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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宫腰-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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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宓:“……”
    她乖巧地笑,其实已经紧张得全身出汗。桓夙到底不是一般人,她怎么把主意和心思动到他的头上,不是太深的喜欢,就像对一般的猫猫狗狗都是一样的,还远远不及到嘴边的美食。可是,冰冷的少年,偶尔炽热滚烫的体息,方才险些灼伤了自己。
    浓郁的男人味,现在还漂浮在鼻翼两侧,一伸手都能抓一捧下来。孟宓险些又红了脸。
    小包子惊恐地发现,他们大王今日格外与众不同,出门时脸颊有一缕不自然的微红,他心领神会,佝偻着腰等大王下台阶,桓夙一句话也不曾留,只是唇畔微染薄红,那正经的不疾不徐的脚步竟然比平日轻了不少。
    “大王,那个——”
    欲言又止让桓夙心烦,“说。”
    “骆小姐在漱玉殿等您很久了。”
    桓夙忽地顿住身,战战兢兢跟在他身后的小包子险些倾身撞上她,桓夙忽地冷脸,“孤不回云栖宫了,你找个人告诉她,让她父亲来把她领回去,孤的楚宫虽然大,但也不需要她。”
    小包子唯唯诺诺,只有答应。
    桓夙的广袖下滑落了一卷丝帛落在掌心,他怎么会真烧了她的画?何况画中人是他,自然是要留着的。
    不曾想这位骆小姐的脾气大,不比孟宓是个软包子,桓夙一席话让她脸色大变,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回去便写了封信给骆谷,让他找机会见见桓夙,只不过暂无回音。
    骆摇光心情不好处散步,一路穿行疾走,绕过云栖宫外翁蔚的竹林,绿光疏影里,少女的衣摆微漾如蝶,发香如兰,忽地听到身后的声音,一转身,恰好撞上一堵胸墙,那人穿了袭铠甲,她捂着吃痛的鼻,大怒:“你是何人!”
    狄秋来微窘,他在外宫巡视,不甚今早,十一公主落了一只纸鸢在内院的树梢头,她急坏了,非要自己前来捡,十一公主才豆蔻之年,又得娇纵惯养,养出了一副刁蛮胡为的性子,这么大了却还是哭鼻子的年纪,被缠得无奈,狄秋来只得背着大王偷偷入内院拾纸鸢。
    本决意捡了纸鸢便走,岂料撞上这个疾行的女子,险些以为是刺客。
    可是她转身,狄秋来才发觉竟然是个绝色女子,一时忘怀所以,双目发直,愣愣地动都不能动了。
    骆摇光见他手里拿着一只蝴蝶纸鸢,又一副见了美人走不动路的下作痴样,以为是和宫中侍女私会的轻浮放荡甲卫,正愁气没处使,一脚踢在狄秋来的小腿肚上。
    但能征善战、骁勇超群的狄将军纹丝不动,她这一脚宛如泥牛入海,骆摇光反倒踢得脚疼,咬了咬唇瓣,叱道:“还不快滚,仔细我禀告王上,治你的罪。”
    狄秋来的痴怔变成了震惊,没想到她是桓夙身边的人,这下再也不敢动分毫旖旎的心思,对骆摇光行了个礼,道谢:“多谢。”
    也不敢再问她如何称呼,便匆匆掉头而去。
    这个男人生得萧肃轩举,丝毫都不想伪面小人。骆摇光有些好奇他的身份,暧昧不明地笑出了声,心情莫名转好起来了。
    狄秋来低声喘气,走到十一公主身后,郁郁苍苍的一片松林,十一公主脸色潮红地扑着雪地上的雀儿,入冬之后,地面时有积雪,鸟雀被饿得落到地面啄食,也无力飞起,十一公主扑得正欢,狄秋来无奈,只怕她已经忘了纸鸢这回事。
    听到有人踩在雪上沙沙的脚步声,十一公主好不容易靠近的雀儿似有所察,扑通一下振起翅膀飞远了,十一苦着脸转身,见到狄秋来,当即娇气发作,“你赔我的鸟儿!”
    狄秋来失语,不知该怎么接话。
    十一见他手里攥着一只红蝶纸鸢,想到正是自己落在内院树梢上的一只,又笑逐颜开,忘了鸟儿上来讨纸鸢,岂料东西才抓上手,忽然敏锐地嗅到了什么气息,狄秋来眼见到公主脸色一板,怒道:“你方才去见了谁?”
    狄秋来一怔,十一愈发觉得不对了,她逼近过来,又细细嗅了他身上的脂粉味,如兰如麝,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狐媚女人,敢勾引她看中的男人,十一大为恼火,“快说到底见了谁!”
