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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师弟你不但要有这样的觉悟,而且要有顺应现实的决心!眼前就有一个机会,让这样的悲剧不再重演,师弟你愿意站出来吗?”
岳震紧闭着双眼,颤抖的睫毛却出卖了他挣扎的内心。“师兄您说,我听着呢。”
“次丹堆古在盟友的背后捅刀子,不但引起了回纥和西辽人的公愤,而且也让所有行走青宁原的商人感到前途堪忧。看似次丹堆古打散了‘雪风’,势头正劲,但是大家都明白,现在也是他最虚弱的时候。我们可以联络‘雪风’余部,还有我带来的六百僧兵,虽然我不能光明正大的对付他,但是找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彻骨的**寒从后背蔓延上来,岳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迦蓝叶分析的一点都不错,这个时候对付次丹堆古,绝对不会有人同情他。可是如果这样做了,不就是和次丹堆古一样了吗?为了私欲而去肆意杀戮。
看出他明显的犹豫之色,迦蓝叶伸出双手扶住岳震的肩头,摇晃着说道:“中印**曾经讲过,师弟你懂得别人不懂的大慈悲!只有铲除了那些蔑视生命的所谓强权者,草原才有平静安宁。大草原的弱小无辜需要一个英雄站出来,而你就是他们的英雄!”
“我吗?!”岳震睁开眼睛,眼神里尽是迷茫与无措。“我算什么英雄,我连自己的阿爸和阿妹都无法保护!师兄,以杀止杀真的算是大慈悲吗?”
迦蓝叶眉头一抖,微微的眯起了眼睛,双手离开岳震的肩头。“怎么,难道小师弟你后悔了?后悔杀了那么多人?”
“是的。”岳震点点头,看着自己摊开的双手。“六十?还是七十?不知道这双手到底杀了多少鞑靼人,但是我知道不管杀多少人,也不能带给我丝毫的解脱,多杀一个人,就会让我多一份痛苦。我真的后悔了,格桑阿爸生前是一位善良宽厚的长者,倘若他在天有灵,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不会高兴的。”
喃喃自语着内心的忏悔,岳震把整个脸脸深深的埋进手掌中。
面对痛苦挣扎的少年,迦蓝叶无言以对,事先准备好的那些鼓励的话,也无法说出口。从血泊中一路杀来,尚存一份悲悯愧疚之心,国师不知道这对小师弟是好事?还是坏事?更不知道是小师弟的幸运?还是他的不幸?
双手掩面了好久,岳震才有重新抬起头来,眼神已经不像刚刚那样迷乱,脸上也又有了一丝笑容。尽管笑意有些沧凉,但也透着他的坚定。
“师兄不要再劝我了,我们为什么厌恶强权?就是因为那些所谓的强者,总是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无力反抗的人!铲除强权,造福弱小无辜?听起来我觉得更像是我们为自己找的借口,也许我们在那些弱小的眼中,是下一个令人生厌的强权!我杀够了,不想这样无休止的杀下去,我现在只想赶快找到阿妹,带她离开这里。师兄,您还愿意帮助我吗?”
迦蓝叶笑了,笑得有些无奈,却也掩饰不住眼中的激赏之色。
“呵呵,当然!我刚刚已经说过,不管你怎样选择,师兄我都会支持你。”说着国师从怀里拿出一块牌子。“你想找的人就在前面的清真寺,不过记得要晚上去,给他们的人这块铁牌,你就能见到他们的首领,她也许知道些详情。”
握着手掌里体温犹存的铁牌,岳震很感动,也很羞愧,国师诚心诚意的伸出援手,自己却不能帮助他完成心愿,真是有些太不近人情。
铁牌有一寸大小,圆溜溜的好像一个大钱,正面铸着两个弯弯曲曲的异族文字,背面是一把弯弯的马刀。
岳震感激的鞠躬致谢后,试探着问道:“师兄,您让我见的人是···”
“是‘雪风’余部,他们藏在清真寺里。师弟你选了这条最曲折的路,我能给你的帮助已经很有限了。说句心里话,你让师兄很有挫败感,嗨··不多说,师弟回去好生休息,晚上见到他们时要多一些宽忍之心,他们力拼强敌却被盟友暗算,火气难免大一些。倘若你阿妹有什么消息,师弟就直接去找吧,近日我将要去南边的阿柴部。”
迦蓝叶好一番叮咛嘱咐后,才放他离去,看着岳震走出宁玛寺的背影,国师的身侧蓦然多了一条身影。
“法刀,你看我这个师弟如何?”身后衣袂扇动,迦蓝叶却毫无讶色,头也不回的问道。
“能入中印大师法眼者,必是不世之才。”被国师称做‘法刀’精瘦的僧人慢条斯理的回答说,视线也一直没有离开慢慢走远的岳震。渐渐注意到岳震微微摆动的左臂,法刀僧人眼中异彩一闪,好似漫不经心的反问道。
“国师你觉得他还需要我保护吗?”
