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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观战的贺一鸣转过了头,他看着那神秘的大轿,倾听着里面的声音,面色也不由地凝重了起来。
在他的感觉中,里面的那条小溪之水似乎是越来越大,越来越多。或许,当小溪变成了那汪洋大海之时,就是里面这人将真气提聚到巅峰之时了。
他退后了一步,身上的真气却是全部的收敛了起来,在这一刻,他将全部的精气和力量都聚拢在身体之中,他就像是一只蓄满了力气,拉开了的强弓般,只要一松手,就会有那惊天一箭离弦而去。
若是此刻有人将注意力集中到他的身上,那么肯定会发现,贺一鸣似乎变成了一块石雕,而且还是并不惹人瞩目的那一种。
不过,此刻的众人却根本就没有发现这二处的异常,他们的目光都锁定了正在搏杀的二人身上。
贺一天豁然身形一动,他的脚步抬起,向前一步踏出,同时捏掌为拳,一拳破空打出。这一拳打出之后,就连空气中的拳风声音都显得特别的刺耳。
这是贺一天在今日的交战之中,第一次双脚离开地面,也是他第一次主动进攻,但就是这一拳,便已经将他的最佳状态激发了出来。
范浩日脸色微变,他想要躲闪,可是就在此刻,他的内劲微微一滞,顿时心中了然。
在双方对耗的过程中,竟然是他先支持不住了。
就是这么停顿了一下,贺一天已经是吐气开声,拳上的威势愈发旺盛了三分。
轰然一声巨响,二人拳掌相交。
贺一天双脚微微晃动一下,立即是站立不动,他傲然而立,双目中充满了自强不息。
范浩日飞退数步,终于稳住了身形,他的嘴角已经有一缕淡淡的血丝蜿蜒而下。看着贺一天的神色,他的心中大恼,再也忍耐不住,一口鲜血猛地喷洒而出,将地面上染得红星点点。
第048章 护臂宝具
贺一天深吸一口气,再也不看面前的范浩日一眼,转身回到了原地,朗声道:“爹,孩儿得胜而回。”
贺荃信大笑一声,道:“好,不愧是我贺家子弟。”
他口中毫不吝啬地夸赞着,心中却是诧异的到了极点。一天的真正修为究竟如何,他当然是心知肚明,什么时候竟然也进步得如此之快了。
而且看到刚才内劲互耗的场面,他的心中更是惊异不定。一天的精力竟然是如此的悠长,若是易地相处,或者是让他将内劲控制在第七层与之对耗,只怕也会被这种看似无穷无尽的内劲活活拖死吧。
当然,此刻并不是询问的好时候,他也唯有将纳闷放在了心中,日后再说。
贺一天却是心知肚明,他感激地朝着六弟的方向看去,却不由地微微一怔。六弟站在那儿,脸庞上有着一种风轻云淡的,似乎是神游天外般的表情。就像是他的思想并不在身体之中似的,非但如此,他甚至于感受不到贺一鸣活着的气息。
如果不是眼睛还能看到的话,他几乎要怀疑,在那里并没有人呢。
他心中狐疑,正在犹豫是否上前仔细观察一番,然而就在此刻,他听到了身后的异动,顿时是身不由已地关注了过去。
※※※※
人影一闪,范术何已经出现在儿子的身后,他轻轻地在儿子的背上拍了几下,一股雄厚的内劲顿时渡了过去。
他们父子与贺荃信父子一样,都是一脉传承。
同样的水系功法,让他们在疗伤方面,确实是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然而,范浩日却是猛地挣脱了开来,看着范术何的眼睛,他微微摇头,脸上带着一丝羞愧之色,道:“爹,我输了。”
范术何默默地看着儿子,那脸上的自嘲的悲哀之色,令他心情无比的沉重。
他知道儿子表面上看似八面玲珑,在面对吕辛纹之时,甚至于是不惜卑躬屈膝,但事实上,在他的骨子里,却是有着无比的傲气,今日输给了一个与他年纪相若之人,对于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此刻,他清晰地看到了范浩日眼中的那一抹失落和茫然。
他更知道,若是范浩日不能看破这一切,那么从今以后,怕是再也难有寸进了。
一念及此,就仿若是一枚针似的,刺痛了他的心。
范术何的脸色逐渐地平静了下来,仿佛是在面对一件难以抉择的事情之时,骤然下定了某种决心。
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范术何的心中却突然充满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豪气,他道:“没事,我来为你出头。”
范浩日一怔,就见范术何大步踏出。
在这一刻,父亲的背影是那么的厚实而可靠!
