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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进去吧,血族太子随颖王殿下一起来的,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锦璃心头一紧,怔了片刻。
她害怕见到御蓝斯,又怕再也见不到他。
一袭碧绿锦袍的身影,仿佛荷叶般秀美娉婷地站在院子里,进退维谷,矛盾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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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ngp>“嬷嬷,你让所有的宫人都退下,去守好宫门。”
“是。”
锦璃一入门,就三言两语,把苏锦煜打发了。
苏锦煜知道御蓝斯近日要返回血族,识趣地退到了院子里。
“阿溟,昨晚你在哪儿睡得?”
碧影如栖落的蝶儿,倚在门边,澄澈的凤眸幽幽看着俊伟不凡的紫袍男子,似要生生把他刻在心坎上。
御蓝斯从桌旁的椅子上起身,艳若倾世昙花的俊颜,笑意邪魅,眸光宠怜。
“怎么?昨晚……想我了?”
“谁想你?!”
锦璃娇嗔一声,避开了他灼灼的眸光,转身进入内殿。
荷花银镜里,惊艳的一双影子轻动。
她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拿出昨晚伏瀛送的锦盒。
御蓝斯壮伟的身躯,自后贴上她,双臂缠过了她娇软纤细的腰肢,下巴搁在她颈窝里,侧首,艳若花瓣的唇,便印在她脸颊上。
“怎么没看到无殇和谨儿?”
她不动声色,抬眸看了眼他映在镜子里的俊颜,“早上,我带他们去给太后请安,母妃把他们接走了。”
“真遗憾,还蛮想他们的。”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手上的锦盒,鹰眸里流光闪烁,愈加幽深。“我该启程回血族,登基大典在即,不能再耽搁下去。”
“我知道。”她扬着唇角,低头,强忍眼底的酸涩。
他唇抵在她耳畔,柔声呢喃,“璃儿,等我登上皇位,来接你和孩子们。”
“好,我等你。”她敷衍应着。
双眸盯着锦盒,她警告自己不要迟疑,这是在救他。
于是,深吸一口气,想到日后他能安然无恙,把一颗药丸拿出来……
“这是什么?像是红玉雕琢而成,要拿来当定情信物么?”
“昨晚血月,阴气过重,会损了内力,我连夜炼制了丹药给你养身。”
他一手拿过药丸,状似好奇地端看,晶莹剔透的药丸里,对着窗口的天光,看到里面有个小黑点,他把药丸放下,转而,拿起另一颗……
他环在她腰间的手,始终不曾松开,紧紧地姿态,坚定的力道,像是一生也抱不够。内敛的鹰眸,亦是毫无波澜,满满地,尽是宠怜地温柔。
锦璃见他换了药丸,柳眉微颦。
两个药丸,看上去明明是一模一样的呀!难道……有古怪?
她正疑惑,便听到他说道,“这么漂亮的药丸,一定是甜的。”
然后,他当即把晶莹剔透的药丸吞下,
“你……你……”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视线划过他蹿动的喉结……凤眸一眨不眨,愕然地盯着他的反应,手儿惶恐按在他胸前,摸到他的胃部。
“阿溟,你……你吃了药丸?”
“是呀,怎么了?”
他挑眉俯首看她忙乱的手儿,锐利地鹰眸又落在她苍白的脸儿上,佯装疑惑地失笑。“璃儿,到底怎么了?怎忽然这么紧张?”
她眼泪淌下来,恐慌不安,怕他下一瞬就彻底忘了自己。“为何你这样相信我?不怕我给你吃毒药吗?”
他轻一用力,将她揽入怀中,“就算是毒药,我也甘之如饴。更何况,这是你亲手研制的补药!”
说着,他随手拿起锦盒里的另一颗药丸,递到她唇边,“你也应该吃一颗,看你脸色不太好。”
“阿溟,我……”
她本是要婉拒,却一张口,药丸竟飞进了嘴里,被一股真气催动,迅速吞入腹中。
她震惊地按住胃部,不敢看他,担心他起疑,慌忙背转过去,娇躯僵硬地不敢稍动,但是,孩子……她不能忘记两个孩子!
她拼命念叨着孩子,孩子……顾不得再维持仪态,慌忙扶着梳妆台的边沿,扣住嗓子要呕吐出来……
他沉声提醒,“别白费力气了,药丸已然融化,一个时辰后起效,到时候,我就离开了。”
她不可置信地转头,就见他在梳妆台前的软凳上坐了下来,那双鹰眸,幽光魔魅,神情复杂沉痛。
“阿溟,你……都知道?”
