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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采薇沉下脸说:“柳师兄被震散了‘真元’,气无所归,正在他周身疾走乱窜。若不立刻导气归元,身死就在眼前。田姑娘,只有用它了……”摇了摇头,翻手取出一只水晶胆瓶。瓶中珠圆玉润,七彩辉煌,正是一颗“七转护心丹”。
“真元?素闻修‘内丹’者只炼“真元”。‘真元’若在,灵气如自然汇聚。”容辉想起一方典故,略作思忖,毅然决断:“那就先用它吧!七日之内,没准还有转机。”走到柳飞絮身前,盘膝坐下,深深吐纳,暗运神功,一指点向他腹下“气海”。指劲到处,功力收拢,如百川汇海。
柳飞絮脸上金色退去,神采渐复。睁开眼吐出一口闷气:“多谢李兄……”有气无力,已虚弱至极。
“我只是帮你聚拢了全身功力,算不了什么。凝聚‘真元’,还得靠你自己。否则过不了一时三刻,你的功力又会散开。”容辉沉下脸慎重告诫,眼见田萌服下“七转护心丹”后,体内气血渐稳,各依血脉经络运行,人却昏迷不醒,不由叹了口气:“她修为太浅,这颗‘七转护心丹’,耗的是她本身生机。七日之后,就算体内伤势复原,恐怕也再难苏醒……”
他一语出口,忽然想起潇璇,相怜之感顿生。闷哼一声,仰头望天,深深吐纳,缓缓叙说:“这里不能停留,我们打算返回‘不儿罕山’躲起来,见机行事。”
柳飞絮心里发苦,知在他自己选择。眼下伤势如此,孤身逃命,必死无疑。跟着众人,或许还有条生路。打定主意,毅然决断:“我们一起进来,当然共同进退!”
容辉早有预料,点头赞同:“那事不宜迟,我们走吧!”凝神唤出雪雕,嘱咐众人:“他只靠翅膀飞行,黑夜中最是隐秘。大家收敛好气息,都别妄动。”
说话间巨雕轻鸣,纵身窜出,连煽双翅,盘旋而起。三丈高处,容辉当先跃上,在雕颈上盘膝坐下。抬手轻挥,劲力所挟,柳飞絮和田萌随后飘起,落上雕背。碧霞紧随其后,见地方狭小,只好凑在容辉身后,背靠背相倚坐下。
萧采薇和魏无枝均没料到容辉还带着灵禽,相视一眼,喜上眉梢,一起纵身跃上。只后悔来时掀灵禽飞行太慢,才没带上。踏上雕背,面朝左右,坐在了最后。
巨雕展翅,扶摇直上。容辉凭高俯瞰,只见河边三、五里内,已是一片焦土,方知威能波及之广:“真正的‘踏天’老怪交手,又当如何?”迎风吐纳,宁心静气,调理内息。
碧霞靠在容辉背后,心里莫名其妙。想离远些,位置狭小,且太做作。就这么靠着,自己和这个家伙好像还没熟到那个份上。思忖片刻,自我安慰:“反正我现在的模样,是他未来的道侣,天经地义……”放宽心来,心底却更不舒服。
巨雕窜上云端,乘风向北,一息十丈。虽不甚快,却胜在隐蔽。到清晨时分,已飞出千里。容辉宁神感应,一路过来,不知绕过了多少追兵。眼见天空渐亮,抬头远眺,忽见北方软山蒙蒙,流云般横空接天。身在高空,平生感慨,脱口而出:“当年霍去病北击胡虏,封‘狼居胥山’,登临瀚海,执虏获丑七万又四百四十三级。少年英雄,何等豪情!放眼今朝,我等竟如丧家之犬,东躲西藏,丢脸呐……”
碧霞听得暗皱眉头:“这个家伙到底知不知道,那位天才战将,只活了二十四岁……”却见魏无枝和柳飞絮摇头轻叹,似颇有同感,不由轻哼。索性垂下眼帘,不见为净。
容辉感慨片刻,又长长叹了口气,提醒众人:“南风和暖,天一亮多半会下雨,是不能深入了,得快点找个地方躲起来。”御雕飞进群山,眼见日光蒙蒙,忽然发现两座山头间有条乱石峡谷,石中波光粼粼,还压着一条小溪。