迦蓝叶郑重的点头说:“是的,他的真气被莫名其妙的锁住,我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法子解开。他在布哈峻的这些日子就麻烦你了,尽量躲在暗处,不要给他发觉。”
法刀轻轻的点点头,瞥了一眼迦蓝叶说道:“他并没有走上你设计的道路,国师难道真的没有一点失望?”
“呵呵,有一点点。”迦蓝叶也不否认,淡然笑道:“不过,他若是痛痛快快的答应了,我心里一样不舒服。虽说关系整个西夏国的商业命脉,但我还是不愿意利用他,尤其是在他需要我帮助的时候。”
“呵呵···”法刀轻笑着摇头说:“人这一辈子所走过的路,不过是大大小小的圈子而已。没人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要回到起点,就像我,想用后半生的时间忘记左手刀,却不料世事无常,还是让我···”
岳震听不到两位僧人的议论,等他满怀心事的回到车马大店时,这才让热锅蚂蚁般的巴雅特松了一口气。简单的向伙伴说了说夜里的经历,岳震就蒙头大睡。
晚饭时分,巴雅特才把岳震叫起来,吃过简单的晚饭。岳震正在想,该怎么劝止巴雅特要和自己一起去,却不料巴雅特抢先说道:“小羊倌,我和你一起去。放心,我等在外面,一定不会坏你的事!”
看着伙伴热切坚定的眼神,岳震怎么还能拒绝?捶捶他的**膛,小哥俩并肩走出车马店,走进夜色笼罩的布哈峻。
布哈峻的清真寺规模不是很大,月白色的寺墙,高耸的塔楼,浑圆带尖的穹顶,却无不透露着古老而神秘的**韵味。两人对望一眼,看着巴雅特隐藏在建筑的暗影中,岳震迈步向寺门走去。
有些忐忑的岳震轻叩寺门,隔了好久大门上才开了一个小窗,一位白帽老者的脸从小窗里露出来。
“你找哪位?”
岳震赶紧把手掌递到老者眼前,掌心里含着那块铁牌。吱扭一声门闩响,大门拉开了一条缝隙,他探身钻进了去。门洞里很暗,岳震无法看清楚老人的面容,只能听到他一边重新紧闭大门,一边说:“朋友进去吧,里边有人引路。”。
穿过幽深的门廊,一直走到高大的照壁墙下,岳震才停下脚步,在昏暗的光线里看着照壁上雕刻的‘月藏松柏’。
“请这边来。”
岳震蓦然一惊循声望去,看到侧面高高的塔楼下有一扇黑洞洞的小门,门里闪着微弱的光亮,声音也是从那里传出来的。微微一愣后他大步向那里走过去,走到小门外又听到门里的那个声音说:“我们知道你是大国师的朋友,请跟我来吧。”
说话的是男人,声音很低很沉,但是岳震听得出来,说话之人还很年轻。
自己的来历人家一清二楚,岳震立刻抛开迟疑走进小门,迈步间他就释然醒悟。‘雪风’盘踞布哈峻多年,明里暗里的触角必然根深蒂固。
从外面看塔楼很高大,其实里面的空间很小,盘旋向上的楼梯只能容两个人并肩而上。置身其中的岳震没看到刚刚说话的人,只能跟着前面的脚步声拾阶而上,越往上走楼梯突然变得越来越窄,直到头顶却是豁然开朗,他跨步登上了塔楼楼顶。
这是一个有顶子的空间,四面开着带圆弧的大窗户,窗口很大,扑面吹来的夜风也比地面上大很多。
岳震抬眼望去,两个白衣人站在自己面前,身材一样的高挑,只是一个瘦一些,一个却显得很魁梧。猛然间又来到暗处,岳震不禁眯起眼睛细细的打量着他们,很快就看清楚他们是一男一女,女的背对着楼梯,而带自己上来的那个年轻男子,正在看向这边。
两道目光不期而遇,碰撞间两个人同时瞳孔紧缩,因为他们都从对方的身上感到了迫人的杀气。
岳震心中的惊栗要更强烈一些,因为这个白衣白帽的男子比他想像得更年轻,应该与自己的年纪相差无几。但是这些天来步步惊魂的经历让他能感觉到,这个回纥打扮的少年,杀过的人不会比自己少。
“嗯,不错!你就是传说中的小羊倌吧?”白衣少年没有收回目光,依旧逼视着岳震点头问道。
“是。”岳震抱拳和少年对视着,轻声说:“尊驾就是回纥‘雪风’的头领大哥?”
