洗澡什么的——”
他示意桑瑜,“女朋友多帮着点啊。”
急诊室外,蓝钦拎着一兜药,桑瑜抱着X光片,在逐渐熙攘起来的医院大厅里脸红地对视。
桑瑜默默澎湃,脚尖不老实,碰碰蓝钦的鞋边,“听到了吧,我们得遵医嘱,你不许偷着洗澡,等我帮你。”
蓝钦从头到脚升温好几度,不太敢脑补画面,怕一不小心会在大庭广众下反应过度。
从门诊大楼返回住院部,路上正好途径医院食堂,早餐已经开售,蓝钦陪着桑瑜进去买了小米粥和容易消化的面点,他目光流连在热气腾腾的各色餐饮上,胃里控制不住有些抽缩。
桑瑜把早饭送到病房时,两个护士正围在床边贴心照料,轻声细语逗着徐静娴说话。
徐静娴比起昨晚脸色好了不少,咳得也没那么剧烈,护士见家属来了,含笑说:“阿姨恢复不错,这边有我们随时照看,你们忙的话,就不用总在这儿守着。”
徐静娴的神情仍旧惴惴,嘴唇动了几下,没能说出口,在人前淡淡笑着。
桑瑜明白,妈妈在担心花销。
这么好的医疗条件,不用问也知道费用高昂,护士又随叫随到有如只为她一人服务,显然是钱堆出来的,对于多年生活简朴拮据的她来说,必定是如履薄冰。
桑瑜感受到妈妈的心情,过去握握她的手,蓝钦熟练放好病床上的桌板,把买来的早饭摊开,静静坐去一边不再打扰母女相处。
徐静娴知道不是深谈的时机,找其他话题,柔声问:“小鱼,怎么就买一份?你跟蓝先生不一起吃吗?”
桑瑜摇头,在妈妈背上顺顺,“妈,你先吃,过后我陪他出去吃。”
徐静娴恍然,以蓝钦的条件,医院里的饭菜必然入不了他的口,她问的这句实在是失礼,她抓了抓被子,不知所措地埋头吃饭,心下黯然。
她看得出来,蓝钦对小鱼是真心实意,感情深厚。
可她们家的环境和过去那些流言蜚语……怎么才能让女儿挺胸抬头,配得起蓝钦这样的人。
女儿很乖很懂事,做事有分寸,明知酒量差却失控地喝到人事不省,肯定是遇到了伤心事,而这些,她作为妈妈一无所知,也无从帮助。
徐静娴眼圈悄悄泛红。
病房门响动,陈叔进来提醒,“先生,律师到了。”
律师是蓝钦专门挑选的,连夜过来,风尘仆仆从机场直接赶到医院,把遗产的情况详细了解之后,他起身跟蓝钦握手,“先生放心,照徐女士和桑小姐的叙述,不止可以留下那套房子,老两口在世时,她们母女照顾得最多,应该还可以合理拥有更多。”
接下来,不需要那些狼心狗肺的亲戚再出现跳脚,所有话都放到法庭上去说。
等律师离开,徐静娴换上第二瓶药,墙上时针已转过了九点。
桑瑜看妈妈状态平稳,争分夺秒拉着蓝钦离开病房,她攥着陈叔塞来的房卡,严肃说:“钦钦,我先把你送到酒店,你睡一会儿,我回家里给你做饭,好了马上就去找你。”
蓝钦不肯,匆忙按手机,“我不困,一起去你家……不可以吗?到了以后,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在这个填满记忆的县城,他不想跟小鱼分开……
桑瑜不容拒绝,“家里快要拆迁,周围脏乱差,再说我房间里一直没人住,肯定需要重新收拾,没法让你躺。”
她磨着牙,钦钦说得好听,要是真跟着她,绝对不可能老实睡觉,他累了十几个小时了,她不能心软纵容。
陈叔把车停在酒店门口,蓝钦眉心还微微拧着,桑瑜看他脸色那么憔悴,更坚定决心,“钦钦,你听我的嘛,睡着等我,要不然我又要担心了。”
连哄带凶把蓝钦推进房间,强迫他休息,还带走房卡以防他乱跑,桑瑜一刻也不多留,紧赶慢赶在二十分钟内到了家附近。
钦钦饿坏了,她得抓紧。
拆迁还处在前期,没有正式执行,周边破落得不算严重,桑瑜目光透过车窗一路飞掠,经过她十五六岁时每天摆摊的路口,恍如隔世般弯了弯嘴角。
陈叔也禁不住频频朝外看,喃喃自语,“变化真大……”
桑瑜的神经轻抽了一下,“陈叔,你来过?”
