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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电?”四周人声杂沓。
“厨房里的烤箱!”是晚潮的声音,“忘了定时了——糟啦,一定是保险烧断了。”
荆劭摸着黑找过去,居然正好拉住她的手臂,“电闸在哪里?”
“我自己会修。”她挣脱了他的手。
“晚潮!”荆劭叫了一声,可是听不见回答,她的脚步声匆匆往厨房那边去,走得太急了,还“砰”的一声,带翻了身后一把椅子。
呵,痛死了!晚潮揉着膝盖,摸着墙壁一瘸一拐地往厨房走,这一下撞在椅子角上,撞得可狠,一定淤青一大片。当初在荆劭家的时候,蒙着眼睛走来走去,也没这么倒霉,撞瘸了自己一条腿。不过这都得怪他,要不是他没头没脑地闯进来,还把她气得半死,怎么会忘了厨房里还烤着点心忘记定时!
好不容易摸到了橱柜,摸索着翻出一根蜡烛,却又到处找不到打火机。明明记得以前买过一只啊……
“嚓”的一声,黑暗里亮起一束光,一只打火机出现在她眼前。
晚潮抬起头,正对上荆劭的双眼。晚潮心里打了个突,“你……你进来干吗?”
“修电闸。”他回答,拿过她手上那支蜡烛,点了起来。晚潮搬过椅子,没好气地推开他,“行了荆医生,怎么敢让你操心,修电闸修水管这种事,我也很在行。”
“看你这一身酒气,还不赶紧下来——”荆劭伸手拉住她,却不提防晚潮一个没踩稳,身子一歪,正好被他这么一拉——“啊呀!”
扑通!哐当!
“你干吗!”“没事吧?”椅子翻了,两个人跌成一团,蜡烛飞到了墙上去,倏地熄灭。荆劭本能地接了晚潮一下,可是仓促间哪里接得住,直接被她连人带椅地砸到地上来,幸好还是背部先着地,不然真会脑震荡。
黑暗里,两个人有片刻反应不过来的寂静。
“呵,呵呵……”呆了半晌,晚潮忽然小声笑起来,笑得话都说不匀了,“叫你、叫你不要过来……你看……”
荆劭却不出声,心头一阵跳,晚潮,晚潮就在他的怀里。
她摔得爬不起来,却不喊痛,只是一径地笑,他垫在她身子下面,只觉得她笑得身子都在轻轻地抖,语不成声,也不知道摔跤这件事,到底有什么好笑?她一定是醉了。
“每次跟你在一起,就会烧糊了东西……还有上次那个鳝鱼羹……”她勉强地止住笑,自言自语,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晚潮。”荆劭轻轻叹口气,揽住她,撑起身子,“你醉了。”
“哦。”她老实地回答。这次,这次是真的。她的手跟脚已经开始不听使唤,好像踩在棉花堆里,只有神志是清醒的。
黑暗里,想起他怎样一圈一圈,解下她脸上的纱布,想起灯影底下,他那么好看的眉和眼。
其实她不是没见过比他好看的男人,甚至在第一次刚刚看见他的时候,还觉得他真的很落拓。他对她,也绝对不是最温柔。他纵然聪明,那也只不过用在手术台上。真想不出,到底是为什么,就在那一刻,就因为那一眼,她的心,忽然为之一倾。
“你今天,记不记得刮胡子?”她伸手摸索他的脸。听见自己的声音,轻轻在两个人之间狭小的空隙里飘荡。
今天,他一定是刮过胡子的,因为她闻见他身上剃须水的味道,而且就是她买的那一款,蓝色瓶子的阿迪达斯。不是不知道,自己在自欺欺人地找借口,也不是不知道,这个借口实在烂得很,但是没有办法,她已经管不住自己这只手。太想念,太渴望,太想摸一摸他温暖的脸。熟悉的轮廓,陌生的触感。
“晚潮……”荆劭一震,她的手在他脸上,轻轻从鬓边,到额角,再下来,顺着鼻梁触过唇角,柔软细腻,轻若羽毛,手心里依稀还带着一丝温软的凤梨酥的香气,就好像当初,她偷偷把纸包里的凤梨酥,硬塞进他的口袋里。
这回她在烤箱里烤着的点心,一定又是凤梨酥。
怦,怦,怦。他的心跳和着她的心跳,一样急促一样温柔。荆劭闭上了眼睛,不敢看她近在咫尺的模糊轮廓,一定是他看花了眼,在这样的漆黑里,也仿佛看见她晶莹的眸光。可是不知道怎么了,揽住她的那边手臂,越来越使不出力气,好像那半边身子,都一阵一阵地酥麻,隔着她的衣衫,触到她柔软的身体,热流缓缓沿着指尖蜿蜒地爬了上来,一直蹿到了胸口。
荆劭忍不住咬紧了牙关,血管里的血液一波一波地澎湃奔突,似熟悉又似陌生的欲望陡然被点燃,转眼之间,就成了燎原的火,整个身体都突然紧绷地炙痛起来。
不行,不行,他怎么能对晚潮有反应?!
