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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重重宫门,很快,尚衣局就在前面。
刘直长一直紧绷着的唇角微微的泄出一道弧度。
只是这弧度还没有消落,刘直长的眼中倏的快速的划过一道暗光。
随后紧跟着,脚步声快速而至。
一队不知道从哪儿过来的侍卫冲了过来,把尚衣局团团围住。
尚衣局上下的宫婢惊惧,立在原地几乎不敢动。
为首的侍卫统领直接冲着刘直长走过来。
刘直长低垂下头,微微弯膝,“大人!”
身后的尚衣局宫婢随之垂首,
侍卫统领拱手,“刘直长!”倒是客气,
“不知道大人有何要事!”刘直长道。
侍卫统领道,“皇上命我等护送皇后娘娘的衮袍,在下唯恐延迟了,故而若有惊吓,还请刘直长见谅!”
“这是大人职责,本官不敢多言!”
刘直长道,遂转头吩咐身后宫婢,“你们把这些送进去!”
“是!”
跟随在刘直长身后的宫婢应声,三人捧着那些厚重的衣裳就要退离,侍卫统领一扬手。
身后数位军士过来,拦到了那三名宫婢前面。
……
“大人,这是何意?”
刘直长面色有些冷,拦到前面。
侍卫统领道,“刚才本官已经见了和奉御,和奉御说正是刘直长负责皇后娘娘的衮袍,所以,由刘直长送去正好!”
刘直长嘴角微沉,“那大人拦下她们又是做什么?”
侍卫统领再次拱手,“本官也是奉命行事,还请刘直长见谅!”
刘直长闭了闭眼。
“好!”
………………
凤仪宫。
宫中的宫婢宫随往来行走,为布置凤仪宫上下忙碌。
虽有些纳闷怎么这么大忙的日子只看到春桃的身影,可此刻宫内的人……却也是让她们不敢侧目多问。反而脸上各自的欢喜更盛。
就是连跪倒在宫门寝宫门口的尚衣局刘直长等人也视若不见。
……
寝宫外室之内。
皇后的衮袍鲜明耀眼。
上面的金丝红粉熠熠生光。
对面的桌椅之上,夜凌璟沉目冷视。
一侧,垂首立着的容宗瑾眉眼低垂,紧抿的唇角看不出情绪。
“宗瑾……”夜凌璟开口。
容宗瑾上前躬身,“臣在!”
“你可有什么说的?”
容宗瑾拱手,“臣,没有!”
夜凌璟一手托着下巴,侧目睇着他,
“朕早就知道凤仪宫有条密道……”
容宗瑾垂首,头上的帽冠似若的低了些。
夜凌璟手指轻叩桌面,一下下传来的声响叩着容宗瑾的头皮。
“大夏皇宫数百年,并无通往宫外捷径,故而,那密道所达也只有在宫内……澈借着那条密道来往四次,他自以为隐秘,朕又怎么会察觉不到蛛丝马迹?”
“纤纤大腹便便,若想要借着除夕宫宴出宫,只有宫中的前门,尚衣局。”
“前门来往大多是朝中重臣,侍卫也不在少数,按照大夏宫规,若有违法者,杖毙——所以,朕以为她会走尚衣局,却没想到……”
夜凌璟隔着窗子往外面看了眼。
寝宫门口跪着的数名宫婢身影若显,为首的正就是刘直长。
……
“宗瑾,你以为纤纤想要如何出宫?”夜凌璟问。
容宗瑾垂首,“臣不知!”
夜凌璟弯了下唇角,似笑非笑,“这倒也是,如今的纤纤,毕竟早已经不是原来的月儿了!”
容宗瑾神色微变,
稍许,容宗瑾抬头。
目光清湛,面容温润如玉,眼中坚毅,光亮灼灼。
“皇上,不管皇后是原来的月儿还是如今的纤纤,她总是容家的女儿,这一点,在臣心里,不会变!”
夜凌璟深深的看着他,
嘴角一勾。
“好,不愧是宗瑾!”
“既然宗瑾如此说,那朕也不妨明言告知……朕早就知道她有心离开!”
