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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几处宅邸内,突然传来凄厉惊恐的惨叫,在这静谧中,生生撕开狰狞的裂痕。
街上的人,循声冲了去查看,发现暗室里堆满了陌生人的尸体。
御庸被尖叫声惊醒,从棺床内爬出来,慵懒地伸展腰肢。
于黑暗中,他眼眸莹红,震惊地看清了,手上的黑斑不见了踪影,五脏六腑却……隐隐作痛。
想起喝过的掌柜送来的处子之血,轰然一声巨响,他猛然踹开了房门,瞬间,穿过走廊,到了客栈大堂的柜台前……
他太急于找到掌柜,没有发现,自己过快的速度带起的冷风里,回旋了白色毒雾。
大堂内灯火未燃,静无气息,反而是被街上的灯光打亮了几分。
嗅到一股浓重陈腐的血腥之气,他迅速冲出客栈,身体突然被挖空一般,跌趴在地上。
一座茶楼内,丢出大堆粘腻的衣袍,掌柜骂骂咧咧地嚷道。
“这些死鬼兵,睡一觉,竟莫名其妙地手段脚残,血肉模糊!真活见鬼!”
御庸趴在地上,一时间站不起。
他看向那些忙碌往外丢血衣袍的人,想开口求救,喉咙里却咕咕地响……
口中呕出大口大口黑浓的血,晕开在地上。
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怎么了,筋脉瘫软,骨头刺痛,五脏六腑也融化成脓水似地……
是谁下了如此毒手?
除了御蓝斯,定无旁人!
可惜他再没有了反抗的机会。
*
麓山猎场内,盛大的晚宴刚刚开始。
宏大的御营,灯火辉煌,俨然是一座宫群,由近五百帷帐与帷幔搭建而成,星光闪烁的天幕之下,仿佛一片淌开的白玉。
御尊与莲央太后的寝帐位于最中央,环绕四周的,便是皇子皇孙,再外环,便是百官寝帐。
御营中央,两座宏大的寝帐前,单独铺设的宏阔空地上,搭建起了八座篝火台,映得四周亮如白昼。
宴席正酣,天地空阔,草木清新,吸血鬼灵魂深处潜藏的自由狂野本性,似乎都被唤醒了。
妆容艳丽的舞姬,黑发飘扬,如刚变身的狐妖,上古兽皮猎装,仅仅遮挡了胸胯,随着鼓声节拍,水蛇般的腰身妖娆款摆,臀后九条毛茸茸的尾巴甩得飞起,暗挑得人血脉躁动,心猿意马。
“这舞好看么?”
御蓝斯回过神来,侧首看了眼似笑非笑的娇妻。
“还好。”
“这舞是你安排的?”
“不是。”他哪有空凑这份热闹?!“
是太皇喜欢,御之煌特别安排的。”
“不好看,不准你看。”
“好,本王不看,本王只看爱妃一人。”他宠爱伸手,把她揽入怀中。
锦璃慵懒靠在他胸前,一身雪白牡丹锦袍,出尘脱俗,与周围的氛围,格格不入。
她也真真没想到,皇室的狩猎晚宴,会有如此低俗妩媚的舞蹈。
莲央不想与御尊挨着坐,便叫了南宫谨在中间挤着,她怀里则抱着无殇。
御尊不时悻悻看她,努力的没话找话,却往往不到三句半,就被骂得狗血淋头。
他眼一扫四周的席位,最后视线落在那些仅穿了几条兽皮的舞姬身上。
绝色妩媚的女子们,个个眼神勾魂,不时飞旋着去给他的皇孙们敬酒,妄想着飞上枝头。
领舞的舞姬,竟颇为大胆,一个跃身,到了御蓝斯和锦璃的桌前,拿起了锦璃面前的酒杯,敬向御蓝斯。
全场赫然微妙地静了下来,皆是看向那边。
“殿下,奴婢敬您!”
御蓝斯似笑非笑的,环住怀中的锦璃俯首便吻她,两人缠绵悱恻,旁若无人,忙得不亦乐乎,生生让舞姬举着酒杯,不知所措。
眼角余光瞥见舞姬竟不走,锦璃推开御蓝斯便站起身来,端起他面前那杯酒,就要泼过去……
御之煌忙起身冲过来,挡在那舞姬身前,“丝丝,使不得,使不得,这是我新纳的侍妾。”
“皇兄,你这侍妾未免太不规矩,竟当着我的面,给阿溟敬酒?她是没把我放在眼里呀!”
