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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酒宴上,歌舞齐。
前三轮,是皇帝敬天地,敬祖宗,敬前朝的忠烈臣子,身为皇后自当随同。
再三轮,皇帝赐酒,赐有功将士,赐朝中肱骨,赐今朝烈士或有颇多建设功臣。
而后,便是自主随意,逍遥随性了。
随着琴瑟声动,殿内,已经是杯盏交错,低低谈论声不止。
容纤月头一次坐在高位上看着下面那些位高权重的官员侧身交谈。想到自己那一世虽然也去过中枢,见过高官,可到头来也不过是个小老百姓。而这一世却是立在云端俯视,周边也均都是风波暗涌,不由轻叹了口气。
而这声还是让身边的人听到,
“可还好?”
他问。
容纤月弯唇,回以一笑。
“谢皇上关心!”
这酒的度数并不高,也就是果酒的样子。对她来说,并不算难。
夜凌璟颌首,案几下,握了握她的。
遂,似是无意,夜凌璟往左侧稍稍点了下下巴。
容纤月转眸,正见着那位左侧首位的容丞相举杯而起。
移步间,正是往高台而来。
容纤月微微凛了心神。
“臣,敬皇上!敬皇后娘娘!”
容丞相到了近前一辑,举杯。
夜凌璟点了点头,把案几上的杯盏举起来,稍迟,容纤月也偕同举杯。
看似淡若优雅,可眼底还是有些微微的躲闪。
容纤月并没有太刻意。
她知道凭着人家在官场上沉浮多年的经验,一眼就能看出来。
“丞相有劳!”
夜凌璟说了句,杯盏中的酒一饮过半儿。容纤月也示意的浅啜。容丞相自当饮尽。
当杯中酒空,夜凌璟面带笑容,执起容纤月的手,半似戏谑,半似认真,“容丞相生了个好女儿!”
容纤月面带羞红。“皇上……”
容丞相嘴角带笑,慈眉善目的看了眼容纤月,冲着夜凌璟躬身垂首,“能侍奉在皇上身边是月儿之福,而月儿能得皇上垂爱,臣实在是没什么功劳!”
容纤月眉目半敛,微微一颤,看向容丞相。
容丞相这话实在是精辟,身为首辅,自当国事都忙不过来,哪儿有精力来查看庶女的功课!也就是薛夫人悉心教导,才有容纤月今日。
她的动作虽不大,可身边这两个人一个在身侧,一个就在对面。自是立时察觉。
夜凌璟皱了下眉头,容丞相则微微躬身,“此来,臣带了夫人亲手所绣榴锦,送与皇后!”
容丞相从袖子里掏出一方香囊,常总管接过来,在夜凌璟的示意下,奉到了容纤月的手里。
容纤月打开,里面是一方绣帕大小的锦缎,上面绣着几颗嫣红的石榴,寓意“多籽”。
容纤月看着这方锦帕,身子轻颤。
旁边的夜凌璟看了,面带怜惜,揽过她的肩膀,“过阵子,朕允省亲,以解念母之思,如何?”
容纤月抬眸,眼中泪湿稍带。
她点头,
“嗯!”
见状,容丞相也没有久留,退了下去。
而看着容丞相敬了酒,其他的官员也都三三两两的过来相敬。
夜凌璟一一应了。
在夜凌璟的示意下,容纤月也跟着敬了几杯。
到后来,高台侧,珠帘下的美人儿们在懿贵妃的率领之下也都走上前来,奉酒恭贺。
最后,容纤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喝了多少,竟也有些酒色上头。
看着眼前歌舞升平,也尚算告一段落,容纤月凑到夜凌璟身侧,“臣妾有些醉了……”
夜凌璟看了眼钟鼓滴漏,低声道,“一炷香后回来便可!”
“是!”
容纤月无声起身,悄悄的退了下去。
夜凌璟看了眼容纤月退离的方向,转头再度看向殿内,俊美的面容浅笑浮动,辉动若光。
…………
高台后,点点珠帘之下。
不同前朝的那些官员,几若目光都投在高台上帝后之位的美人儿们各自的脸上或多或少的都带上了些许喜色。
皇后不在,皇上的目光或可便能看到她们呢!
