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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轻翘了翘脚,伸手碰了碰他头顶的玉冠,顺手摸了把他的发顶,“咱们两个,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日后你若是憋的难受,更我说就是了,你屁股上有几颗痣我都知道,定不会笑话你……”
谷夏则是愣了一下,见她踮脚伸手,还以为她要做些什么,却原来是这么个动作,真把他当小孩子哄了?
伸手拍掉那只爪子,突然笑的极是猥琐,“那你倒是说说,我有几颗痣?”
“嗯?”云棠反应了一阵,这才想起他说的什么,朝着那绣着暗纹的胸襟就锤了下去,“臭流氓!不过是打个比方!谁像你那么不要脸了?不知是谁,自诩曾经醉生梦死,逢场作戏的,该也是万花丛中过,可找没找人给你数数到底有几颗?”
谷夏双眼一眯,“都说了万花丛中过了,怎可叫她们沾了身?我这冰肌玉骨,至今仍是洁白无瑕,要不你亲自数数?”
见他越说越下道儿,没了下限似的,云棠懒得理会,哼了一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谷夏!你给我等着!”直接推开殿门,三步化作两步跑了。
殿内传来谷夏嘲讽的笑声,连番不断,不绝于耳……
☆、流言四起
“娘娘,今日找臣来,可是有什么事情?”云棠眨巴眨巴眼睛,又低眉顺眼地垂下头去,心里头猜想,估么是丁泽的事有了眉目,可毕竟不能直接去问。
独孤婧披散着头发,正由贴身的侍女拿篦子梳着头皮,本乌黑浓密的鬓发之间,竟夹杂着些许零星的白发。
再养尊处优又能如何?糟心的事儿仍是一抓一大把。
瞧着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连她都觉得讨喜,由此也不觉放缓了声音,“倒是没有旁的事情,我且先问问你,那姓丁的乐师,你可知他来历了?”
云棠摇了摇头,“微臣……不知……”
“当年南诏臣服与我大唐,两国交好,南诏使臣来唐朝贡,夸赞我大唐乐律大气磅礴,先皇便把丁乐师的父亲,丁简,也是当年名噪一时的梨园琴师,送给了南诏。
那时的丁简已有了妻室,故带着其妻室,一起去了南诏……丁简一家在南诏颇受礼遇,所以丁乐师,也是在南诏的宫廷中出生、长大的。”
云棠一直俯首,虚心听教,暗自惊诧,“这个,臣倒是当真不知的。”
“后来南诏有背唐之意,却一直摇摆不定,昔日太和城的德化碑便是最好的例证……南诏与吐蕃看似亲密无间,实则是貌合神离,彼此不信任,而丁泽,便是南诏遣来试探唐皇室的棋子,其父丁简是唐与南诏交好的佐证,若是派丁简回唐,反而有要与大唐撇清关系的嫌疑,所以不如就用丁泽,以使节遣送至大唐,观察大唐的态度,最是合适不过。”
“原是……如此……”她与丁泽交好一场,竟不知彼时的他小小年纪,就已走过了那样的波折,他身上背负的是国与国之间的连线与纠葛,不是她这个一直养在内宅的贵家子女能想象的到的。
“可陛下并未礼遇丁泽,也未刻意刁难,像是一颗石子落了水,南诏的试探没有丝毫回应,近年来,阁逻凤年岁渐深,其子凤迦异代理朝政,走的乃是强硬路线,故而近年来西南战火才更加频繁,丁泽这枚棋子,早被南诏忘在了脑后,而丁泽的双亲……在南诏受到迫害,不堪受辱,双双自尽。”
云棠还在震惊之中,独孤婧却梳好了头发,由婢女挽了个簪花髻,戴好缀玛瑙的芙蓉金钗,这才微微回头温婉一笑,“青春易逝,人到了我这个年纪,就得时常注意保养,犀牛角的篦子最是舒筋活络,对延缓衰老是有些作用的……”
“娘娘雍容大度,端庄贤惠,骨子里带着的贵气是我等想学也学不来的,什么年岁,对您来说不过是个数字罢了……”她这话虽有拍马屁的成分,可也实在是有一部分发自真心,相比她家乡的那些中年女人,独孤婧确实保养的极好,脸上几乎没什么皱纹。
独孤婧忍不住笑了,“虽是恭维话,不过本宫爱听,你这丫头,本宫一开始就对你印象不错,加上你照顾华阳公主有功,你求的事,能帮的,本宫也必会帮上一把,那丁泽虽在南诏长大,脾气秉性未免受了那地的熏染,可毕竟那南诏人也害死了他的双亲,且今日唐与南诏已彻底决裂,无论是哪方,再留着这棋子都是无意义,想给他个自由之身,也并不太难……”
云棠连忙伏地,“臣多谢娘娘恩典!”