☆、第184章 不如相忘于尘世
瞧着那血月,众人皆是惊疑,他却一脸淡然,且能与哥哥谈笑……
原来并非因为长活千年,见惯了那东西,而是,他早已洞察先机?!
白皙修长的手,艳若莲花,握住梳妆台上的锦盒,瞬间,煞气闪烁,那空了的盒子化为粉末。
他转开头,躲开她质问的眸光,不着痕迹看向镜子里柔美的倩影丕。
“伏瀛曾背叛我,我难再尽信他,一直派人监视他。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每一条占卜……我都了然于胸。”
原来如此。竟是她倏忽了!锦璃自嘲苦笑。
“君臣主仆,总有些默契,也总有些无奈,他想尽心效忠,我想安心借他辅佐,既如此,便心照不宣。”
“所以,伏瀛知道你把药丸……婕”
“我只将其中一颗药丸置换,我们两个服用的,有一颗是养身丹,有一颗是……忘情丹。”
“所以你服用的是养身丹?咯咯咯咯……”
她突然笑出来,笑得前仰后合,所有的痛,嘲讽,怨怒哽在喉咙里,爆发不出。
他掌控于心的,何止是伏瀛的一举一动?!恐怕天下的风吹草动,都被他捏在掌心里。
她怪不得他,毕竟,自己前一刻,为保护他,也不曾想服用这药丸。
她终是算计不过这可恶的吸血鬼!他竟这样狠毒决绝!
但是,儿子……她不能忘!
他担心地看着她,安慰自己,她这一刻的痛,只是暂时的,以后,她会安然无恙,康恒爱着她,定会保护好她……
思及此,心里反而更烦乱,眼眶也灼红,深邃的眸,晕了血,邪魅诡艳,痛不欲生。
“苏锦璃,我亏欠你太多,你是我的妻,却为保护我与我和离,你是我孩子的母亲,却为我的安危不惜抛弃骨肉,你是我最爱的女人,却不得不承受离别之苦。所以……我们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就此恩断义绝吧。从此,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你混蛋!御蓝斯,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她疯子似地扑进他怀里,揪住他的胸襟,握住拳头,咬牙切齿地,又打又踹!
纤长的指甲划破了他的脸颊,他不动不摇,痛苦凝视着她,血泪潸然,伤痕显现,又痊愈无暇。
他就是这样的魔鬼,所有的伤,都可以被时间治愈,他可以麻木不仁,他可以心冷如冰,而她,永远做不到这一点。
只有彻底的忘记,她才不会被人看出端倪。
她打得累了才罢休,无力地趴在他怀里,一动不想动。
“你刚才还说,你登基之后来接我……”
“若皇祖父复活,是不会允许,我和恪这样的混血孽种,继承血族的!他恐怕还会杀了父皇,杀了恪,杀了皇祖母……他的绝情和残暴,远在我们所有人之上,于他面前,我们都如蝼蚁。”
锦璃抱紧他,放声大哭,心里怪他,却还是爱着他。
“杀了他!”她抽抽噎噎地与他商讨。
“杀不了……”
他颓然叹了口气,推开她。
“忘了无殇和谨儿吧!他们不会怪你。”
他握住她的左手,撩起她的袍袖,心念一动,莹白的手臂上,蔷薇臂环渐渐地变得宽松,缓缓滑下手臂。
“不!御蓝斯,你不能这样对我!”
“你若不忘情,这连心便会一直在你手臂上,将来皇祖父感觉到这东西的牵引之力,必然会疑心。他力量强大,超过父皇太多,连皇祖母也无法阻止他。他身边的左右护法,移形换影,无所不在,我不得不严密防备。所以,锦璃,忘记我,对你和孩子……都好。”
锦璃凤眸惶恐圆睁着,泪如雨下,看着他绝然收起连心,她崩溃地瘫坐在地上。
“御蓝斯,这样不公平!”她泣不成声地咆哮。
他起身,无视她抓狂地踢踹,霸道地将她横抱起来,抱去床榻上。
健硕的手臂撑在她身体两侧,身躯如兽,悬于她上方,细细地将她从头看到脚……铭心刻骨。
“躺着吧,好好睡一觉。等你醒来,你的生命里再无我御蓝斯。”
“你一点都不担心我和康恒在一起?”
“至少比和我在一起安全。”
“你不怕我和他生儿育女?”
