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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江逐流和冬儿极尽温存,白日里的不快和疲劳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早上醒来,日已近午。江逐流摇头苦笑,看来人的精力确实是有限,如果用在某一方面,就要牺牲另外的方面来弥补。
昨天晚上吃过饭后已经很晚,崔一虎和崔筝就在江逐流这里留宿。反正院子大、房子多,再住进十来口人是没有什么问题。至于被褥什么的,崔筝早就着人从私家客船上搬过来了。这让江逐流不得不怀疑,崔家兄妹是不是早有预谋住在他家里。不过再一想,人家要过来阳开设分号,准备点被褥也是很正常的。
冬儿和崔筝正在正房陪着江母聊天,耳朵却在留心厢房的动静。忽然听见那边门声响,知道江逐流已经起床,连忙盛上准备好的洗脸热水端了过去。崔筝又是羡慕又是摇头,若是以前让她这样侍候一个男人,她宁愿去死。可是自从见过江逐流之后,她却好像改变了一点观念,假如侍候的那个男人是江逐流,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江逐流在冬儿的服侍下洗漱完毕,来到正房来向江母问安,抬眼却看到了崔筝,他一愣,才猛然想起,崔家兄妹昨晚就在他家里留宿呢。
崔筝见江逐流快步跨入房门,脸蓦地一红,又想起昨日那羞人的场面,顿时又有点忸怩起来。
江逐流那里知道崔筝的心思,他拜见过江母,又问候了一下崔筝,随即匆匆赶往前衙,连冬儿端着早餐在后面喊他也不顾得。
来到前衙,只听得前面闹哄哄的,张保在那里大声嚷道:“我家县丞大人昨日外出查案劳累了一天,今日暂不升堂,诸位先回去吧。”
那些人兀自嚷嚷道:“县丞大人已经到任五六日了,我们的官司也总该审一审了吧?今日县丞大人不出来,我们就不回去。”
张保那边还要阻拦,那边江逐流在身后说道:“张县尉,让他们都进来吧。”
张保没有想到江逐流忽然间会过来,他只是听留守县衙的衙役们说昨日县丞大人的家眷来了,今日想让江逐流多休息一会儿,没成想最后还是惊动了江逐流。
张保这边一闪开,门口呼啦啦拥进一群人,乱七八糟地跪在地上高喊:“大人给小的做主啊!”“大人为小民伸冤啊!”“大人一定要惩治那个恶徒啊!”
一时间公堂上闹哄哄的,都快赶上戏班子散场了。
江逐流顿时头大了起来,他拿着惊堂木重重地一拍道:“肃静!”
两边的衙役见县丞大人发威,立刻用齐齐地用水火棍敲击着青砖地面,嘴里拖着喊着:“威武!”
只是阳县两年多没有知县和县丞升堂,众衙役们好久没有配合过了,所以喊出的声调或高或低,拖延的时间或长或短,听起来高低不一、参差不齐,这场面很让江逐流怀疑他不是真的在升堂,而是在某一个影视城在看一帮拙劣的业余演员在表演。
不过这毕竟是真的县衙,虽然衙役们威武声抑扬顿挫如夫子诵经,公堂上的百姓还是乖乖地跪在那里安静下来了。若是再闹,惹怒了县丞大人,一支黑签扔了下来,少不得又要吃上一顿笋烧肉。
江逐流坐在公案之后暗自奇怪,今日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过来告状?
关于当时的审案程序江逐流也基本上知道个大概。若是百姓有冤屈,先赴该管州县衙门击鼓告状,值班衙役先问明事由、案情轻重、有无词状。若无呈状,则带告状的百姓去找代书帮写,这代书好比是后世的律师一样,需要经过官府同意并在官府备案之人才能担任。代书替告状的百姓写好状纸后,由值班衙役将状纸呈知县或者县丞过目,决定准讼日期、交县尉办理有关审案事宜,出差票传唤原被告及干连佐证到案。
如遇命盗等紧急案件,值班衙役要立即禀报知县或者县丞出签派人究查。如遇案情重大,将情况回明本县主官,本县主官将立即坐堂单方问供,各房吏役伺侯,刑房迅速出票派差役查拿究办。
若属细微小事,当事人动辄击鼓喊冤,本县主官即行升堂,动用刑罚责惩击鼓人,以严肃法堂,抑止小民随意兴讼起诉的刁风恶习再次发生。
方魁和方磊属于有功名在身,到县衙门打官司享有特权。可是今天江逐流看着公堂下跪着的二三十号人,个个都是平民百姓的装束,不像是有功名在身,他们这样冒然闯上公堂,就不怕县太爷的板子侍候吗?
