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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素入凡记-第2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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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阁老退阁,底下不得搅动一番?寻常来看,这从动到静大概要三年左右功夫,自己这回要能冒头,就恰赶上这一波浪头。若是错过了,之后的路就窄回去了,那真是要遗憾终生的。
  是以无论如何都不能叫那帮老顽固阻了自己的大好规划。可怎么才能绕过去呢?这两件事情都跟粮种和推广有关,必须得经过农务司,可农务司的那位老司长可真是……年纪大资格老偏偏脑子不开窍,真叫人生叹呐。
  春考和典试成绩出来,紧接着就是典考了,方伯丰这回毫无意外地落回了德源县。他就填的农务司,恰好今年农务司要人,履历便送到了县里。
  县令大人看报上来的文书资料,拿了笔在上头批复,看到方伯丰的履历和农务司呈上来的建议时他停住了笔。农务司给方伯丰安排的是主管之职,这是合理的。寻常典试过来的,多半从主事开始,可方伯丰是在府学里读了几年的人,且看其成绩,年年农务向的学文得的几乎全是优等。这样的后生,起点高些也是情理之中。
  县令夫人给知县大人端了茶过来,见他举着笔凝神思索了许久,便出声道:“又有什么为难的事情?这阵子你眉间都够刻个‘川’字了。”
  知县大人回过神来,放下了手里的笔,接过茶水来喝了一口,笑道:“正想着要不要破格提拔个人。”
  县令夫人很是意外:“哦?碰上什么才俊叫你起了爱才之心了?”
  知县大人哈哈乐起来,笑道:“才俊都往京里赴考去了,哪里会落到我这里来。我是说这个人。”说着往方伯丰的履历上点了点,县令夫人见是个司衙的小吏,笑笑并未多言。
  知县大人一边捋着自己的思绪,一边缓缓道:“今年我要做的两件大事,都同农务相关。只是农务司那几个,都是石头脑袋。这事儿还不照旁的似的,万一叫他们拖住了,这一过了下田的时候,就是再说回来也晚了,没用了!可偏偏又绕不过这个地方去……
  “我琢磨着,绕不过农务司……这农务司又不是个真人,绕不过它去我还绕不过人去么?这后生来得正好。我想着,若是把他提成农务司副长,到时候就叫他来全权负责此事。如今的司长老了,若是有个年轻的副长,又是我直接破格提拔的,这底下人站队的时候到底该往那边去,心里也得掂量掂量。只要他们里头分开一站,我自然有法子叫其中一边的话音大些,自然后面的事情就都好办了。”
  县令夫人便道;“这廪生对农务如此熟悉,同如今农务司的人肯定也有交情,会不会也听那位老司长的呢?”
  知县大人笑笑道:“嘿,如今农务司给他定的不过主管之职,我一伸手就把他放到了副长的位置……且我会把他这副长的权力放到最大,直逼司长……甚至,我还要在几件他们两个主张不同的事件上无条件支持他!那司长就不是司长了,是对手!别说本就没理的话,就算有理的,恐怕都不会听了。你不晓得,这人呐,嘿,心思都是一样的。谁不想往上爬……”
  县令夫人笑道:“我不懂这些东西,你想周全了就好。”
  知县大人一笑:“你放心。我做事情什么时候莽撞过。这廪生也是个招事儿的命,之前同季明言还出了点同文抄袭的岔子,当时我站在了季明言那头。府学里的学差觉察了此事,把他的履历压了几日,又偏巧有人因之前什么私怨改了他的履历,叫他错过了上回的典考。
  “后来因祸得福,被学差荐进了府学。当日我便关注了他一阵子。若是个有血性的,见识了这官场里的你来我往,趁着这样机会怎么也要奋发图强,有朝一日好叫欺辱过自己的人都落个报应。可这位,你看看,三年一过,还老实回来这里奔农务去了。可见是个性子软又没甚主见,只求安生度日的。
  “农务司那几个如今难对付就难对付在那个油盐不进的老司长。他这一辈子反正也这样了,想再上一级也不能了,是以不需考虑什么官场人际、利益交换的事情,只把如今握在手里的权柄使个十成十,过过瘾罢了。所以我是主官,他非但不惧,反而很乐意用农务上的事儿给我添堵,以彰显他的地位能耐。这就是人性!
