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作者:遥远之矢
第一章:悲催的穿越
李啸又看到了这张面孔。
这是一张四十来岁的中年人面孔,脸色粗黑,满布皱纹,正担忧而无奈地望着自已。
这个人,是李啸今世的顶头上司刘一显。
这是他这一天第三次来看自已了。
面前的中年人,是这个名叫牛蹄墩的民墩警望所的最高头目,而李啸则是这个民墩的一个最低层的民卒。
尽管已经接管了今世的记忆,李啸还是无法接受眼前的一切。
李啸所穿越的这个年代,既不是汉唐盛世,也不是富有小资情调的北宋,而是天崩地坼血火连天的明末乱世。
这个牛蹄墩,到底在什么地方?
如果从今天的地图来看,牛蹄墩位于山东日照市与莒南县交界处,而在明代,它隶属于青州府安东卫左千户所之下属单位碑廓百户所。
明军墩军编制:一是军墩,即由巡查军士护守之墩,以安东卫计,大致有皮狐墩、石门墩、黑漆墩、泊峰墩、昧蹄墩、张洛墩、涛雒墩、小皂墩、温桑墩、南石臼墩、北石臼墩、万疋墩、董家墩、南青泥墩、北青泥墩、钓鱼墩、湘子泊墩、石河墩、湖水墩等,每墩为军士十名,此为军户定编之墩台警备所,民户不得进入或在里面工作。
另一种为民墩:即由民卒护守之墩,以安东卫计,约有杨家墩、孙家墩、相家墩、夹仓墩、蔡家墩、焦家墩、新添墩、牛蹄墩等,每墩设民卒四名,由当地军户与民户混编组成。
碑廓百户所下属有两个军墩:泊峰墩和董家墩。另一个为民墩:牛蹄墩。
当然,这些知识,今世的记忆不能告诉他。
因为这个名字也叫李啸的民卒,有个众人皆知的外号“李大傻子”。
他只知道自已今年二十岁,是在这个烟墩里面当民卒,还有就是,在离这个民墩三十里外的小李庄,有他唯一的亲人,母亲吴氏。
而这个民墩具体在什么位置,有什么功用,他没兴趣了解,也没有这个智商。
李大傻子每天的工作就是,傻呵呵笑着去河边挑水,然后将水倒在墩头刘一显房间内的大水缸里。他最高兴的就是他将水倒入刘一显的水缸里后,能得到刘一显一声戏谑的表扬。尽管这种廉价的表扬让墩内其他人立刻就对自已嘲笑挖苦,但头脑单纯的李大傻子却完全不以为意。
因为到了中午,刘一显会因为他的卖力干活而给他一碗稠点的米粥或一小块粗黑的馒头。
李大傻子对此很知足,因为在这个乱世中,他这样的傻子能不饿死,已经是很难得的美事了。
谁知今天却发生了意外。
今天早晨他又和往日一样去河边挑水,却不小心一头栽倒在水里,头重重地磕碰在水下一块暗藏的石头上,李大傻子顿时失去了知觉,于是,这个时代原本意义的李啸就此结束了。
李大傻子幸运地被河边的村民救起,然后送回牛蹄墩,重新醒来时,便不可思议地被后世的李啸接管了记忆与身体。
李啸又默然地想起前世的自已,他是一名毕业不久的机械系大学生,刚刚当上技术员。
如果不是那次去效外远足时,被那条清澈的小河所吸引,让自已跳入河中痛快的洗个澡,而自已突然脚抽筋。。。。。。
万万没想到自已的魂魄竟附在这前世同名的李啸李大傻子身上,这是怎么样荒诞离奇的因缘际会。
李啸长叹一声,缓缓地闭上眼,心下痛苦又纠结。
为什么!为什么穿越这么狗血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已身上!