容宗瑾一愣,眼中的瞳孔再度一缩。
皇上这话……
像是丝毫不知道容宗瑾因为他这话的震惊,夜凌璟走近容宗瑾,在容宗瑾的肩膀上拍了拍,轻叹,“朕想过,若是除夕宫宴之前朕找不到她,朕就允她离开。可若是除夕宫宴之前,朕找到了她,那……”
夜凌璟轻魅的面容邪佞飞闪而过。
容宗瑾心头一跳。
“皇上,臣不知皇上皇后如何,只是臣以为皇后只是一时不忿……”
“一时不忿?”夜凌璟嗤,挥袖扫向层层帘帐屏风之后的内室。
曾经的凌乱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整齐素净。
“她能布下如此迷阵,若非是朕,谁知道她离开了?”
“朕先前曾言的西北蝗灾之事,你以为只是朕心力所念?”
“你们三人在议政殿也是帮朕处理了不少的政务,你们当中就没人去看朕先前曾批阅过的奏章?上面字句所言,宗瑾以为只是朕的主意?”
“容宗瑾,你以为朕,会真的放她离开?”
皇帝的目光幽深,湛亮的像是天边的星辰河汉。
……
容宗瑾只觉得心头狂跳,脑袋也险些不够用。
皇上,皇上这话,难道是——
“宗瑾……”
看到容宗瑾脸上掩饰不住的震惊,夜凌璟也不逼他,
俊美的面容上,沉凝散去,留下的唯有淡淡的眷恋,柔情。
外面的光亮映入,皇帝的身上像是罩着一层浓浓的雾色。
而便是在这一片的雾色当中,皇帝的声音在室内飘渺回荡。
似深情。
如眷恋。
“你也是曾心念过她,即便如今已经是不可能,你总也希望她好。”
“朕和她,亦非你所知道的,朕对她,更亦非你所想。朕要她留下,自是不会让她承受那些匪夷。而她离开,大多是身在局中……你是聪明的,不会想不到朕的布局,朕的谋划。而朕之所以告诉你,也是想要你帮朕!”
容宗瑾侧目,看了眼墙角的滴漏,目光回扫,落到容宗瑾的身上。
“现在离除夕宫宴只有三个时辰,你可会帮朕?”
……
容宗瑾看着面前的皇帝,唇角轻颤,几乎说不出话来。
从没有一刻,他觉得这位皇帝离自己如此之近。
即便这亲近显然是因为“容纤月”,因为那个此刻已经不知道是谁的“容纤月”。
这个“容纤月”,不是他心念着的“月儿”。
可那又如何?
在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皇帝能饶过容家,今日能离他如此之近,原本就是因为如今的这个“容纤月”。
他有过不忿,有过愤懑,可在听到她晕倒之后,他又一下子清明清透。
只要她能活着,只要她能过的好,是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容纤月”又有何妨!
所以,此刻,面对皇帝的垂询。
他又有什么可犹豫的?
容纤月撩起官袍,循礼跪倒。
双手扶额,恭敬谦卑。
“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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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华殿。
宫中一美人儿的居住之所。
外面的宫婢宫随为了布置宫殿,忙的不可开交。
集华殿寝宫偏侧的厢房之中,却是别有的清静寂寥。
缭绕的香烛环绕。
素衣的女子跪在蒲团之上,口中喃喃自语,桌上,一本开着的金刚经赫然在目。
闭合的房门“吱呀——”开启。
一宫婢走了进来。
“主子,先歇一歇吧!”
跪在蒲团上的女子低低的吁了口气,放下手里的佛珠,起身坐到一侧的椅子上。
糕点奉上。
香茶淼绕。
女子品着茶,吃着糕点,宫婢小心的捶着女子的膝盖腿脚。
“主子,该准备准备了!”
宫婢道。
女子点了点头,“旁处如何了?”
宫婢应,“宫中上下都在忙着,不过听说刘直长带了皇后娘娘的衮服去了凤仪宫,想必……”
女子一惊,手里的茶盏猛地一颤。
而就在她这一颤的同时,屋内似乎又有异声传来。
不过那声音低微,主仆两人都没有察觉,
女子急急的问,“皇后醒来了?”
宫婢摇头,“奴婢不知,只是应该差不多……皇上现在还在凤仪宫呢!”