范术何每一步踏出,都是稳重如山,仿佛是一座巨石在移动似的,沉稳的到了极点。
袁则羽等人的目光都是一凝,心中无不骇然。
众所周知,范术何是一位水系的内劲十层高手,但是这位内劲十层的水系高手在这一刻却走出了如此沉重的步伐,反而再也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水系那轻柔飘渺的感觉。
不过,越是如此,众人的心中也就愈发的凝重和不安。
一个水系高手,竟然展现出了这等不可思议的力量,这又代表了什么呢?
贺一鸣的双眸似乎是动了一下,他感受到了一股无边的战意,这是将自身的气势全部激发,再也没有任何保留的战斗意志。
在他短短的十六年人生之中,所见过的高手却也是如同那过江之鲫般,不仅仅是后天高手,就连先天强者,他也见过了。
但是,无论从任何人的身上,他却从来都没有感受到这种强烈的战斗意志。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贺一鸣竟然无端端地生出了这种令人恐怖的感觉。
他豁然明白,这是一位真正高手已经抱着舍弃了自身性命的心态,以一种虔诚的态度踏入了战斗场上。
“贺兄,令郎真是好功夫,范某佩服。不过此刻,应该轮到你我交手了吧。”
范术何微微地笑着,他的笑容是那么的平静无波,似乎是在叙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似的。
贺荃信的脸上笑容已经完全地收敛了,他清晰地感应到了此人身上传来的那种强烈的危险气息。但是在这一刻,却也容不得他退宿。
“既然范兄想要考校贺某的功法,那么贺某敢不从命。”
双方的众人无不安静了下来,在看到贺荃信上场之后,二边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
在大多数人的心中,贺荃信和范术何就是今日二家的最后王牌了。
只要他们决出了胜负,那么今日的争夺,基本上就等于结束了,而袁家庄园的归属,更是在今日的这一战之上。
当范浩日挑战贺一天的时候,众人都以为,肯定还会看到许多类似的好戏。但是想不到的是,当他们这二个年轻人一战结束之后,范术何就立即是迫不及待地上前挑战了。
最终一战竟然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突兀,确实是让大多数人都有着一种措手不及的感觉。
贺荃信正要踏步而出,却听贺一鸣道:“大伯且慢。”
众人都是一愣,向着他看去,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贺一鸣上前了几步,转身,遮住了众人的视线,随后他伸出了双手,快速地以普通人肉眼难以企及的动作晃动了几下。
他修炼过印记功法,双手灵巧无比,这一番动作更是拿出了全副的本领,可谓是快若闪电,瞬间就是一片残影,过后,就再也看不出任何踪迹了。
随后,他轻轻地道:“大伯,一切小心。”
说罢,贺一鸣返回了原地,又一次地进入了那种全心神尽数收敛为一点的境界之中。
贺荃信的脸色极为古怪,他的双拳握紧了再度松开,随后相互搓了一下,似乎身体上有着什么不适一般,不过,他并没有做过多的拖延。而是抬头昂首,进入了场地中央。
袁则羽父子二人对望一眼,他们的眼中都充满了忧心忡忡之色。
也不知道贺一鸣发生什么神经,竟然会在如此重要的关头上演了这样的一场闹剧。看贺荃信的脸色和神态,似乎怎样都称不上是巅峰状态。此番上去,只怕情形并不会太过于乐观了。
“请。”
随着贺荃信抱拳,说出了一声请字之后,范术何就出手了。
此刻,他们二人之间的距离,与贺一天和范浩日交手之前几乎一模一样,因为这是正规交手之时的通用距离。
范术何略微地举起了手掌,二只脚的脚跟轻轻抬起,脚下用力,顿时滑了出去。
他的动作和范浩日最初的一模一样,如果真的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他的速度更快,更灵巧,更加的行如流水。
从古井不波的井水,瞬间转变成了灵活多变的大江之水,这一下子的转变,让所有人都有着一种极为矛盾的感觉,似乎范术何前后判若二人,或者根本就是二个人分别出手。