  “而这位嘛,读书多年就想保个安稳,旁人改他履历抄他文章,也没见他如何……一个人若是连欺负到自己头上的事情都不吱声,难道他会为了什么田地该种什么不该种什么这样没要紧的事情来同上官犯别起争执?呵,再也不能的……”
  这一通说,反叫他把方才自己心里的一点疑虑都说空了,越发觉着把方伯丰破格提为副长的主意好,到时候扶植其分了老司长的权,加上底下见风使舵……哦不、是识时务者的站队投靠,很快这农务司就能落到自己手里了。自己也能得着一个有业务能力又听话的下属,真是何乐而不为。
  于是没过两日,在衙门新进人员的定衔会上,知县大人当众把方伯丰从农务司申请的主管位置上直接提拔到了副长的位置。其理由也十分充分,无非是方伯丰数年里的学文,已经覆盖了农务许多方面,且成绩突出,屡受府学和司农院的好评,这样人才,自然需要给予更大的权力,以盼其发挥更大的才能。
  老司长略感疑惑,不过他本来就打算培养方伯丰来接自己班的,若是可以,他恨不得眼前就叫方伯丰做了司长,自己好同老伴一起去平湖崖上过日子去。原是怕方伯丰年轻缺威信,没法镇住底下的老油子们,才定了个主管。没想到知县大人倒对方伯丰很是看好,这样更好了,省了自己的事儿了。
  方伯丰也有些疑惑,毕竟这位大人之前可没对自己表现过什么赞赏之意,上回说几句话还是为了细问天女散花稻的事情。想想这位大人的行事,再加上之前苗十八说的话,方伯丰心里约莫料到了几分知县大人的打算。
  平日相熟的几个很快都知道了此事,把放在刘玉兰身上的精神又转到灵素身上了,齐翠儿就叹:“你们家的真是行大运的人。若是上回典考顺顺当当进了衙门,不得从主事开始做起?三年还不定能到管事、跟别说主管了。结果被耽误了三年,下来就是副长!没准过两年就是司长了,啧啧,真是比不了啊。”
  陈月娘几个也都恭喜灵素。
  灵素看看这些人的反应,想想这两日自家师父、大师兄和相公三个天天商量这个商量那个如临大敌的样子。——这一样的事情,怎么放人眼里还看出不一样的东西来了呢?事情不是只有一件?人却各有各见,最麻烦是人之后的言行也多按着自己的“见”去的,若是这“见”不对……那可……


第239章 针锋相对
  知县大人苦等替方伯丰“撑腰”的机会,却迟迟没有等到。
  他回过神来,想到方伯丰那“忍气吞声”的脾性,再想想老司长在农务司里的威信,直叹失策。既然自己都晓得方伯丰不是会为了什么田啊地啊的事情同上官争执的人,那又怎么会同老司长起分歧?自然是处处跟着走了!
  事到如今,还不如直接把自己的提议抛出去,再指明叫方伯丰来负责。到时候老司长自然又有话说,而自己的态度也表明了,方伯丰又能因此事直接听自己指示,越过了老司长,这分权夺位之战也就顺利开始了。到时候不管他们农务司内如何分歧,反正自己的政令能在农务司里有人手执行推广就成了。那些反对的,就让他们一直反对下去好了,反正……于事无用。要紧的是实绩,哪个真有点城府的人会争口头的一时短长?!
  想到便做。
  这日知县大人把两项事务一说,还没等农务司的反应过来,又直接道春耕时候许多常例事务得有人主持,是以推广种植辣茄和散花稻的的事情就交由农务司新上任的副长方伯丰来负责,有什么情况直接同自己说便罢。农务司里还没弄明白两件农事的意思,先被县令这一有意抬一个压一个的做法搅翻了天。
  有司中老人对老司长道:“这就是您看中的后生!从前勤勉不过是为了能得着个缝混进来,如今另外攀了高枝去了,就准备跟您对着干了!”
  也有几个想起之前的事情来,嗤笑道:“早说过了,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有那样的老爹那样的血统,能是什么好货!老司长这回是被啄了眼了,如今人家位置在那里又有知县大人扶持,咱们就算心里瞧不上,也是人在屋檐下了。”
  另外有几个骂骂咧咧的闹得更厉害了,便被别的几个嘲笑:“那么受不住,辞了工家去不得了?”
