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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女道:“菩萨既然知我,可曾见我在意过什么?”
观音点点头,道:“好吧,看来,是我在意太多了。”
观音缓缓步回莲台,目光不经意又瞥了一眼池中之鱼,心中自问,不知我能否脱出这一池之水呢?
便在此时,观音神色一凛,凌空飞起向西方迎去,只见阿傩尊者驾云前来,见了观音先施一礼,道:“观世音菩萨,佛祖托我来传个话。”
观音还礼道:“尊者但讲无妨。”
阿傩道:“这第一句便是,唯我佛门净土,方有自在花开。”
观音面不更色,心中却泛起波澜,原来自在宫一事如来早就知道,他始终未曾警示自己,自然是有把握将自己牢牢掌控住。这句话不用过多解释,便是劝观音收心的,观音仿佛听到如来在耳边道:“自在宫一事,我不怪你,今后可莫要再妄动杂念了。”
观音道:“我记下了,第二句呢?”
阿傩道:“第二句是,取经之事不可误,半月之内促阴阳!”
听完这一句,观音心中大惊。促阴阳……如来知道那张字条!那便说明,如来知道自己已知唐僧便是阴阳神猿一事,也知道自己对他的恨意了?若是如此,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呢?
观音强自镇定,向西方施了一礼,道:“弟子谨记!”
阿傩见观音自称弟子,急忙闪在一旁不敢受此称呼,他虽不知如来此语何意,但见观音神色有变,自然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回去定要和佛祖一字一句详报。
观音施过了礼,问道:“第三句呢?”
第三卷 途漫漫 第三九二章 白玉珠
阿傩道:“这倒是件喜事了,第三句便是,再入灵山,你即成佛!”
观音面上一喜,道:“多谢尊者!”
阿傩双手合十,与观音客气几句,便转回灵山去了。
观音望着阿傩背影渐行渐远,玉面俏容蒙上了一层阴霾。这三句话,细究起来,其实一句比一句阴狠。第一句还则罢了,无非叫自己一心侍奉佛门;第二句却是赤裸裸的威胁了:你观世音没有什么能瞒得过我如来佛祖的!只是观音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如来是如何知道那张字条存在的呢?
第三句最令观音胆寒,成佛?灵山诸佛观音见得多了,一个个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张口闭口都是佛经法典,实在索然无味到了极点,自己若也成佛,还不如干脆死了算了!这个成佛,也说不好是如来对自己的拉拢还是恐吓了,或许在他眼中,每一个释门中人都是愿意成佛的吧,但这点如来却真看错了!我观音菩萨,偏偏不愿成佛!
但是,眼下便有一件大事等着自己去做。“半月之内促阴阳”,如果唐僧真的不走了,便要使出那个法子了吗?如来传给自己的那个法决,一旦念出,唐僧便真的能继续西行?难道如来将唐僧操纵成一具木偶傀儡了吗?
半月之后,自己是按照如来指使行事,还是另想他法,再谋生路?
观音此时大为犯难,身子伫立在落伽山附近海上久久不动,海风强劲,将她白色裙袂吹得猎猎作响……
※※※
悟空身处狮驼岭中,不知人间岁月更迭,自己已沉浸在地藏送他的那一缕神念当中。
这缕神念里,蕴含的是地藏自混元金仙巅峰跨至混元至圣的所有感悟,悟空也不知思量了多久,才渐渐摸索到了一点苗头。
原来在此天地之间,无论是人是兽,凡有九窍皆可成仙,其中有许多玄妙之处。
所谓九窍,乃是两眼、两鼻孔、两耳、口、下身水道与谷道也。
有经云∶天气下降,气流于地;地气上升,气腾于天。天地交而生化万物,反而推论,人便是秉天地阴阳之气而生。是以人之形身,应天地之日月、星辰、山川、溪谷等等。
而人之九窍,上三窍如眼鼻耳皆为偶数,下三窍口、水道、谷道皆为奇数。奇偶之间,又称为人中,此非巧合,有根有据也。
又有五脏皆与九窍相连,肝开窍于目、心开窍于舌、脾开窍于口、肺开窍于鼻、肾开窍于耳及前后阴等等。五脏之中,肺、心、肝为阴中之阳,故而开窍皆偶,脾、肾为阴中之至阴,而开窍皆奇,此天地炉锤之妙用也!
