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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屏被景昭夸得不好意思,忙自谦道:“哪儿像少爷你说的这么容易。要不是沾了我家孩儿的便利,只怕皇上不会如此爽快地答应下来呢。”
一眼看到来兴儿正用询问的目光盯着自己,期待着自己继续说下去,锦屏菀尔一笑,这才把今日一早她入宫面圣的经过原原本本向来兴儿叙说了一遍。
由于一年前,锦屏甘愿舍弃自己在宫中的大好前程,在来兴儿最危难的时候,毅然决然地嫁给了他,令皇帝对景暄身边的这位陪嫁侍女刮目相看,大生好感。待来兴儿在收复长安一役中为国立下了大功,被皇帝赐予抚远侯的爵位,锦屏也受到了皇帝格外的关照,被封做了县君,享受到了只有皇室宗亲才能获得的位号。
正因为这个缘故,今日皇帝在宫中一听说锦屏入宫求见,当即就在紫宸殿接见了她。
与皇帝见面之后,锦屏按照昨夜与来兴儿商量好的说辞,以入宫照料雪晴公主的饮食起居为名,向皇帝说明了来意。
皇帝听罢,含笑频频点头,称赏道:“唔,朕前几日才经于承恩提醒,想着如今你和兴儿俱已封君封侯,长久地住在东阳郡王府中也不是个办法,正欲在长安城内选个风水好的宅子,赏赐给你们做府邸,只是一时之间还没找到合适的地方。你既对雪晴有这样的心思,朕自然是欢喜你进宫来住。但朕思量着兴儿此次回京后不欲他再赴西疆,拟将他留在朕的身边统领禁军,你若进了宫,兴儿难道一个人还住在景家不成?朕可不想被人说成是拆散你们这一对鸳鸯的恶人咧。”
锦屏被皇帝打趣,却不羞不急,款款向皇帝解说道:“圣上有所不知,兴儿昨日回府还同我说起来着,他此次奉旨前往凉州办差,蒙圣上恩典,赏他做了个什么神鹤一都的都将,为此,他还从凉州带回来了几千名弟兄,眼下都在汾宁景元帅军中盼着他回来呢。他打算在长安暂住两天,待向圣上禀奏过差使,就返回汾宁,率领着他那班兄弟,与吐蕃军大干一场,为朝廷再建新功呢。臣妾这次向圣上提出挪入宫中来住,还是兴儿首先向我说起的呢。为此,昨日,他连儿子的名字都给起下了,就叫做来镇,取为国镇邪之意。圣上,您听听,兴儿此刻哪儿还有一分守着妻儿过安稳日子的心思。”
皇帝听得哈哈大笑道:“好,好,好。唔,来镇,为国镇邪。兴儿对朕果然是一片忠心,不但自己主动请缨,情愿重返西疆,率军建功,而且还给出生不久的儿子起了这么个好名字,要你们母子一道入宫来替朕镇摄住妖邪。朕若不准奏,岂不辜负了兴儿的一片赤诚之心。暄儿走后,宝象宫只有雪晴一个人暂时住着,难免显得落寞些,有你带着个吃奶的娃儿住进来,自然会变得热闹起来,如此也可转移转移雪晴的注意力,莫要她整日思念母亲,日后再落下病来。”
第二百七十九章 公然发难
锦屏说到这儿,见来兴儿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遂故作神秘地向他问道:“圣上和我正在紫宸殿中说得高兴,有一个人却不经通传,突然走进殿来,打断了我们。你猜这人是谁?”
来兴儿与景昭对视一眼,收敛起笑容,答道:“瞧你这神情,还用问嘛,一定就是那条毒蛇,被你撩拨、逗引出来了呗。只是,她居然这么快地就听到了风声,却是我没有想到的。你快说说,她进殿之后,都做了什么?”
锦屏赞许地点点头,接着说道:“来的确是宝昭仪樱儿,你却想不到,她一进得殿来,还未向皇上行过礼,就迫不及待地当着皇上的面儿径直诘问我,为什么拒绝她做咱们孩儿的干娘,还信口胡说什么是不是如今你做了侯爷,我做了县君,便瞧不上她这个宫人出身的二品昭仪,一心巴望着宫中哪个妃子做咱们儿子的干娘呢?少爷,你听听,她这不是无事是非,胡搅蛮缠吗?”
锦屏说着说着,禁不住动起气来,冲着景昭发问道。
来兴儿在一旁,倒是听得津津有味,非但没有一丝怒意,反而抑制不住地流露出一丝得意的神情。景昭也和来兴儿存着一样的看法,既承锦屏不无气恼地向自己问起,遂呵呵笑着,并不急于答言,只问锦屏道:“宝昭仪公然向你发难,不知皇上对此做何反应啊?”