懿贵妃眼角瞥了眼身后那些美人儿流露出来的欣喜,眉眼轻扫,落向前面不远。
那边,就在那一丛丛正谈笑风生的青年官员当中,那人正喝着杯中的酒,目光正看似不经意的往某个方向看去。
过了会儿,那人放下杯盏,起身。
无声的退了下去。
懿贵妃眼中锐芒一闪,她弯了弯唇,“香玉!”
侍奉在侧的香玉躬身。“娘娘……”
懿贵妃低低的和香玉说了几句,香玉面色不变,遂,应诺而去。
悄无声息,寂静无声。
另,坐在角落的谢昭仪一手撑着额角,一手端着酒盏,无意的看着面前情形,眼中媚态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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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凰牒殿出来,风儿浮动面颊,容纤月就觉得酒意褪了大半儿。
“娘娘,可去凤鸾殿歇着?”身后紧随的春桃问。
容纤月摇头,“那边太暖,我怕真的睡着了,反而不美!”
宫宴最后还要帝后说“结束词”,她可不能被人抓住什么把柄。
“那……”春桃张望了下,“那边有座小桥,娘娘到那边待会儿?”
容纤月瞧过去,眼中微微一闪。
那座小桥在宫灯下,明亮光华,潺潺荡漾。
就像是在云中烟雾徘徊的美景。
让人心神皆醉。
“好!”
容纤月应了。
……
随皇后驾辇的一行人到了小桥处。
前面不远正迎面看到一队正巡视过来的宫中侍卫,看到容纤月一行人,跪倒叩拜,
“起吧——”
容纤月抬手虚扶。
为首的侍卫起身,俯首,“娘娘在此小憩,可要属下派下侍卫……”
“无妨!”
容纤月摆了摆手。
“是!”
侍卫领命,率众离开。
只是在离开数十步之后,为首的侍卫还是留下了几名侍卫,远远的保护。
容纤月坐在桥边宽宽的围栏之上,四顾打量着。
……在凤仪宫接到的密信上什么都没有写,只是寥寥几笔画了个地图。而看着这地图上所指就是这座小桥后面的树林。
只是她身边这么多人。而那个图又是想要告诉她什么呢?
忽的,不远处一声低呼,“什么人?”
容纤月身边的宫随们闻声看去,先前容纤月过来的路上,一名宫婢被侍卫拦住。
那名宫婢颤颤的声音传了过来,“奴婢,奴婢是奉我家娘娘的命拿些东西……”
“皇后娘娘在此,从别处走吧!”
那侍卫道。
“是,是!”
那名宫婢连连应着,又冲着容纤月的方向叩了头,匆匆的走了。
容纤月看着那名宫婢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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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竹香气
“娘娘?”春桃轻呼。
容纤月招了招手,“找人跟着她!”
春桃瞪大眼睛铄。
容纤月眨眨眼,“我觉得她可疑!瑚”
春桃对主子的话没有丝毫质疑,立刻吩咐了几名宫随跟了过去。
看着身边少了人,却还是显得有些多的宫随,容纤月悄悄的抬了抬眉角。
这时,又听着一声警示,“什么人?”
容纤月眼中一闪。
今儿晚上还真是热闹。
再转头看去,就在那几名侍卫之前,一穿着锦袍的男子正矗立在那儿。
他正站在灯光暗处,和对面的侍卫侃侃而谈。
容纤月看不到他的模样,可他的身形欣长,仪态秀姿,想必也是个相貌堂堂的君子。若是原来,或者容纤月还会萌生出几分对他模样的好奇。可现在,容纤月的嘴角只勾起了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带着一丝轻魅,一丝娇艳。
很快,就见那几名侍卫面带豫色,遂一人转身冲着容纤月的方向稽首,“皇后娘娘,是容大人!”
容大人?容大公子?
