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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是悠远的笛声,之后是幽伤的二胡韵律!
“是你们!”
这在萧秋水闯荡江湖过程中的,不断神奇地出现又不断神秘地消失的三个人。
三个人,三种乐器,曾启发他三种不同的境界,不同的考验!
——二胡、笛子:琴。
这三个人每一次出现,武功一次比一次高,而萧秋水的武功与心境,也是一次比一次拔高;上一次他们出现的时候,就是唐方出现的时候……
笛声更为悠扬,好像在车马蹄声寂寥里,有个少女在青石板的临街圆窗后思量……唐方!
萧秋水顿忘了攀索,失声叫唤:
“唐方!”
他的语音充满丁切盼。他的眼眶如雾样潮湿。唐方,唐方……你该来了,唐方。
就在这时,“嗖嗖嗖”,三柄快利的剑,如同前次一般,凝在萧秋水的咽喉上!
“还是一样,”白衣年青的温艳阳冷峻地道:“你一想唐方,就方寸大乱,不能作战。”
“再要是这样,”黄衣女子江秀音道:“你不但不能做一个剑客,而且也失去了当杀手的资格。”
“做剑客和杀手都是无情的。”黑袍的登雕梁说:“否则只有天下人负你,而你也不敢负天下人。”
“你们是谁?”萧秋水的情绪还在唐方的幻失里,“你们……究竟是谁?!”
萧秋水的脖子上已炸起了一轻轻鸡皮疙瘩,那三柄剑比山中泉水犹寒。
那三人望视一眼,洒然缓缓抽回了剑。
“你们是谁?”
“你们究竟是谁?!”
萧秋水禁不住加问了一句:
“唐方究竟在哪里?!”
陈见鬼,秦风八,刘友,皇甫漩等都听到了萧秋水声声的厉问。
白雾茫茫中,他们却什么也看不见。
他们想翻过山壁去,但一股凌厉的剑气……不,也许是沛然的天地之气,隔断了他们前进的勇气,粉碎了他们趋前的步伐。
这种精气之无所不及在凌厉,为众人平生首遇。
费士理在前头,也是同样,他想回头救援,但冲不破那无形的劲气。
就在前后两方都在踌躇急叹之际,那三人慢慢地与浓雾混在一起,变成忽隐忽现:
“你们不要走!”
萧秋水挥剑怒斩厉问:
“唐方呢?!”
——琴声,笛声,二胡声依旧。
只是人世间一切,都如白云苍天。人世一切,都是易变的,好像这些来来去去的悸雾,随手抓一把,都是没有实质的。萧秋水青。少年时期的战役、弟兄、地方、故事,无一不历历在眼前。那“听雨楼”前,水葱花树下的跟友朋练武,要澄清天下的一群歃血为盟立定大志,死里逃生的九龙奔江前之格斗,初遇唐方时那美丽温柔的夜晚……
此刻上不见天,不下到地,所触的只有岩壁,四周都是迷蒙……
上不到天,下不到地。
萧萧剑气。
萧秋水豁了出去。他剑气纵横,掌吐八方,在闪灭、迅奇、飘忽的乐音与剑法间穿梭。
——他反正已无天无地,长空间只剩下个自己。
他竭尽所能地发挥了武术的淋漓尽致。
万古云霄一鸿毛。他只是一个仗剑的决斗者,要完成他的生命,要突破他眼前的一切阻挠。
衣袂飞飘,韵乐游走。忽而三柄剑,一齐压住他的剑身。
二胡、笛子、琴,却一,齐向他递袭而来。
背后是坚实的岩壁,上不通天,下不抵地……萧秋水想出掌,但对方是乐器,不是兵器呀……
——什么兵器乐器,都是一样!
他一掌拍出,打碎了三件乐器。
——音乐候止。
阖寂山崖上,犹如传来乐声陡止的悠悠握媚余韵。
只听温艳阳清叱道:
“好!”
江秀音清脆的语音道:
“若问我们是谁,且待下次见面。”
登雕梁说声道:
“我们走!”
这三个字一响起,只见一黑、一黄、一白,三道人影,在山崖间斜掠而上,瞬间消失不见。
萧秋水尤自怔忡。
……乐韵似来尽消……
当皇甫漩等可以踱得过这一片岩崖时,萧秋水已“鹞子翻身”。到了对崖。
费士理急得满头大汗,扶注了他,正要问个究竟,只见萧秋水脸色一片白,眼色奇异但深不见底,反而先问了费士理一句话:
“在哪里?”
