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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众人的视线,方才还温柔可亲的艾尔神官冷凝了面色,“现在安倍里周边海域谁不知道你在奉命剿杀海盗,可是还出现了围猎勒姆号的情况。”
“托尼还捉到了安德鲁神官……假设我可以认为,勒戈夫阁下您对于这次围猎是知情的?”
对于暮晓之晨光的指控,勒戈夫倒是没有任何惊慌,“艾尔神官多虑了,安德鲁神官一事,我会如实禀报教皇陛下。”
艾尔之所以为的也不过就是这句话,闻言神色终于缓和了些许,“那就多谢阁下了。”
“那个伯纳德小姐,我也会作为证人一并带走。”
“不行。”
艾尔下意识反驳道,他还打算以依兰达和安德鲁共同置马修于死地,如果把依兰达交出去……他敢确定,这件事多半到安德鲁身上也就到此为止了。
教皇年纪大了,希望看见手下的人没那么多争斗,可红衣主教的位置只有那么几把,大主教则更少,权力巅峰的更是只有那一位。
这样的情况下,即便是教廷,内里又能有多干净?
勒戈夫沉默的看着艾尔,看他会给出怎样的解释。他本来就不是多话的人,既然说要做出处理,自然要把证人全部带走。
教皇虽然不愿意见到争斗,可却并不代表会坐视教廷威望旁落,低级神官和海盗沆瀣一气偷运贩卖简直再正常不过,这才是为什么勒戈夫身为骑士团团长亲自领命的意义之所在。
再锋利的宝刀也需要时不时开开刃,见了鲜血,这才能有杀气。
“我答应伯纳德小姐要将她护送至列支敦国,”艾尔神官垂下眼,曙光中面容精致如美玉,银色的长发被海风微微吹起,整个人看起来圣洁无比。
“她本来打算去安倍里港投奔亲人,可是没想到亲人已经全数死亡,而且还在安倍里遭遇了追杀。”
“如果让她一个人留在安倍里,那么她必死无疑。”
神官简直是不假思索的将依兰达编造的借口拿来糊弄勒戈夫,要知道,他说的可和依兰达的漏洞百出的借口完全不一样,能在安倍里港口有一处属于自己的房屋的,他既然能够这么说,自然也就能够给依兰达一个相对应的身份。
至少目前他还要把依兰达带在身边,作为对马修的牵制,可不是要在自己身边放一个隐形炸弹。
而这其中的关键点则在于,勒戈夫是一个真正的骑士,可骑士精神中,却是一定要照顾女士的。
“这不符合规矩。”
“安德鲁已经在你手上了,”艾尔神官停下脚步,“你觉得再带上一个她有什么必要?”
当然不能交出去,身份亲属都还没有安排好,牵制的证人还是跟在自己身边最放心……艾尔几乎可以肯定,教皇一定不会因此处理马修,那么马修为了自保,肯定也会除掉他身边的依兰达。
让他忌惮,这也就够了。
“或者这样,”艾尔神官当先走了出去,在此之前留下了一句话,“或者你要是觉得不放心的话,可以跟我一起去列支敦国。”
“至于处理结果,自然由你呈交给教皇陛下。”
勒戈夫沉默了片刻,同样走了出去。
明明是坑蒙拐骗一个强力打手保驾护航,还要说成是替人着想,更别提把勒戈夫给限制在船上,更方便给依兰达毫无后顾之忧的解决问题。
这位骑士团团长可不是那么容易被忽悠的人,虽然特鲁斯船长的死导致了勒姆号一段时间的没有主心骨,可是骑士团的船只还在,所以安全只会更有保障。
这才是高岭之花装x的最高境界,
两位大佬先后走出来,外面无论是圣骑士还是水手都松了口气。
毕竟艾尔神官名声极佳,就算是教廷骑士团中诸人对他印象都不错,自然也希望他平安……虽然现在大陆上暂且不显,可是教廷声望大大不如以前这已经成为不可回避的现实。
……要不然,哪来的那么多针对教廷船只的海盗横行?
“大人!”
见到艾尔神官出来,最激动的是托尼,像一条欢快的田园犬一般奔到神官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可目光却在落到神官唇上可疑的红肿时僵住了。
这……牙印怎么看都不像是大人自己咬的。
“安德鲁神官呢?”