陈叔一凛,意识到他刚才念叨了什么,脑门刷的冒出汗,握紧方向盘,看似淡定地解释,“年轻时候……来过一次,有朋友在这。”
他生怕桑瑜继续追问,心惊胆战地加快车速,把车停在她家门口。
桑瑜更惊讶,“陈叔,你找的太准了!”
陈叔心里“哎呦”一声,对自己这脑子彻底绝望,苦着脸干笑,无辜反问:“你跟我说了详细地址的,是不是光顾着惦念先生,给忘了?”
“大概是,”桑瑜吐了下舌头,“进来等吧?”
陈叔连连摆手,他哪敢啊,保不准又会说错话。
桑瑜没强求,跑进家门直奔厨房,系上围裙,动作麻利地找出材料开始切菜,她刚刚把米下锅,就听到“砰砰”轻响。
她一转头,窗外站着道清俊的人影,正曲着手指敲窗,“小鱼,你回来了?”
“啊……”桑瑜乍一见他,差点没反应过来,“沈哥。”
她家住一楼,妈妈身体好些时,会开个窗口卖些自己做的面点赚零钱,这年轻男人是对面开奶茶店的老板,光顾几次知道她家人少,就三不五时过来热心帮忙。
桑瑜不记得他叫什么,以前见过两次,妈妈让她喊沈哥,她就随口喊了。
“我听说徐姨病了?”男人关切问,“在哪家医院?我想过去看看。”
桑瑜一笑,“不用,我妈不严重,过几天就能出院。”
他眉宇松了松,“那我放心了,小鱼,要是家里有什么事,你随时过去找我,我都在。”
桑瑜轻扬眉梢,这么熟稔地喊小鱼……八成也是她妈让叫的,就算是善意的好人吧,她也不是太自在。
“好,谢谢你啊沈哥,”她清甜回应,很自然地提起,“这次我男朋友跟我一起回来的,有事他能应付。”
男人怔一下,俊雅面孔上黯了黯,低声告辞。
桑瑜转眼就把这事忘了,最快速度做好饭菜装盒,迫不及待往酒店赶。
陈叔唯恐桑瑜想起他之前说漏嘴的话题,拼了老命往把她心思别处扯,“我订那酒店,是医院附近条件最好的,我一家家进大堂看的,保证你们住得舒服——”
蓝钦就站在“住得舒服”的酒店房间里。
他盯着挂了一圈红幔帐的大圆床,以及上面铺满的新鲜玫瑰花,额角隐隐蹦起青筋。
陈叔的品味……
小鱼推他进来时太急,来不及细看,没有发现这房里异样,等下她回来,会不会以为是他授意订的?!
蓝钦觉得这事儿不能轻易算了,可房卡被小鱼拿走,他离不开太远,于是写张纸条询问楼层服务员。
服务员立刻拿对讲机跟前台去确认,笑容可掬对蓝钦解释,“先生,没弄错,订的原本是大床房,但本月我们酒店有优惠活动,自动升级房型,就给您换到蜜月房了。”
蜜月……房?
这三个字实在刺激,蓝钦轻轻吞咽一下。
是不是他出来的次数太少……才会对外面的世界这么陌生……
蓝钦又写,“能换回大床房吗?”
服务员用七个字结束一切,“抱歉先生,房满了。”
门重新关上,房间里隔音良好,一片安宁,空气里有浅浅玫瑰花香,若有若无撩拨着意志。
蓝钦又看了看那张旖旎大圆床,耳根爬上血色。
他……他要睡在玫瑰花瓣上,等小鱼开门进来吗?!
第54章 妖怪·54
蓝钦为难地站在床尾; 伸手拨了拨浅红色的薄纱幔帐。
幔帐绳结系得偏松,他手指稍一勾动就脱落开; 扬成一片浮着暖香的红雾,带起微风,吹开了床上铺好的玫瑰花瓣。
花瓣本来摆成巨大心形; 现在心形最下面的尖尖缺了口。
蓝钦犹豫片刻; 俯身把跑偏的花瓣捡起; 一片一片按照原位放了回去。
其实看久了; 还……有点赏心悦目。
小姑娘应该会喜欢吧?