  有人便回道:“为了口饭吃不得不受这气,但是我们心里难道会不知道好歹?!”
  也有聪明人看出这势头,已经开始琢磨起往后行事的路子来。——老司长年纪在那里了,还能干多久?这位可是刚来的,又有知县大人捧着,还在府学里待过这么些年,同府衙里的司农院都有交情。嗯——顺势而为才是做人的道理啊……
  司里沸沸扬扬之时,方伯丰同老司长却在里屋细说这两件事情的不妥处。
  方伯丰把自己一直以来准备的关于散花稻的各样记录拿出来给老司长看了,一边道:“这稻子单看一季是产量略高,如今市上卖的价格也确实是寻常稻米的二三十倍,大人光看了这两件事,就出了全县推广的主意,且还将计划的需得推广成功的田亩提到了六成。实在过于武断了些。
  “您看这个。去年我从夫子那里得了些这个稻子的种子,家里就分出一块田来试种了。产量同之前的传说无异,不过这稻子对地力的损耗极大。同样两块地,一样的追肥,去年种过散花稻的这一块今年的收成只有另一块的一成多两成不到。这地还是之前用过鸡鸭窠的底肥的。我如今怀疑,若是寻常地力的田地,或者根本支撑不到它开花结穗的时候。
  “若真的全县六成田地开种此稻,那不止今年的肥力需求会极大,县里的常量不一定能够支撑,且下一季甚至明年整年的收成都可能被耽误。这地力恢复需要多少肥力如今我还吃不准,家里收了这茬粮之后,准备再分成几截,施埋不同数量的肥料,看看秋粮的结果,再看能不能估出个大概的数来。”
  老司长一边听一边频频点头,又道:“我也问了几处商行,如今的散花稻多是打更南边水边来的。不知道他们那里又是如何种得的。我们这位大人是个认死理的,只说我们这边如何不成,他定要追问为何人家那里就成。各中原因不弄清楚、摊开了给他瞧,他是不会相信的。”
  方伯丰点点头,又说起辣茄的事情来。也是一个意思。既然莽北已经有大商行做出了仙人露来,且是行销天下的,说明人家已经种出这东西来了。如今虽值钱,不过是物以稀为贵。若是果然几处都能种的,德源县大面积种了,到时候货多价贱,恐怕未必能有多少收益。
  老司长也道:“逐利不需官府引导,天下逐利的人多了去了。如今谁不晓得辣茄挣钱,散花稻卖得贵?只怕已经不少人家在打这两样东西的主意了。要我说,官府要管的恰是反过来的事情。咱们县村里还好说,这城里的人都靠米铺活着,若是一年产量大降,全靠外头运来,这米价怎么也得涨上三成去。就算辣茄儿和散花稻果然能挣着钱,可并不是人人都能从这两件事情上挣着额外的银子的。那些没得着好处的呢?忽然要多掏三四成的米钱,这米还不是别的物事,这可没法省。那就真是大事了……”
  且若是真的全县六成种了散花稻,吸光了地力,耽误接下来两三季的收成;再万一周边的粮产也不富裕,到时候可就不是大事而是一场大难。
  方伯丰不由得想起灵素从前老担心会出现的饥荒来。如今天时无恙,别因了人祸在风调雨顺的时候弄出饿死人的事情来,这罪愆几辈子也还不上!
  两人又商量一阵,方伯丰便赶紧各处收集消息数据,连夜写起文报来。
  等知县大人再召集相关各司衙欲细议此事时,没想到头一个站出来反对的就是自己认定的那个会“乖乖听话”的新上任农务司副长!
  方伯丰列举了许多实际的数录,包括自家种植散花稻的数据和这多半年来通过府学和司农院零散自各处收来的消息,并在一处,对照推演,得出了散花稻不仅在田时间长,且需肥量极大的结论。又指出,若是在种植过程中追肥不能赶上,甚至会造成颗粒无收的结局。其对地力损耗,在收割后更需大量长肥埋入加种两季以上绿肥方能恢复若干。
  又罗列了德源县可采用和农户常用的积肥方法,根据德源县的山水资源、人口及牲口数量,推算出倾整县之力恐怕也无法提供六成田地种植散花稻所需的肥力。更别说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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