他觉得是个去处,抬起头眺望四周,见再无遮拦,毅然决断:“就躲这里吧,也别动用法力,布置结界。他们一定有大型灵力控阵,稍有波动,就能发现我们。一人找个地方休息调息,反而更隐秘。”说着御雕扑下,又往深处飞出十数里远,遇到一洼泉水才停。
谷成凹形,壁立千仞,光滑平整,层次清晰,相隔不过百丈,恰似被冰石凿成。众人均无异议,飘落谷中,各找隐蔽处安身。容辉收了雪雕,飞落到泉边石上,蹲下来掬水洗脸,顺便解渴。凉水激面,神清气爽,站起身呼出口气,见碧霞也跪坐到泉边洗漱,不由叹息:“委屈你了!”愧疚之余,莫名其妙。移开目光,随口嘱咐:“我瞧你接那‘赶山鞭’时,亏了不少气血,也好好歇息吧……”转过身拂袖就走。
谷底阴暗幽凉,他深一脚、浅一脚,走在尖石块上,忽见两块大石错落间,有处凹槽,走上见是个岩石叠成的石窟。猫身探入,只见洞中坚石如犬牙交错,洞底也有一汪丈许水潭,潭边凸出三尺坚石,尚算平整,顿觉是个好地方。纵身窜入,盘膝坐下。
第六十五章 大难重逢
他翻手取出药葫芦,倒出一枚“培元丹”,仰头服下。!深深吐纳,正想炼气,忽见青影翩翩,碧霞飘然落下,连忙询问:“有什么事吗?”伸手请向对面,
碧霞微笑赞叹:“呵,这里不错啊!”顺势落到容辉对面,轻扬裙摆,盘膝坐下。
容辉素知她心思紧密,且无事不登三宝殿。自己也正好也有事,试探着问:“你觉不觉得,哪里不对?”
“不对?”碧霞蹙起眉,嗤之以鼻,冷嘲热讽:“你这一路上,就没对过……”
容辉听不过去,抿住嘴拂额轻叹,只好自问自答:“我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首先,说这批东瀛军械要在‘不儿罕山’下交割,只是我们的猜测。结果呢……就真的从那大营里过。第二,那东瀛高手既然能被尊为‘国士长’,显然是个智勇双全之人。当时蛮子已经架上了全羊烧烤,显然交割在即。可他居然当场叫破我,这不是逼我们狗急跳墙……”
话刚出口,碧霞蹙眉轻嗔:“说谁呢!”
容辉哑然失笑,继续叙说:“第三,我跟那‘国士长’两对三掌,无论是功力还是修为,他绝对在我之上。纵然是功法、意境,他也不下于我。当时我们六人齐聚,两个重伤。就算他不能立时将我毙于掌下,但只需稍作拖延,等草原大队修士一来,我们岂非束手就擒?如此简单,他为什幺要先逃走?不战先去,这不是明摆着防水吗?”
暗洞底部,水边石上,碧霞睁大双眼,支肘托腮,凝神思忖。一想也是,沉下脸说:“反常即为妖……现在草原大军汇聚青城,老巢正当空虚。他这个时候,亲自带队来交割军械。又故意以我们引开草原人的守军,难道真地另有所图?若真有所图,他们图的又是什么?据闻“不儿罕山”是草原人的圣山,还可能是那位‘大汗’的埋骨之所。他们既然来了,不会不知道这个传言。莫非,真的是为了汗墓里的宝藏?东瀛和我们毕竟是换过国书的盟友,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不会不懂。莫非,这个消息,也是他们事先故意透露的?若真如此,这等算计,委实可怖……”
一语入耳,容辉背脊生寒,倒抽一口凉气:“定然如此!不然,那‘国士长’再耳聪目明,若非早有猜测,又怎么立刻在上万人中认出我来?黑衣少女已臻‘太极圆满’,身法之迅捷,完全有机会躲开,断不至应受我一掌,吐血就走。还有那那胖子,炼体已有火候。三十招内,我拿不下他。以他的修为,又有人配合,也不至和萧采薇他们追逐。恐怕死多少人,也是他们先预料好的。只有如此,草原人才会相信他们和自己一伙,而放心大胆地派人追缴。他们都受了伤,正好留在人家营中养伤……哼—,好深的算计!”
两个人猜出事情原委,豁然开朗。碧霞抿嘴微笑:“也就是说,东瀛人非但不会真抓我们泄愤,还会把我们赶进草原深处,引草原修士来追我们。好一招调虎离山,鸠占鹊巢!”