“是我教导无方!丝丝,老七不要生气。”御之煌堆着笑,端过舞姬手上的酒杯,对锦璃安抚,“来,丝丝,我自罚三杯,你随意。”
锦璃哭笑不得,他哪里是教导无方?分明是调教的完美又听话,故意寻衅,特意给他铺一条路,过来占便宜的。
“殿下,您不是说,溟王殿下最喜欢尾巴吗?”舞姬说着,身子送进御之煌怀里。
喜欢尾巴?锦璃狐疑看自家夫君。
“阿溟,喜欢尾巴什么意思?”
御蓝斯脸色铁青地站起身来,端起酒盅,视线却盯在那舞姬的脸上。
瞧着她眉眼陌生,方才松了口气。
“丝丝,你竟不知道么?每年狩猎,这狩猎舞都是必须有的……”御之煌轻抚怀中女子如缎的黑发,一眼不看御蓝斯。
锦璃侧养着脸儿,揶揄看御蓝斯。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刚才某人可是说,这舞“是太皇喜欢,御之煌特别安排的。”
“小时候,老七就在这些尾巴里跑来跑去,后来成年,每年都带一个尾巴美人儿侍寝,纵然后来有了八位王妃,也不曾改变这千年不变的习惯。最荒唐的是,八王妃海冉还曾和一尾巴美人儿一起为你的阿溟侍寝……”
锦璃不想在乎那些,心口却还是闷闷一阵刺痛,唇角的笑也僵了。
她知道,自己嫁给的,是一个活了千年的、有着八位王妃的男子,他的过去,“丰富多彩”,超乎自己的想象。
任何一个人,轻易摆出一条,都会当成利剑刺伤她。
御蓝斯担心地伸手拥住她,“璃儿……”
“是真的?”
“是。”他坦然承认,“我从前……”
“我不希望这些事从别人嘴里听到,有空你一一说给我听。”
“……”
一一说给她听?她若听过,恐怕对他的爱也会扭曲了。
“当然,这事儿怪我!晚宴是为兄安排的,我只顾了旧时的规矩,竟忘了,这事儿会让你生气。”
御之煌斥退了怀里的尾巴美人儿,好不歉疚地笑了笑,视线掠过锦璃淡妆精细的俏颜。
“丝丝,别为此动怒,伤了身体,老七恐怕不会饶恕我。”
锦璃脸色苍白地回以一笑,不动声色握紧拳头,不理会四周围一双双看好戏的眸光。
御蓝斯挑眉,“皇兄要自罚三杯自是必要,可你怎能用璃儿的酒杯?更何况,她那杯子里,也不是血族人能喝的酒。”
御之煌尴尬看了眼酒杯,果然,里面竟然是酸甜养颜的花果茶。
眼见着宫人拿了夸张的大海碗来,他骇笑退了几步。
“老七,你不至于这么认真吧!你这是要害死为兄呢!”
御蓝斯亲自拿过酒坛,哗哗哗……潇洒不羁地倒满了一排碗。
他端起一碗,举到御之煌面前,“这可是本王自酿五百年的陈酒,又香又烈,比你那几位侍妾更辣,喝几碗,保你过瘾!”
他倒酒的姿势,不羁的口气,暗隐怒火的眸光,锦璃看在眼中,已然想象到,在从前的狩猎晚宴,是何等情形。
可她没有指责的余地,毕竟,那时御蓝斯不认识她。
这苦,她只能生生往下咽。
御之煌盯着他手上的酒碗,笑得眉梢抽*搐。
鬼都知道,这烈酒喝一杯就倒下,用海碗喝,定要了他的命!
见御之煌不肯接碗,锦璃倚在夫君怀里,征询大家的意思。
“大家说,之煌兄该不该喝?若是大家点头不让之煌兄喝,那就可以不喝了!”
南宫谨从莲央和御尊之前蹦起来,“喝!喝!喝……”喝死这可恶的吸血鬼!
大家都叮叮当当敲着杯子,齐声高嚷,“喝,喝,喝……”
御尊摇头失笑,见莲央由得孙儿们玩笑,他便也不开口,心口却突然一阵剧烈的痛,仿佛被撕碎,捣碎,惊得他站起身来。
众人皆是以为,御尊要阻止御之煌喝酒,不约而同地,都安静下来。
就在御之煌也以为,自己有望得救时……
右侧远处的席位上,御月崖也惊得站起身来。
左侧首位上,珈玉妃脸色惨白,绕过桌案冲到御尊面前。
“陛下,臣妾发觉,庸儿……出事了!可能已危在旦夕。”
御尊抬手一挡,制止她再说下去,他狐疑一扫全场,视线最先掠过御蓝斯和南宫恪,以及右侧龙椅上,拥着芹妃的御穹。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疑惑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小心地探究。
显然,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该在的人都在,御庸有万年神力护体,且事发之地,在八百里之外,就算有人能瞬间飞去,也不可能一击将他如此重创。
在场的人都无嫌疑,会是谁?