“即便是知道了他的身份,你也愿意帮他?他一个教坊乐师,却与你交好,你难道就不怀疑这人是否故意接近利用于你?”
云棠觉得她这话问的有些奇怪,他的身份怎么了?为何不愿帮他?难道是怕他因着与南诏皇室有过交往就会去投敌叛国?且不说那迫害双亲的仇恨,便是单纯以她对他的了解,她知道他想要过什么样的日子。
连忙笑着点了点头,“臣信他,自然是愿意的……”
“那好,你且回去等着,叫丁泽也做好了准备,好消息不日就到……”
刚出了清宁宫,云棠便迫不及待去找了丁泽,果然,他惊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丁泽一向是个温润细腻的人物,做什么都是井井有条,哪里有人见过他这么个模样?
被他的呆头呆脑给萌住,云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是我邀功,怎么,这次我可是做了件大好事,你不该好好请我大搓一顿?”
被她这嗤笑给拖回神智,丁泽这才觉得自己处在现实之中,他确实是想过总有一天要离开这里,可却从未想过,竟是在她这里找到的出路!
就算她是宫中的女官,可到底也是寄人篱下,怎么会?他是想出去都想的疯了,可却从未打过她的主意。
又是感动又是不安,“云棠妹子,你这是废了多大劲儿才……?哎呀呀,这份恩情,你叫丁某如何偿还?”
这个局促不安的模样更叫云棠觉得好笑,“既然你叫我一声妹子,我做的这些,自然也是出自内心,咱俩相识更是缘分一场,若是你能过的好,我也跟着开心不是?你若是实在想偿还,那就等你成了自由之人,咱们俩出去好好胡吃海喝一顿,饭前都是你出,你瞧着如何?”
瞧她这个促狭的小模样,丁泽的心情简直无以言表,他对人一向是不远不近,大多的人都不愿与他深入相处,自己是何德何能?此生此世认识了这么个善解人意的妹子?
也跟着噗嗤一声,点了点她额头,“大恩不言谢,云棠妹子的提议甚好,长安城的酒店任你挑选,改日为兄带你去吃香喝辣!”
云棠明媚一笑,“好,那就一言为定!”
***
办妥了丁泽这事,云棠的心境轻快了不少,虽说是她根本就没想到的意外,可到底能给人一丝安慰。
起码不是什么都越走越坏,瞧,她身边还是有好事发生的!
可谁知走了半路,碰到了专程来劫道的唐小乔,唐小乔哭丧着脸,把她拽到了一边的小树林儿。
见她这副委屈的模样,忙问怎么回事,谁知却不是她受了委屈,反而是关于自己的。
唐小乔撅着个能挂上油瓶的小嘴儿,“哼!今儿本是乐呵呵的一天,谁知听个恶心的人,说了个恶心的事儿。”
云棠今个心情还成,便耐心听着她讲。
“都是那家雀!今个不知怎么说到了六皇子……不对,是恩王的事,说那曹尚书的女儿偷跑到了邕州,估么着是奔着恩王去的,说那两人早就有婚约,那曹家女直爽大方,大胆求爱,紧紧抓住了恩王的心扉,说那两人合力打了胜仗,曹家女被封了将军,还说整个长安都在传言,那两人神仙眷侣,一起驰骋疆场,一边为国效力,一边谈情说爱!云棠,你和六殿下不是?若是这么的,那把你置于何地?”
她说的情急,根本就没注意到云棠那愈发惨白的脸色,一边说着,一边急的跳脚,拉起云棠的手,突然见她这副模样,突然沉默无声,过了好一阵儿,“哎呀呀,都怪我嘴碎,我……我……我就是气不过!”