“皇上当时显然没有想到她如此失礼地闯进殿,是冲着我来的,当即便撂下了脸,厉声将她斥退,并好言安抚我说:‘樱儿原在后宫,与你情同姐妹,朕都是知道的。论年纪她还比你大着两岁,至今还未曾生养过,眼见得你得了个儿子,心里难免羡慕、焦急,说话不中听,你莫往心里去。待你过两日挪入宫中来住,说不得你们又成了形影不离的一对好姐妹了呢。’”
皇帝的态度似乎给了锦屏莫大的安慰,即连她说话的语气也缓和了下来。
“景兄,你有何高见?”来兴儿听罢锦屏的一番叙说,似笑非笑地望着景昭,想先听听他对此事的判断。
景昭轻轻把手中捧着的茶碗放回到身边的几案上,微蹙双眉,缓缓说道:“兴儿这一招拔草撩蛇,已立竿见影,收到了明显的效果,这一点毋庸置疑。后宫里的那位已经受到了惊吓,按捺不住,已然主动跳将出来了,这对咱们极其有利。不过,据我判断,她之所以存心当着皇上的面儿,公开指责锦屏驳了她的面子,却并不是出于一时冲动下做出的不智之举,而是有着她的一番用意,大约是想将她与锦屏之间已生芥蒂公开向皇上亮明,以便待锦屏母子挪入宫中后,为自己借故到宝象宫寻畔滋事埋下伏笔,做好铺垫。”
“哎呀,要真是这样的话,孩子会不会因此遭了她的毒手啊?”锦屏经景昭这么一说,唬得花容失色,用手捂着嘴,心慌意乱地向来兴儿问道。
来兴儿却摆出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架势,温言安抚锦屏道:“别急,先听景兄把话说完。或许你带着孩子进宫之时,她已身不由已,非出宫不可了呢。”
景昭听出来兴儿话中有话,目光一闪,继续说道:“还有一点,咱们切不可等闲视之。从方才锦屏的转述中,我发现这宝昭仪在皇上心中确乎有着不同寻常的地位,皇上对她的宠爱似乎远远超过了后宫寻常的嫔妃。并且,即就锦屏方才所说,可以做出推断,皇上并没有察觉出宝昭仪此举背全隐含的深意,这也是最令人放心不下的地方。试想,即使将来有一天,咱们有机会向皇上揭露出宝昭仪的真实身份,她也能凭借皇上对她的宠爱百般抵赖,真到了那时,皇上只怕要受她所惑,不肯相信咱们了。”
来兴儿“嗯”了一声,向景昭说道:“景兄,昨晚我托你发份公函给蜀地官府,这份公函已不必再发了。今天我在长安城里就遇到了青橙,并且从她的言谈话语中已基本可以断定,宝昭仪就是她当年收下的那个徒弟。”
景昭和锦屏陡然听了他这话,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道:“还有这么巧的事?但不知青橙此番进京来是做什么的?”
来兴儿目光炯炯地看着二人,摇摇头,答道:“她此次进京是为了赴十年之约,与我师祖青芒所收的徒弟比武一较高下来的。只是她不知听了谁的话,错把我当做了娘娘,以为我就是青芒当年收下的那位徒弟,故而提前乔装成乞婆的模样试探于我。不过,她已与我约定,用另一种特殊的方式和她徒儿比试高下。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这两天宝昭仪想必就要设法出宫、离开长安,赶赴泾州去了。景兄方才所言俱在理,明日我也将禀明皇上,离京赶赴泾州,走之前,咱们需得将所有可能发生的危险都设想周全,视情形分别做好安排,只有这样,才能确保无虞。”
锦屏听说来兴儿明日就要离开长安,担心地问道:“泾州可是吐蕃军的帅帐驻扎地,这青橙要你们到泾州干什么,该不会是要你们两个前去行刺吐蕃大将军纳悉摩吧?”
