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浔邺气得面色铁青,咬紧后槽牙,面皮绷得死死的,忽而猛地闷咳一声,嘴角溢出了鲜红的血迹。
姑嵩一派事不关己,在他面前蹲下身,伸手去擦他嘴角的血迹,一副孝顺恭敬的模样,“父皇,时辰不早了,儿臣该去处理政务了,就不陪您了,这里是个清净的好地方,您在这里一定能想得很明白,等儿臣再来问您的时候,您一定不会让儿臣失望对不对?”
无间门里什么都没有,即便是神仙也受不住这样终日苦乏无味,度日如年,眼睁睁看着年华渐渐垂老,才是最可怕的酷刑……
浔邺背脊慢慢塌了下来,再也没有往日的威严 ,他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已经慢慢在失去所有,帝位没了,连一直陪着他的人也没了……
似玉回了天后寝宫,一整夜未曾入眠,翌日一大早便带着罄衣去了姑嵩宫中。
姑嵩已经上了早朝,殿中只有仙侍嬷嬷,还有个尤物奶娘。
似玉才到殿门口,便听见里头哭闹声响,那声儿哭得可是嘹亮得很,传到外头老远,惊得窝在云上歇息的仙鸟从睡梦中打了个激灵醒来,吓得当即张开翅膀飞离了这一处。
殿门大敞着,里头仙侍立着,随行伺候。
一个女子声音轻轻传来,轻声软语地哄着小家伙,“殿下他去早朝了,很快就会回来就会陪小殿下玩了,小殿下可不许再哭咯~”
似玉听闻哭声,连忙快步迈进了殿里,果然见自家崽被别人抱在怀里,一张小脸哭得满是泪痕,瞧着便觉心疼。
似玉心头颇为难受,自己的孩子不能自己照顾,反倒要别的女子来哄,也不知这样的样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她想着正欲上前,却被一旁的仙侍拦住,随行伺候的老嬷嬷上前开口,“天后娘娘请留步,殿下往日吩咐过,除了桦月姑娘,旁人谁也不得靠近小殿下。”
桦月闻言转头看来,见了似玉也没有上来行礼的意思,转身头也不回将孩子抱去里殿,避而不见的做派倒像是防贼一般。
似玉黛眉一蹙,见桦月将她的孩子当作自己的所有物一般,心中十分不爽利。
罄衣怒得眼睛冒起了火,“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拦天后娘娘!”
这说是天后,可现下又哪里比得上真正的天后,天帝已经去了无间门,说穿了这帝位已经架空,那么现下天后自然不过是一个空壳子,称号叫得响亮罢了……
嬷嬷闻言半点不在意,依旧拦在似玉面前,一副瞧不起的模样,随意打发道:“娘娘恕罪,吾等也是奉命行事,小殿下还小,请娘娘的人切勿这般吵闹,惊着了小殿下。”
罄衣气得不轻,这也不知是何处来的老家伙,竟然敢在她们玉姬面前这般目中无人,上前便要狠狠扇她一巴掌。
似玉担心惹姑嵩不悦,自己如今的立场已经太被动,万不可再闹出大事端。
她伸手拦住了罄衣,看着嬷嬷的做派一时想不起天界那一处有这么一号人,“嬷嬷看起来有些面生,不知往日侍从何处?”
那老嬷嬷依旧不咸不淡,做派比仙官嬷嬷还要大,“老身往日侍从北海,如今得应了桦月姑娘的求,来此伺候小殿下与桦月姑娘。”她话间多有尊崇,对桦月可不是一般的敬重,反倒衬得似玉都不及桦月位高。
罄衣哪里是好相与的,往日跟着似玉可是纵横天宫的好手,手撕一两个刁蛮可不在话下,闻言当即扑哧一声笑出声,故意捧杀道:“原来是北海的嬷嬷呀,难怪这般眼高于顶的做派,想来仙官嬷嬷也未必及得上,真真叫人不敢搭话~”
嬷嬷带上仙官的称号九重天可就有一个,便是玉檀宫里的那一位,她北海自然是比之不上,闻言面上自是青一阵紫一阵,看来的眼神都像是沾了毒,半晌,她开口故意阴阳怪气刺道:“今日殿下不在宫中,娘娘还是先回去罢,莫要劳累了身子,小殿下这一处有桦月姑娘呢。”
似玉哪是软柿子好捏的,既没有如了她的愿发起脾气,也没有回去的打算,只缓步走到一旁坐下,“本宫既然来了,也不怕耽误时间,坐在这里等殿下回来便是。”
嬷嬷冷哼一声,连最基本的表面功夫都不乐意做了,全无礼节转身离去,似玉却忽而轻飘飘开口道:“慢着。”
嬷嬷闻言转身看向她,颇为不屑, “不知天后娘娘还有何吩咐?”