“什么在哪里?”费土理一时没有听懂,
“棋亭。”
“哦,就在前边。”
“好,到前边去。”
萧秋水望着费士理那没有五官、五官要等待复仇后才能再次掀现的脸,这样他说下了这句话。
——究意发生了什么事情?
费土理心中嘀咕着:
——难道就在适才,崖那边发生了什么令萧秋水再世为人的事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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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卷结束) ……
神州无敌
第一章 墨刀魔杖
终于到了棋亭。
棋亭上大局已定。
在亭子附近,有七八具死尸,死的当然都是费家的人。
铁铸的亭子外,东、南、西,北,各有一人,竹笠覆脸,四色缤纷,正是上官族的高手。
只有亭子内没有死人。
而且还有活人。
两个活人。
两个活着的人,正在下棋。
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坐着的人,似已坐了很久很久了,佝偻着背,皱着眉头,连眼睛都快眸不开了,但他安然地坐在那里,却给人一种泰然如磐石的感觉。
站着的人,随随便便地站着,一足踏于石凳,一手托头,但给人一种苍松临风的傲然不拔的感觉。
坐着的人右边银眉有一道深深的疤痕,是一枚铁蒺藜嵌进去的痕迹;那是他当年与唐门第一高手唐尧舜格斗的结果:那暗器打断了他的眉运,但他却是唐尧舜一生战役中唯一的活口。
可是他现在面临的是一盘残局。
残棋。
所有的活子被截杀。所有的退路被封死。所有的先机尽丧。所有的守势塞绝。一个人如果到了这局棋的地步惟有跳下山去寻死。
而他现在遇到的正是这样子的棋局。
他叹了一口气。
对方拾起了棋子,果然下了那一着。
杀着。他已没有生机。
对方显然也看出了这点,而且断定了这点、他用手顶了顶头上的竹签,现出他纵错刀疤狰狞的脸,仿佛也叹了一口气道。
“你没有路了。”
言下不胜惋惜。
坐着的老人把双手插进双手衣袖里,肩耸得老高,连耸了九次眉,终于舒出了一日白茫茫的烟气,道。
“我这棋局败了。”
站着的人就是上官族的“家长”上官望,他说:“你要自杀还是要我动手?”
那坐着的人抬头:“为什么?”
“原来你不懂?”上宫望残酷地笑道:“在江湖上,败了就等于死。”
“哦。”坐着的人恍然道,“我的棋局虽然败了,死的是棋子,不是我。”
“我不能死。”这坐着的人眼中发出了凌厉的精光:“我没有败。”
“因为我心里还有生机。”
坐着的人当然是费家老大费渔樵。
上官望睬着他,目光却生出了刀刃一般的寒芒,好像从未见过这个人似的。
这时萧秋水等恰好过了“鹞子翻身”,走上“博台”来。
萧秋水遥望见两人下棋,就知道这两人走力、内力都很了不起。
“淇亭”里的棋子奇大,而且是铁铸而成的,两人居然随随便便。
稀松平常地拎着下,一点都不以为意的样子——这要非常功力。
亭外死了那么多人,不管是自己人,还是敌对、至少都经过一场惊心动魄的厮斗搏杀,但两人平心静气,淡然对奕——这也要非常定力。
萧秋水刚走过去,那几人立即就动了。
动得奇快无比——一下子,萧秋水变成了那亭子。他们就似塞死那棋亭一般地截杀了萧秋水的攻路或退路。
现下萧秋水只有一条路一一跳下去。
下面是悬崖。连鹞子也飞不上来的深崖。
所以跳下的路是死路。
而萧秋水目前只有这条路。
萧秋水愿不愿走?
上官望笑了:“你现在当然只有一条路。”
“退回去!”上官望目中精光闪动,“你打前锋有功,我答应不半途向你出手。”
萧秋水摇首。
上官望目中杀气大现。一只鸟雀,不知如何竟掠到这儿来,忽然沉下山崖去,只在众人眼中那么一晃而过。
“如果你守信诺,费家也不会有今天了。”萧秋水说:“费兄伉俪,也不必做一对没有脸目的夫妇了。”
费士理、皇甫漩激动得全身发抖,正要上前,萧秋水一把拦住。
上官望的目光如刃,冷得就如一块铁砧:“他们把事情都告诉你了?”