想到这里,江逐流又一拍惊堂木道:“堂下之人
所为何来?”
跪在下面的人互相看了看,一个胆子大的人抬头说道:“禀告大人,草民是过来打官司来的。”
“对,我们都是打官司来的。”
见有人带头,其余的人纷纷跟着说了起来。
“打官司,好啊!”江逐流点头笑道:“你们可否知道,未经本县传唤私自闯上公堂的首先就要挨一顿板子?”
公堂两边的衙役又齐声喊威武,这次就整齐了很多。
行刑手的巴掌也痒痒起来,他们在一旁摩拳擦掌,已经两年多没抡过杀威棒了,今天终于有机会使用一下,煞煞这帮刁民的威风!
“禀大人,草民们愿意受这二十下板子,只求大人再打过板子之后为草民做主审理官司即可!”
公堂下的人们一边磕头,一边齐声回答。
江逐流心道,这可就奇怪了,怎么还有人跑过来求自己打他板子的?而且还不止一个。难道说这二三十个人都患了失心疯不成?不行,其中必有缘故,我要问问清楚。
“呵呵,”江逐流笑了起来,和刚才大拍惊堂木的威严判若两人,“那你等之中谁人可以告诉本县,为什么要挨一顿板子也要求本县给你断官司呢?为何不按照正常的程序,等本官确定了审案日期,派公差到家里传唤你等?”
公堂之下静了半天,大家互相看着都无人敢说话。过了半日,一个年轻人见江逐流面带微笑,方自壮着胆子说道:“大人,是,是因为小民们听说,大人两个月后就会离开阳县。我的诉状已经交上一年多了,都没有官员审理,若是不能赶在这两个月内审理,等大人离开阳后,我不知道又要等到何年何月!所以,小民思量着,即使吃上一顿板子,也要赶在大人离开阳前把官司给结了。”
“大人,我的状子都递上两年了,小人也愿意吃上一顿板子,只却大人能优先审理小人的案子!”
“是呀,大人,我等俱是如此想的,宁愿吃顿板子,也要求大人把官司为小的们结了!”
“啪!”江逐流一拍惊堂木,喝道:“你们听谁人所说,本县两个月后就会离开阳?”
公堂下立刻又静了下来,没有一个人说话。
江逐流见众人不说话,只好指着第一个说话的年轻人道:“你给本县说说,这话是听谁人所说?”
那年轻人畏缩着身子不敢看江逐流,只是跪在那里连声说道:“大人恕罪,大人赎罪,小民也是听别人所说。”
“究竟是何人所说?”江逐流喝道。
“人人都这样说,几乎都传遍了阳县。老百姓们都说,两个月后,大人要审理方大公子和方二公子的案子,到时候无论案子结果如何,大人一定会和前面的大人一样罢官丢职。”年轻人哆哆嗦嗦地说道。
“哈哈!”江逐流长笑起来,原来弯是在这里绕的啊,他总算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一定是方魁、方磊两个人在散布谣言,对他进行施压。
好啊,两位方公子,我因为狄青的案子暂时没能顾得上你们,你们竟然不知进退来招惹我了。丁党和保皇党就很了不起了吗?只要是在阳这一亩三分地上,就由我江逐流说了算,得罪我江逐流,绝对没有你们好果子吃。
江逐流打定主意,等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完,一定要设计个圈套让两位方公子钻钻。
“呵呵,众位父老乡亲,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江逐流笑道:“本县可以十分肯定地告诉你们,本县绝对不会在短时间内离开阳县。假如有特殊的紧急情况本县不得不离开,本县也要在审理完阳县所有的陈年积案后才会离开。”
堂下的百姓又惊又喜,以前几任知县大人何曾说过这么理直气壮的话啊。这位新来的大人看年龄不大,可是后台似乎很硬呢!要不然,他如何敢下这样的保证?
“大人,你所言可是当真?”
“呵呵,本县还会骗你们不成?”江逐流抚案笑道,“念在你们受了别人的蒙蔽,本县这次就不责怪你们,下次如果还擅闯公堂,本县的板子可不是吃素的!”