可是,耳边听见她轻轻的一声叹息。她的手从他脸上移到他的胸口,紧贴着他激烈的心跳;熟悉的暗暗幽香,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一直到他面前零点一厘米,忽然停住。
淡淡酒气,淡淡的香,空气里诱惑的气息,浓得快叫人窒息。荆劭的呼吸都几乎停止,等一等,先等一等……可是,来不及阻止自己,就在这一刻,他蓦然低头,吻上了零点一厘米之外,她的双唇。
出乎意料的柔软,从来没有想到的温软和芬芳。只一触,胸口就是一悸,汹涌的欲望,闪电一般贯穿下来,他蓦然箍紧了双臂。
晚潮的手压在他肩下,像溺水的人抓到浮木一般,紧紧攥住他的毛衣。醉了,真的是醉了,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在做什么,分不清心里是甜蜜还是酸楚,只有他,是她所有渴望的焦点,等了那么久、那么久的他的怀抱!
荆劭的呼吸那么粗重,烫得她炙痛,他的双臂越箍越紧,可是他并没有察觉,心动如狂潮,转眼间冲破了岸堤,一浪接着一浪地涌上来,不知道是谁席卷着谁,在浪尖的漩涡里沉沦——
“砰砰砰——”
寂静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忽然传来遥远的巨响,荆劭停了一停。可是神志还漂浮在半空里,一时之间,分不清是什么在响,只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砰、砰!”敲门声继续响起来,外面是宋英勋疑惑的声音,“荆劭!晚潮!你们没事吧?”
荆劭一个激灵,猝然坐了起来。他——他在干什么?!
晚潮还没有回过神来,迷糊间低语:“什么声音?”
荆劭一把抱起她,摸到身边的椅子,把她放了上去,“喀”的一声轻响,不知脚底下踩到了什么,弯腰一摸却是刚才那只打火机。本能地捡起来打亮,火光摇曳地一跳,他也在这一瞬间重重地一震,蓦然清醒——晚潮!他居然,占了晚潮的便宜!
荆劭的头一阵晕。
一定是他出了毛病,刚才到底怎么了,明明就是一直克制着的……
“荆劭!”宋英勋听不见他们回答,越发急了,刚才好像听见里面什么东西掉下地的声音,可是过来一看,怎么又什么都听不见了?
荆劭来不及多想,先拉开了门,“电闸……坏了……”真要命,他居然有点口吃起来。
好在外面也是黑的,宋英勋也看不见他的脸色,听见他回答,也放下心来,“先点个火再修嘛,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不用。”荆劭哪敢让他进来?抬手擦了一把额上的汗,这死胖子还真会挑时候!早知道有今天,当初干吗那么多事,深更半夜的赶回医院帮他开刀,随便让他死到哪里都成啊。
宋英勋前脚刚走,荆劭就点亮手里攥着的打火机,在墙脚底下找到刚才那根蜡烛,好不容易才点燃,手一直在轻轻打着颤。蜡烛融化的油滴上手背,也顾不得擦一擦,先俯下身去看晚潮。
她没事吧?有没有摔着哪里?有没有被他吓着了?
烛光摇曳,照着晚潮星光一样温柔的眼睛。她的神情是从来没见过的,嫣红如酒。
“晚潮……”他叫了她一声,“你怎么样?”
她只是微笑一下,不说话,眼神好像找不到焦点。
荆劭汗都下来了,看她这样子,一定是被他吓傻了,“我不是……不是故意的,刚才……一定是喝多了。”他开始强为自己找理由,一定要解释,即便是语无伦次也要解释,“我没有那个意思,真的,你不要误会……你怎么不说话?生气了?”