知道托尼在遇到这种情况多半会脑筋短路,艾尔神官在心中微微叹息了一声,可却不忘在“神官”二字上加重了音调。
向来头脑只能处理单进程的骑士闻言愣了愣,拍着脑袋挤开人群,不一会就把吓得屎尿失禁的安德鲁神官给拖了过来。
安德鲁神官所过之处众人皆捂着鼻子……可谓鬼神暂避。
勒戈夫是唯一一个面不改色的人,低头看了看在地上一滩烂泥般的安德鲁,沉声命令道,“把他先带到一边。”
教廷的神官毕竟和海盗们不同,总要给他留下一点颜面。就算是教廷,也不是在什么人面前都能处理自己人的。
即便是主,不也是有所偏爱?
勒戈夫和艾尔达成了短暂的共识,前者自去处理海盗等一应事务不提,这边艾尔神官也要负责处理因为特鲁斯船长的死导致的勒姆号失了主心骨之事。
骑士们被勒戈夫带走了,刚才还热血上头的水手们也逐渐冷静了下来。
勒姆号上到处都是喷溅上去的鲜血,袍泽的残肢断臂,脏器和着污血被踩成一地的肉泥……真正的人间炼狱。
不知是谁第一个开始,一个水手开始嚎啕大哭,接下来悲观的情绪似乎开始传染,一个个大男人们哭的声嘶力竭,甚至连气都喘不上来。他们的情绪在老船长的尸体被抬上来之后被激发到了极致……
他们虽然是水手,把姓名交托给不确定的茫茫大海,可他们同样是人,有惧怕,有担忧,更有畏惧……
谁没有家室的牵挂,谁没有对自身性命的珍惜,谁没有对未来的期待,谁没有对生死的恐惧……就像依兰达说过的那样,但凡是能有别的生路,谁又会来做海盗呢?
依兰达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群大男人哇哇大哭的模样,紧接着,看到的就是地上特鲁姆船长的尸体。
水手们哭的正伤心,忽然听到旁边“哇”的一声,刚出来的依兰达也哭了。
水手甲:“……”
水手乙:“……”
水手众:……她哭什么?
依兰达这边倒是真的伤心,她的梦魇号才分崩离析了没多久,一群看着她长大的海盗们都死于非命,接下来好不容易在海上漂流三天得救了吧,以为回了老巢安倍里能看到几个活人,没想到活人没看到反而在酒馆让以为是熟人实则是内奸给卖了,扯下项链扔出去脱了身,得了艾尔神官的首肯上船了,结果又遭遇了大胡子的再次追杀……
她归根到底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眼下看到近乎是一样的情形,如何不能触景伤情?
这神来一笔连艾尔神官都没料到,托尼和水手们对她的观感登时都好了不少,而那一边勒戈夫安排完了对海盗的一应处理工作,回来看见依兰达哭的如此伤心,表情也稍微有所软化。
“阁下,伯纳德小姐还需要再关起来吗?”一个骑士看了看那边的情况,硬着头皮问道。
“……算了。”
勒戈夫看了最后一眼,转身朝着自己的船上走了回去。可他没有注意到,对面艾尔神官看过来若有所思的眼神。
☆、第17章 协议
安德鲁神官被交到了勒戈夫船上进行看守,虽然只有宗教审判所才有审判的权力,可这却并不影响骑士团的抓捕威慑力。
艾尔神官对此也自然没有表示任何意见,这当中惴惴不安的恐怕唯独有依兰达了……虽然她那一哭为她难得的赢得了水手和托尼的善意,甚至后者还难得的不见到她是满是怀疑了……
骑士托尼的逻辑极其简单,但凡是有同情心的多半不会是坏人。为此他还特意去为曾经怀疑依兰达做了祷告。
流不流眼泪信手拈来的依兰达:“……”
水手们对依兰达的印象好转,加上艾尔神官的有意无意放任,依兰达意外的发现,自己的生活待遇竟然意外好了不少。
那个之前满脸冰碴子的圣骑士团团长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没有强制过来把她继续关着……不过依兰达向来乐天,最差不过把她再扔海里。
也正是因为如此,折腾了一宿的女海盗美美的睡了一觉,直到太阳光直接照到脸上时才不情不愿地醒过来,在被子里伸了个懒腰,顺便在软绵绵的褥子里来回打了几个滚,这才睁开眼从床上爬起来。
可当她看清窗外的景色时,腿一软,下意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安、安倍里港口?”
