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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谨冷酷地绷着小脸儿,眸光里戾红的光芒闪烁,小手一页一页飞快地翻找。
这一招,实在没有什么新意。
他前阵子送淳于缦东西,这里塞一张字条,那里塞一张字条……总之,暗中传情,暧昧甜蜜,只有两人知。
这虽然老掉牙,却也正因为他知道那种美妙期许的感觉,愈加的不希望淳于缦收别人的字条。
小丫头也明白了他脸黑的原因,几乎把小脑袋迈进杯子里。
这厚厚的心法里,没有字条,倒是笔迹端正,煞是好看,足以蛊惑涉世未深的女孩。
还有……“这也是内功心法么?”
南宫谨远远看了眼,正冷盯着这边的金佩,不可置信地读出上面的字。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然后,另一页上又写,“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
tang一点通。”
淳于缦拿过正在温习的史书,窘迫地挡在脸前。
这种字条,她每天都能在背包和饭盒里看到,更不敢对夫君提半个字。
当然,这还算是短得哩。
还有人更夸张,竟把人类超长的一篇“关雎”抄写给她。
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都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叫人看着面红耳热。
所以,她最怕收男孩子们送的东西。
丫鬟们为她整理背包,总要把这些可恶的东西,交到爹爹和娘亲手里,害她又是挨骂,又是罚跪……还落得个“只知贪玩不求上进”的罪名。
南宫谨见她窘迫地快要钻到桌子下面去,手上不停地翻,竟又发现一页。
“九月一日天香楼门口,不见不散。”
这金佩活的不耐烦了!
他南宫谨只是去了趟茶室,这厮竟给他家南宫夫人又是情事,又是邀约,又是相思……是要怎样?
南宫谨直接拿着武功心法起身,径直走向金佩。
淳于缦紧张地忙起身拉住他,小手却只是触到了他的袍袖。
“夫君……”
淳于缦惊慌地一叫,满室岑寂。
所有的眼睛都聚于南宫谨身上。
南宫谨把武功心法一撕两半,砰——震耳欲聋的一掌,心法就在金佩面前的桌案上,碎成了细粉。
金佩却是不看自己辛苦写好的心法,站起身来,凭着身高优势,俯视着南宫谨,“世子爷这是想怎样?打架呢?”
“淳于缦是本世子的女人,想活命,别再打她的主意。”
金佩挑眉,有恃无恐地冷笑。
“你们一没成婚,二没洞房,她怎可能是你的女人?再说,正打她主意的,可不只是我一个!”
说着,他环看满堂的小公子们。
“给淳于缦塞过字条的,都站出来吧!美人儿不能只便宜这一人,黑锅也不能我一个人背!”
南宫谨不可置信地回头,就见几个男孩,都围到了面前来。
眼见着夫君就要被围殴,淳于缦忙挤过来挡在南宫谨面前。
“你们干什么呀?”
南宫谨脚下一跺,强大的真气,隔着淳于缦爆发。
围拢四周的几个男孩,被脚底迸发的真气冲击,顿时四散横飞出去。
清一色的蓝袍飘展,竟是如炸开的烟花般好看。
淳于缦惊讶低呼,小嘴儿圆张。
满堂女孩们,忍不住惊叫着拍手喝彩。
金佩却震惊骇然,脸色愈白,不透丝毫血色。
上次南宫谨比武大胜,他着实大开眼界。
却没想到,他竟一跺脚便有如此威力,而且……他似乎并没有用多少力道。
若刚才这一击使出全力,恐怕,他和那几个男孩早就皮开肉绽,成了一堆肉糜。
南宫谨这一招正是跟着翱王御风习得,虽然他还没有完全练成,偶尔也发挥失常,这次却恰到好处,没有让他丢了面子。
他霸气凛冽冷扬着出尘脱俗的小脸儿,扣住淳于缦的手腕,冷声宣告……
“本世子这就带缦儿回去,成婚给你们看!一个个都敞开了胃口,本世子非拿喜酒把你们灌趴下不可!”
淳于缦被他拖着穿过走廊,却还忍不住惦记着温书的事。
“夫君,我下午还要背书耶,夫子很严厉的!”
“成婚最重要!”
