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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注视着石猴道:“你这石猴,可知自己从何而来?”
石猴在旁等了许久,终于有机会开口,忙道:“从那东胜神州花果山中来。”
“嗯,果然识天时,知地利,你可有父母?”
“无父无母,有兄弟若干。”
“可有姓名?”
“没有姓名?”
“我为你取一个——”说到这里,老者话语戛然而止,似是被什么人阻止了。按照他的语意,应该是“我为你取一个名字可好?”只见这老者面不改色:“我为你取一套——服饰,你便在我这大圣禅寺住下吧。”
石猴心里疑窦丛生,这老者是小张太子的师傅,自然是那震伏无支祁的大圣国师王菩萨。孙悟空对付不了青牛怪,来此搬兵时,他最经典的一句话便是:“……奈何值初夏,正淮水泛涨之时,新收了水猿大圣,那厮遇水即兴;恐我去后,他乘空生顽,无神可治。”
整本《西游记》中,似乎如来本事最大,玉帝权力最大,但几乎读透西游的石猴却知道,这个世界隐藏的巨头实在太多,浮出水面的,其实只是冰山一角而已,不值一提。单凭大圣国师王菩萨这一句“无神可治”,口气之大,简直视天下众神仙如无物啊,从这一句话,就能想像到他的本事有多大了。
他方才欲为自己取名,显然是存了收纳之意,但突然话语一转,似是被别人硬生生阻止,又是何缘故?谁有这个能力和本事,能左右大圣国师王菩萨的意见呢?
石猴此时情不自禁又想起了菩提祖师,《西游记》中美猴王自出海遨游开始,他生命的每分每秒几乎都被别人盘算安排好,看似风光无限的他其实早已失了本真。如今我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绝不允许此生如此。
被别人操纵的命运即使风光,如同傀儡般的经历又有何意义呢?唯有本我,才是真我。
第一卷 不可说 第六章 命里有
一个小沙弥将石猴带了下去,毕恭毕敬引领他沐浴更衣,又安排他在禅寺的一间厢房里住下。石猴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伺候,花果山那些猴子对他尊敬倒是有了,哪里懂得这些人间礼数?这自然也是石猴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住在正经屋子里面,看着满屋古意盎然的桌椅床柜,石猴心中一阵慨叹:人生际遇当真莫测,一个念头,或许便是一个世界。
前世是时侯,今世成了石猴,如果自己没来到这个世界,孙悟空的一生该是与《西游记》中一模一样,但从现在开始,那个从叛逆转为归顺的猴子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便是自己这个熟知《西游记》故事发展的假悟空。
石猴下去后,大圣国师王菩萨在大殿中犯起了嘀咕:灵明石猴虽算得上天地异种,却也不值得玄天上帝关注,我要为这石猴起一个名字,他又为何阻止呢?
他左思右想也摸不着头脑,任凭他如何施展袖中乾坤之术,却越算越是混沌,除了这石猴近期将应一劫之外,其余都如镜花水月,似是看得见却又摸不着。
大圣国师王菩萨自修成正果以来,还从未遇到这样奇怪的事,一个猴子的命理,居然能逃得出太乙金仙的阴晴休戚之算,岂不怪哉?
罢了罢了,再纠缠于此,心难静了。菩萨左手一抖,将衣袖撩到小臂,轻轻巧巧捻起一颗无花果放入口中,仔细咀嚼后微微颔首:好一颗优昙钵。(无花果又名“优昙钵”。“优昙钵”一词为梵语音译,是佛教传说中的一种花名,语出《法华经·方便品第二》。)
缓步行至院中,大圣国师王菩萨抬眼一望,廊边一株优昙花树灵瑞空起,竟是一树的皎洁。这时他心中微微一动:《法华文句》中说道:优昙花者,此言灵瑞。三千年一现,现则金轮王出。
佛家讲究因果缘起,凡事凡物皆有莫名的关联,这石猴若应在这无花果上,难道,他会与那金轮王有些干系?