云棠缓了一阵儿,这些流言蜚语她听过些许,毕竟很多人都知道她曾与李连的关系,没人敢在她面前透露太多……这么直接完整的,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可仔细一想,皇帝是想要撮合恩王李连和曹家女没错,曹家女去了邕州也没错,若是叫曹家女做了恩王妃,这无疑是笼络人心的好法子更加没毛病,可毛病就出在世人的嘴上,左右几件事给你摆在那儿了,个中缘由只凭瞎猜,自然怎么猜的都有……
挤出一丝笑容,摸了摸唐小乔气鼓鼓的脸蛋儿,“风言风语罢了,本就不必理会,我自己都没气,你气个什么劲儿?你不必为我抱不平……他是什么人我很了解,其实我……也没那么不信任他,只是毕竟身份悬殊,我与他在一起呢呢,从一开始就没抱着太大的期望……只是后来起了贪念而已……这样也好,叫我能找回一丝理智,实不相瞒,当初他去了边疆,也是因为我……左右已经努力了,余下的唯有尽人事听天命,无论是个什么结果,那都得再看天意了……”
唐小乔眨巴眨巴眼睛,“你……你……你你……”你了个半天,没说出一句囫囵话,倒把云棠给逗笑了,“还是得谢谢我们小乔,知道你是疼我,特地来告诉我一趟!”
这话倒把唐小乔说的低下头去了,“可到头来还是惹你伤心……哎……你说这人与人,为何就不能怎么舒坦怎么来呢?”
云棠抿嘴笑了笑,“怎么舒坦怎么来?那可就好了……这些个流言蜚语,虽是听着不爽,可到底扰不了我的心……我气的只是他,为何事到如今,明知道我大概要怀疑了他,他怎么就不会解释一下呢?”说到这里,忽而神色黯淡,“一封书信也没有……我给他写了几封,更加是一点回信也无,若是他能解释一句,我都会信了他,踏踏实实等他回来……别人说什么都不怕,怕就怕人心淡了,祸起萧墙……”
她这副模样,真叫人心疼,唐小乔心大,又加上天天能见她,平日也没注意,这时才发现她居然瘦了那么多,一阵风就能吹走了似的……她张了张嘴,想要安慰些什么,可又觉得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
只得默默陪她站着,吹了吹初冬的冷风。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100章啦……
☆、相濡以沫
不知是不是云棠的错觉,她总觉得,自打上次她给戚罗敷提了个醒儿,那戚罗敷对她的态度就好了不少,不是明着的对她好,只是私下无人的时候对她笑的多了,言语间也客气起来。
就比如现在,这屋子里就她们两人,云棠正老老实实地翻看本册子,就听戚罗敷喊了她一声,“姚大人,门口的荣大人,可是找你的?”戚罗敷与荣大人品级相同,因此只冲着门外笑了笑,点了点头,以示打招呼。
被她一提醒,云棠往门外看去,见荣姐姐果真站在那里,忙笑盈盈地迎了上去,“姐姐,司里不忙么?怎么有空来看我?”
着六局一司里头,没人不知道她们两个好,因此云棠也没避讳着,直接拉了荣大人的手,扯到了一边,说悄悄话去了。
荣大人帮她把一缕碎发掖到耳后,“瞧你,都是我们的司正大人了,怎么还这般小孩子气?”
云棠撅嘴,“姐姐是不知平时的我有多稳重,只是见了姐姐你,自觉见到了亲人,这才有些忘形罢了!”知道她这个时候来找自己必定有事,又忙凑近了一些,“姐姐可有什么正经事?”
“正经事没有……”荣大人一脸笑意,“我只想来问问你,今晚可有时间?”
“姐姐找我有事?”转了转眼珠,想荣姐姐这么个认真严肃的人,能找她有什么“不正经”的事?
荣大人一脸笑意,“是冯太医,终于值完了这几日的班,得了空闲,就想要问问你今日有没有工夫,若是有,他想请你吃个晚饭,就咱们仨,好好的聊一聊……”
云棠嘴张得溜圆,“请我去吃晚饭?姐姐……这是个什么情况?”
见她这个模样,荣大人也忍不住好笑,直接俯到她耳朵上面,嘀咕了几句,最后又说,“这事先莫要声张,等到尘埃落定,再告诉其他人也不迟……”
云棠嘴张的更圆,“那以后?我真的要有位太医的姐夫了?”
荣大人面色一赧,使劲儿掐了掐她脸蛋儿,“你这丫头,快说有没有时间,别扯那些有的没的!”
“嘿嘿!”云棠这下咧嘴笑了,“若是姐姐、姐夫找我,没有时间也得有时间,姐姐快说,今晚去哪里吃,姐夫的俸禄可够?可别叫我给吃穷了!”
“哼!你这丫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今晚留芳居,冯太医叫人赶了马车来,咱们到兴安门,一起坐马车去就好!”
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