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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眼!”烛炤一声大喊,林怡下意识闭上眼睛,随即便感觉眼皮一阵炙热,极高极高的亮度甚至穿透了皮肤,达到眼瞳里,两道泪水因为刺激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她没看到的是,一瞬间万顷雷电在血海上空炸开,爆发出强烈的光和热,周围的山岩表层化成飞回,而烛炤站在最前方,抬手张开一个能量罩,把四周这片小小的空间笼罩起来。
整个忘川从中间被劈开,露出满是腐烂淤泥的底,顷刻间所有骷髅被这光芒消灭,化成黑色灰烬,消散在空气中。
金色花纹密密麻麻的从烛炤衣袖下生长出来,他的半边脸颊迅速被覆盖,黑色长袍迎风猎猎作响,柔软的头发垂至腰间,眼瞳像是融化的金子。
——太阳烛炤,千万年来修炼出的法身。
忘川巨大的风浪被镇压住了,血红的海水沉寂下去,海面渐渐恢复平静,一轮弯月悬挂于半空。
这景象有种莫名恬静又诡异的气息。
烛炤转头看向旁边蹙着眉的沈阮,笑道:“哟,拿忘川对付你,倒是挺懂的。”
“是,可惜它算错了,你也在。”烛炤天生对邪魔鬼祟之物有镇压的效果,忘川或许能让现在的她头疼,但对烛炤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可不管怎么看,能搞出这样阵仗的,都非普通鬼魅。
她快速在脑海里把有这种能力的地府生物过滤了一遍,得出结论是,那几个,都不太可能。
而且对方这样费尽周折弄具身体,究竟是为什么?
她把菩提手串从腕上解下,八颗珠子在掌心化成一把足有半人高的弓,抬手往虚空里一抓,指间多了三条绯色的箭,弓弦被拉到最开,然后猛地一松,绯色的箭如同飓风般冲入忘川尽头。
带起的巨大气流令海面出现明显的折痕。
林怡等眼球的酸涩褪去,睁开眼,注意到血海里骷髅全都不见了,还没松口气,就见天边那轮弯月突然诡异的扭曲起来,犹如一条蚯蚓般扭动分裂,她咽了口口水,干巴巴的问:“那是什么?”
“不知道。”烛炤随口道:“地府的东西一向千奇百怪。”
林怡这才发现烛炤模样变了。
之前眉宇间的稚气消失得一干二净,长发黑袍,半边爬满花纹的脸不仅不可怕,反而有种特殊的美感。
“那东西快出来了。”烛炤视线转向她,俊美又邪性的面容露出微笑:“别怕,我保护你们。”
说完,看了一眼满脸若有所思的沈阮。
林怡被这笑容晃花了眼,连害怕都忘了,脸热的不行,结结巴巴道:“行,行啊。”
“来了。”沈阮突然低声说了句。
弯月汇聚成一个人影的模样,踩着血海走来,每走一步脚下出现一朵血莲。
“这个人。。。”烛炤微微眯了眯金色的眸子,彷佛想到了什么。
沈阮却是没说话。
林怡努力睁着眼看了一会,等人影走得近了,才看清对方面容,她小小的吸了口气,“安衍?!”
说是安衍,却又不是他。
依然是那副英俊的面容,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媚气,走路的姿势,抬手的弧度,无不是活色生香,彷佛一名风情万种的女人。
“卧丨槽地府的生物都这么个性的吗。”林怡搓着胳膊上爆出来的鸡皮疙瘩,凑到沈阮耳边小声说。
殊不知她自觉的小声,其实在场各位都听到了。
烛炤看着‘安衍’明显黑了不少的脸色,勾唇一笑,回头对林怡道:“是吧,我也觉得,当然,小曼殊沙华除外。”
说着抬手发出一道雷电,重重劈在‘安衍’肩头上,皮肉烧焦的臭味瞬间弥漫开来。
林怡被他这猝不及防的动作吓了一跳,等浓烟散去,‘安衍’却依然站在原地,只是肩头皮肉都没了,露出森然的白骨。
他缓缓扭头,看了看自己的肩膀,又看向烛炤,突然开口道:“。。。多年不见,你还是这样狠心。”
熟稔彷佛老朋友的般的语气。
林怡转头去看烛炤反应,只见他脸上笑意不变,慢条斯理道:“谁让你死了都不老实,非要跑出来作妖,还到我地盘搞事情。”
“烛炤。”安衍轻轻地吐出口气,与此同时肩上开始生长出新鲜的血管和皮肉,汩汩的声音听得人牙酸。
他突然看向沈阮,歪头一笑:“有人告诉我你受了重伤。”
他用目光打量着,片刻后道:“没有了法身的我,和没有法身并且没痊愈的你,你觉得谁输谁赢呢?”