贺荃信神情不见一点放松,他的反应也和贺一天一模一样,举起了一只手掌,就像是摆放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来自于对方的冲击。
轰然一声轻响,双方的手掌在瞬间就撞击到一起,那强大的内劲也顿时爆发出了无与伦比的力量。一股股看不见的内劲波动骤然从他们二人的脚下绽裂了开来,地面上也因为二位十层内劲高手的硬拼而有了些许的裂缝。
贺荃信的身形宛若磐石,硬生生地承受住了这强大的怒涛冲击,在略微的摇晃了一下之后,稳稳地停住了。
范术何却是身形一震,猛地后退了一步。
他的水系功法虽然厉害,但是在内劲的修为上,也不过是与贺荃信相若罢了,功法相克之下,不免要略逊一筹。
然而,范术何那后退的脚步仅仅是脚尖着地,就又一次地冲了上来,不过这一次他并指如刀,豁然刺出。
那隐隐突出的中指上竟然闪烁着一点晶莹的光芒,就像是在反射日光的那一滴从上而下的水珠。
贺荃信以不变应万变,再度举起了手掌,与对方的掌尖轻轻一碰。
豁然,贺荃信的脸色微变,因为他已经感应到了一股奇异的力量,这股力量看上去柔软如绵,似乎并不强大,但是这股力量却有着一种锲而不舍的气势,仿佛是无论遇到了什么,都可以将之击穿而过的感觉。
贺荃信的心头隐隐发寒,这种感觉为何那么象是金系功法的特征。但是双方的内劲接触,却让他清楚地明白,范术何所使用的,依旧是水系的内劲,绝对没有任何的改变。
范术何就这样后退半步,前进半步,每一次的退后前进,都会并指如刀地刺了出来,似乎这就是他全部的功法了。
可就是面对如此简单的,几乎就要令人昏昏欲睡的打法,贺荃信的脸色却是有着难以想象的凝重,他的双腿微曲,稳扎稳打地将对方每一次攻击都抵挡了下来。但最终也仅能如此了,因为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攻出一拳,哪怕是安慰性的一拳都没有。
在这种并不算太快的攻击之下,贺荃信竟然是变得毫无还手之力了。
贺一鸣的双眉微微地跳动了一下,他此刻已经将全部的精神和真气都集中了起来,这种高度集中的状态甚至于让他的感应能力都高出了平时不止一筹。
在他的感觉中,此刻的范术何已经不再是那大河中的滔滔流水了,而是那种从山崖上缓缓滴落的小水滴。
这种小水滴虽然不起眼,但是它的力量却绝对是不容小觑。
大江流水,虽然是气势滔天,转眼之间就能够汪洋千里。
但是,当大水退去之后,山依旧是那个山,土地依旧是那片土地,并不能将这一片大地全部毁去。
然而,那从高处滴下来的小水珠就不同了,它们或许永远也无法达到能够淹没底下大石头的水位线。但是,它们的努力,却可以让它们造出一项新的奇迹。
那就是滴水穿石。
当水滴的次数达到了无穷尽的时候,当长年累月的滴到了大石头上的某一个点之后,纵然是再坚硬的石头,也将会被这仿佛是毫无力道的小水珠打出一个小洞来。
此刻的范术何,就是将自身的内劲全部在体内高度压缩,随后一点一滴地击出,想要将面前的这块大石头刺穿。
只不过,这种强行将内劲压缩起来的战技,对于人体的本身肯定是有着一定的影响和破坏。短时间内这样做没有任何问题,但若是长时间如此,那么纵然是铁打的人,也会无法吃得消。
但同样的,这种不惜损伤自身的打法,却也有着无法想象的强大威力。
纵然是有着功法相克的原因,但范术何还是没有任何疑问地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这一点,不仅仅是贺一鸣明白,只要是在场内修为达到了第七层的人就都应该看得出来。
范浩日眼中的茫然和灰暗已经全部消失,此刻所涌现出来的,是激动和愧疚。
豁然间,他明白了父亲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他知道父亲这么做,简直就是拿出了自家的性命去赌这场的胜利。
他是在以这种方式向所有人宣告,我的儿子被打了,老子来给你出气,为此,哪怕是赌上性命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