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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元风流-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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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中年文士离开,便寻人打听,经过几人的指点,他来到了柳府。柳府虽不是大户人家,却也是钟鸣鼎食,尤其大人也是一县之主,自然是家丁在看。这中年文士来到门前,看着这徐徐生辉的“柳府”二字,却是想起什么似的,觉是亲切之感。
    他递上名帖,对府院大门前的家丁说道:“华原范宽前来拜会老友,请小哥代为通报。”
    门前那小厮见他身着长衫,提步方正,幞头盖头,一派儒雅之气,知是非常人物。便对他躬身一拜,道:“请先生稍等。”便那真名帖跑进府内。
    不消片刻,只见远远地就传来久违之声音,欣喜之情,溢言于表:“原是中立兄临舍,果真蓬荜生辉啊。”滑落,门前出现了柳开之身,只见柳开士子装扮,轻摇羽扇,朗朗而言,对他作揖。
    范宽回礼道:“绍先兄,一别多年,却仍旧是风采依旧啊。”
    柳开笑道:“怎比得上中立兄洒脱雅致啊,快快有请啊。”说着便请范宽进府,范宽拱手,提衫迈步走进府内,往正堂而来。
    分宾而坐,清茶奉行,三杯两盏之后,两人闲聊起来。柳开笑道:“中立兄与我,可是整整五年无音信啊,当年汴京一别,甚为挂念啊。只是边远小县,怎生知晓消息,唉。”说道此处,柳开叹了叹气。
    范宽笑道:“绍先兄出南部县令,老夫亦是出京。今日相见,想来真是如逢昨日。”
    柳开笑道:“那中立兄为何却倒此处?”
    范宽答道:“这确实巧合,朝堂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北有辽人虎视眈眈,西更是吐蕃犯境,不断骚扰。圣上诏令我回京,出任剑南节度使,抵御西夏。探得老友在此,怎生不前来打搅一番啊,哈哈哈哈。”
    柳开也是笑了起来道:“中立兄来,当倒履相迎,扫榻以待啊。”
    范宽也笑了起来,道:“少不得要叨扰绍先兄了。”
    两人一品香茗,又聊了起来。
    范宽笑道:“我今日入城,但见市井繁盛,瓦子热闹,茶贩盈门,此绍先兄为政有方啊。”
    柳开也笑了;“些许小事,但得做父母官职责而已,何须启齿。”
    范宽笑问道:“今日确是出现一怪事,还望绍先兄指教啊。”
    柳开说道:“指教不敢当啊,中立兄有何怪异,小弟若知晓,当为之答疑。”
    范宽笑道:“也并非什么事,只是趣闻罢了。为兄今日入城之时,只听市井之中,茶肆之内,莫不言谈一人。据市井之言,绍先兄可是对此人熟悉之极啊。”
    柳开笑道:“听中立兄言,此人莫非便是陈尧咨、陈嘉谟乎?”
    范宽笑了,道:“确实此人,瓦市坊间、街头巷尾都唱起诗词。听闻其诗词,皆是佳作,可见此人才华横溢,为兄确实想见上一面。”
    柳开笑道:“这有何难啊,此人就在府内,老夫差人请来便是。”说着叫来柳德,道:“去把嘉谟请来,就言有雅量之人相见。”
    柳府领命,屁颠屁颠的飞快跑向书房而去。两人又品起香茗。
    柳德来到书房,只见陈尧咨正在写字,柳青瑶和芷荷二女正在旁边为之观赏。
    这芷荷笑道:“小姑爷这手虽是白净,这字却是风骨雄奇非常啊,嘻嘻。”这丫头,说着说着的笑了。
    柳青瑶面上一红,轻呵了她一声,“你这死丫头”,又悄悄似地看了陈尧咨一眼,见他微微的一笑,不觉得低下了螓首。
    陈尧咨焉能不知芷荷此言,这丫头,自那宴会之后,就叫他小姑爷,惹得那两个哥哥不住的取笑,非但是他,现而今,柳府上下见到他都如此称呼,使得他和柳青瑶羞赧无比。
    柳青瑶也不比他好受,听到这些言论,女儿羞赧之心而想,本想避开,不与他见面。却是没有几日光阴,便不自觉的又过来看着,知觉心里舒坦。
    芷荷见两人模样,本想打趣一番,只见柳德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说道:“小、小姑爷,老、老爷,让小的,来、来请你过厅堂,说是、是有人相见。
    陈尧咨听了他的话,有些诧异,自己并没有与人交往啊,”何来有人访我?”他心里疑问。
    柳青瑶却是知他心中一般,笑道:“师弟,去了不就知晓,何必妄加猜测呢。”
    陈尧咨笑道:“也是,那走吧。”说着和柳德一道,往正堂而去。
    …………
    …………
    柳开与范宽正在谈风论雅,言笑不断。
    此时,只听到厅堂之外传来朗声脚走之声,范宽向厅堂外望去,只见昂首走进来一十来岁孩童,只见其面如冠玉,风度翩翩,如鹤立鸡群之感。范宽不觉的暗自赞叹“好一俊俏少年郎。”
    但见他走进来,对柳开行礼道:“恩师安好,未知唤学生前来有何相教?”
