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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留香系列-第1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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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子求剑得三,是为‘龙渊’、‘太阿’、‘工布’,千载以来,提起这八口剑来,可说无人不知,但知道欧冶子与风胡子是这两位大师的又有几人?”薛衣人道:“香帅的意思是……”楚留香道:“这只因为人因剑名,人的光芒已被剑的光芒所掩盖,是以后人但知有湛卢、巨阙,而不知有欧冶子。”薛衣人道:“不错,武林中还记得欧冶予的人确实不多。”楚留香道:“前辈掌中这口剑,剑虽无名,但能使此剑的却必非寻常人。”薛衣人道:“哦?何以见得?”楚留香道:“只因此剑锋芒毕露,杀气逼人,若非绝代高手,若无惊人之手段,更不足以驭此剑,只怕反要被剑伤身。”他笑了笑,道:“若是在下两眼不瞎,这口剑必定就是前辈昔日纵横江湖时所佩之物。”听到这时,薛衣人才为之耸然动容失声道:“香帅当真是神日如电,老朽好生佩服。”这番话也正是楚留香赞美薛衣人的话,两人相视一笑,各人心里都不禁生出几分敬重相惜之意。薛衣人道:“江湖传言的确不虚,香帅的见识和眼力果然都非同小可,但香帅可知道四壁的这些铁匣里装的是什么?”楚留香道:“能与名剑作伴,匣中必非常物。”薛衣人打开了个铁匣,匣子里却只有件长衫。雷白的长衫,已微微发黄,可见贮藏的年代已有不少。薛衣人将长衫一抖,楚留香才发现长衫的前胸处有一串血迹,就像是条赤红的毒蛇般蜿蜒在那里。在惨淡的灯光下看来,血迹已发黑了。薛衣人缓缓道:“香帅可知道这服上染的是谁的血?”他眼睛虽在盯着长衫上的血迹,却又似乎在望着很远很远的地方,过了很久,才淡淡笑,接道:“这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香帅只怕并未听到过这人的名字,但三十年前,‘杀手无常’裴环却也非等闲人物。”楚留香肃然道:“晚辈虽年轻识浅,却也知道‘杀手无常’手中一双无常钩打遍南七省,却不知此人已死在前辈手上。”薛衣人道:“那是在勾漏山……”他神思似已回到遥远的往日,缓缓的叙说着。楚留香眼前仿佛已展出一幅肃杀苍凉的图画。贝漏山,暮色苍茫,西天如血。薛衣人白衣如胄,独立在寒风中,山崖上,望着面貌狰狞的“杀手无常”缓缓走了过来。然后剑光一闪。鲜血溅在雪—般的衣服上,宛如在雪地上洒落一串梅花……薛衣人缓缓道:“如今三十年的岁月经已消逝,但他们的血却是永远不会消失的。”楚留香道:“他们的血?难道这些铁匝及……”薛衣人冷冷道:“香帅难道不明白血衣人这三字是如何来的?”楚留香望着四面石案上的铁匣,想到每个铁匣里都藏着一件雪白的长衫,每件长衫上都染着一个人的鲜血,每滴鲜血中都包含着一个令人慷慨激昂的故事,每个故事中都必有场惊心动魄的血战……想到这里,楚留香心底也不禁泛起一阵寒意。薛衣人目光如刀,一字一字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剑下无情,就是这柄剑,不知饮下了多少人的鲜血。”他剑光一闪,忽然闪电殿向楚留香刺了出来。见到中原点红时,楚留香已觉得他剑法之快,当世无双,见到帅一帆时,楚留香就觉得一点红还不算是天下第一快剑,见到那“白痴”时,楚留香又觉得帅一帆的剑法不算什么了。但此刻,楚留香才终于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快剑”……薛衣人这一剑刺来竟来得完全无影无踪谁也看不出他这一剑是如何出手,是从哪里刺过来的。楚留香居然根本没有闪避。但这快如闪电般的雷盟的一剑,到了楚留香咽喉前半寸处,就忽然停顿了,停时就像发时同样快,同样突然,同样令人不可捉模,不可思议,这“一停”实比“一发”更令楚留香惊讶。