来兴儿唯恐自己据实相告,会引来锦屏更大的担忧,含糊其辞地答道:“纳悉摩身为吐蕃军主帅,刺杀他哪有那么容易?你想多了,青橙师奶只不过要我和她那徒儿比试比试轻功,看谁先到泾州取回两样东西返回长安交给她,谁就算胜。因此,我此去,前后不过两三天的时间,到时还会回来的。”
锦屏听他这么一说,才略微放下心来。就听来兴儿对景昭说道:“虽然今天从青橙那儿初步证实了咱们之前的怀疑没错,但稳妥起见,在我离京赶赴泾州的这几天里,还需烦劳景兄多派人手,严密关注宫内的动向,我也会在离京之前,托付吴师叔对锦屏母子入宫后周边的动静多加留意的。”
景昭在座中挺直了腰板,冲来兴儿抱拳道:“兴儿,你就放心吧,我会安排好一切的。决不会叫锦屏母子受到惊吓的。”
来兴儿转向锦屏,叮嘱道:“明日我就送你和儿子进宫,兼向皇上辞行。你入宫之后,尽可向往日一样生活,切不可过于提防,被对方察觉出破绽来。这回,咱们好容易逗引得她主动跳了出来,可不能因小失大,再让她缩回洞中去啊。另外,今日我去探视林树大人,他的精神状态很令人担忧,你在宫中,与皇上见面的机会自然要多些,不妨从侧面劝劝皇上,能够留下林大人一条性命来。”
锦屏不知怎的,想到来兴儿刚回长安才不过一两天的光景,这便又要走,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碍于景昭在场,不便多说什么,遂只以手遮面,冲来兴儿点了点头。
第二百八十章 虚言寒喧
来兴儿一心惦记着如何才能尽早从长安动身,赶赴泾州,刺杀纳悉摩,取回裂云剑,当晚无心与锦屏秉烛私语,共话别情,早早地便睡下了。
次日天交五更,来兴儿起身洗漱已毕,催促着锦屏收拾了一行带进宫中的日常所需之手,便带着她们母子直奔大明宫而来。
由于来兴儿如今是神鹤军兵马指挥使的身份,而神鹤军又刚被皇帝列入禁军的行列,因此,一家人没费什么周折,就进入了大明宫。早有黄门小宦者代来兴儿、锦屏夫妻二人向皇帝通禀消息去了。来兴儿与锦屏抱着孩子正在含元殿前驻足等候皇帝传见,突听身后有人呵呵笑道:“兴儿此番回京,怎么也不派人知会咱家一声。倒叫咱家好生惦念。咦,夫人和孩儿如何也来了,你们这是要?”
来兴儿转过身,只见一身簇新紫袍的于承恩正笑容可掬地站在自己身后,遂忙抱拳施礼道:“来兴儿见过监军使大人。”
因为于承恩乃是神鹤军的创始人,且如今又是皇帝跟前头一个得宠的大臣,他这个监军使的地位自是高出别人一头。来兴儿既已位列神鹤军兵马指挥使,且敬他是和自己父亲平辈论交的长辈,于是,一见是于承恩,遂主动向他行起下级官员参见上仍官员的礼来了。
于承恩却是极为谦逊,当下也向来兴儿躬身还礼道:“兴儿,你我虽说有通家之好,现又同在神鹤军中任职,但在这大明宫内都是皇上的臣子,自不需如此多礼。”一边说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瞟着抱着孩子站在一旁的锦屏,故作关切地问道:“夫人同兴儿一道入宫,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时令现已入秋,孩子这么小,小心着凉。”
来兴儿忙微笑着向他解释道:“承大人垂询,原是为贞懿皇后殉国以后,雪晴公主一个人住在宝象宫,难免落寞,锦屏又是将雪晴公主一手带大的故人,因此,便带着孩子暂且挪到宝象宫中住上几日,陪陪雪晴公主。”
“唔。”于承恩微微一怔,旋即冲锦屏竖起大拇指,连声夸赞道,“夫人心怀忠义,好叫咱家佩服。前几天,皇上还向咱家问起过拟赏赐给你们的宅子选好了没有,一旦选定,就传旨颁赏给你们,免得时至今日,你夫妻二人贵为侯爵、封君,却连个像样的住处都没有,还要寄居于东阳郡王府中。咱家现已在长安城中上好的位置选定了两处大宅子,一时还拿不准哪一处更合你夫妻二人的意,呆会面君之后,夫人带着孩儿去宝象宫陪雪晴公主,兴儿,咱家便陪着你到这两处宅子相看相看,选中了哪一处,咱家也好早一天禀明皇上,正式颁赏给你,好叫你们在这繁华似锦的长安城中也有个自已的家不是。”
来兴儿忙推说道:“蒙皇上恩典,承大人美意,来兴儿一家在此先行谢过了。只是,大人,你也知来兴儿军务在身,今日一早入宫,就是为见皇上向他辞行来的,请恕来兴儿难以从命。”
于承恩听来兴儿如此说,倒也没勉强他,不经意地问道:“咱家听说,兴儿你好像前天才回到长安,怎么只住了两晚,今日一早就要走?虽说目前西疆大战在即,可据咱家所知,吐蕃新从其西部边境抽调北上的十万大军还驻扎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