    柳开笑着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走到陈尧咨身前,道:“嘉谟,你快过来,快来拜会范节度、范大人。”
    “原来是个节度使,”陈尧咨心里想道,宋朝的节度使不比唐朝,节度职权已被分化,现而今只是一虚职,自然不是受人追捧了,“看了何者恩师是一党之人啊。”
    陈尧咨微笑着作揖,道:“学生陈尧咨,见过范大人。”
    范宽笑着也受了他一拜,道:“原来此身是神童。本官今日初到,却是对你耳熟之至啊,这街头巷尾的,莫不是说道论你的,你可比柳大人更具名气啊。”
    陈尧咨谦卑的,回答道:“此是小诗,何能与恩师相比。恩师是文学大家,每每文章笔风,使得学生精进不少啊。”
    范宽对他的回答很满意的捋了捋胡须,心里暗道:“谦卑恭敬,不骄不躁,却是好苗头。”
    说着对柳开笑道:“此子当真非常人物啊。”柳开也是点头不语。
    范宽对陈尧咨笑道:“本官初来,见这嘉陵山色雄奇,遂成一画,本想在此情一才学之士题笔几字。听闻那些人吟你的嘉陵江诗,深感意境契合,还望贤侄勿要推辞啊。”这范宽也是,现在套关系了,不过他的称呼也没错,他是柳开的同榜进士,又是老友,这声“贤侄”也无甚纰漏。
    柳开倒是笑了,道:“中立兄果真宽厚,不拘成礼,确实深信市井之言。”
    范宽笑道:“本是听此诗文,当有此诗在卷。”说罢,铺开画卷,只见,那雄奇浩渺之卷再次显现。柳开与陈尧咨都被这雄壮之画吸引住了,陈尧咨更是首次见证了这画之魅力,不觉心生陶醉。
    范宽笑了笑,柳开缓过神来,对陈尧咨道:“嘉谟,我这老友却是天下闻名之士,即使林和靖先生,也对他的画作推崇备至。他请你题画,可不要辜负此番美意啊,”说道这里,他笑了笑,“老夫也是对这风雅之事向往非常,今日能在此见证,亦是美事一桩啊。”
    此时,柳德也是端来文房四宝。陈尧咨提笔而挥,顿时,画卷之上,一诗即成,范大人的画境,加之陈尧咨的行书,此画顿显意境,流远浩莽。
    “好字,”范宽看着画上的行书,精骨一流,神色兼备,赞叹出声,“此画有此诗字,才算完美。”范宽笑了笑,似是落了一件心事,心里欣慰,喜上眉梢。
    此诗、此画想闻,真乃如锦瑟,琴弦相闻,这画比是名贵之至。
    范宽笑道:“老夫有言,谁能得此画题诗,得其意境谪,便以此画相赠。今日贤侄诗书双绝,当有此画。”
    陈尧咨有些懵懂,但他却不敢随便收,那他娘不收拾他的屁股才是怪事。当即回绝道:“当人玩笑了,学生怎能收如此大礼,只是小诗而已,请大人不必介怀,这画就免了吧。”
    范宽也是不好再说了,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一声天籁之音:“爹爹,可是有客人到访。”只见是柳青瑶轻盈之步走了进来。柳开笑道:“青瑶,快来见过你范伯伯,小时候,他还曾抱过你呢。”
    范宽也笑道:“可是青瑶侄女。”
    柳青瑶对范宽盈盈一礼微笑道:“青瑶给范伯伯请安,未知伯伯到临,些许唐突,还望赎罪。”
    范宽也笑了,道:“好、好、好。没想几年不见,却是亭亭玉立了,还许配了人家。”
    此言一出,柳青瑶顿时红霞满面,她本是想陈尧咨去了许久,想必又是,于是走来或许有些相助,但见他三人尴尬,随即出来解围,却不知被范宽也说的尴尬羞赧了。
    范宽道:“嘉谟也是学文之人,可有何礼相赠?”
    陈尧咨有些苦笑,想“还真没有送什么东西给师姐,倒是师姐送了那随身的玉佩给自己。”
    范宽笑道:“这有何难,你俩如此情投意合,我这画虽是无多大用处,也算风雅之物,本是赠送给你,可与你送青瑶侄女为礼‘如何?”