白衣少年脸上的肌肉猛地一抽,身上的杀气更盛,语气也变得充满暴戾。“不要管我是不是!先说说你找头领什么事?”
感觉到对方的杀气扑面逼来,不由得一阵气闷烦躁涌上心头,岳震想起了迦蓝叶师兄昨晚的嘱咐,这才压压火气再次抱拳拱手道:“因为我妹妹被红毛鬼虏走,去向不明,得知贵部曾与红毛鬼殊死一战,所以想来请教一下,有没有我家妹妹的线索。”
“你来就是为了问这个?”白衣少年显然有些出乎意料,随即就有些愤怒的抱怨道:“大国师动用我们‘雪风’令牌,就是为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难道他不知道我们现在是冒着多大的风险?”
“兰枫,住口!没有大国师的援救,咱们能活到现在?你给我退到一边去!”
没等岳震发火,那个背对着他们的女子已经厉声喝叱着转过身来。“小兄弟对不起,我弟弟失礼了。我是沐兰朵,‘雪风’首领纳速虎就是我的亡夫。”
好美的女子!
即使是多年后回忆起初见时的情景,岳震的脑海里仍能闪过那眼前一亮,惊**的镜头。
第一百八十七节
好美的女子!
沐兰朵一样的白衣小白帽,右臂还吊在**前,显然是受伤很重,即便是回纥男子的装束也无法掩盖她的美丽。
鸭蛋一般白白的脸庞,乌黑的大眼睛上仿佛画上去的弯眉,眉尖微微挑起,却又是与娇媚绝不相配的俊爽英武。精巧的琼鼻,线条鲜明的嘴唇少了些健康的红润,洁白的牙齿若隐若现。可能是情绪激荡的缘故,此刻的她,高耸的**上下激烈的起伏着。
岳震忍不住要把熟悉的女孩子和沐兰朵比较一番,柔福、完颜灵秀的影像顿时显得很是青涩,缺少了这种成熟的魅力。
脸上一热,他慌忙垂下眼睛,暗暗自责。这样直勾勾的看一个女子已经是很没有礼貌的行为,还胡思乱想的评头论足,实在是太丢人了。
少年的窘迫一闪即过,岳震重新抬起头来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澈。迦蓝叶师兄说得很明白了,曾经叱诧大草原的‘雪风’突逢惨变,怎么可能心平气和?这个时候再去和人家计较言语意气,岂不是雪上加霜。
“无妨,无妨,大嫂您千万不要这么说。这位小哥说得不错,‘雪风’遭人暗算正值多事之秋,我此时来访却是唐突了。”
岳震一声亲切的‘大嫂’让沐兰朵心头一软,眼圈微红鼻子酸酸的差点落下泪来。
猛然惊觉不该在这个少年面前失态,沐兰朵强忍委屈悲苦低头道:“小兄弟哪里话,大国师对‘雪风’恩重如山,他老人家所托之事我们义不容辞,只是,唉···”同病相怜,沐兰朵忍不住格外同情岳震的遭遇,忘记了眼前这个少年已是传闻中的杀神,忘记了他掀起的血雨腥风。
“稍等,让嫂子好好的想一想,最近脑子里太乱了。”沐兰朵秀眉微蹙,手按额头认真的回忆起来。
岳震立刻屏住了呼吸,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亟待下文。
看着姐姐冥思苦想也不得要领,沐兰枫立刻忘了姐姐刚才的训斥,开口道:“姐啊,不用想了。红毛鬼和咱们开战之前,摆出的是轻装奔袭的阵势,并没有人拖在后面看管俘虏和财物,还有他们带着那么多的粮食和清水,可能是···”
“对!”经弟弟这么一提醒,沐兰朵豁然想通道:“红毛鬼一定是在南边阿柴部的集市上卖掉了抢来的财物,小兄弟,你的阿妹很可能被他们卖给了奴隶贩子。”
“啊!”忽然听到如此噩耗,岳震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涌上头顶,睚眦欲裂,怒火燃**。
刚刚还是一个安安静静的少年人,霎那间就变得杀气腾腾,凶焰迫人。沐家姐弟都被吓了一大跳,沐兰朵急忙开口劝道。
“小兄弟莫急!只要能活下来就好,奴隶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