荒唐荒唐,想到这里,菩萨摇了摇头,金轮王乃是转轮圣王的三十二法相之一,而那转轮圣王乃是自开天辟地以来的王中最尊,万王之王,万佛之佛,岂会与这刚出生的猴子有什么瓜葛。
他又思忖了一会,终究看不透,于是轻叹一口气,看来天运无穷,非菩萨力所能及啊。
石猴在这厢房中,将那些雕琢精美的器具摆设逐个摩挲了一遍,动作缓慢至极,似是每一样都爱不释手。但他心中却一刻都不曾停止思考。
自己被这大圣国师王菩萨带到此地,虽说暂时有了安身之处,但实际上却是祸福未卜。看大圣国师王菩萨的举止,先前还有些收留之意,自己若能凭借灵明石猴的天赋被他收为徒弟,必能学得一身非凡本领,将来闯出另一片天地也未可知呢。
可惜可惜,这一切都被一个莫名的神秘人物阻止,这个人,绝非普通神仙,可以确定的是他的地位只在大圣国师王菩萨之上。而且,他似乎知道自己的命之所属……否则一只猴子的死活与他老人家何干?
石猴猜测了许多人物,如来?老君?菩提?观音?都有可能,又都不太确定。想了半天,石猴终于放弃,这场大戏的帷幕刚刚揭开一角,实在没有什么线索可言,自己身在此山中且能力未逮,还是省省力气吧。
是夜,石猴躺在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冥冥中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暗中注视着他,这感觉极为微妙,却自然寻不到源头。
他起身行至庭院中,只见屋顶的飞檐角下镶嵌两枚通亮的明珠,将整个院子照得亮如白昼。院内花团锦簇,清香宜人。
大圣国师王菩萨居于泗州,其实此处仍是南赡部洲地界,悟空行来时山下还是冰天雪地,山上却是晚春时节,真是神仙地界,不比寻常。
悟空行至一株桃树下,微风袭来,偶有花瓣落下,袅袅婷婷空中流转,仿若这空中的轨迹便是这花瓣的一生,迟迟不愿落下。
石猴接一瓣在手中,不禁心有感触:须知这花瓣,自落下时便已死了。世间熙攘众生,与这桃花何等相似?
生时拥做一团,热闹非凡,死亡时却孤零零落下,湮灭入土,哪会有一人相随?生,喧嚣;死,静美。悲哀,又何尝不是幸事?
怕的是,有一种生,不如死。
石猴遥想美猴王的一生,不由得自心底打了一个寒噤。石中迸出,出海学艺,海中取宝,自封齐天,大闹天宫……这都是风光无限的事,然盛极必衰,自被压于五行山下之后,美猴王再无当年叱咤风云之嚣张跋扈,转而成了一个头戴紧箍,做事畏首畏尾,瞻前顾后的打手,再后来呢,历尽磨难了,取经了,成佛了。
成佛了,成佛了,佛便是空了,佛便是虚无了,佛便是烟消云散了。那个齐天大圣,没了,那个大闹天空的美猴王,没了,那个大师兄没了,那个身着虎皮裙大喊“妖怪哪里走!”的正义的化身,没了……甚至,当初那个不着寸缕的赤条条的天生地养的石猴,都没了。这世上只多了一尊木讷的双目微闭的手持念珠的如行尸走肉一般的佛,多了一个无欲无求无痛苦无欢乐无生无死无增无减无牵无挂的佛。
这于天性烂漫、追求自由与叛逆的美猴王而言,究竟是正果,还是消亡……
石猴越想越怕,不觉已将自己手中的桃花瓣揉得粉碎,鲜嫩的汁水落在手心,清凉的感觉转瞬即逝,唯余一丝淡的几近看不见的痕迹。
这就是命!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美猴王的命,早已注定,那是一条万千神佛认可的道路,无人可逆,无人可抗拒。
而我,有我自己的命,哪怕如这花瓣一般碾落成泥,我也不会屈从于别人的道路。
夜,无眠的不止石猴。
大圣国师王菩萨正在内室与小张太子对话。
“徒儿,你见这石猴时,他在做些什么?”语气恬淡平和,一如菩萨素来宝相。
小张太子恭敬而立:“回师父,彼时石猴身体僵直,身不能动,口不能言,显是被师父的大法术冻僵了。”
“你可能看出他的修为?”