“你不要开玩笑了,我还没有及笄呢!我家才轮到十八姐出嫁……三百年后,我才能嫁给你……”
屁话!谁要等三百年才娶她呀!他现在就等得不耐烦了。
再说,皇族里也没有规定,世子需得成年之后,方能婚礼。
*
南宫谨气势急迫如火,带着淳于缦返回王宫。
一入紫宸宫,不见娘亲,便满王宫的拉着淳于缦寻找。
“夫君,我们真的不能成婚呀……”
小丫头忍不住庆幸,王妃娘娘不在,却也生怕,从何处不经意地找到了那位绝美如仙的女子。
却也着实奇怪,竟是连膳房里都看过了,仍是不见王妃的踪影。
南宫谨气恼不已,暗生一股不祥的预感。因为,他竟是凭听力,也听不到娘亲的声音。
他又带着淳于缦返回紫宸宫,寻到了正在御琴御瑟寝殿的孙嬷嬷。
几个嬷嬷伺候着给两位小郡主换着尿布,乍听南宫谨宣布成婚,皆是惊得合不拢嘴。
如今这些小人精,愈发的不叫人省心了。
孙嬷嬷坐在椅子上,铺叠着一堆花花绿绿的小衣裳,无奈地看了眼手拉手的两个小人儿。
“世子爷成婚是大事,您又是皇孙,不只是先奏请溟王殿下,还得请陛下恩准。”
“所以,我才要找娘亲呀!娘亲刚生了两个妹妹,若是她亲笔写信给皇祖父,皇祖父定然会同意的……”
小家伙颇有主见,一路上早就想好了法子度过这一关。
御蓝斯威严骇人,近来因为娘亲眼睛总不好,越是可怕。
他知道,自己拉着淳于缦成婚,在莫黎城定然引起轰动,也着实任性妄为了。
所以,他绝不能直接去奏请御蓝斯。
孙嬷嬷思忖良久,直到一大堆小衣裳叠完,放进柜子里……
她一阵忙碌,一转身,就见两个小人儿手拉着手,耐心似能耗到天荒地老般地,亦步亦趋跟着她。
“世子爷,你这是要干什么呀?”
“嬷嬷,您就告诉我,娘亲到底去哪儿了?您说了,我保证再也不缠着您!”
“王妃娘娘外出求医治眼睛了,所以……怕是两三个月之内,是无法回来的。”
早上,娘亲可没说要外出求医呀!
南宫谨顿时急了,“娘亲去哪儿治眼睛?怎需得那么久?”
他已经对金佩他们撂下了狠话的,成婚不能耽搁,可他更担心娘亲的眼睛。
“娘亲为何非要离宫去医治眼睛?在宫里不是好好的么?再说,娘亲昨晚还对我和无殇说,眼睛就快康复了……”
孙嬷嬷不敢没有对他讲,锦璃的眼睛已然复明无望,只不动声色地道,“娘娘去了雪狼族。”
“那里有什么神医?!”
“奴婢也不清楚,总之……世子要成婚的事,还是先奏请溟王殿下吧。奴婢可以派青丹去,帮殿下打探殿下的行踪,趁着殿下不知王妃娘娘出宫,事情也好商议些……”
正说着话,御蓝斯便进来了。
满殿宫人忙跪下去,个个俯视地毯,神情无惊,心底里却是惊涛骇浪,胆寒不已。
因为锦璃停药,又质询龚荀关于满月酒一事,御蓝斯一直心神不宁。
他人去了镜水城巡视一圈,突然感觉不到锦璃的牵引,所以急迫赶回来。
没想到,一到宫廊下,就听得孙嬷嬷那番话。
南宫谨疑惑仰起小脸儿,见他一脸清寒的愠怒,不禁担心。
“你……不知娘亲去求医?”
孙嬷嬷忙解释,“因伏瀛国师占卜到,有位神医可医治娘娘的眼睛,娘娘急于前往,所以,让弥里和凌一护送前往,只留了道别信……”
说着,她从怀中取出信双手地上前。
御蓝斯却没有接信。
因为,孙嬷嬷手越抖越厉害,秋风里的枯枝一般,颤颤巍巍。
显然这信的内容,并非她所言那么简单。
气氛,岑寂,诡异而僵持。
淳于缦被这一幕吓得小脸儿惨淡,躲在南宫谨背后,偷觑御蓝斯的神情。
“嬷嬷,本王要听实话,锦璃到底去干什么了?”
他派出寒影的千名死士,前去寻找名医,狼族境内,除了轩辕玖,哪还有什么名医?!