女子点头,转头看了眼那边的香烛烟火,眼中恨意一闪而过。
“收起来!”
“是!”
宫婢应着,过去收拾起来。
一边收拾着,一边说道,“主子也是太心善了,旁人不过就是胡乱的念一念,主子倒是真的用了心,可惜,就是那位醒了,这功劳也不会落到主子的身上!”
“你知道什么!”
女子斥道,“这是皇上的意思,再说,你以为皇上不知道咱们的想法?这说是祈福,说不定就是试探咱们!”
宫婢一愣,“奴婢不明白!”
女子轻嗤,“你若是明白了,就不是宫婢了!”
宫婢一颤,“奴婢知罪!”
女子也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过劣了,补充道,“皇后昏迷不醒,皇上心里惦念,想来是不愿看到咱们,所以才想到这个法子,让咱们都留在自己的宫里,免得碍了皇上的眼。”
“是,奴婢明白了!”
女子点头,赞许宫婢的听话。
遂,眼中狠光一闪,“只是可惜,皇上是愉悦了,却是忘了这朝中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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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躲到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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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和宫女出了偏殿。
偏殿之内,唯有寥寥香烟升腾夥。
清寂颏。
忽的,一道声音低低响起。
“主子,没人了!”
“嗯……”
窸窣瑟瑟。
从偏殿的屋脊之上,跳下来两个人。
一个紧衣束身,一个大腹便便,正是香兰和容纤月。
“主子,坐……”
香兰扶着容纤月小心的坐下。
容纤月点头,扶着肚子坐下来。
面色微微的有些泛白。
“主子,还好吧!”
香兰小心的打量着容纤月脸上的神情,容纤月笑着摇头,“没事!”
香兰松了口气,自问她也会些问诊的医术,她知道这位主子并没有偏她。
“这里是王昭仪的住处,平日里王昭仪鲜少到这厢房里来,想来一时半会儿这里是安全的!”香兰道。
容纤月点头,“好。”
……自从主子换下了那一身的宫裙之后,就不再“本宫”自称了,似乎是真的想要离开这里。
斟酌了下,香兰小心的开口,“主子,皇上对主子也是一番苦心……”
还没说完,。容纤月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香兰顿时噤声,闭上了嘴。
容纤月见她不再说,道,“我饿了!”
香兰从随身携带的包裹里拿出一个盒子。
里面是早先在凤仪宫就预备好的糕点。
……
容纤月推开,指了指那边桌案上的糕点,“那些更新鲜!”
香玉犹豫,“可是……”
“无妨,今儿除夕宫宴,谁会注意这些!”
“是!”
香兰应着,把那些糕点端过来,又用银针试了。
……
味道比起她随身带着的要差一些,可也尚是有些热气。
两人很快就吃的差不多了。
吃饱喝足,窗外面忙碌的声音似有若无的传过来。
最近的时候,外面的脚步声都听的清清楚楚。
香兰身上有些紧绷,可再侧目看向身边的主子,主子闭目养神,完全不把外面的异动放在眼里。
不知不觉,香兰也放松了下来。
想到先前这里那个王昭仪和宫婢的对话,香兰忍不住道,“主子聪睿,一早就知道刘直长那里走不通!”
六司都距宫门不远,当中尚衣局负责一切朝服衮辇。除夕之夜,宫中歌舞坊还有众多官员的衣袍更换都是在这里,到时候人多眼杂,若是想要混出宫去,实在是容易的很。可若是真的照了先前安排的行程由刘直长护送到尚衣局,再从尚衣局想办法离开,那此刻说不定就已经被送回了凤仪宫中。那王昭仪的宫婢所说的那些就绝不只是那么简单了。
看似闭目,实则是在养精蓄锐的容纤月睁开眼睛,浅浅的吁了口气,
“说起来倒也简单,宁亲王太过猖狂,这往来密道数次,皇上又怎么会一丁点儿的痕迹都察觉不到。再说刘直长也是正四品,而能在宫内六司担任要职,皇上或多或少总会知道一些,何况,能顺利通往宫外而不易为人所察的也只有尚衣局……”
香兰点头,“可尚衣局已经没办法,主子要怎么办?”
容纤月吐出一个字,“等——”
“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