萧秋水的目光横扫了回去:就似一柄厉斧敲所在铁砧上,星火四溅:“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上官望怒笑,刀疤纵横的脸容有说不出的恐怖:“如果没有蓝风凰的指引,你哪里找得到华山来?那你的朋友就死定了。蓝凤凰是柳随风的人,柳五是李帮主的手下红人——而我们也是‘权力帮’的支持者,你跟我们作对,有没有考虑清楚这点?
“我不必考虑。”萧秋水正色道,“如果权力帮是利用我剔除费家,首先没有得过我同意。”
“我是不受人利用的。”萧秋水敛一连几个“你”字,惊恐无已,竟说不下去。
费仇嘻嘻笑道:“那晚你恩将仇报,偷裘于我,我挨了一击,未晕倒前使用这柄刀……”他拾起了那墨也似的黑刀,上官望目中惊惧之色更甚。
“……连斩中你十数刀,你居然能掩脸逃生——这点连我也佩服你。”
费渔樵这时突然开口:“上官望,你已经没有希望了。”
在上宫望的“四象阵势”、“五行阵法”未破前,却是谁也不敢说这句话。
但是鬼使神差,就在上官望等五人注意力被萧秋水所分散之际,造成了断足的费仇一击得手的机会,连诛两人,使得上官望的阵式不能运行,再加上费士理、皇甫漩夫妇,以及萧秋水、陈见鬼、秦风八、刘友等人的联手,上官望是占尽了下凤。
这点费渔樵是清清楚楚的!没有萧秋水的出现,纵他早知老父亲费仇匿伏桌下,但依然不可能如此急遽直下,顺利得手的。
但是他一开口,依然挑明了萧秋水:“萧少侠,现在费家与上官族己势均力敌,你大可不管,誓与我们对敌。”
上官望目光闪动:“萧大侠,只怕他们杀了狡兔,便妄毁了良弓——先助我铲除他们,再救你的朋友,才是稳当。”
萧秋水耳濡目染,见闻两家相互残杀,实在不忍,忍不住道:“你们……两家又是何苦……身列为‘天下三大奇门’,就算……
就算……你们毁灭了另一家,何况还有……还有排名第一的‘慕容世家’啊!”
上官族冷笑道,“慕容世家?权力帮会让慕容世家得意两年,那才是怪事!”
萧秋水心内一寒……陡想起李沉舟那空负大志的眼神,与柳随风淡若春水的眼神,仿佛骤然目瞳涨大。成了狂炽热烈的眼神,如火团一般,焚烧过来……明明是热切的,萧秋水却不禁机伶伶打了个冷颤。
费渔樵沉声道:“萧秋水……若两家都不帮,请站到一边去……
待料理了上官族的人,再还你朋友,‘天下英雄令’的事,甭提了、至于死伤,就当我们咎由自取,不关你的事!”
萧秋水默然,上官望见萧秋水两方面都不偏帮,总算也放下心头大石。缓缓地取下腰间的一根短棒。
费仇的笑容冻结在脸上那痴呆的眼光,这时看来更为呆痴!
“这就是你的‘降魔杖’?”
上官望发出一种近乎粘滞的声音,而眼中发出魔幻一般的凶光:“不错……这就是今日取你项上人头的魔杖。”
“哈哈哈……”费仇陡地暴笑起来:“墨刀对魔杖!费家墨刀对上官族魔杖……哈哈哈!今日可真是热闹……”
就在这时,上官望的杖头“噗哧”一声,猝然打出一莲细如牛毛的飞针,喷向费仇脑门。
费仇仍在笑。
眼看针要袭到,他的墨刀蓦然一遮。
一柄墨刀,突然涨大,变得如一弯折扇般,把细针都吸了进去。
但闻一声惨呼,费士理抚腹栽倒。
原来上宫望向费仇喷出飞针的同时,杖尾同时打出一枚无声无息的白骨针,直打入费士理腹中,这一下声东击西,费士理果然着了道儿,连在一旁的萧秋水,也估计不到对方作困兽之斗,犹如此狠毒,一时抢救无及,费士理已脸色惨青,栽倒下去。
只听皇甫漩哭唤道:“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