晚潮的神色逐渐迷惑起来,他在说什么东西?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深情款款地在她耳边说“我爱你”吗?
“其实今天我来的时候,就是为了把支票送过来,谁知道会喝酒,还停电……”荆劭被她古怪的眼神看得心里越发没底,手上的蜡烛又一滴蜡油滴下来,烫得他一痛,可是哼也不敢哼一声,他活该!居然无耻成这个样子——喝酒又怎么样?停电又怎么样?连他自己都觉得这种借口实在荒谬,难道喝了酒停了电,就可以把人家抱在怀里强吻?“不是,我的意思是说,都是我的错,你……可不可以,就当今天晚上,什么事也没发生?”
这辈子,他真从来没试过这么慌这么惭愧,只怕从今天开始,在晚潮眼里,他就得挂上一只“色狼”的牌子。可是,刚才,他真的就只是一时意乱情迷,身不由己,她明白不明白?!
晚潮逐渐清醒过来。寒意慢慢沿着脊背往上爬,什么,他说什么?
喝多了?不是故意的?当作一切没发生?!
“荆劭!”她终于忍无可忍地爆发了,“我真是够了!你再敢多说一句,信不信我立刻让你变成哑巴?”
荆劭一呆。她居然气成这个样子,这下完了,祸闯大了。
晚潮扶着椅子站起来,掉头往外走,趁她的心脏病还没发,赶紧离开这头猪是惟一的办法。
“晚潮——”荆劭一急,伸手拉住她,“你先听我解释。”
晚潮本来就酒意没消,站不太稳,被他这么一拉,差点又扑进他怀里。转了转晕沉的脑袋,她一手拽起荆劭胸口的衣襟,想要拿出所有的粗口话劈头痛骂他,却偏偏使不出半分力气,只盯着他熟悉的浅灰色毛衣上那三粒米色纽扣,心里又是酸,又是苦,终于叹了口气,“荆劭……我,认输。”
这男人,这笨蛋,她已经这样的表白,这样的厚着脸皮引诱他,连佛跳墙这样的压箱底绝活都使了出来,她实在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办法,赢取他的心。真是——黔、驴、技、穷。
“你认什么输?”荆劭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脸,揣摩她的神色,不知道她莫名其妙说这么一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晚潮再次挫败地垮下肩膀。
“我是说……”她从牙缝里硬生生地迸出几个字,“刚才,我不是因为喝醉酒。”
荆劭一怔,晚潮已经甩开他的手,掉头出门。
她还说她没醉?连路都走不稳,两只脚绊来绊去。荆劭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又一滴蜡油滴下来,他的手一震,她说……刚才,不是因为喝醉酒?那是什么意思?那是不是、是不是就表示……荆劭猝然屏住了呼吸。
不会吧,这种事情就连想也不应该想,难道晚潮也有一点——喜欢他?!
第八章
“竹青……”
荆劭手里的笔,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你先等一等再忙。”
竹青爱搭不理地回头,“什么事啊,老板?”
“你那什么态度,”荆劭不满,“这两天我又没叫你跟思甜来加班。”他顿了顿,终于好不容易开始试探,“你……你也是女人,对吧。”
竹青翻了一个白眼,难道他忽然发现她是个男人?
“那么通常,在什么情况下,一个女人,会允许一个男人……”荆劭尴尬地说不出口,“这么说吧,如果换做是你,如果有人在你喝醉酒的时候,占了你的便宜,你会怎么样?”
竹青愕然,“那还不一个大耳刮子扇过去?喊非礼!报警!哼,是可忍,孰不可忍?”
荆劭汗下。连竹青这么好的脾气,也说这样的话,那晚潮还不早晚阉了他?!
“那再如果——”他定了定神,“万一你心里也喜欢他,然后发生了这种事,又怎么样?”
“那就……有情人终成眷属啦。”竹青一头雾水,“荆,你不是出了什么毛病吧,怎么问这种蠢问题?”
荆劭讪讪然,支吾了一下,终于还是不屈不挠地问下去:“现在又假设,有一个人,男人,他跟你一向是很好的朋友,忽然有一天,在完全意外的情况下,他占了你的便宜。你既没有给他耳光,也没报警,可是第二天你一声不响失踪了,这又是为什么?”
可怜的竹青一个头,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