似玉伸手拿过玉盘中的果子,上头沾染了晶莹剔透的水珠,看上去极为可口。
她看着那果子,鲜红的唇瓣微动,“嬷嬷久在北海,想来也不知晓在这天宫见到了人该如何行礼?”
老嬷嬷闻言也是硬气,站在原地一脸不服地看着她,一副倚老卖老的做派。
一旁罄衣面色一沉当即挥袖劈向了她的腿,语调凶恶,“见着娘娘该行跪礼!”
嬷嬷受力不稳,当即“扑通”一下狠狠跪在地上,一声闷哼,疼得不轻。
二人做派在旁人看来可真是彻头彻尾的反面角儿,周遭仙侍吓得大气不敢出,只低着头不敢抬起。
似玉唇角微勾,将那颗果子塞到了嘴里,慢慢嚼着,她唇瓣本就鲜艳欲滴,沾染了些许清甜果水,莫名水润惑人,“想来还是不懂,好好教个明白,免得往后丢了天宫的脸面。”
☆、第40章
“奴婢明白。”罄衣领命上前; 高高抬起手,面露狠意。
老嬷嬷再是嘴硬也不敢吃这亏; 当即磕了个头; 服软喊道:“娘娘饶命,老奴这就叩见天后娘娘; 先前失礼之处还请娘娘恕罪。”
这般动静过后; 桦月才从里头出来,行至似玉面前跪下行礼; “奴婢参见娘娘。”
似玉阴沉着一张脸,默然不语看她半晌才冷然开口; “将小殿下抱来给本宫看看。”
桦月闻言面露为难; 看着柔弱可怜; “娘娘,殿下曾吩咐过,平日里除了奴婢; 旁人都不得……”
“不要让本宫说第二次。”似玉满心只有自己的崽,根本不耐烦听完; 直接开口截道。
桦月似被她这般模样吓着,连忙起身去里殿抱来了含着奶嘴的小家伙。
似玉连忙伸手抱来,见小奶包白嫩嫩的面上泪痕未消; 眼睛湿漉漉的眨巴眨巴,一时可心疼坏了,忙抱在怀里舍不得松手,“小玩意儿; 娘亲来看你了,想不想娘亲?”
桦月递过孩子又重新跪到在地,恭敬卑微,瞧着像是受了极大的欺辱一般。
如今殿下代理朝政,早晚是要成为新任天帝,而桦月姑娘如今被殿下这般看重,隔三差五便有赏赐,那一回不是当着众人的面给桦月姑娘立体面?
这般架势,往后即便做不成正宫天后,也必定会是得宠的天妃娘娘,哪能轻易得罪了去?
一时间殿中仙侍跟着跪了满地,这般看上去倒像是似玉故意上门寻事。
似玉见状微微杨眉,抬眼看向她,“你跪我做什么?”
“娘娘刚头教训得是,奴婢不敢妄视天宫规矩,这跪礼绝不敢缺。”桦月温声细语,柔弱谦卑惹人怜惜,反倒衬得似玉蛮不讲理至极。
这若是传到姑嵩耳里,可不就是似玉的不是?
“你倒是能耐,上赶子来跪,我们娘娘是你配跪的吗,起来!”罄衣当即上前去拽拉。
却不想桦月被这般拉扯着,也不愿意起身,只跪在地上柔柔弱弱,似极为害怕,“奴婢不敢,刚头没有行礼已经是大错,如今若是再不跪,惹了娘娘厌弃可是奴婢的大不是了,还请娘娘千万恕罪!”这张口一个奴婢,闭口一个奴婢,可哪里像是不敢的样子,当着人的面就敢耍花招,笃定了似玉在这里不敢乱来。
一旁仙侍当即连连磕头,视似玉如毒蛇猛兽一般,“求娘娘恕罪,求娘娘饶过桦月姑娘。”
桦月一时眼泪如珠般滴落在地,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越发叫人讨厌似玉。
“你胡说什么,我们娘娘怎么你了?!”罄衣气得肾疼,恨不得挠花这女子可怜兮兮的脸,可又不敢伤着她,以姑嵩殿下的性子,若是真伤着了他现下的心头好,下场必定很惨。
似玉许久没有见过这般上赶子来讨打的人了,既然已经被扣了帽子,又怎么能不将事做个全,白白给她腾了个便宜?
“罢了,她想跪便让她跪罢,横竖我也少不了一块肉。”她一手抱着小奶包,手指微微一弹,玉盘上堆着的两颗果子瞬间落到了她膝盖旁,“既然这么诚心想要跪我,那便按照我的规矩来跪罢,膝盖下头跪果子,若是碾碎了一个便赏一个巴掌给你吃,你说好不好?”