安衍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个妩媚的恶毒笑容。
“喂喂喂,你当我不存在吗。。。”烛炤双手环胸,斜睨他一眼。
安衍却是没答话,只注视着沈阮,如果目光能化成武器的话,沈阮觉得她可能已经被钉死在地上了。
她上前一步,将烛炤跃跃欲试的身形挡了下去,抬眸看过去,“。。。幽荧,你想怎么样。”
太阴幽荧,许多年前自尽于忘川,法身尽毁,如今不知道为什么又回来了,因为曾是圣兽,魂体无法寄身在纸人里,所以必须依存于人类身上。
而费尽心思得到安衍的躯壳,想必是因为不敢妄夺性命,怕被天道察觉降下责罚罢?
毕竟圣兽入魔,已经非常容易引动天劫。
四周无声的刮起暴风,无数鬼哭狼嚎齐齐从血海响起,位于风暴中心的幽荧抬手在血海中抽出一把弯而薄,半月形的刀,血水不断从危险锋利的雪亮刀刃上滚落下去。
她当年死于忘川,武器也随着法身沉入海底,如今法身被血水腐蚀融化得一干二净,唯有这把跟随她千万年的刀,依然闪烁着逼人的锐芒。
“你们都以为我是自尽的。”幽荧伸出修长的手指从刀锋上拂过,柔软的指腹瞬间被割开一道细长的口子,汩汩的血液争先恐后涌出来,将刀上精致的花纹染得红艳,她嘴角嘲讽的勾了勾,“烛炤与你订婚,我确实非常愤怒难过,但不至于想去死。”
沈阮一愣,难道这其中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
“当初你死于忘川,曼陀罗告诉我,你是自尽的,我没有怀疑,因为这天地间,想要悄无声息不惊动地府其他人将你杀死,基本是不可能的。”
连全盛时期的她对上那时候的幽荧,都没办法轻易获胜。
而地府之中,还有谁的修为能与她并驾齐驱?
幽荧一步踏出,海面顿时燃起无数红莲,业火灼灼,整片忘川很快被烧成滚烫的开水,咕噜噜的气泡不断翻涌,上空乌云迅速聚拢,沉重的雷声在云间滚动,犹如山石滚落,令人心头不自觉产生畏惧。
空气都被业火烧烫了,林怡热得满身是汗,她今天穿了身羽绒服外加小毛衣短裙,这会儿不得不把外套脱了下来,依然无法阻止热意在身体翻涌,整个人彷佛蒸笼里的包子,快熟了。
在她旁边的烛炤最先发现异样,抬手一挥,四周的温度立刻降了下来,渐渐恢复成普通人能接受的温度。
林怡拿手背擦了擦额间的汗,刚想说声谢谢,突然怀里被塞进来几只玩偶。
“。。。。。。?”
烛炤指了指玩偶,道:“小曼殊沙华的鬼使,刚刚被业火烤晕了,你照顾一下。”
林怡看了看手里吐着舌头晕乎乎的鬼使,头皮顿时炸出一阵恶寒,扔不是,不扔也不是,最后忍着恐惧把它们抱了起来,不停在心里催眠自己这是玩偶这是玩偶不是鬼。
血海之中,幽荧刀尖直指沈阮,怒笑着道:“是啊,所以你一早让曼陀罗给我下了阿舍曼之果的毒,这毒让我逐渐失去五感,所以后来才会被曼陀罗偷袭杀死,并将尸体沉入忘川,为的就是防止被人查出,是你下令。”
“。。。。。。”沈阮听到这,不易察觉的叹了口气,低声喃喃道:“我果然应该早点收拾曼陀罗的。”
阿舍曼之果的剧毒不仅对鬼类异常有效,即便是圣兽也无法阻挡,当年她若是看到幽荧尸身,便能看出不对劲。
可惜曼陀罗办事周全,没给她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太阴幽荧,与在人间镇守京都的太阳烛炤不同,她负责超度地府的厉鬼,若是遇上实在没办法超度,丢十八层地狱都不能洗清罪孽的,就直接一道业火烧成灰飞烟灭。
不受女君掌控,也从不与地府阴吏交好。
“我说不是我下的令,你肯定不信的。”沈阮拉开弓弦,一支箭凭空出现,周身缠绕着几缕丝线般的红影,“所以,来吧。”
幽荧冷笑一声,下一秒飞身而上,薄如蝉翼的刀锋光芒闪电般袭向她脆弱的脖子。
