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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龙怡悠渐渐平复下来,夏夷欢又朝她递去红宝蝶簪,龙怡悠恍惚的触着簪子的冰冷,她仿佛极其自己也曾经有过这样的东西,亦或许,这就是昔日自己的那支。
“姑姑放心。”夏夷欢恳切道,“我一定不会让筱儿留在苍都宫里,我会带筱儿去她想去的地方,天涯海角,随她所愿。”
龙怡悠记得自己也听过同样的承诺,那个人也答应过自己,天涯海角,随自己所愿…龙怡悠凹陷的眼角渗出大颗晶莹的泪珠,无言的顺着腮帮滚落下来,渗进床褥,和自己写下的“昆”字交融在了一处。
夏夷欢不敢久留,侧耳听了听外头的动静,敏捷的推开门跃上屋顶,踩着夜色匆匆往自己的别苑去了。
门外睡倒的两个婢女揉着眼睛爬起身,朝还亮着烛火的里屋看了看,推门道:“姑姑还不睡么?”
龙怡悠也不应她们,蜷缩在角发着愣,眼里一片茫然,像是根本不曾有人来过这里。
别苑里
见夏夷欢过了子夜才回来,金磐赶忙迎上前急道:“欢爷,怎么去了这么久?如何?”
夏夷欢示意他进屋说话,金磐左右警惕的看了看,闭紧了屋门。夏夷欢倒了杯茶水仰头喝下,左手抚向腰间的狼首木雕陷入了难捱的沉默。金磐跟随他多年,知道他每到紧要关头就会有这样的动作,金磐也不知道刚才的工夫发生了什么,又不敢贸然去问,只得在他对面坐下,小心守着这份平静。
——“应该…就是了!”夏夷欢左手骤然松开木雕,重重按在了桌上。
“什么?就是什么?”金磐前倾着身子瞪大铜铃一样的眼睛。
“冰雪寒气,迷障笼罩…看见了,又不确定是不是…”夏夷欢重复着道,“金磐,我猜,龙筱无意中已经猜出她家冰窟里的秘密…我又去找了龙怡悠,更加可以确定我的猜测。”
“啥?”金磐挠了挠头,“欢爷你在说什么?秘密?冰窟里是什么秘密?”
夏夷欢黑目闪着幽幽莫测的光泽,那里蕴着久违的喜意,又隐隐夹杂些少许的惊恐,他张了张嘴想迫不及待的和金磐分享,可话到嘴边又咽下,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才会让人信服,因为他到现在,也无法完全相信自己。
——“欢爷,欢爷…”金磐戳了戳夏夷欢的肩,“您发什么愣啊?”
夏夷欢回过神,稳住心绪道:“金磐,明天我会和龙希风说,夏族还有不少事,你得先回去不能在涟城久留。明天你就离开,但…不是回夏族,去北国!”
——“啊?”金磐当自己没听明白,“好端端的去北国做什么?”
“让北国筹备出兵犯大燕边境,来年开春惹来战事。”夏夷欢敲击着桌面一字一字道,“到那时,夏族和北国南北夹击,共灭大燕。”
“不可能的。”金磐摇头道,“北国归顺大燕百年,就算这些年日益强盛,可忌惮燕国有巨龙护国,有贼心也是没有半点贼胆,何况十几年前夏族败给大燕,北国更是不敢冒头进犯,连我们夏族半分血性都没有,乖的跟只狗一样。区区一个金磐就可以让他们出兵?你未免太瞧得起我。”
“你又知不知道,夏族战败并非因为大燕国富兵强,燕国帝王一代不如一代,这些年天灾连连百姓早已经苦不堪言,我夏族顺势而起,是可以取而代之的。”夏夷欢冷峻的脸孔渗出果敢来,“当年昆将军率军已经濒临涟城之下,涟城一失燕国必亡,可就在那时,宣离帝竟然御驾亲临涟城龙府,入冰窟祭天。”夏夷欢掠过金磐微微怔住的脸,继续道,“祭天那日,龙府上空迷障笼罩,整个涟城弥漫着刺骨的寒意,蔓延到城外…夏族将士常年在湿热的环境下生存,哪里受过寒冻?见一日变天,军中人心惶惶,谣言四起…”