桦月似没想到她竟真的要整治自己,倒也合了她的意,可偏偏法子太好刁钻,这脸蛋若是打坏了,一会儿狼狈不堪可怎么向殿下讨了好去?
桦月犹豫非常,一旁的嬷嬷见状当即开口,“娘娘,您这可使不得,桦月姑娘究竟哪里做错了,您要这般对待她,您若是有什么不满的,尽管冲老身来,老身还受得住,万不能叫没错处的桦月姑娘担了这无妄之灾!”她越说还越发硬气起来,扬着声一派倚老卖老,气焰颇为嚣张,“只娘娘别忘了这处是殿下宫中,您欺负到了殿下的人,殿下他一定不会放任您这般以上欺下……”
似玉微微抬眼,罄衣当即反手就是一巴掌,气势凶悍,“我们娘娘说话哪里轮得到你插嘴!”
这一巴掌可是狠,只扇嬷嬷脸都麻了一半,嘴上直哎呦叫唤。
似玉也不耐烦看,垂眼看向怀里小家伙,伸手抹了抹他白嫩脸蛋上的隐约泪痕,又轻轻碰了碰他含着的小奶嘴,小家伙忙伸手去挡,看着她哼唧了一声,瞧着便是个聪明的。
似玉这才露出了笑模样,“我这个人就是喜欢以上欺下,免得让人钻了空子,白给我泼脏水。”她说着抬眼看向桦月,眼中神情阴冷,“时辰也不早了,桦月姑娘开始罢……”
桦月刚头那般做派,现在再往下退,多多少少显得有些假了,只得硬着头皮跪上两颗果子,可这果子皮极脆,这般跪着如同悬空一般,不施法术脚力又哪里吃得消,不消片刻便碾碎了两颗果子。
罄衣正撩起衣袖,准备给她两巴掌,却不想姑嵩已经到了殿门口,也不知是她运气好,还是姑嵩下了早朝特意赶回来?
姑嵩到了却没有开口说话,而是站在原地静静看着,身旁的仙官也不敢开口提醒,这些时日也是知晓殿下的性子,可实在不是好相与的,虽然清冷淡漠不发脾气的做派,可依旧能压得人透不过气,还不如天帝那般直接发泄出来叫人安心一些。
似玉微微抬眼看向外头,正对上了他的眼,罄衣这手高高抬起,殿中又跪了这么多仙侍,怎么看都是她蛮不讲理欺辱人,多少叫她心中有些忐忑,可忐忑之余又有些生怨,怨他非要抢自己的儿子,怨他既然有了中意的人,为何还要这般安排,让她难堪,明明他往后多得是人给他生孩子!
桦月美目浮起雾气,楚楚可怜至极,似完全没有发现姑嵩在外头看着,直带起几分哭腔,“还请娘娘宽宏大量,饶过我们这一次,奴婢等再也不敢见到娘娘不行跪礼了!”
嬷嬷瞧见了姑嵩,当即跪行而去,“殿下您可算回来了,您快救救桦月姑娘罢,姑娘什么事儿也未曾做,娘娘她却莫名其妙非要责打姑娘,也不知究竟何处惹了娘娘这般不喜!”
罄衣见了姑嵩吓得连忙放下了手,见她们这般颠倒黑白,一时气急败坏,“你胡说八道,明明是你对我们娘娘不敬!”
似玉往日见惯了这些,从来不曾气着,今日却是真真被这些人气着,闻言一字不言,冷眼看着。
姑嵩站在殿外头静看半晌,才缓步走进来,伸手拉起桦月,视线却微微扫过似玉,看着她却又是对桦月问道:“没事罢?”
桦月才微微站起便腿一软,险些倒地,像是跪了很久很久一般,直倚着姑嵩的手臂,眼中泪水轻落,似乎受了极大的委屈,嘴上却还道:“奴婢没事,一切都是奴婢做得不好,才惹了娘娘生气。”
似玉一时再也看不下去,如同一个小媳妇儿见着花花草草往自家相公身上贴一般神态,看着二人恨不得上前破口大骂。
她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往日在意的辈分,根本不允许她有这种情绪。
姑嵩静静看着她,似乎将她所有的情绪都收进眼底,忽而开口意味未明问道:“天后娘娘为何责罚桦月,可有原由,还是只对儿臣身旁的女人不喜?”
桦月见状心中窃喜非常,她对男人从来得心应手,姑嵩这样的清冷君子自然也不在话下,一时面上越显得意。
周遭仙侍皆庆幸自己选对了路,刚头没有得罪了桦月姑娘。
似玉看着姑嵩几乎将他当做了仇人一般,“殿下这是在责问本宫吗?”
姑嵩言辞轻缓,似追究到底。“儿臣不敢,只是想知晓娘娘究竟为何不喜桦月,她性子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