其实有一点是李啸心中最隐秘的疼痛,因为,他只是魂穿在这最低层的普通小兵身上。而不是象网上那些铺天盖地的穿越小说那样,成为什么皇帝太子或公侯名门,更没有什么金手指,让自已拥有众人不及的无敌技能,然后拥有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之类的快意人生。
前世提供给他的另一个信息,一直有如一根大锤在狠狠敲击李啸的大脑。
李啸为数不多的历史知识里,也清楚知道今年这个崇祯五年,是公元1632年。山东地区孔有德、耿仲明叛军正在齐鲁大地上四处肆虐,屡败官军,尤其是登州莱州等地更是生灵涂炭,血火连天。
老天爷,这样可怕险恶天翻地覆的年代,把老子变成这个人见人笑的弱智民卒,这穿越的难度未免太高了。。。。。。
时至黄昏,在自已那张破败的木床上躺上一天的李啸,终于决定接受这个无奈而荒謬的现实。
因为,除了接受这个现实,还能做什么呢。
李啸环顾了一下四周,前两次来看自已的那一堆人现在都未在,面前只有刘一显一个人。
刘一显以一种小心翼翼的口气,又开口问了那句话:“李大傻子,你还好吧。”
李啸依然没有回答,却缓缓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下床穿鞋。
刘一显脸露喜色:“好你个李大傻子,还以为你真摔成痴呆了呢。”
他说的是真心话,如果李啸摔成了痴呆的话,他这个头目也要负管教责任的,虽说碑廓百户所里的贴队官郭虎是他亲戚,不致于失去这个牛蹄墩甲长的官职,但底下的民卒出事,无疑会给自已的前程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刘一显不是个坏人,当初李啸的母亲吴氏在他面前哭个不停地让他招入李啸来当民卒时,他犹豫了很久,但最终还是答应了。
但他之所以答应,其中有看中李啸头脑简单但身强体壮能让自已随意使唤的好处,更重要的一点是,李啸母亲吴氏反复对他强调,李啸来当民卒,不要饷钱,只要能让李啸活下去不饿死就成。
吴氏强调的这一点最打动刘一显的心思。
当时民墩里的民卒按明军定例,每名每月能给银半两,当然,到了明末这个兵荒马乱国家财政接近崩溃的年代,这些规定都成了遥远的传说,在很多地方几个月甚至半年不发一文钱饷都是正常的。但在安东卫这个地方,因为远离中原与辽东这类战乱地区,每个月虽然会克扣军卒饷银,但每个人二三钱银子还是能发得下来的。
毫无疑问,还个任劳任怨强壮有力的免费劳力李啸,他的饷银会全额落入刘一显的腰包。
李啸的母亲吴氏这样做,是十分的无奈与辛酸。
其实李啸并不是那种天生的呆傻,李啸的父亲李异是一名明军军官,职务把总,身手相当了得。虎父无犬子,李啸每天跟随父亲练习武艺,功夫也是相当的好,尤其是他身材高大,体魄健壮,更是天生的练武的好料子。李异在世时,常暗自感叹,吾儿功夫,他日必在我之上。
只是自从李异战死在辽东前线后,李家便失去了衣食来源。明军此时异常**,战死将士根本拿不到朝廷抚恤,能有一抔土一具棺收拾尸骨便已不错了。
李异为人清廉,不治产业,在山东老家只有祖屋一座传了下来。吴氏无奈,带着儿子回到老家,便在当地小地主李长材处当了一名佃户为生,她本意是,在此落脚之后,过段时间让李啸去投军伍或经商当学徒,虽不指望他能有多大出息,至少衣食应该不成问题。
谁知天意弄人,屋漏便逢连夜雨,仅仅只过了三天,李啸和她一起收拾祖屋,他一个人在拾掇屋顶的瓦片时,不慎从屋顶摔落,摔坏了脑子,从此,便成了人见人笑的李大傻子。
吴氏彻底绝望,嚎啕大哭着便要拉着傻呵呵的李啸去投河自尽,幸亏小地主李长材及时发现并极力阻止,方未酿成让人扼腕的人间惨剧。
经李长材指点,并送吴氏两只鸡,让她拿着鸡去找离小李庄最近的牛蹄墩刘一显甲长,送了鸡后,吴氏以不要饷钱只要管饭,能让李啸活下去不饿死就可以为条件,央求他同意让李啸入墩当民卒。
到今天李啸摔到在河里为止,免费劳力李啸已在牛蹄墩呆了半年多。
望着起床后四处张望的李啸,甲长刘一显心下暗自庆幸,幸亏自已沉得住气,未让人去告诉李啸的母亲,不然,那妇人得知李啸已成痴呆,必定活不成了。
刘一显长长地吐了口气,激动地向着房外喊道:“各位都过来看看,李大傻子没摔痴。”
第二章牛蹄墩
刘一显的话语一毕,立刻一群人呼啦啦地挤起屋来。
包括刘一显在内,李啸面前出现了七张面孔。