    原本打算忘了的缘分,被十一这么一闹,却不自觉地又想起了那个行色匆匆的绿裳美人,如绝世遗珠,如松斋清露,云堆翠髻,肌白如雪,单薄的身上有一缕香雾隐约,他想到她的第一时间,便同时想到他是王上的女人。
    那是碰都不能碰的,他一时怅然。
    十一没有等到回答,但单单观察他这脸色,也知道了七八分,一时恼恨不已,决心找到这个女人必予严惩。

  ☆、22。不走

十一是先王膝下唯一的公主,也是先王后嫡出,在太后之前,先王后诞下十一公主没几月便香消玉殒,后来才有了川氏一族的兴起。
    在楚宫之中,十一公主备受太后宠爱,连素来对人不假辞色的楚侯,也不得不对她退让几分,凡事都不与她正面争锋。对于楚侯来说,这样的退让已经算是“溺爱”了,无怪乎这个公主愈发有恃无恐。
    她才十三岁,但心悦狄将军的事,阖宫无人不知。楚女本来就放肆大胆,何况公主,这本来也不算什么丑闻,再者太后早有默许,将来的驸马也非狄秋来莫属,十一喜欢,是再合她心意不过。
    桓夙与狄秋来在苑中练剑,狄将军的剑术师承六国第一宗师,算是楚国的佼佼者,而桓夙算是那位宗师的再传弟子,天赋极高,积雪被扬如尘屑,桓夙的剑光有虚有实,忽地折手一剑,直抵狄秋来的胸甲。
    狄秋来是各中老手,对危险有熟练成癖的嗅觉,但他没有躲,甚至动一下都不曾,桓夙被他料定了这一剑不过是玩笑。
    事实上也的确是个玩笑。
    楚侯收鞘,淡淡问道:“你怎么看十一?”楚侯侧脸的轮廓冷峻如锋,象牙般皎白的肤色,微凛的凤眸,完美无瑕,但又透着分淡漠疏离,让人不敢靠近打量。
    狄秋来早知道桓夙有意试探自己的心意,但他素来看重婚姻大事,虽然不敢诋毁公主,但有些话不得不如实答:“下臣,对公主绝无妄念。”
    “如果可以有呢?十一她中意你。”桓夙不适合做说客,他的面目和声音都太冷,没有人喜欢与这种冷冰冰的人谈条件说心里话。
    狄秋来跪下地,铠甲摩擦出铿然的几声,“微臣不会从的。”
    堂堂甲卫军首领,好像被逼婚的小白脸一样无奈,楚侯也不好就这种事为难他,负手道:“你是我楚国的功臣,孤不好因为姻亲之事迁怒你,但十一受了委屈,她怎么罚你,孤也一概置身事外。”
    “诺。”
    狄秋来答得掷地有声,实则内心并不如表面沉稳,他只是心头偶尔地掠过一抹绿影,怅然若失,但对着桓夙却唯有苦笑。
    剑练完出了一身汗,桓夙回宫沐浴之后,披着未干的墨发走出浴室,只听有人传唤,说骆谷在宫外请见,修眉不可自抑地紧了一二分,猜到是骆摇光暗中告状,但他桓夙又不惧那人,声音一沉,“让人进来。”
    骆谷进门时,楚侯正坐在猩红软毡铺的木阶上擦拭他的宝剑,寒光映着寒冬的日色,宛如冷雪碎冰,楚侯的姿态闲逸,即便有人进来,也没有抬头。
    已迈入漱玉殿的骆谷停了停脚步,听见他问:“替你女儿抱不平的?”
    骆谷一如初见,黑发青衫,儒雅而气韵沉稳,他低头施礼,捋了一把颌间美须,淡笑:“其实,也不算是在下的女儿。”
    桓夙的剑柄立即磕在了木阶上,他冷着脸沉怒道:“你敢骗孤?”
    骆谷匆匆上前,跪在桓夙的身侧,手中的羽扇摇了摇,“怎敢欺哄大王。摇光是在下在市井捡的一个丫头,见她可怜,带在身边养了三年,认作义女。后来她自愿入宫为大王分忧,在下也不忍不遂她心愿,只好……”他的神色看起来很无奈,无奈极了。
    冷脸的楚侯拔剑,沉声:“孤不要她的服侍。”话音甫落,又想到了一件事,锐目盯紧了骆谷,“她是吴国人?”他父王便是死于吴国流矢之下,吴楚之仇由来已久,如果骆摇光是吴国人,她自请入宫,无论如何都当被视作目的不纯。
    “那倒不是。”骆谷微微摇头,“她是越女。”
    越国与楚国素来井水不犯河水,桓夙便不想再追究骆摇光是哪城人,目光晦暗地摁住了剑柄,“骆先生当日说过,无论如何孤要护着孟宓。孤要护着孟宓,留着骆摇光只会不便,先生岂会不知其理,把她送入王宫,不是自相矛盾么?”