江逐流最后一声陡然转厉,把公堂下面的人吓的不轻。不过他们越是害怕却越是高兴,这新来的大人越是厉害,就越是说明他有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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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八十七章 初试啼声
“多谢大人。”那年轻人率先磕头谢恩,“小民还是想问大人一个问题,请问大人,小民的官司大人什么时候能审?”
江逐流想了一下道:“现在已经晌午,审理案子显然已经来不及了。这样吧,待会儿你们堂上的这些人都到县尉大人那里做一登记,只要是原告、被告双方以及双方证人都在,那么本县下午就可以根据你们递交诉状的前后顺序进行审问。至于能审到第几个案子,本官只能暂时无法给你们保证。”
“至于今日下午没有排到的官司,本官会让县尉大人做一整理,连同其他陈年积案按时间顺序排列,本县每逢单日就专门用来审理这些案件。不知道本县这样的安排你们满意否?”
“满意,太满意了!”堂下的人连连叩头,口中叫道:“多谢大人!”
“好吧,你们到堂下排队,等候县尉大人安排人为你们登记。”江逐流挥手说道。
众人又再次叩头,方才退下堂去。
江逐流招手把张保叫到身边,吩咐道:“县尉大人,你安排两名干练的衙役为这些人等登记,随后到思补堂来见我。”
张保领命而去。
江逐流又派人到郭松家里把郭松请到思补堂来。
自从郭林乖乖上私塾读书之后,郭松心情大好,那风寒和外伤就去的很快,才两日工夫,身体竟然恢复了八九成,若不是妻子坚持让他再休养一天,他今日就到衙门里办公来了。
郭松来之后,江逐流就把今日公堂上发生的一切告诉了他。郭松听了后连连摇头,说方大公子和方二公子用心险恶,竟然连两个月的清净时间都不想给江逐流。
正说话间,那边张保也安排差事,来到了思补堂。
三个人围着圆桌而坐,江逐流拱手道:“两位大哥,小弟在阳就全仰仗你们了。”
郭松和张保连忙回礼道:“县丞大人,我两兄弟早将自己托付给你,有什么差遣尽管吩咐。”
江逐流一笑道:“多谢两位大哥。小弟首先想和两位大哥商量一下衙门的公务,首先是张大哥这边。”
张保点头道:“县丞大人怎么看?”
江逐流道:“张大哥负责刑狱司法,这边的情况比较棘手。狄青杀人案、方魁和方磊两兄弟的争夺家产案,这两个案子哪一个都不好处理。除此之外,就是两年来的陈年积案,要处理这些案件,虽然不难,但是要花费大量的准备时间。”
张保道:“狄青的案子假如没有头绪,我们是不是可以当作疑难案件交给京畿道宪司?”
大宋的案件审理程序中对涉及到命案的疑难案件有特殊规定,地方上破不了的可以向上级移交。张保出的这个主意也是打算减轻江逐流的责任和压力。
江逐流摇了摇头道:“狄青的案子发生在兴国寺,兴国寺的僧人和宪司副使黄章黄大人又关系密切,我怎么放心把狄青的案子移交呢?”
郭松忧心忡忡地说道:“狄青的案子虽难,但是可以拖延时间。但是方魁和方磊的官司我们却无法拖延,以方魁方磊兄弟的一贯禀性判断,两个月后无论县丞大人如何判,他们二人都会不服的。”
江逐流笑了笑道:“方魁方磊兄弟的官司我倒是不担心,对付他们兄弟我自由妙计。小弟比较头疼的就是狄青的案子,目前看来毫无头绪,唯一的办法就是仔细研判一下昨日我记录下的兴国寺一百一十三位僧人的口供,推敲一下其中有没有什么可疑矛盾之处。不过这事急不来,我慢慢分析即可。”
顿了一顿,江逐流继续说道:“张大哥这里也要给我派人到兴国寺周围的村落里走访,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消息。”
张保点头记下,说随后就吩咐人去做。
江逐流嘱咐张保,把那些陈年积案按照时间顺序排好,每逢单日安排二十个案件,把这些案件的原被告双方以及所有证人都传过来在公堂下等候,他会依次处理完这些案件的。
对于张保提出的一日二十个案件会不会太多,怕江逐流审问不过来,江逐流笑道无妨,到时候试一试看就知道,他倒是担心张保的人手不够,能不能提前一日把那二十个案件所涉及的原被告及证人都传唤到呢。
张保连忙向江逐流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