“这我听人说起过…”金磐颤着牙齿接道,“涟城百姓传出话来,说龙氏族人施展驭龙之术,冰窟巨龙显灵,扬起寒雾毒障护住涟城,大燕国沐氏有上天诰命,是天定的帝王,逆者必亡于涟城之下…昆将军当然不信,可无奈军中士兵一个接一个病倒,大军一日比一日不堪一击…燕国人受了天命的鼓舞,士气大增,大胜夏族,震慑北国…”
金磐见夏夷欢不做声,低声道:“要想让鬼精的北国出兵,欢爷得让我带去致胜的话,燕国有巨龙护国,巨龙不灭,北国是绝对不会轻举妄动的。”
“你去告诉北国国君。”夏夷欢略加思索,“我并非想他们即刻就出兵。距离来年开春还有四五个月,他们早些练兵准备,出兵前…我夏夷欢自然会拱手递上…大燕必灭的缘由。”
“欢爷告诉我…”金磐眼中满是期待,“你到底猜出什么,真的也好,猜错也罢,快说呐。”
夏夷欢声音渐渐低下,“不是我…是龙筱的猜测…”
金磐知道夏夷欢不想说的,旁人怎么也是问不出,索性也不再好奇,拾起碟子里备着的酥饼,递到他手边道:“欢爷一晚上都没吃东西,今天怎么说也是中秋,吃个饼垫垫也好。”
夏夷欢扳开酥饼,都说中秋月圆惹人思乡,他心里思念的却不是夏族的故土,他满心,满脑,满目,忽然都填满了远在苍都的龙筱,夏夷欢放下酥饼,从怀里摸出白帕包裹着的红宝蝶簪,爱惜的摊放在桌上,也不避忌金磐的眼神,目不转睛的凝视着不忍挪开。
金磐一眼认出这是龙筱的东西,抱肩叹息道:“欢爷日日贴身带着龙筱的东西,还是不肯承认自己心里已经有人家了么?”
夏夷欢执起簪子贴近眼前,唇齿微动冷冷道:“你懂什么?我费尽心思从龙筱手里得到这支簪子,真是为了区区的儿女私情么?龙筱和龙怡悠姑侄情深,龙怡悠最信任依赖的也是这个小侄女,刚刚我就是用龙筱的贴身物件…撬开了龙怡悠的嘴…”
金磐张了张嘴想问又不敢问,夏夷欢看了眼憋红了脸的金磐,放下红宝蝶簪,指肚搓着手里沾着的饼屑,低声道:“金磐我问你,冰窟寒潭,除了传说中的巨龙,你觉得还应该有什么?”
“这我知道。”金磐急吼吼道,“冰窟自然有冰,寒潭必该有水,是不是?”
“是,但又不全是。”夏夷欢深吸了口气,“龙怡悠和我说,她在冰窟里闻到了浓重的腥气,这股子腥气,又会是什么的气味?”
“是…”金磐想说又不太敢,吞咽了口喉咙紧张道,“欢爷喜好狩猎,啥东西腥气最重?当然是那些牲畜野兽了。越凶猛越大只的野兽,腥气就愈发浓烈,冰窟里有腥气…”金磐脸色微变,“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巨龙吧…”
“你错了。”夏夷欢张口打断他道,“冰雪寒气,迷雾笼罩…金磐,你就没有想过,冰窟里的迷雾就是瘴气么?”
——“瘴气?”金磐惊道,“欢爷说的是…咱们夏族密林山谷深处的那种毒瘴?毒瘴有恶臭,色如雾气,却毒深入骨,族里老一辈的人都说过,进林子深谷要远远的避开雾气,毒瘴会乱人心智,要是吸入体内,轻者病倒,重者毙命。”
夏夷欢点了点头,“龙怡悠在冰窟闻到的腥味,看到的白雾,应该就是毒瘴。龙怡悠回忆起那日,立刻哭喊着求哥哥放她出去。龙怡悠为什么忽然疯傻,就是因为她吸入了太多的毒瘴所致…”
第60章 爱恨何欢
“冰雪寒气,迷雾笼罩…金磐,你就没有想过,冰窟里的迷雾就是瘴气么?”