    陈尧咨也是觉得可行,柳开也是微笑,捋着胡须。陈尧咨道:“学生谢大人恩赐。”随即接下画卷,轻送于青瑶。柳青瑶也是面红低首。
    范宽和柳开相视一笑。
    柳开笑着道:“今日中立兄心事已了,当时人生快事,嘉谟亦是在此,不如小饮几杯,以助其兴,如何?”
    范宽顿时兴致盎然,道:“此言甚妙,老夫定当奉陪啊。”只有陈尧咨心里有些嘀咕,“这老丈人不怎么合格啊,才十岁的孩子就让他饮酒,丝毫没有保护未成年人意识嘛。”这厮还是被两次醉酒吓得有些后怕。
第二十二章 指点江山
    柳府花园,荷园柳亭之上,三人对坐畅饮。柳开、范宽二人本是多年治教好友,奈何世事无常,沉浮半生,此时相聚,亦都兴致极为浓烈。二人频频举杯,一饮而尽,开怀畅饮,似是多年无此之时。
    两人皆是风雅名流之士,却又同为官场政治沉浮的人物,同病相怜的人生际遇,于此相见,不免感慨一番,韶华易逝,光阴不再。
    酒过三巡,范宽脸上已是红光泛滥,却仍旧举杯而道:
    “绍先兄,今日是人生美事啊。老夫此生画作无数,却只有今日这一画,不是白做,意义非比寻常,深得老夫喜爱。”
    柳开也笑了,道:“想中立兄佳作无数,相比却无此雅事吧。”
    范宽也笑道:“此画送与青瑶侄女,也就成一段佳话啊。绍先兄,你这学生确实才华横溢,谦卑恭谨,让人好感。那书法更是一绝啊,嘉谟定是博采众家之长。老夫几十年字,却也悟不出此书法要义,真乃后生可畏啊。”
    陈尧咨有些拘束,道:“何得大人相赞,尧咨岁小,当日日学习,不负恩师教导。”
    范宽摆了摆手,笑道:“嘉谟,何必如此拘束,老夫与绍先兄乃是同榜进士,知己之人,叫你一声‘贤侄’也未尝不可啊。”
    陈尧咨听了此话,也知道,这柳开有意与他亲近,也就不客套,笑道:“师伯此言,确实让尧咨有所醒悟。”
    范宽道:“你的天赋,老夫确实惊讶。本以为,以你的年纪,能有此诗作已是才子,却不知你的书法亦是如此之佳,真可谓风流少年啊,如得苦学,他日必是名满天下。”
    陈尧咨道:“大人指点,尧咨铭记于心。”
    范大人笑道:“贤侄,老夫看你作诗意境深远。你对这嘉陵山水画可有所想?”
    陈尧咨一听此言,顿时懵了。他哪里知道什么画,连怎么着色都不知,听闻要他点评,那不是关公门前玩大刀。想到此,不觉脸红红的,答道:“大人严重了,尧咨虽是习字读书,但却从未曾挥笔作画,何来感悟啊。”
    柳开也笑道:“这却是真,嘉谟虽是嘉谟虽是聪慧,却从未提笔学画。老夫不善写画,故不能悉心教授,这小县之城,又何来善工作画之人。”
    范宽笑道:“由此说来,嘉谟却是天赋不小。我方才见你看此画,似有所悟,可否言之道来。”
    陈尧咨听闻他如此而说,心里道放松不少,道:“这嘉陵江水,并非只有大气奔流、境界浩茫之感。倒是用笔雄劲而浑厚,笔力鼎健。而墨善用黑沉浓厚的墨韵,厚实而滋润,土石不分,势虽雄杰,然深暗如暮液晦暝。其皴之法,如雨点皴,才得如此意境。这正如书画同源,皆是笔墨之功,领悟之力。”
    范宽笑道:“你到知晓不少,虽从未有学画,却是领悟颇深,不学作画,当真可惜了。”说到这里,范宽倒是微微叹息。
    柳开也道:“老夫不善棋画,而这小县之地,又哪里有什么善工作画之士,世事如此啊。”
    范宽笑道:“贤侄确实不同寻常,老夫有门生几人,却无一人有你的见地,可惜老夫却是身在成都,不能对你有所亲授。”
    陈尧咨笑道:“学生已是知足,能得恩师文风,定不敢懈怠,哪还求其他工笔。”
    范宽有些所思,片刻即笑道:“贤侄既无功名,当可参加州府解试,他年中的秀才,便可授推进成都府书院求学,老夫驻守成都,当为你点拨片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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