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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险,江逐流差点顺嘴把“情变则法不同”说出来,那么不是煽动变法吗?
欧阳修站起来拱手问道:“江公子,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时代变了,形势就不一样了?形势不一样了,所以我们理解孔圣人的话也要不一样?”
江逐流点头笑道:“对,我们的思维必须跟着时代一起进步,才能真正理解孔圣人话语中所包含的意思。”
众人皆点头,若有所思。香香饶有兴趣地盯着江逐流,期待他继续讲下去。
丁首宁见香香目光全放在江逐流身上,眼中怨毒之光大盛。
赵莘插言道:“江二哥,你说的意思我都明白,可是我还是没有想明白我们该如何‘与时俱进’的理解‘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句话啊。”
“其实很简单,只要结合到当时的具体情况具体环境来理解孔圣人这句话就没问题了。”江逐流说道:“上古时期,混沌初开,民皆愚昧,唯圣人先知先觉。在这个时候,究竟什么对的,什么是错的,怎么做是好,怎么做又是坏的,基本上只有圣人清楚。故伏羲教先民结网而渔,神农制耒、耜教先民耕种。如果先知先觉的伏羲、神农不是果断采取做了再讲的办法,而是先向大家讲为什么要编网、为什么要制作耒、耜,编网、制作耒、耜会带来什么样的好处,我想等所有的人都弄明白了,先民也都饿死了!”
江逐流的比喻虽然粗浅通俗,但是却很形象的让所有人都理解了他所要表达清楚的意思。
“对的,对的。”西夏王族李元江就非常赞同江逐流的意见,“有的事情的就是要先做了再说的。比如俺打仗时的布置命令,绝对的不会跟每个的士兵解释清楚的,他们所需要做的就是的要绝对服从!否则,等给的他们解释清楚了,肥的羊也早就逃跑了!”
“呵呵,李王爷说的不错。”江逐流道:“这个时期按照孔圣人的说法就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阶段,就是可以让老百姓跟着走,不一定要让老百姓知道这是为什么。”
说道这里,江逐流冲耶律良一笑,“耶律大人,这也是贵邦目前所处的阶段。”
耶律良正听得津津有味,见江逐流忽然间提到他,不由得冷哼了一声。但是他却不愿发作出来,生怕江逐流一怒不继续往下说。江逐流的理论新鲜而有趣,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
江逐流不为已甚,轻微刺激一下耶律良,就继续说下去。
“第二个阶段,就是孔圣人所处的春秋战国时期。在这个阶段,正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文化传播时期,各个学派纷纷著书立传,收养门徒,展开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百家争鸣运动。这个时候,文化知识由贵族逐渐向平民传播,老百姓的文化素养比起远古洪荒时代已经大有提高。”
“在这个时期,孔圣人的话其实已经变成‘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众人都咦了一声,这样的断句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按照江逐流这种断句方式,似乎并无不可。
香香美目中更是异彩连连。
江逐流继续道:“这时候,很多事情已经不能象远古洪荒时期的采用一味的要求老百姓去做而不让他们理解为什么去做那种简单的手段了。为什么呢?前面说过,‘时移则事异’,情况跟当初发生了很大变化。”
“一个变化是,随着文化知识的增长、技术的进步,事情已经越来越复杂了。假如简简单单的让老百姓照着死板的命令去做,很可能做不好这个事情。另一个变化,老百姓的文化知识素养的提高,已经能去理解命令背后的含义。”
“所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也就是说,老百姓认可了,就让他跟着走,跟着做,假如不认可,就要耐心地解释让他知道。”
众人皆叹服,孔圣人的话经江逐流这么一解释,果然可以“与时俱进”。
赵莘似有所悟。
耶律良却摇头冷笑:“江公子,耶律良以为,对于那些老百姓只需要让他们闷头干活,不需要让他们知道太多。假如他们知道过多,难免每日里想东想西的,怎么会有心思去干活?一旦想入非非,走火入魔,焉知肖小们不会用来生事?这样做只会徒惹事端而已。”
在座其余人等一想,耶律良此话似乎也有道理。
江逐流微笑着摇头,脸上有种悲天悯人的神色,耶律良所处的时代,决定了他是思想意识,假如江逐流不是来自现代社会,而是和耶律良同一时代人,说不定他的思想意识连耶律良也不如呢!再说,奉行愚民政策在中国有数千年的传统,即使在三十年前的动乱中,不是也有人叫嚣“知识越多越反动”吗?