“这下好了!”容辉心里一松,展开双臂,伸了个懒腰,舒出口气:“只要我们不自己往草原人手里钻,‘国士长’他们会帮我们周旋的。我就在这安心修养,等这阵风过了,再回中原。至于销毁军械,这已是最好的结果,我们也尽力了。”
他说完见碧霞没有走的意思,又好气又好笑,主动交代:“那我练功了?”定下心神,眼观鼻、鼻观心,思量起自己的事:“旁人‘少阳期’,均旨在提升功力,好比把‘太阳’炼亮。‘太阳期’,则旨在拓展功力,将‘太阳’炼大。那老家伙临死前献祭的生机,果然厉害。若非我‘神体’有成,恐怕身外气劲波及到三十丈是,身已崩溃成渣,魂飞魄散。我以如此气场,现在要做的,反而是用功力将它填满。比起旁人拓展规模,应该容易许多。而能填多满,一是看气场中有多大位置,再是看我这个‘管仓库的’如何排列。倒是昨天连拼几场,似乎给我打开了个豁口……”
容辉打定主意,暗运内息,化开药力。一时间“元气”如潮,转过全身经络。待汇入“丹田”,凝神炼化。药力耗尽后,便再取一颗,仰头服下,继续凝神化气。
“元气”燃烧,由表及里,在他“气海”中化作一团烈焰,不断扩展领域,冲击屏障。只是一日行功,便不下常人数十年苦修。不过需以“元气”支撑,且不能持久。
容辉眼见实力突飞猛进,正自得意,忽听碧霞低呼:“有人来了!”一个激灵,睁开眼来,面前一片漆黑。适应过来,只见水光中碧霞已站直身子,正仰头望天。
他不敢出声,凝神感应,果然缓缓过来两人。感应清楚后,不由轻疑:“他们……”话音未落,忽听张珣传念:“是你们吗……”若有若无,十分谨慎。
夜下山谷,一片漆黑。乱石参差,恍如荒兽的口齿,正等着择人而噬。容辉心头一喜,纵身窜至洞口,循声只见远处乱石中站着两道清影,背靠背互为警戒,正是张珣和姬冰,于是传音招呼:“我在这,来……”
萧采薇和魏无枝听到动静,从一侧崖壁下窜出。柳飞絮抱着田萌,随后跟上。八人再次聚首,田萌生死一线,柳飞絮身受重伤,萧采薇和魏无枝元气大损。张珣和姬冰虽无伤势,却也筋疲力尽。容辉和碧霞,亦是血行不足,体虚气短。面面相觑,均不由苦笑。
容辉邀众人进洞,当先带路。众人见洞中有水,地方也算宽敞,均觉得适合藏身养伤。潭边石上,七人先将田萌安置到一块平石上躺好,由柳飞絮坐在一旁,才寻位置坐下。
张珣主动解释:“我们潜伏在车队后面,还没进山谷,没想到你们就动手了……”又问容辉:“当时,出什么事了。她的伤,还好吧……”
容辉摇头轻叹,略说了事情经过,主动商量众人:“一百零八车飞箭,我们虽只毁了一车,可也尽力了。按照当前的情况,在路上下手,已经不可能。我看等大家养好了伤势,就想办法回去吧……”
萧采薇觉得理应如此,点头赞同。姬冰心涧澎湃:“我姬家将士在前线浴血奋战,一旦剩下的七千多枚‘飞箭’运抵前线,我姬家岂非首当其冲?浑源恒山离大同不远,姬家若败,恒山北苑又将置于何处?”却不敢开口,拉了拉张珣的衣袖。
“我认为,我们不能轻易放弃。”张珣也是一般想法,摇头反对,慎重叙说:“这种飞箭,在地上、空中,都能发射,射程可达万里。攻城拔寨,无往不利。这可是七千枚飞箭,一旦运抵前线,九边重镇,顷刻瓦解。到时候家国不保,生灵涂炭,我等焉能坐视?修真之士,也是父母所生。燕雀尚知反哺,我能修得法力,若不能顶天立地,保护父母宗族,岂非畜生不如?所修之道,又何以称道?”
字字铿锵,声声落入容辉心坎。他觉得有道理:“纵是修真高人,也有寿元断绝的一天。纵是逍遥事外,也不过多活几年。只为一己之私,遇事退避,与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区别?雁过留声,人过留名,大丈夫立身处世,自当推己及人,顶天立地。道经也说,人法地,地法天,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生而为人,自有人伦。得人身而不做人事,又参修何物,行往何处?”心念急转,毅然决断:“张兄说得对,若真有机会,我等自当尽力图之!”想到已有韵姐儿和肚子里那位,更不后悔。
柳飞絮见田萌命垂一线,心里早已愤怒:“不管因何而生,相聚便是缘。大丈夫踏天行道,却不能保全道侣,又何惜一死!我泰山与东瀛隔海相望,蛮子若破西北,海外众修焉能不犯海禁?真到那时,我泰山亦不能独善其身……”下定决心,点头赞同:“给我三日时间,我必以死相拼!”
萧采薇见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