“回师父,这石猴年纪虽幼,却已是人仙一品的道行,修为么,半点也无,徒儿也觉得奇怪。”
“嗯,你看的不错。”
“你可知自己修为如何了。”
“徒儿乃是天仙三品的修为。”小张太子低垂首,眼中有一丝极难察觉的愤懑。
“你可有怪为师?”菩萨慢声细语问道。
小张太子这下骇得不轻,扑通跪倒在地:“徒儿一生都是师父所赐,今生便视如同亲生父亲无异,未敢有半点他念。”
大圣国师王菩萨脸色微沉,心中却颇为喜悦,道:“起来,这像什么话。”他沉吟少许又道,“念你随我多年,这石猴的造化,就给了你吧。”
小张太子急忙连声谢过,他等了半晌,见师父不再出声,显然已是入定了。便缓步退下,无声无息如同游魂。
待小张太子出了屋子,大圣国师王菩萨眼睛缓缓睁开,心道:人仙一品的道行,没有半点修为,显是得了什么大造化。若能得了这个秘密,不知会有多少裨益?那玄天上帝对这石猴颇为关切,不知是否与此有关。且让小张去试探,横竖不关我事。
第一卷 不可说 第七章 三更杀
小张太子出了内室,径直奔向石猴所住的厢房而来,远远他便见到,石猴正在院子内踯躅。小张太子走近前去,二话不说,一把捞起石猴,腾身向大圣禅寺后山飞去。
石猴不明所以,只觉小张太子葱白一样的嫩手如同铁钳一般,任他怎么用力也难以挣脱。他以为小张太子便要在此结果了他,心中大骇,但他有所不知,大圣国师王菩萨御下极严,大圣禅寺地界绝不可有争执打斗,更不可有星点血腥气息,否则重惩不赦。
小张太子带着石猴越飞越远,已到了大圣禅寺的外围,石猴偷眼察看小张太子冷峻的面庞,心里飞速盘算开来:这深更半夜将我裹挟至此,绝非好事,自己本事不济,该当如何脱身才好?
到得一处山顶,小张太子将石猴扔在地上,手腕一翻,一杆长枪已在手中。这楮白枪乃是大圣国师王菩萨收徒之日赠与他的宝物,除对敌外还有一项效用,便是吸取造化。
小张太子面容冷峻,一丝表情都没有,似石猴这般人仙一品的念力在他眼中确是一文不值,多少地仙高手亦被他一枪毙命取了造化。
石猴见小张取出长枪,心中仅存的一点希望也瞬间崩灭,他半点修为也无,即便跳下山崖也逃不出小张太子的手掌。
便在这时,他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西游记》中小张太子的赞诗:祖居西土流沙国,我父原为沙国王。自幼一身多疾苦,命干华盖恶星妨。因师远慕长生诀,有分相逢舍药方……小张太子居于流沙国,且不论这流沙国与那流沙河是否有干系,单就“命干华盖恶星妨,因师远慕长生诀”这两句,便有文章可做了。
石猴也知,这华盖乃是四柱神煞之一,凡人若命犯华盖星,最好拜一个和尚或道人为师,皈依佛门或道门,才得平安。想来小张太子便是因此缘故而皈依大圣国师王菩萨门下。
想到这里,石猴张口便道:“杀我!华盖恶星妨你一生。”
石猴声音不大,在小张太子耳中却如同炸雷一般。他自幼便出家修行,除了大圣国师王菩萨之外,天下无人知他命犯华盖,而且,菩萨不止一次说过,他的华盖恶星与常人不同,一声修行中稍有不慎,便前功尽弃,终将落得死绝空破之命。
石猴这一句话当真侥幸得紧,正中小张太子命门,一杆长枪握在手中,犹豫再三却仍旧难以刺下。
冰冷的枪尖便指向石猴胸前,虽只虚空而指,石猴仍觉一股寒气袭来,不知是哪门子神通。哼,区区小张太子,不上数的人物也敢这般待我,无奈形势比人强啊。
小张太子百思不得其解,这石猴是何来历,莫非有堪过往知未来之能?但若他真是一只神猴,师父又怎会弃如敝屣?
“你是何来历?”小张太子终于开口。
石猴心道:只要你开口便好办。遂答道:“我乃是东胜神洲天生地养的异种石猴,有辨休咎,知前后之能。”石猴这里仍是下了个赌注,便赌这小张太子不晓得四类异种神猴的本事。美猴王与六耳猕猴一段纷争,闹到如来处方得缘了,料这小张太子也不会知道。
果然小张太子并未发难,但他心中仍有疑问:“那你说说,我这命犯华盖当如何解了。”石猴张口便道:“只多行善,少杀生便是了。”
小张太子讥笑一声道:“我道你真有本事,原来也是个欺瞒诓骗之徒,受死!”只见那楮白枪枪尖如灵蛇般探出,直奔石猴前胸刺去。
石猴刚少了提防,哪料小张翻脸一时,他身形倒也伶俐,一个翻身,便折下悬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