眼下最重要的,当然不是寻找凶手,而是尽快赶过去救他。
“朕与珈玉妃、月崖离开片刻,你们继续玩。”
他抓住了珈玉妃的手腕,看向一脸淡漠的莲央,心骤然一痛,忽然有些恍惚。
万年前某些日子里,他总是如此,一再地单独为珈玉,为御庸,抛下她和御穹。
“莲央……”
“太皇别看哀家呀,哀家没什么,却是思允妃该伤心了。毕竟,思允妃一番精心安排,可是刚刚得宠呢!”
他拉着珈玉妃站在她面前,一双眼深沉盯着她,只等她的话,他知道,众人都在看着,可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等什么。
莲央红了眼眶,别开眼,只看着怀里的无殇。“太皇既然如此忧心,留下来也没心思玩乐的,苦了之煌这番安排和孙儿们的捧场。臣妾……恭送陛下!”
“朕快去快回。”
说完,他宏大的羽翼,如垂云般,轰然展开。
无殇抬小手,搂住莲央的脖颈,“不……哭!”
莲央抱紧肉呼呼的小身体,眼底热痛……
这些年,早该习惯了,还痛什么?
她恨这样的自己,愤然随手一挥,掀掉了面前的桌案。
满座,陡然一片岑寂,鸦雀无声。
那边御蓝斯和御之煌也没再继续闹。
思允妃忙斥宫人,“都瞎了眼么?还愣着干什么?收拾干净!”
她本是与珈玉妃同坐,珈玉妃一走,她便在宽大的椅子上挪了位置,靠近莲央,堆上笑来。
“姐姐,别生气了!太皇早就独宠珈玉妃,宠了那些年,咱们都忍气吞声熬过来了,何至于为眼前这点小事儿动怒?”
“哀家不生气,哀家开心着呢!对了,哀家还给妹妹你准备了一个好礼物,从前你在溟王宫里偷偷摸摸,今晚大可不必了。”
太后冷声下令,“来人,把哀家给思允妃的礼物呈上来。”
御蓝斯瞧着这一幕,百感交集。
他担心地看了眼父皇,父皇一脸平静,看不出端倪,他越是猜不透,皇祖母给思允妃备了什么礼物。
锦璃见他看自己,摇头笑了笑,则看御之煌。
御之煌哭笑不得,他们这最受皇祖母疼爱的一对儿都不知内情,他哪里知道?
三人一起看南宫恪,南宫恪似笑非笑。
“不是要喝酒的吗?碗都摆上了,干脆一醉方休吧!”
他起身走过来,二话不说,端起一碗,一仰头,咕咚咕咚喝完。
锦璃担心地忙劝道,“恪……你慢点,那样喝伤身。”
“从前在战场上,我都是用酒坛喝的,你倒是也劝过的,我却没听过……那一幕,你不是在伏瀛的魔球里看过了吗?”
一碗喝下,他又端起一碗,却是先递给了御之煌。
“喝!你是没资格同我喝酒的,不过,今晚你这一招,砍在了锦璃的心坎上,今晚就醉个痛快,明儿接着斗。”
这样的热闹,这样的喧闹,这样的舞蹈,甚至这酒香,都让他痛不欲生。
看锦璃刚才为御蓝斯的一点污秽的过去,难以保持冷静,他便想起她为从前的他,痛不欲生。
今晚,他不想清醒
着,这狩猎,他也实在不该来。
宫人们得他的命令,给各个桌案上发了大碗,众人顿时又兴致高昂。
锦璃扣住御蓝斯的手,“阿溟,不阻止他吗?”
“这只是戏的一部分,明儿还有更有趣的。”
御蓝斯拥着她坐下来,担心她身体会撑不住这样的疲惫。
“你累不累?要不要回去歇着?”
她摇头,慵懒靠在他怀里,“我第一次和你一起参加这样的宴席,而且,以你王妃的身份,我不想这么早就离开。”
“傻丫头。”御蓝斯拥紧她,“今儿本王和你说的事儿,你可考虑清楚了?”
“什么呀?”她端起自己的花果茶,赧然咕哝着,佯装忙碌地喝。
耳畔传来酥痒暖热的低语,“你不回答,本王就当默认了。”
“今晚我真的累了,明儿再说吧!”
“……”他脸色微僵,担心她被御之煌的一番言辞刺伤,不好再坚持。
她那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