今世的记忆让李啸省掉了穿越者面临的认人识物的麻烦,这些在今世与他吃住用行都在一处的人们,是李啸穿越到这个时空里最熟悉的陌生人。
进来的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关切与欣喜的神情,让李啸感觉心头一暖。
牛蹄墩里除了甲长刘一显及其妻王氏外,还有墩卒三名,分别是军户刘扬壮,妻张氏。民户常正,妻孟氏,民户付铁,无妻。
他们挤挤挨挨地站着,李啸打量着他们,看上去,除了甲长刘一显与其妻王氏看起来营养条件较好,身体外型正常外,其余的墩兵与家属都是一副邋里邋遢,脸黄肌瘦,衣衫破烂的样子。尤其显眼的是,他们不论男女,下腹部都微微显现一种病态的隆起状,这种病状的原因,则是由于长期缺少肉食与蛋白质,而食用了过多的植物纤维,而导致盲肠发达并且消化时间延长,以致食物在肚腹中积累过久造成这样的形状,就有如牛和马的肚子呈现的圆滚状一般。
李啸默默地在脑海中回忆这些人的相关内容。
刘扬壮三十来岁,是刘一显的同族,也是本地军户,外表憨厚,形体精瘦,与他的名字形成可笑的对比。他本来是在泊峰墩当墩军,因为人老实,常受泊峰墩内夜不收张行猛等人拳脚欺负,在刘一显成了牛蹄墩甲长后,他便立刻托关系让刘一显调他来到牛蹄墩。
常正二十九岁,是本地猎户,长着一张极普通的农夫的脸,是马耆山脚下的常家村人,以前一直在马耆山打猎为生,后来马耆山被流匪一只眼部占去,匪徒们占山为王,四处抢掠,村民莫说上山打猎,就是想在山脚下安稳生活都困难。常正失去了生活来源,常家村时常有匪兵来抢掠,他不得已,借着牛蹄墩招兵的机会,凭着良好的射箭技术成为了牛蹄墩的一名民卒。
付铁年纪较小,今年也刚好二十岁,来得比以上两位要晚一些,是一个十分内向的人,他是夹仓镇巡海庄人,村子就在海边,村民基本都以捕鱼为生,付铁也是一名标准的渔民。付铁父母早逝,一直与叔叔家一起过活。因去年海匪袭村,付铁叔叔一家被杀,付铁侥幸逃生,大哭投军,因身体瘦弱兼是民户出生,军墩不能入,最后在牛蹄墩落脚当民卒。
李啸微笑着向他们点头:“多谢各位看望,李某不胜感激,现在我已无事了。”
没想到李啸极平常的一句话,却让这些人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并彼此交换怪异的眼神。
“咦,从来只会呵呵傻笑的李大傻子,今天这话说得倒挺顺。”刘扬壮妻子张氏诧异地对自已的丈夫说道。
“怪了,看来李大傻子这一跤倒摔得聪明些了。”一旁的常正脸上也是一片惊奇。
“瞧你,积点口德吧。”一旁的妻子孟氏挤了他一眼。
付铁呆呆地望着李啸,没有说什么,脸上是欣喜与惊异交织的表情。
刘扬壮走上前去,用力拍了拍李啸的肩膀,关切地说道:“李大傻子,你没事就好,大家伙都在一个墩里相处这么久了,你要真有事了,老哥我心里是实在难受的不行。”
他眼里闪着光,这个老实人说的是心里话,让李啸心里暖流涌动。
李啸也用力回拍了刘扬壮瘦弱的肩膀,语气平缓而感动:“刘哥,我没事,上午还有些晕,现在完全好了。”
刘扬壮还要说些什么,甲长刘一显走了过来,摆着手说道:“好了,好了,就让李大傻子一个人先歇会,各位都出去做事吧。”
李啸微笑着看着他们离开,刘一显妻子王氏离开房间时,回头笑着对他说道:“李大傻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嫂子今晚给你做碗拉擀面给你吃。”
李啸拱手笑道:“多谢王嫂。”
房间里恢了安静,李啸却不由得心潮澎湃。他紧了下腰带,手上却碰到一个小杉木牌。
李啸定睛一看,木牌上面正面篆刻“牛蹄墩民卒李啸”七字,左侧则刻着“安东卫勇字陆佰捌拾壹号”几字,背面刻着“凡墩军守卫悬带此牌,无牌者依律论罪,借者及借与者罪同”等字。李啸明白,这是自已在牛蹄墩当民卒的重要凭证,遗失可是大罪。
李啸抚弄着这个小木牌,心下有点庆幸,这个李大傻子傻人有傻福,跟这些善良老实的人在一起,虽然以往多有笑骂之处,却始终也未曾受什么大委屈。
李啸在房间里呆了一会,便走出房门,去看看这个牛蹄墩的具体情况。
现在是农历八月初,天气中的暑热已消尽,空气渐渐有了些让人快慰的丝丝凉意。斜阳依依,金黄色的余晖洒满大地,将站在牛蹄墩中央的李啸身影拉得很长。
李啸环顾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