盖因九窍阴中有阳,阳中有阴,阴阳交互,上下和平,水随气而营运于外,是天地交而九窍通也。若阴阳不和,则九窍闭塞,水道不行,则形气消索矣。
而修仙者既与天地同根,本身便自称宇宙。常人生不过百年时光,自然难以发觉人之身体竟有如此大的玄机。
修仙者要练的,便是发现自身的奥秘,终其一生,要与天地宇宙息息相通,方为大乘!
常有仙人傲然道:“我命由我不由天!”便是把握住了自己的命运,自信能与天地共长久。因此修真养性,练得乃是性命双修。先天元神、后天识神、五脏六腑、八脉九窍……皆是自身这个小宇宙的重要组成部分。
而混元金仙和混元至圣,分为仙途中两个极为重要的境界,如果说混元金仙是懵懵懂懂知道了自己身体的奥秘,那么混元至圣便是看清了自己,并且将自己的身体向着一个小宇宙的目标进行改造。
悟空想通了这点,终于明白为何有人能自创一界了,原来一入混元至圣境界,首要学会的便是“宇”的奥妙,也便是空间之秘密。悟透了这个,想要自行建立一界,实在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他再回忆自己在如来掌心中的那场经历,如来以混元金仙的修为强行造出一界来,虽有强大的经验和阅历作为辅佐,但终因修为不够——或者说尚未达到创造一界的条件——而露出了破绽,被悟空逃脱!
而无论是燃灯所创的斜月三星洞或三清共建的三界,都比如来掌中之界不知稳定了多少倍,看来不入混元至圣,对空间的理解确是难以达到创界要求。
说归说,悟空虽想通了这个道理,但想和做绝对是两回事,地藏成圣不知几多年头,所感所悟岂能一刻参透?
悟空便在这地藏为他辟出的空间内冥思苦想,直到将地藏所传体悟得再透彻不过,却也没有太多进境。悟空不禁自问,是自己太笨了吗?他却不知道,凡人修道,必要先知其理,然后再经年累月打坐熬磨,方可如滴水渗岩般慢慢领会。悟空从未经历过这样的过程,自然心急。
便在此时,他心思一动,想起了真武给自己的那颗白玉珠子。
真武曾说,这颗白玉珠子内有他对宇宙之感悟。咦,地藏王菩萨传给自己的也只是“宇道”,并未涉及到宙合之事,真武难道跨过了“宇”之界限?
不!不可能的,连元始天尊也未超越混元至圣,真武又怎可能。悟空神念入怀,落在那颗白玉珠子上,神识探入,但觉一股庞大的气息笼罩过来。
这股气息威势惊人但又驳杂无序,悟空仔细甄别,驳杂是因真武修炼所走的道路和寻常人大为不同。原来真武龙神是万鳞之长,他所走过的修炼道路和其他拥九窍者大为不同,既有自天地自然的传承,亦有自己后天的顿悟。
悟空看到这里,头脑中蹦出一个想法来,五类之王,是天地认定的吗,为何要分做这五类,又有何依据存在呢?他也知道,此事即便直接去问祖龙,十有八九也没有答案,大致便答一句“天生如此”罢了。
但悟空身份特殊,凡事都要深究下去,他旁的不看,专看祖龙自天地自然传承的这股力量,这其中,既有神通又有功法,什么炼体之道、淬麟之法、砺牙磨爪、行云弄雨……这哪里是什么天地传承,分明便是旁人教的!
悟空心想,自己虽不知麒麟、凤凰如何,但料想大致也和龙神大同小异。说白了就是,他们所谓的天赋神通,乃是由旁人传给他们的!
这个人……纵使悟空想像力非凡,也难以估量他的存在了。五类之王自上个会元便存在,所以从理论上来讲,传他们神通的这个人每个会元都应存在才对。再回想起和玄女的对话,两会元天地同,那么,五类之王也和燃灯一样,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燃灯是天地生,真的就是如此吗,会不会也和五类之王一样,也是旁人造就出来的呢?既然其他四类都是指定人选,为何蠃类之王又时常更替,人类和其他四类又有何不同呢?