“你若想,就去生。”
“你不怕我爱上他?”
“你若想,就去爱!”
“御蓝斯,从此,你是我的仇敌!”
“锦璃,别恨我。恨我也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我苏锦璃,和血族势不两立,将来有一天,我定率军踏平血族,掘了你那个鬼祖父的坟,将他挫骨扬灰,再把你和你那些子孙,抓来给我苏锦璃当牛做马……”
他宠怜一笑,俯身,强硬狂肆吻住她喋喋不休的唇……
她忙拥紧他,唇舌凌厉妩媚地与他纠缠着,勾魂摄魄,极尽所能,霸道地想把他留在身边。
他凝眉抗拒身体的灼热异样,迅速推开她,风动呼啸,帘飞影动,消失无踪。
锦璃泪花僵在眼眶里,眸光还看着眼前。
静静躺了片刻,她诈尸似地,猛地坐起身来,当即咬破手指,随手从袖中取出丝帕,把该记得的,全部写下来。
丝帕太小,只容纳了两个儿子的名字,她便写在纱帐上……
玉鳞江,他等待三生。
瑶云阁,他一吻定盟。
飞鸾舞,他催眠相助。
西山猎场,他及时相救。
御香阁,他相随不弃。
南疆战,他馈赠粮草。
城隍庙,他失控劫情。
莫黎城,他设计迎娶。
血族皇宫,婚礼刻骨铭心……
写着写着,心开始痛……手开始抖,字迹歪歪扭扭,身体无法支撑。
写着写着,手又僵凝,之间的血,淌过掌心,滴在被褥上。
他说,他的皇祖父心狠手毒,他说他皇祖父的左右护法移形换影……
万一这些被他们发现,他们必然会彻查,追究。
她的只言片语,都会给御蓝斯和孩子们带来杀身之祸。
她惶恐地忙又把所有的东西撕毁,怕撕得不够彻底,便拿了火折子出来,吹出火花,丢在了床上。
今昔一别,一别永年,不如就此相忘于尘世,从此,他和孩子们都安然无恙。
她看着越来越大的火,又笑又哭,艳若鬼魅,凄若游魂……突然心口仿佛被刺了一刀,便栽在地上。
*
两个时辰后,锦璃醒来,人已经躺在布置典雅简约的寝宫里。
这寝宫,简单的近乎无趣,却又异常熟悉。
是……康恒的景寰宫。
她坐起身来,唤了一声“孙嬷嬷”,无人应,于是坐起身来,床下竟没有鞋子。
窗外的宫廊下,有人在说话,是夏儿和秋儿,正在谈论着碧荷宫的大火。
血月出现,恶灵游魂四处飘荡。
康晴公主惨死,又被顾梓苏以卑鄙的手段抢了丈夫,鬼魅不瞑目,便出来作祟。
那寝宫是她最爱的,因此不愿再让她这念伊公主住着,便以一把鬼火,要活活把人都烧死。
锦璃隐约记起,那火,分明是自己放的。
这些无聊的宫人,就善于捕风捉影,编纂故事。可她却忘了,自己为何要烧掉那美丽的寝宫。
似乎,是火折子丢在了床上……
事情都在脑子里,满满的,心里却分明空空的,仿佛遗失了很多事情。
流水般的水蓝丝袍,无声拖曳地毯,束腰修身的剪裁,衬托的身姿修长曼妙。
她走到外殿,环顾四周,不禁摇头一叹。康恒总是要把寝殿弄成这样乏味的样子,毫无温馨之感,冷冷清清的。
更令人扫兴的事,铺了兽皮的正椅旁,青花瓷荷边水缸里的荷花竟还枯死了。
那本是开得极好的荷花,蔫蔫地垂在缸沿上,大片大片的花瓣掉落到了地毯上。
这是他为她养的。
他说,坐在椅子上,只一侧首,就可看到她爱的花。
这花也像她,一尘不染,静雅清新。
锦璃端详着荷花,想要施救,见下面的水是黑色的,不禁狐疑。
她忙进入内殿,找来康恒的银簪,伸入水中试了一下,银簪顿时变成黑色。
水……有毒?!
“醒了?”
听到康恒的声音,她转头看他一眼。
那一身宝蓝色金纹锦袍的身影,俊雅伟岸,正是她的夫君——康恒。
前世是,今生是,就这样牵牵绊绊,她像是一只不瞑目的厉鬼,缠住他,拴死他,困锁身边,哪怕陪他化成一堆白骨,也不肯让他与苏静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