江逐流又一笑,问出了另外一个问题。
“耶律大人,你知道诸葛亮是怎么死的吗?你知道蜀汉是如何灭亡的吗?”
耶律良一愣,江逐流思维真是如天马行空,自由来去,怎么忽然从孔圣人扯到诸葛亮身上了?
众人也大是好奇,他们全都盯着江逐流,完全忘记了今日之会的主角香香姑娘。
香香似乎没有一点被抢了风头的不悦,相反,她似乎很开心呢!
耶律良想了一想道:“诸葛亮最后一次兵出祁山时在五丈原吐血而亡。诸葛亮死后,蜀汉靠姜维苦苦支撑,最终还是被魏军所灭。”
江逐流点头道:“耶律大人可曾记得诸葛亮死的时候年庚几何?”
耶律良熟读三国志,对诸葛亮生平所知甚详,对于这个问题,他想也没想的回答道:“时年五十四岁。”
“那么耶律大人,你可曾思考过为什么诸葛亮会在五十四岁便英年早逝了吗?为什么诸葛亮去世后不到三十年蜀汉就灭亡了吗?”
不待耶律良回答,江逐流接着说道:“那是因为,诸葛亮事必亲躬。蜀汉上上下下大小之事诸葛亮都不放心别人去做,都要亲自做了才会放心。所以纵使诸葛亮的天纵之才,也只能在繁缛的军国事务当中支撑到五十四岁。”
“诸葛亮这样做不但提前透支了自己的生命,也为蜀汉的灭亡埋下了祸根。因为他事亲躬,所以下属就得不到锻炼的机会。等诸葛亮撒手西寰,蜀国就再也没可用之材了。其实诸葛亮在晚期已经发现这个问题,所以才收了姜维,培养做接班人。可是为时已晚,单靠一个姜维,又怎么能挽回蜀汉的颓势?”
“反观魏国,司马懿死后,尚有司马炎、司马昭、钟会、邓艾等每个都可以独挡一方的大将,所以最后三国归晋自然就在情理之中。”
大家呆呆地看着江逐流,已经习惯他的震撼性理论,总之,无论从他嘴里再说出什么大家都感到惊讶,因为已经惊讶得麻木了!
“由一国丞相推之,需要使下属将领知之;由一州太守推之,则需要使属下幕僚知之;以一县县令推之,则需要治下百姓知。只有所有的人都知道,都理解,都掌握,所以无论那个环节发生变化,国家都可以应对如常,不会因为‘知之’的人离去或者故去而猝不及防。”
“确实有理!”
赵莘首先站出来表示赞同,其余人纷纷附和。耶律良虽然不说话,内心却在思索江逐流的话,虽然有悖他惯常的理解,但是不能不说江逐流这番话很有道理。
“唐太宗曾说‘民水也,能载舟,亦能覆舟’”江逐流继续说:“是老百姓这浩荡之水载君王之船,载着历史的船前进。所以,我们解读古代圣人的语言,一定要站在老百姓的角度出发去解读,这样才能得出正确的结论。否则,即使考虑了‘时移势异’的情况,我们的解读也不一定正确。”
江逐流彻底放开了,既然要说就说个痛快吧。
“还拿‘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来讲。假如不从黎民百姓的角度出发,而是从强烈的主宰者的角度出发,很可能解读为‘老百姓如果顺服,就由他去,如果不顺服,就要教导、教训,让他顺服。所谓‘差之毫厘,谬之千里’了!”
“江公子,常言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香香笑语盈盈言道,“今日听江公子一席话,恐怕胜读百年书了!”
江逐流心中道,怕不是百年,而是千年了,我所说的都是一千年来大贤人大学者研究的结果。
第一卷 第四十七章 不战之因
梅尧臣起身拜道:“尧臣任洛阳主簿,经常与黎民打交道,诗文中也以咏诵老百姓的疾苦为主,今日见了江公子,才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只看表象而不知道追根溯源。假如朝廷能体察民心,真正能让老百姓‘知之、使之’,那么何愁百姓不富?何虑我朝不强?”