沈阮脚下未动,拉开弓弦的手松开,‘咻’的破空之声震颤,箭尖与刀芒相撞,发出‘当’的一声轰鸣,花火四下绽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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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Chapter 32 幽荧
Chapter 32
月牙形的刀上刻着精美繁复的花纹; 被鲜血浸得微微发红; 刀身雪亮薄如蝉翼; 使用起来极其轻快,刀挥出来的锋芒轻而易举把岩石整齐切开; 可以想象,这一刀若是落在沈阮身上,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沈阮很快被逼到岩石边缘; 这样狭窄的地方对她非常不利; 凌空拧身避开紧追而来的刀锋; 轰的一声; 沈阮原本所在的地面出现一道三米多长的刀痕。
林怡吓得声音都变了调,“小心。”
幽荧箭步上前; 刀锋直接重重朝着沈阮砍下; 几乎要将她拦腰折断。
‘铮’的一声嗡鸣; 暴烈的飓风将整个血海吹的浪潮翻涌,沈阮站在海面上; 长弓一横挡住了刀锋,发出刺耳的声音。
——幽荧为上古圣兽之一; 战斗力不可小嘘。
雪亮的刀身映出两人的面容,霸道的刀锋削断沈阮一缕头发; 幽荧冷笑:“‘蚀月’还没斩过地府女君,今天你或许是第一个。”
“是吗?”沈阮语气毫无波澜,眼瞳如黑曜石般纯粹的幽暗,下一秒; 她另一只手上的箭突然化成四五把两指长小刀,猛地插入幽荧胸口,疯狂的旋转着切碎了她的心脏。
幽荧脸上的笑意还未褪去,突然喷出一大口血,剧痛中‘蚀月’脱手,掉入血海。
她神色大变,正欲追上去拿,沈阮却不给这样的机会,飞身上前一脚将她从半空踢落到地面,随后,长弓化作绯红的剑抵在她喉咙上。
“。。。。。。”
幽荧恨恨瞪着她,咬牙切齿道:“。。。来啊,再杀我一次。”
胸口不断溢出鲜红的血液,大量失血很快让她的脸色变得苍白,几乎能把人痛的昏过去的感觉从身体传至魂魄,令她疼出一身冷汗。
沈阮注视她良久,半晌后平静道:“我从没想过杀你。”
若是普通人,心脏被搅碎瞬间就会死亡,但幽荧痛得踹不过气,依然清楚的听到了这句话。
“到这个时候了。。。”她喉头全是血沫,声音嘶哑:“何必,继续狡辩。”
幽荧认定是她下手。
“信不信随你。”沈阮冷淡说了句,抬手落在她额头上,淡淡的红色光芒碎星般从指间流淌出来,渗进幽荧身体。
幽荧只感觉似乎有什么清凉的东西从头颅传遍四肢百骸,凉意所到之处所有伤口消失,渐渐把她的神志拉了回来。
“你的三魂七魄,其中一魂一魄,我先带走了。”
沈阮五指合拢,红色的光芒悉数回拢到手里,中间包裹着雪白柔和的彷佛雪一样的东西。
普通人失去一魂一魄会发生非常严重的问题,比如变得痴呆,沈阮拿走幽荧的一魂一魄,是为了削弱她的力量。
如今的幽荧除了不死不老,基本和凡人没什么区别。
“你走吧。”沈阮收剑,化成八颗菩提珠子回到腕上。
幽荧冷冷抬眸,“你这副假惺惺的姿态,令人厌恶。”
走过来的烛炤和林怡恰好听到这句话。林怡呸了一声怒道:“我看你年纪轻轻眼睛就瞎了,阮阮放你一马还不知好歹。”
烛炤从她旁边经过,却是嘲讽着哼笑,道:“疯子。”
听到这两个字,幽荧却像是被狠狠刺激了某条敏感的神经,竟不顾失血过多产生的晕眩站了起来,狼狈万分道:“烛炤,我对你真心一片,你却视我若无物,如今还来践踏我,你究竟有没有一点良心?!”
烛炤彷佛听到笑话,转身看她:“我一直都挺奇怪的,咱俩虽然同为圣兽,一阴一阳,但你在地府幽冥,怎么就突然跑来说喜欢我?”
幽荧愣怔,片刻后她急促道:“是你,你先对我有意的啊。。。这个太阳石,不是你给我的吗?!”
她雪白的手掌心,躺着一块流光溢彩的石头。
幽荧彷佛抓着什么救命稻草般,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