薛衣人发这一剑时显然还未尽全力否则就停不下来了,他未使全力时刺出的一切已是如此急迫,使出全力来那还得了。薛衣人望着楚留香,似乎也有些惊异。这一剑到了他咽喉时,他非但神色不变,而且连眼都未眨,这年轻人已有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糜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定力,单只这份定力又隐然有一代宗主的气魄。剑尖虽还未刺入楚留香的咽喉,但森冷的剑气却已刺人他的肌肤,他喉头的皮肤上虽已起了颗颗寒栗,面上却依然未动声色,对楚留香说来,被人用剑尖抵着咽喉,这已不是第一次趟。虽然他也知道这一次的剑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快得多,这么快的剑若已到了咽喉前,世上就没有人能闪避开了,薛衣人冷冷的望着他过了很久才一字字道:“你可是为了我的剑而来的?”楚留香笑了,道:“你以为我想来偷你的剑?”薛衣人道:“楚香帅的名声,我早已久仰得很。”楚留香道:“那么你就该知道他从未在朋友身上打过主意。”薛衣人道:“无论任何事都有例外的,也许你这次就是例外。”楚留香道:“这次我为何要例外?”薛衣人道:“你对剑不但很有学问,也很有兴趣,是么?”楚留香又笑了,道:“不错,我对剑很有兴趣,我对红烧肉也很有兴趣,但我却从未想过偷条猪回家去养着。”薛衣人厉声道:“那么尔是为何而来的?”楚留香淡淡道:“有人用剑对着的我的脖子时,我通常都不喜欢顾他说话。”薛衣人道:“你喜欢我把剑刺下去?”楚留香大笑道:“薛衣人若是会刺冷剑的人,那么我就真看错你了,我若看错了你,就算死在你的手上只能怨我目已有眼无珠,一点也不冤枉。”薛衣人凝注了他很久,绥缓道:“你从来没有看错过人么?”楚留香微笑道:“我若肯让他手里拿着剑,站在我身旁,就绝不会看错他。”薛衣人仰面大笑道:“好楚留香果然浑身是胆,果然名不虚传。”“呛”的一声,剑已入鞘。薛衣人微笑道:“但若说楚留香是为了花金弓才到施家庄来的,我无论如何是不会相信的。”楚留香笑道:“连我自己都不相信。”薛衣人笑容又逐渐消失道:“香帅到施家去,莫非就是为了要叫花金弓带你来见我。”楚留香笑道:“薛大侠既已退隐林泉,在下要见非常之人,只有用非常的手段了。”薛衣人目光闻动道:“你为何如此急着见我?”楚留香沉吟了半晌,道:“大约三四年以前江湖中忽然出现了一群职业刺客。”薛衣人耸然道:“职业刺客?”楚留香道:“不错,这些人不辨是非,不分善恶,只以杀人为业,无论谁只要出得起价钱,他们就会为他杀人。”他叹了口气,接道:“他们无论什么人都杀,黑道的他们也杀,白道他们也杀。就算那些与武林毫无关连的人他们都杀,就因为如此,所以我认为他们实在比那些杀人放火的强盗还要可恨,还要可怕,因为强盗杀人至少还要选择选择对象。”薛衣人动容道;“江湖中出了这种人,我怎么连一点风声都不知道?”楚留香道:“这些人行事很隐秘,若非他们找到我头上来,我也一点也不知道。”薛衣人笑道:“他们若是算计到香帅身上,只怕已离末日不远。”楚留香道:“这些人现在的确已死的死,伤的伤,不复再能为恶,只不过……这些人的首领却至今仍道遥法外。”薛衣人道:“他们的首领是谁?”楚留香道:“我至今还不知道此人是谁,只知他非但机智过人,而且剑法绝高。”薛衣人微微一笑,道:“所以香帅就怀疑这人就是我?”楚留香也微微笑道:“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到这里来了。”薛衣人目光灼灼。道:“香帅如今已查出来了么?”楚留香缓缓道:“阁下方那一剑出手,的确和他们有七分相似。”薛衣人沉声道:“如此说来,你认为我就是那刺客?”楚留香微笑道:“阁下若是那刺客的首领,方那一剑就不会收回去了。”薛衣人什么也没有说,缓缓转过身。将长剑藏入石匣,只见他肩头起伏,心情似乎很激动,过了很久。才缓缓问:“你可知道我为何至今还未杀死左轻侯?”他忽然问了这句话来,楚留香不禁怔了怔。幸好薛衣人也并没有等他回答又道:“只因我这一生非但很少有朋友,连仇人都不多,尤其是像左轻侯那样的仇人,我若杀了他,就更寂寞了。”