江逐流连忙还礼:“梅主簿折煞江舟了。梅主簿忧国忧民的情怀江舟很是佩服。”
香香又道:“江公子。你所说的与时俱进,那么你可否推想一下,随着时间的推移,后人会怎么理解孔圣人的话呢?”
江逐流沉思了一下,道:“这主要看时代会向那个方向发展了。一种是类似于将耶律大人刚才提到的愚民政策发扬光大。那么孔圣人的话很可能会变成‘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也就是说,如果百姓能够心甘情愿接受驱使,那么就驱使他们;如果老百姓不够驯服,不愿意接受驱使,那么就要强力压制他们,让他们知道必须接受驱使。”
香香惊呼了一声,“那好可怕啊!希望不会向那个方向发展。”
“还有其他发展方向吗?”赵莘也忍不住出言问道。
“另外发展方向就是继续发挥老百姓的主观能动性,不但要让老百姓明白事情的道理,而且要按照老百姓的意愿来做事情。这时候孔圣人的话可能又变成‘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个意思就是,老百姓只能让他们按照他们的存在方式去生活,不要迫使老百姓去接受君王的意识形态,不要强迫他们接受你认为他们必须要接受的东西。”
赵莘摇头,“我还是不大明白你的意思。”
江逐流一笑,说道:“呵呵,我举个具体的例子吧。假设我们几个都是朝廷官员,最初的状态是,我们决定一件事情,然后告诉老百姓只要去干就好了。至于怎么干,我们绝对不告诉他们。这是最初的‘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然后,时势变化了,我们行事风格也发生了变化。变成了‘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也就是说,我们不但要让老百姓干,而且还要在老百姓不同意时候用道理说服他们,让他们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干。”
江逐流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继续说道,“但是,这些都不是孔圣人这句话描述的最终目标。江舟以为,孔圣人这句话最终的意思应该是这样一种状态。比如老百姓觉得某件事情可以去做,那么官府就要顺应老百姓的意思,去组织人力物力去干这件事情;假如老百姓觉得某件事情不能去做,那么官府就不要试图去推动这件事情。也就是说,做不做事情,做什么事情,决定权在老百姓手里,而官府只是一个听命于老百姓的机构,只是老百姓手中的一个工具,去完成老百姓的意愿。我想,这才是孔圣人‘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最终含义!”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江逐流这话听起来似乎有点大逆不道了。
赵莘端起茶杯,艰涩地咽下一口茶,质疑道:“照江二哥这么说,什么事情都听老百姓的,什么事情都由老百姓来做主,那么这天下不就成了老百姓的吗?我们还要皇上做什么?”
江逐流沉默了一下,道:“也许到那个时代,天下已经成了天下人的天下。而皇帝,代表的是一种名誉是一种责任而不是权力。”
赵莘身体微微一僵,道:“江二哥,你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不怕杀头吗?”
江逐流一呆,觉得自己有点狂放形骸了。他来北宋这么长时间内,整日里都在为几斗米算计,都在为几勺羹奔波,从来没有系统的考虑过将来,考虑过他在宋朝究竟要创造一个什么样的天地。今日不知为何,竟然在和耶律良的争论中不知不觉地勾画出他心目中的理想世界。也许他本来就是一个不安分的人,缺少的只是一个契机?
可是今天他太失态了,一抒胸块垒固然痛快,可是也得分个场合地点。今日在场的人中丁首宁和王汝城都是当朝权贵的至亲。今日自己此番言论他们必然会学回去,说不定还会写个条子递给官府呢。
事已至此,在想也没有用。反正宋朝对文人颇为宽大,自己顶多算妄论朝政,罪不至死。
“呵呵,三弟。”江逐流故作从容地说道:“尝闻本朝太祖曾立碑铭誓,本朝不杀文人士大夫。有了太祖如此宽容圣明的祖宗家法,江舟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赵莘摇了摇头,嘴角一抹讥笑,道:“你倒是想得周全。”
耶律良呆了半日,忽然出言道:“我看这些都不是孔圣人的原意,只是江公子的胡言乱语罢了。总之,对于老百姓,还是不能让他们知道太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