    骆谷微怔,随即又了然失笑道:“错了错了。”他拂袖摇头,想到骆摇光,既纵容又无奈。
    桓夙皱眉:“错什么?”
    “在下原本是送摇光入宫,与孟小姐作伴的。”骆谷失笑不止,“孟小姐虽然冰雪剔透,但人却有些懵懂,要她明白大王的心意,只怕还要个三五年,摇光聪慧,在下原本是想让她周旋一二,岂料当日她入宫时,大约是我说得不够明白,她以为我的目的,是让她迷惑大王。大王今日告知,在下茅塞顿开,既然已造成不便,在下这便将人领回去。”
    原来如此,见他态度诚恳,桓夙不再纠缠不放,让他去云栖宫外等着领人。
    岂料他说明来意之后,原本对他言听计从的骆摇光,这一次却并没有让她如愿,反而在云栖宫外演了一出好戏,女儿跪着抱爹的腿,涕泪俱下地哀求:“不,摇光不能走,摇光是真心想服侍大王的。求父亲成全!”
    来往的宫人都实在看不过去,觉得她一个美人这般梨花带雨地求人有些可怜,骆谷皱眉将人扶起来,“你莫非真对王上动了心思?”
    骆摇光抿唇不答话。
    来护送骆先生出宫的狄秋来正好按剑而来拾级上阶,才见到这个身段窈窕如柳雾女子的一抹背影,跟着便听到了她求骆先生不离楚宫。
    她为了楚侯,正在求他父亲。
    狄秋来的脚收住了,唇微微抿紧。
    骆摇光背对他,又表现卖力,自然没察觉到身后已经有人,骆谷拍了拍她的肩,“你既然对楚侯这般情真意切,那父亲便不管了,入了王宫,你这一生一世便都是楚侯的人,日后不可任性,不可忤逆,知道了么?”
    见狄秋来来送他出宫了,正在阶上候着,他长话短说,叹了一声,“今日我便不带走你了,但王上如何发落你,父亲也无可施为,你便,自求上天眷顾吧。”
    “多谢父亲。”要死皮赖脸待在楚宫也不是什么难事,太后对她印象不坏,楚王也不是毫不讲道理的人,宫中多她一人,连用饭的木箸都不需多一双,养个闲人罢了。
    骆谷越过她离开,骆摇光目送,待一转身,只见身后长姿峻拔地立着一个男子,玄甲森然,脸色淡然地掠过视线,好像没看到她,对骆谷见了礼,转眼便护送骆谷离宫去了。
    她唱了半天大戏,就为了留在宫里,一半以上的原因都是为了他,结果这人竟然这么冷淡,连一眼都吝啬予她便掉头走了,这么潇洒。
    骆摇光暗中咬牙,映红的唇钻出了一排齿印。
    ……
    自那日浑浑噩噩见了上阳君之后,孟宓便一直告诉自己,不过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对上阳君那副皮囊很是欣赏,所以出现了幻觉,此间此事譬如南柯一梦,醒了忘了便是了。
    这么一想,她心里释怀不少。岂料这事却还没完,没过几日,她竟然又一次与他相会了。

  ☆、23。审问

他恍然出现,仍是在日暮时分,孟宓的在南阁楼的寝房只有一间,简陋的几样装饰摆件无法遮住视线,火光后,传来隐隐温润的人声:“孟小姐在么。”
    正打着盹儿的孟宓闻言飞快地支起身,踩着一双塞了软绵的绣鞋绕过木橱走出来,只见木板门后的回廊里,映着微弱的夕光,白衣出尘的男人拈着一朵淡紫色的花,花盏高擎,孟宓嗅到了一缕奇异的香味,怔愣之际他已缓慢地走近。
    这个场景,于是又和梦境差不多了。
    孟宓惊恐万分地后退了一步,那种无力感让自己都觉得很不适应,但是她退了,身前的男子突然快了几步,一手精准地握住了她的软手,淡紫的花落入了她的手中,复瓣的花辉煌地泄紫流白,她一愣。
    “这是我们郑国的素衫桔梗。我特意在郢都北郊种了一片,你喜欢么?”
    她还没说话,上阳君微笑地唤了一声,如同梦魇:“阿宓。”
    孟宓暗暗吃惊,问道:“你不是幻觉么?”
    蔺华微微挑唇,手指抚过她柔软的长发,“怎么会是幻觉?阿宓为何不信,我真心待你。”
    她摇了摇头,避开了他的亲近,拘谨地退到一旁抵住了木质门,蔺华并不失落,将身上斜背着的一袋包袱取下来递给她,孟宓犹豫地伸手去接,这么一抱,便发觉沉甸甸的险些脱手,她纳罕着,有些惊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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