楚留香看不到他的脸,但望着他削建的背影,望着他长白的头发,心里也不禁泛起一阵凄凉之意,长叹道:“古来英雄多寂寞……一个人在低处时,总想往高处走,但走得越高。跟上去的人就越少,等他发现高处只剩下他个人时,再想回头已来不及了。”薛衣人标枪般挺立着的身子,忽然像是变得有些侗嵝,他又沉默了很久,才长叹了声,道:“但我已渐渐老了,一个人到了快死的时候,总想将身前的帐结结清,也免得死后带进棺材去。”楚留香沉默着,因为他不知该说什么。薛衣人道:“所以我和左轻侯已约定,在今年除夕作生死的决斗,那不单是我和他两人的决斗,也是我们薛左两家的决斗,因为我们两家是百年的世仇仇恨几乎已久远得令人连结仇的原因都忘记了。”楚留香耸然动容,道:“这件事轻侯为何没有告诉我?”他心里已恍然明白左轻侯为何急着要将女儿嫁到丁家去了,只因女儿一离去,就不再是左家人,谅不必再参与这场决生死的血战。友轻侯为女儿的苦心,实在是无微不至。薛衣人霍然转过身,凝注着楚留香,道:“但我以为他已告诉了你,以为你就是为了要助拳才到松江府来的。所以先要设法来探听我的虚实。”楚留香道:“所以才要设法来偷你的剑,一个人要和老虎搏斗最好先拔挣他的牙齿。”他笑了笑谈淡道:“但楚留香就算是这样的人。左轻侯却绝不会是这样的人,否则就不配做薛衣人的对头了。”薛衣人道:“楚留香若是这种人,那么我就算看错你了,那也只怪我自己有眼无珠怪不得别人,是么?”这句话正是楚留香方对他说的。楚留香望着他冷漠的面容中心里忽然泛起一阵温暖之心,只因他已发现这老人其实并不像外表看来那么冷酷。他暗中叹了口气,道:“你们的除夕决斗难道已势在必行了么?”薛衣人默了半晌忽然一笑,道:“此时鱼想必已烧好了,我们为何不先喝杯再说?”楚留香并不是胡铁花那样的酒鬼,他白天一向很少喝酒的,只有心情特别高兴或者特别悲伤时才会例外。今天也就是例外。但他却不知道今天是特别高兴,还是特别难过,他心里有很多事,而且很复杂,他要找个时候好好想清楚。在没有想清楚之前,他决定什么事也不做。驴鱼烧得的确不差,只不过楚留香却怀疑鱼不是那位施少奶奶做的,因为她手上连一点油腻都没有。楚留香见过很多不会烧菜的文人,却偏喜欢躲在厨房,然后再将菜端出来,硬说:“莱烧得不好,请原谅。”让别人以为菜就是她烧的,因为就连这种女人也知烧菜不但是做妻子的光荣,也是她文夫的光荣。楚留香总觉得这种人很可笑,总想问问她们,“你既然觉得不会烧菜很丢人,以前为何不学学呢?”施少奶奶果然已娇笑道:“烧得怕不好香帅你莫要见笑。”楚留香还未说话,薛衣人已淡淡道:“你根本连炒蛋都不会,这条鱼也不是你烧的—。”他话未说完,施少奶奶已红着脸溜了进去。花金弓吃吃笑道:“想不到亲家翁也会说话,想必是因为见了香帅心情才特别好,这应该谢谢我才是。”薛衣人道:“不错,等施举人来了,我定敬他一杯。”花金弓怔了怔,勉强笑遂;“香帅在这里坐,我到后面找亲家母聊天去。”薛衣人等她走了,才叹口气,道:“她总算听懂了我的话,总算知道自已该到什么地方去了,这倒不容易。”楚留香笑道:“的确不容易。”薛衣人举杯道:“若不把女人赶走,男人怎能安心喝酒,来喝一杯。”楚留香饮而尽,忽然长叹道:“若非薛左两家的世仇,你和左轻侯一定会交成好朋友的。”薛衣人脸色变了变,道:“你本是左轻侯的朋友,如今也已是我的朋友,我只望你明白件事……薛左两家仇恨,是谁也化解不开的。”楚留香道:“为什么?”薛衣人叹声道:“你可知道这一百年来,薛家已有多少人死在左家人手上?”楚留香道:“是否和左家人死在薛家人手上的差不多。”薛衣人道:“正是如此,也正因如此,是以薛左两家的仇恨才越陷越深,除非这两家人中有一家死尽死绝否则这仇恨谁也休想化解得开。”楚留香只听得心里发冷,正不知该说什么。突听人大声道:“好呀,你们有好酒好菜,也不叫我来吃。”一个人横冲直闯的走了进来,却正是那“白痴”薛宝宝,他今天穿的一套红衣服,上面竟绣着只绿乌龟。楚留香发现他好像已全不认得自己、一坐下来就将整盘鱼搬到面前用手提起来就吃。薛衣人皱了眉,苦笑道:“这是舍弟笑人,他……他……”薛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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