容纤月瞬间坐直了本就直挺的腰脊,淡淡的说了句,“请——”
春桃得诺,扬声,“皇后娘娘,有请——”
春桃的声音和原来一样,只是尾音处稍稍的有些颤。
容纤月眯了眯眼睛。
视线所及,站在暗处的他,垂首抬臂整理了衣衫边角,遂,起步而来。
渐渐的,他的身影现在宫灯之下。
因宫宴,均没有穿着官服。他身上浅蓝色的衣袍在宫灯下,深谙了几分。可那张白日里曾匆匆一瞥之下的面容却是越发的儒雅。
清澈的眸光,挺直的鼻梁,轻轻弯起的唇角,像是煦日温暖,让人无法生出抗拒的心思。
容纤月的目光也不知不觉得变得温和。
或许是听了春桃的话,她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是真的关心“她”的。
“臣,见过皇后娘娘——”
他走到三步开外,躬身稽首。
礼仪规矩,挑不得丁点儿的差处。
“起来吧——”
容纤月道。
他起身,视线平视。
清湛的目光里温情满溢。
容纤月不由自主的开口,“哥哥可好?”
容宗瑾弯了弯唇角,“蒙皇后挂念,臣一切都好!”
“那就好!”
容纤月似乎是安下心来,便不再问了。
实际上她是不知道该再说什么。
毕竟她和这位“哥哥”并不熟。
看到容纤月不再说话,容宗瑾嘴角一紧,脚下已经稍稍的往前靠了半寸。
“臣先前听说娘娘蒙苦,今日看娘娘气色尚佳,臣也安心了!”
低哑的声音听着容纤月心头一震。容纤月抬头,眼中微光浮动。
“那时候是有些辛苦,不过都已经过去了。如今,皇上对我很好!”
她说的中肯,容宗瑾也颌首称是,“是,适才臣看的清楚,皇上对娘娘很是照顾!”
闻言,容纤月微微红了面颊,
桥头上宫灯照耀明亮,容纤月的面颊只若是璀璨珠华,更显出了几分媚色。
容宗瑾眸光一黯,忽的开口,
“先前皇后和懿贵妃说的,臣已经知道了!”
“……”
容纤月一怔,似是有些讶然。“哥哥在说什么?”是说她故意透露的某人身体可能有恙的消息?
容宗瑾看了眼容纤月身侧的众宫随,躬身垂首道,“请皇后屏退左右!臣有事禀奏!”
容纤月眼中似乎有些恍惚,有些犹豫,终,还是点头,
“好!”
………………
虽说是“屏退”,可众宫随还是立在七步之远。
奉命守在此地的数名侍卫也神情肃穆,严阵以待。
容纤月看了眼,又看向容宗瑾,容宗瑾根本就没理会那些人,只是瞧着她。
容纤月被容宗瑾的目光看的低垂下了头。
他的目光虽然温和,可隐隐如刀剑而来的锐利还是让她有些不自在,
“现在,可以说了?”她问。
容宗瑾眼中微光划过,他上前一步,声音压得很低,
“……皇后和原来不同了!”
容纤月不由自主的看向他,“哥哥,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今儿这是她第二次听到这句话了。
可这句话听上去和那句好像完全不同。
容宗瑾浅浅的呼了口气,抬头仰望。
头顶上星辰闪烁,看上去并没有此刻宫廷四周的灯火明亮辉煌,可那点点闪动的荧光却像是明亮温柔的眼睛,轻轻的看着他。
容宗瑾苦笑,“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可能,是我喝多了!”
他的声音很低,容纤月犹豫的问,“哥哥……在说什么?”
其实,她听的很清楚。
闻声,容宗瑾敛了恍惚,他看向容纤月,“是我错了,久在深宫,又焉能和从前一样!”
容纤月扯了扯嘴角,没有接话。
容宗瑾弯了弯唇,似乎在安慰她,只是很快,面上已经是沉静如水,“我已经派人去查,想必不多时就会有结果。只是,皇后可知道若是当真属实,那后果……”
容宗瑾眼中冷凝闪过,容纤月看在眼里,心头猛地一跳。
“我,是我思虑不周……”
容纤月唇角泛白,握在桥头围栏上的手也抑不住的攥紧。
当日,她当是猜到后果才刻意的泄露了出去。
试想,若是皇帝没有繁衍子嗣的能力,皇位自然就落到了那位皇帝唯一血亲宁王爷的身上。可据起居录上所言,皇上还是曾经有过子嗣的。换句话说,这就极有可能是有人蓄意谋害。
皇家秘史,一向少不了这些。容家身在朝中深潭,自然会想得到这当中最有可能得利的,就是最有可能谋害之人,而那个人首当宁王爷。
容家定然会彻查!毕竟容家的两个女儿都嫁给了皇上,其中一个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