悟空只道真武这白玉珠子内只是修行感悟,不想一进来便遇到好大一个疑团,他强将心中疑问按捺下来,定了定神,开始深究真武对宇宙之悟。
地藏为悟空创出此界来,是要他在此静心修炼,悟空若胡思乱想,岂不枉费了地藏的好心?悟空终于心无旁骛,钻研起白玉珠子中的奥妙来。
也不知耗了多久时光,悟空将内中功法神通大致浏览一遍,许多功法因体质所限,并非他能学会的。但一些龙族的变化之术倒真如真武所说,的确可与燃灯所传的三十六变各占胜场,而这些神通,都是祖龙传承神通中的内容。悟空又仔细遴选一遍,拣出了三门最实用的。
第一个功法叫做行云弄雨,这神通和三十六变中的呼风唤雨大致相仿。那一日在燃灯定光殿中,悟空说自己学会了“呼风唤雨”,却被燃灯讪笑,看了行云弄雨后,悟空才知,自己所学不过皮毛而已,真正的行云弄雨术施展开来,真可叫天地变色。换个说法便是,云能换天雨能灭世!第二个功法叫做假死重生,这个倒是和三十六变中起死回生差不离。也是悟空未曾练会的一式神通。第三个功法叫做颠倒乾坤,这一式神通和三十六变中斡旋造化、颠倒阴阳都有些类似,却又大同小异。
悟空记下了这三式神通,越来越肯定,传给真武神通这人,和燃灯定然有着极为密切的联系。
真武神通之中,许多与三十六变触类旁通,悟空自然如获至宝,如痴如醉地在里面修炼起来。这枚白玉珠子就如同一个宝库,悟空只粗粗浏览一遍,心中所得比地藏给他的那缕神念还要多上十倍不止。
只因真武制作这白玉珠子,乃是随心随性,就好比一个人由浅至深的修道历程,内中所含虽比不得地藏的深奥,但强就强在有了来龙去脉,悟空能看得懂。
地藏为提高悟空修为,自然也不遗余力,但他从未有过授徒经历,他给的那缕神念,说的不客气一点,只是一个圣人拿出的修炼结果,纵使悟空有天赋聪慧,也难以一时间琢磨明白。
第三卷 途漫漫 第三九三章 死念生
通风守在唐僧身旁,看着他悠悠醒转过来。唐僧睁开眼睛,看见通风关切目光,再回想起睡前之事,露出又惊又喜神色。
通风道:“你可好些了?”
唐僧点点头:“好的不能再好!”
通风笑道:“这是什么话,总要更好才行。”
唐僧摇摇头,道:“悟空给了我一颗蟠桃,我吃了这蟠桃后记起许多往事。”
“往事?你指的是什么?”
唐僧道:“我轮回十余世,大半时光都是在一座高塔之顶渡过。”
“高塔之顶?那座塔在哪里,又是什么塔?”通风也听出唐僧弦外之音,这座塔既然用来囚禁阴阳神猿,必定有不可说的隐秘存在。
唐僧道:“那座塔,是灵山上最高的佛塔,塔名浮屠。”
通风道:“浮屠塔?这个却从未听说过。”
唐僧道:“此塔是灵山禁地,无几人能进去的。我在那座塔顶,不知住了几多年头,一世一世过来,只觉我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自身体中一点点流逝,终于到了这一世,我转成凡人。”
通风感同身受,心中也十分难过,问道:“你前世是如来二弟子金蝉子,却又因何遭贬转生东土?”
唐僧忧伤道:“金蝉子这一世,与之前相比,还算难得的自由,至少不用被禁锢于那片方寸之地了。”
唐僧看着通风,苦笑道:“世人皆道我轻慢佛法,于如来座前大放厥词,你用心想想,我岂会做那般傻事?”
通风身躯微震,凡知取经之事的,都只道金蝉子因轻慢佛法被如来贬至东土,而通风身为造化神猿,却比别人多了一层想法。他知道唐僧身份后,却认为是唐僧记起自己阴阳神猿身份来,自然对如来恨之入骨,所谓以下犯上,其实乃是前仇。听唐僧这般一说,通风知道,这其中必定还有隐情。
唐僧接着道:“我清楚记得那一日,便在如来座前,我脑中忽地开启了一道缝隙,有许多匪夷所思的记忆涌了上来,当时我还不知所措。现在想想,那时应是我醒来的征兆。”
通风问道:“之后呢?”
唐僧道:“我当时一时蒙住,不知如何是好,但也知此事恐怕事关重大,便故作镇定要掩饰过去,不教旁人看得见。”
“哪知就在我初醒的那一瞬间,我看见如来座前那朵金婆罗花闪过一道异样光芒,然后如来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