反正房间是陈叔订的,不能换了; 既然注定要住在这里……那他想留着,给小鱼看看。
蓝钦想象着小鱼可能的反应,脖颈连着锁骨也漫上红,他低头揉了揉,不舍得破坏现场; 改去窗边的小沙发坐下。
然而没等坐稳; 他目光不经意往茶几上一落,立即按着扶手站直,退开半步; 呼吸随之变烫几分。
茶几正中放着一个竹编的精致小篮子; 篮子里……明晃晃两盒包装惹眼的计生用品,外加一堆奇形怪状的不明物体; 既然装在一块儿; 他不用细看也知道; 肯定是差不多的用途。
蓝钦别开眼,莫名口渴。
他拎起篮子边沿,随便拉开一扇柜门塞进深处,眼不见为净。
可心里就像生出了不断缠绕的藤,攀爬着绑缚上来,枝叶细细密密拨弄着胸口,挑起难以言明的痒。
……那些东西,他还不能用。
蓝钦闷闷攥着手,不坐沙发了,离茶几柜子太近,他容易多想,床也不可以破坏,看来看去,只能走去玄关,坐在门口的穿鞋凳上。
穿鞋凳偏矮,蓝钦长腿过份弯折,靠在墙上闭起眼。
这样好,小鱼一开门,他就能听到。
蓝钦蜷着身,疲劳很快找上来,他倚靠柜子睡着,梦到零零碎碎的旧时画面,十五六岁的桑瑜穿着棉布裙,好奇望着烧伤未愈、戴着墨镜口罩的他,舀一碗热腾腾的蛋羹,伸着细白的手臂递过。
他没接住,碗翻了扣在地上,他蹲跪着慌忙去捡……
下一秒,他确确实实地掉下穿鞋凳,蹲跪在了酒店的地毯上。
蓝钦惊醒,蹭蹭困湿的眼角,实在撑不住了,迷迷糊糊挪去床边,努力不破坏玫瑰花的形状,侧身倒上去。
桑瑜坐车去酒店的途中路过商场,她问了陈叔,蓝钦跟她回来的急,什么都没顾上带,其他倒好说,但换洗的衣物总要有。
而且他在医院熬了一夜肯定想洗澡,不能再穿旧的。
桑瑜火速到男装楼层挑一套舒适衣裤,接着直奔楼上内衣区,徘徊在一排排男款平角裤的货架中间。
她一个未婚少女来买男士内裤,多少有点难为情,偏偏导购特别热情,上来问她是不是买给男朋友,她点头后,就开始跟在她身后介绍各种详细体感,用词直白不避讳,像她亲身穿过一样。
桑瑜委婉表示自己选,可导购的责任心强到离谱,非要对她负责到底。
她瞄瞄时间,妈妈差不多该换药了,干脆拨个电话过去,顺便挡住导购的喋喋不休,“妈,感觉怎么样?咳得还厉害吗?”
徐静娴的语气总是柔缓,“好多了,这边凡事有护士照顾,你别操心妈妈。”
“怎么可能不操心,”桑瑜小声说,“我下午过去,给你带两套衣服换换。”
徐静娴应着,不安问:“蓝先生还好吗?昨天辛苦他了。”
“他在睡呢,等他恢复点精神,我们一起去病房,”桑瑜调子不觉拖得软糯,“妈,我们俩感情特别稳定,原本也打算年内把他带过来的,所以你不用那么生疏,叫钦钦就行。”
说话时,她看中两条手感柔软的纯色平角裤,想着钦钦虽然身高足有一八五往上,可身上偏瘦,腰又紧紧窄窄,一八零的尺码足够用了。
她克制着念头,无奈脑补能力太强,记忆里蓝钦光裸浅白的腰腹耀武扬威跳到眼前,激得她话音一顿,心思飘忽了片刻才落定,听到妈妈在说:“……这次的费用要算清楚,我们尽快还,他帮的忙太多了,钱这方面绝对不许含糊。”
桑瑜默然,妈妈对钱敏感,她要是知道,最开始跟蓝钦相识,他直接砸来八百万巨款……
“小鱼,别嫌妈妈刻板,”徐静娴叹气,“家里情况你是不是还没有对他说?妈妈知道你难,帮不到你什么,但也不能叫你被人看低了。”
桑瑜眼眶一热,“嗯”了声,“我懂。”
她拿着两条选好的平角裤外加一套睡衣去款台结账,听筒里,徐静娴继续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