她看到的正是她从小到大长大的安倍里港,甚至连港口上站着的城防官都一清二楚……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艾尔神官这是给她的最后的晚餐,这是打算把她给转手卖了?
女海盗同手同脚穿好衣服,然后小心翼翼推开门,探头探脑四处张望,连脚步落地的声音都格外轻。
她已经看好位置了,要是一会真要有人来抓她,她立马就从船上跳下去!
依兰达极为悲观的自我安慰:……反正连海上三天都飘过了,游到安倍里港口也死不了人!
至于港口那密密麻麻的人都已经被她自我安慰的忽视掉了。
眼看周围没人,依兰达拔腿就打算往外走,可走了还没两步,身后忽然传来了托尼疑惑的声音,“伯纳德小姐,你打算去哪?”
怎么被这个瘟神逮住了……依兰达心中在默默流血,可面上还要做出那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啊……托尼阁下有什么事?”
托尼看着她,没来由浑身起了阵阵寒意,“我、我不是阁下,伯纳德小姐……艾尔大人请你过去。”
依兰达登时觉得天旋地转,嘴里发苦,可心中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一定要过去。”
看着依兰达如丧考妣的脸,托尼有些为难,可还是尽职尽责地履行了一只小忠犬的职责,“是的。”
依兰达这下彻底没了办法,只得留恋地看了一眼大海,一步三回头地朝着托尼指的方向走去。
噢忘了说了,托尼走在依兰达后面,彻底断了此人企图跳海逃生的念想。
走在船上,依兰达这才发现船飘在海面上纹丝不动,刚才看起来近在眼前的安倍里港口只是她紧张过度产生的幻觉。
神官背着手站在船头,银发在背后被束成整齐的一束,侧脸在阳光下仿佛会发光一般……依兰达简直有些看呆了。
“伯纳德小姐。”艾尔神官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来微微一笑。
依兰达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摸了摸鼻子,她刚才觉得鼻子下面隐隐有发热的迹象,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一摸之下登时暗自庆幸,幸好没流鼻血!
“不知您找我有什么事?”刚才的绮念过去之后,依兰达很快地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勒戈夫已经将安德鲁送去安倍里审判了,”艾尔顿了片刻,“下船前他特意让我问你,想不想回安倍里,他会保证你的安全。”
说实话,这是一个相当大的诱惑……依兰达也不禁有些意动。
毕竟她自幼生长在安倍里,无论是做什么事都要更加的简单一些,更别提她还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在这里说不定还能见到那些像她一样侥幸被人救了,只是一时半会还没有回来的水手们。
可是,这也只是想想罢了。
“神官大人,我想知道,这次大胡子会被处置么?”依兰达垂下眼,先问了她最关心的一个问题。
艾尔神官毫不意外,“哈利柯罗四处劫掠船只,手上鲜血累累,处以绞刑。”
依兰达这才知道原来臭名昭着的大胡子叫柯罗,她迟疑了片刻,“那么……他的哥哥呢?”
“卡特柯罗纵弟行凶,为其提供庇护,同样判处绞刑。”
依兰达没有继续问,神官也没有继续说话,似乎在等待她接下来的问题。
女海盗抬起头,却从对方湛蓝色的眸子中看不到任何提示,那双眼睛平静的就像是无波无澜的圣水,可却没人敢看轻半分。
可这个选择,不是从她登上勒姆号的第一时间就已经注定了么?
依兰达轻轻叹了口气,“我当然还是跟着您了。”
她没有再问安德鲁神官的去向,更不会去问那位背后的大人物,他们彼此之间都心知肚明,这件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
她虽然莽撞可却并不笨,事情已经到了根本不是她这个层面的小人物能够了解的地步,现在被挂在绞刑架上的人是大胡子而不是她,这已经充分证明了她的幸运。
艾尔神官并不意外依兰达的选择,年轻的女海盗不是个蠢货,就算柯罗兄弟俩都已经被绞死,可他们背后的主使者并没有受到惩处。
这种时候,身为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