轩辕玖的医术与南宫恪半斤八两,既然南宫恪都医治不好,轩辕玖就更不可能治得好。
孙嬷嬷已然发过誓,不透露半句,哪怕这吸血鬼会下一刻会撕碎她这把老骨头,她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奴婢所言句句属实,殿下若不相信奴婢和王妃娘娘,大可以直接去找伏瀛国师问问清楚。”
御蓝斯转身就出去。
南宫谨小手伸出去,从孙嬷嬷僵举着的手上拿了信,就一路奔跑着追出去。
他紧随御蓝斯身后,打开信,就读上面的内容。
“夫君,息怒!”
哎呀,娘亲太了解御蓝斯了,怎就知道他听闻消息,就一定会生气?
小家伙忍不住笑道,“溟王殿下,你的脾气未免太好猜测!”
淳于缦跟在他身后,不禁捏了把冷汗。
溟王像极一头抓狂的雄狮,一张口,就能把谁吞掉似地,她家夫君真是不怕死!竟还敢打趣?!
南宫谨继续读道,“此去狼族,臣妾信心百倍,定然能医得好眼睛。然而,世事无常,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夫君且宽心,纵然医不好,臣妾也不会气馁,定然在三月之内返回,还请夫君照顾好四位儿女,勿念!”
三月之内么?
御蓝斯无奈地收住脚步,拿了信细看一遍,见信角处竟还有个唇印,怒火顿时消减了大半。
这一吻,似落在了心头,酸楚而温暖。
但是,三个月……未免太久,因此,也足够他寻到她的踪迹的。
他俯首看两个跟在身侧的小人儿。
两张可爱的小脸儿皆是仰着,灿亮如星的眸子,让他不忍苛责。
“你们要成婚?”
“是。”这坚定回答的,只南宫谨一人。
御蓝斯顿时哭笑不
得,原来,这成婚只是一厢情愿呢?!
“淳于缦,你愿意嫁给谨儿?”
“呃……”小丫头面红耳赤,“这个……臣女得听从父母的安排。”
“很不幸,你父母得听本王的安排。”
南宫谨顿时急了,“这是什么意思呀?”拒绝也得说明白才成吧!
“本王的意思是,同意你们成婚,就当是……给你娘亲准备一份惊喜大礼吧!不过,先订婚,等你娘亲回来之日,再拜堂成婚。”
南宫谨忙拉着淳于缦跪在地上,“谢父王恩典!”
御蓝斯因这声父王微怔。
然而,南宫谨没有叫错,他御蓝斯是他的继父,理当称一声父王。
更何况,因为锦璃,因为南宫恪,他早就将这孩子视如己出。
他蹲下来,大手落在他健壮的小肩膀上。
“你娶淳于缦,是你娘亲的心愿。不过,谨儿……不管订婚与成婚,都是男人信守承诺的过程,你要对自己和缦儿负责,从此,双宿双栖,不得再爱其他女子。”
“父王放心,谨儿最厌恶见异思迁,谨儿一辈子只对淳于缦一个人好。”
“好!”
御蓝斯欣慰看着两个小人儿,长舒一口气,如此,那个女人听到儿子要成婚的消息,定然归心似箭,他也有了必须寻到她的理由。
御蓝斯并没有再去看伏瀛的魔球,因为他清楚地知道,伏瀛手上的魔球,可预见真相,也可浮现假象。
锦璃既然安排好了一切,也必然会拜托伏瀛,给他安排一个完美的假象。
于是,他直接命寒冽派人寻找锦璃的踪迹,并宣召淳于夫妇,前来商讨南宫谨与淳于缦订婚事宜。
此次,他如两个女儿的满月酒一样,并没有邀请血族京城的任何官员,甚至……连御穹也没有惊动。
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失魂落魄的样子,尤其是父皇。
订婚宴,就安排在翌日上午。
百官参拜世子与未来世子妃,一对儿小人简单进行了仪式,又进行了祭祖大典,让祖宗们九泉之下知悉喜讯。
这规矩已然甚是简单,却还是累得两个小人儿,仿佛磨上的小驴儿般,拖着长长的袍子,几乎抬不动脚。
金佩等一群打淳于缦主意的男孩,都被寒影护卫很客气地“请”入了王宫,被单独安排在的一个房内。
南宫谨命人送了几坛酒进去,锁上门,狠下命令。
“他们若不喝完那几坛酒,不准放他们出来!”
金佩等人欲哭无泪,在房内又哭又嚷,所幸,王宫总管乐正夕注意到动静,及时禀报了御蓝斯,事情才没有闹大。
*
雪狼王朝,雪山之上积雪没顶,山脚下的温泉小镇却意外地暖如春夏,花木葱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