——“瘴气?”金磐惊道,“欢爷说的是…咱们夏族密林山谷深处的那种毒瘴?毒瘴有恶臭,色如雾气,却毒深入骨,族里老一辈的人都说过,进林子深谷要远远的避开雾气,毒瘴会乱人心智,要是吸入体内,轻者病倒,重者毙命。”
夏夷欢点了点头,“龙怡悠在冰窟闻到的腥味,看到的白雾,应该就是毒瘴。龙怡悠回忆起那日,立刻哭喊着求哥哥放她出去。龙怡悠为什么忽然疯傻,就是因为她吸入了太多的毒瘴所致…”
“啊?”金磐惊喊出声,“难道龙怡悠潜入冰窟看见了不该看见的,她父兄就将她困在里头,害她疯傻…这…真是禽兽不如的父兄!毒瘴可是会致命的,龙家的人连骨肉亲情都不顾了么?可是欢爷…”金磐又有些不解道,“龙府哪里来的瘴气,涟城一无密林,二无深谷…”
“镜湖。”夏夷欢沉着道,“你忘了么?镜湖连接夏族和涟城,我猜…龙家先祖龙渊桐当年一定是在自家脚下修建了地下冰窟,寒潭和镜湖相连,龙渊桐一定是用了什么法子引入夏族深处的毒瘴汇聚冰窟,一定是。”
“你说的确实有些道理。”金磐挠着头愁苦着脸道,“我信你,可别人不会凭几句猜测就信咱们,出兵是大事,就算是昆将军,也不会靠你刚刚所说就认为已经解开冰窟之谜。龙家雄踞燕国数百年,就靠一股子毒瘴?欢爷,你自己怕是也没有多大的把握吧。也许毒瘴护着的就是极其重要的东西,那东西还得咱们真正进了冰窟里才知道。”
“不错。”夏夷欢抬起头,“所以我才让北国明年开春出兵,至少我们已经知道了毒瘴,不然冒失进去,不死即疯,进去了也是出不来。还有数月时间,我一定可以想法子进去探个究竟。”
“欢爷就是欢爷呐!”金磐啧啧赞道,“难怪昆将军总说你智勇双全胜过他,连族长都说要把他的位子禅让给你…昆将军潜伏龙府几年都没有探到的,你第二回进龙府就琢磨了出来,金磐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夏夷欢眼神有些黯淡,黑目定格在龙筱的红宝蝶簪上,轻声道:“如果不是龙怡悠进去冰窟换来一世疯傻,我又怎么能参透到其中玄机…只是这代价实在太大,换做是我,我宁愿今生都迷途无解,也不会让一个无辜柔弱的女人替我身犯险境。”
“欢爷?”金磐眼睛一亮,“您说龙怡悠的疯傻应该是吸入过量的毒瘴所致,既然找出了病因,也许她的疯病还有得治!”
“这也是我心里想的。”夏夷欢道,“可惜你我尚有要事在身,龙怡悠的病你我都记在心里,暗暗探访,希望可以有人能解得了她身上的瘴毒。”
见金磐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夏夷欢挥开手道:“你赶紧歇着去吧,去北国路途遥远,你还有的辛苦。”
金磐站起身,见夏夷欢眼神始终没有挪开龙筱的那支簪子,心里又默默的叹了声。
——“夏…夏将军…”
红宝石光泽熠熠,夏夷欢似乎又听见龙筱初次叫他的那一声,龙筱就这么出现在自己让人望而生畏的黑目里。龙女所有为人称道的美丽都不及他第一眼见到龙筱,他年轻却沧桑的心因为这一眼而平静下来,就算是转瞬即逝的平静,也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他想留住这份平静,但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福气。从他对龙怡悠谎称是龙筱让自己来探寻冰窟之谜,他就觉得自己踏上了昆鹏的旧路,可他别无选择。
夏夷欢知道,燕国数百年厚待龙家,龙女世代为后,都因着龙家族人替大燕护住神秘的冰窟,冰窟展露世间的那一日,也就是龙家崩塌之时,到那一天,苍都的龙氏女也就到了命运的尽头,涟城每一个龙家的人,每一个和龙家有关系的人,只怕都是死路一条。不论秘密是不是龙家泄露出去,龙家都逃不脱干系。
——到那时,你还怎么带走龙筱!?
夏夷欢忽然觉得头颅燥热的像是要炸开——事成之前,一定要先让龙筱离开苍都,一定!
苍都,皇宫,长春宫。
——“皇后驾到!”
春柳搀扶着龙梨走下撵轿,龙梨闻着长春宫一股子药渣味儿,蹙眉道:“淑妃昨夜差点坠河,该是受了大惊吓,身子如何?腹中的皇嗣如何?这么浓的药味,可是淑妃有恙?”
芳嬷嬷屈了屈膝,恭敬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淑妃身子并无大碍,这些汤药都是给三小姐熬的,三小姐落水受了风寒,正在床上歇着。”
“额…”龙梨阴阴应了声,眉间也不见得知侄女无恙的喜意,隐约有些失望之色,“本宫先进屋瞧瞧淑妃。”
龙樱进宫也有几个月,可每次见到这个姑姑还是有股子说不上来的惧怕,“皇后姑姑…”
龙梨示意龙樱躺着说话,几步走到她床边坐下,抚着龙樱有些凉的手,“有哪里不舒服都要说出来,自有姑姑替你做主,昨夜蓄意谋害你的事,本宫绝不会姑息!”
“姑姑…”龙樱轻声道,“其实,昨夜也不关别人的事,是樱儿自己不小心,脚下一滑才会…”
龙梨脸色一变,握着龙樱的手也慢慢松开,冷冷道:“你自己不小心?淑妃如此说来,确实是真的太不小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